实发突然,良知秋与老七愣在原地。
但脑后已经再次传出几声炸空的鸣响。
“头儿!”老七飞身一扑,将良知秋扑倒在地。
二人匍匐在地,不敢动,只听着不断有声音擦过头顶,打在马车上。
“是枪!”
佟十方与九郎二人立刻行动。
佟十方将马缰向后用力一拽,马首被迫向后退,马车迅速靠近良知秋二人。
九郎则将手中陨铁脊枪甩作长鞭,裂空而出,瞬间缠住良知秋的手,将他和老七拖至车前,待二人回到车上,马车立即飞速前行。
“你刚才说的什么枪?”老七大口喘着气,“到底什么枪能不现身,伤人于无形,怎么会这么厉害?”
“此枪非彼枪。”九郎解释,“这种枪更像是改良后精准灵巧的火铳,形态很小,可以轻易的藏在衣袖中,出击时无光无火,射程比火铳更远,速度更快,所以更危险更难躲避。”
“不过,要我看,这枪的威力应该接近土枪。”佟十方补充。
“什么土枪?”
“是我家乡那边的是一种老式枪,靠火药催动弹珠,想想也是,按照现在的制造工艺,最多只能造出这种东西。我曾经得到过这种枪的武器图纸,给礼贤王看过,他说大概出自朝廷工部,我们原本想去工部找绘制这张图的人,谁知道工部突然发生爆炸和大火,现在所有的线索应该已经烧没了。”
“二位,咱们能不能先不说这些,”老七大口喘着气,“我只想知道,被击中后是不是一定会死?”
“很难说,要看击中什么部位。”
“如果……如果是背呢……”他的喘息忽然加重,随着马车的颠簸,他身体一斜,倒在良知秋腿上。
“老七?”良知秋探手一扶,在他背上摸到一手血。
鲜血正汩汩的顺着他的背流满车厢。
良知秋撕开他的后衣,这一看却傻眼了,他背上有五处枪伤,每一个创口都有核桃大小。
更要命的是,其中两个击穿他的左右肺叶。
借着微弱的灯光竟能看见体内的肺部还在缓缓颤动。
马车猝然停下,九郎和佟十方立刻钻进来,“先止血!”二人一个封住老七的穴位,一个按压伤口,试图止血,可那血却似泉涌不断向外流,面对这种情况根本无计可施。
九郎用唇语对良知秋道:“他的内脏已经碎裂了。”
老七似乎感应到什么。他挣扎着侧过身来,猛然抓住良知秋的手。
“头儿,你不要怪我,我总是自作主张,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给咱们取名三寸团,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去爬榜,更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的行踪都告诉了良大人……”
“我不怪你,老七,你不要说话了。”
“我说这些是因为,”他至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塞给他,“我还要恬不知耻的求你最后一件事……你能不能……能不能把这个……带给我爹娘。”
“我现在带你回京城,你亲手给他们。”良知秋努力扶着他的身体,却感到他越来越重,一点点的倾斜下去,“老七!老七你不要睡!”
“不行了,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我好困……”他缓缓仰面,盯着车顶,苍白的嘴微张着,“我还是去找老三吧……”
“老七!!!!”
车厢内陡然陷入一片沉默,只有鲜血顺着车缝隙滴落在黄泥地上的声音。
佟十方与九郎对视一眼,二人默契的退出车厢。
良知秋则颤抖着打开手心里的布包,里面是锦衣卫的牙牌。
牙牌上有老七的余温,他将它紧紧攥在手心,弓着身子,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短短一夕间,他失去父亲、良家还有这些兄弟。
仿佛所有的诅咒,伴随着厄运都降临在了他身上。
马车在路旁停了很久,直到夜幕星辰斗转位置,良知秋才从车厢中出来。
他眼眶红润,无声的坐在佟十方身侧。
三人并肩望着路尽头的黑夜。
“要走吗?”佟十方打破沉默。
“你们要去哪里。”
“去京城。”
“不怕吗?”
“怕什么。”她紧了紧手中马缰,轻轻一挥,马车缓缓向前行,“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关于我的,关于这个世界的,我们的确都活在我编造的一个故事架构里,但我从未限制过任何角色。
“你们各有各的自由,各有各的选择,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顺其自然,但是有一个,出现了一个人,他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他藏在世人之中,谋划一切,操控一切,想尽办法来折磨我。
“我也是刚才才突然想明白,他的本心其实不是要我死,而是要我活着,亲眼看着身边的至亲至信之人,要么死掉,要么变得不幸。
“他对我的恨意很直接也很单纯,我太好奇了,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与我有这样的渊源。
“方才你兄弟提到的那双鞋,光面,翘头,还有整齐缝线,应该是一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皮鞋,我相信我要找的人应该就是他,他和这一切一定脱不了干系。”
她话到此,轻轻扬起下巴,毫无畏惧的坦然的望着前路。
“现在所有的人和事都指向皇宫,他一定躲在那里,我要闯进去看看,我要问出一个答案。”
她话到此,她又看向良知秋,“你要去哪里,我们可以送你一程。”
“好,”良知秋望着远方,目光坚定无比,“送我去你们要去的地方。”
“你确定吗?”
“嗯,我也要去看看,那个我见识了小半辈子的皇城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远处天光渐明,大风拂面,一刹那仿佛回到了三人携手,行走在太行古道的那段日子。
佟十方心中已然无比坚定,手中马缰一荡,马车全速向前。
“好,那我们就去,把天捅破个窟窿。”
***
“启奏圣上,臣还有一事。近日,兖州、冀州、并州连带晋宁府等十四处衙门,自南至北,皆有收到报案,称,有京中权贵以人为货,向境外蛮族兜售人骨人膏,残害百姓,更有贼人手握工部机密机甲图纸,制造机甲出售江湖中人,以某高利,还请圣上下诏严查。”
“可有见到报案人?”
“未曾,此人只在各衙门投下诉状一纸,案情叙述详尽,并留下署名。”
“是何人?”
大殿上,御史立刻俯身答,“此人署名,佟铃。”
一语出,群臣面面相觑。
这桩桩事,大殿之上,从上到下,人人皆知,众人默不作声的缘由,各自也心知肚明。
只有这新上任的年轻御史以为自己端着的是什么显功的大案。
好个愣头青。
“圣上,此人所言,全无凭证,不过空口白牙,臣以为不足为据。若真有人兜售人骨人膏,必然早有风声流出,如今无一确证,恐怕是有人有意诬告,想扰乱天下民心。”
“不错,再说这机甲图纸一直深藏工部,岂是寻常之人可得?更何况图纸早已在大火中毁于一旦,臣断言必是谣诼。”
小皇帝单手撑着下巴,握着玉圭的手轻轻敲击御座,清脆的敲击声回荡在大殿内,瞬间令群臣安静下来。
“晋宁府是何时收到的报案?”
“五日前。”
小皇微一沉吟,“此事……朕会遣人去探一探虚实,再做打算。”
他手指轻轻一动,掌礼太监高呼退朝。
殿门轰然阖上,转眼间,空旷的金銮殿上只余下小皇帝一人。
他缓缓起身,转身面对御座后的金沙垂帘。
垂帘之间缓缓透出一只眼睛,与他对视。
“你听到了,她不但没有四处逃窜,还胆敢一路北上报官,如此癫狂,她疯了吗?”
“不,她在宣战。”
“怎么办?”小皇帝心头闷着一口气,十分不痛快,“晋宁府到京城还有多远的脚程?”
“大约二十日,不过,按照她报官的时间,快马加鞭她今日就该到了。”
小皇帝显然一愣,连忙对身后的内侍监道:“快去通知守城的——”
他的话被垂帘后吃吃的笑声打断,“你怎么还怕了?别忘记了,你现在已经是天下之主,所有人都是你随意调配的棋子,你有的是办法揉捏她,何必将她拒之门外?况且,我还有手段能拖延她一日。”
见小皇帝不回应,他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声音低沉,带着蛊惑般的磁性,“不怕,这里还有我在。”
“当然,”小皇帝走入垂帘,将头靠在那人胸口上,“不过朕一直不明白,你是神祗,这大好江山,你与朕可以共同拥有,为何要和她那区区蝼蚁过不去?要是不喜欢,一指碾死她就够了,何必这样大费周折。”
“你想碾死她?”那人忽然抬臂轻轻推开小皇帝,乜着他轻笑了一下,“你凭什么?”
小皇帝被他的目光所伤,立刻道:“朕,就凭是朕。”
那人放声大笑。
小皇帝有些急了,“你笑什么!难道朕还不配?!”
“杀她?你还真的不配。”
他笑声一停,一把捏住小皇帝的下巴,“你给我听好了,凭我和她的渊源,碾死她是便宜她了,更何况,”他的嘴唇凑上前,低声在小皇帝耳边道,“她是仅次于我的存在,比你们都更高级的生物,除了我,谁都不能杀她,懂了吗?”
小皇帝两眼通红的盯着他,“如果朕偏要杀了那贱人呢!”
“那你,也就死了。”
小皇帝被对方的目光所伤,槽牙紧咬,但气焰很快就降了下去,“朕真不懂,朕不懂你到底喜欢那贱人什么?”
“她身上可有太多我迷恋的东西了,看着她在痛苦中挣扎,在挣扎中悲鸣,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
那人撒开手,丢下小皇帝,缓缓走出垂帘,跨步坐在了御座上。
他癫狂的目光浮在半空,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脸上浮出轻蔑又嘲弄的笑容。
“我真的好喜欢……她那副咬着牙,忍着痛苦满地打滚的模样。”
“原来你真的有病,”小皇帝哼叱一声,甩袖离开了大殿,“疯子!”
那人独坐空殿中,转身对着身后的垂帘说,“我疯吗?”
‘疯。’垂帘后又多了一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你不疯,我又怎么会在这?’
“那我们,还继续玩吗?”
‘玩,玩最后一把。’
“好,是时候与她坦诚相见了,她要来,就让她来,你我敞开大门,迎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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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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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坦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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