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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音寺过后，就到新年。
除夕那天，林真真和宋知韫把沈见微约出来小聚，到下午才散。
宋知韫问沈见微最近怎么样，感觉她脸上总有愁色。
“没什么，可能就是最近忙新药上市有点累。”
当然不止是仁安的事，更令沈见微忧愁的是梵音寺那天莫名其妙的凌澈。宋知韫看出些端倪，但很有分寸的没多问。
“如果你不开心一定要说出来，虽然我们未必能帮到你，但说出来会好受点。”
林真真虽然神经大条，但对朋友两肋插刀：“就是就是，微微，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们。”
沈见微扯出笑来回应她们，感觉浸在冬天的心逐渐暖起来。尽管她失去了些东西，但她也得到了些什么。
“我知道的，你们快回去吧。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林真真和宋知韫要回家吃年夜饭，沈见微也回璟云府。
入夜后，斑斓的烟花在窗外绽放，映得只点了一盏灯的室内也亮堂堂。
沈见微翻出一瓶不知道谁送来的红酒，倒了一杯摆在餐桌上。
今年这个除夕，她一个人过。钟载言在乡下养病，她也不敢劳动钟载言过来，一个人在璟云府，就当陪着沈清润。
室内冷清，连带着她也没胃口。年夜饭只吃了几口，沈见微抱在酒瓶坐在沙发里。
茶几上的东西没收，乱糟糟的摆在一起，红色的瓶子在当中很显眼。
那是凌澈给她送来的药。
回想起来，不过是前天发生的事，她却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沈见微叫凌澈就送她到这里，凌澈就真的没有把车开进来。
只是后来，沈见微一瘸一拐的回到家里，凌澈来敲她的门，给她递来一个袋子。袋子上的招牌沈见微认识，是隔璟云府两条街的一家药店，袋子里装的是跌打损伤的药油。
在凌澈敲门的前一刻，沈见微刚检查完脚上的伤势，没伤到骨头不算严重，抹点药就好了。她去药箱里找药油。
但她没找到，不知道那瓶红花油到哪里去了，分明上次感冒找药时沈见微还见过。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脚腕，像是在试探自己的伤势能不能支撑她走到两条街外的唯一一家药店。
这时候，门铃响了。
凌澈来给她雪中送炭。就和以往几次一样。他站在门口说：“用法写在说明书里，需不需要……我帮忙？”
沈见微没让他进门，但收了他的红花油。
比起自己冒着伤势加重的风险去一趟药店，显然这份送上门的袋子是更优选择。
药油抹在脚腕上发热，让沈见微整个人跟着热起来。屋子里一股药味儿，沈见微将瓶子随意一放，却在收回手时瞥见了沙发底下那瓶她先前遍寻不得的红花油。
她没去捡。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这瓶药没出现，于是她有了新的药，于是她就不需要这瓶药了。
沈见微想，所有东西都是这样，错过了那一瞬间就是错过了。
人也一样。
红花油抹了两次，脚伤渐好，脚踝还有点不舒服，但已经不疼了。
凌澈这个人就跟他送来的药油一样，被渐渐淡忘。
只是今天，沈见微又看到了这个瓶子。
手里那杯酒被她一饮而尽。
红酒的味道比威士忌好入口，带着甜香的液体侵入口腔的每一寸，将她整个人染成微醺的粉色。
掩藏在心底的某些情绪也被微醺调动得放肆起来。
电视里放着喧闹应景的节目，沈见微却没心思瞧上一眼，她的思绪到了那根被她放在抽屉里上上签。
那句被隐去的“花好月圆”在她脑子不停的转啊转，转到凌澈身上去。
沈见微止不住的去想，如果真能和住持说的一样，跟凌澈花好月圆会是怎样一件美好的事。
倒在沙发上，沈见微抬头看，天花板已经曲折。她想起凌澈身上的柔软与温暖，她想起那些不知道是谁情不自禁的拥抱。
她想，如果现在凌澈在她面前，他会不会像前天一样小心的拥紧她。或许，他会吻她吗？
沈见微不知道自己是醉了还是病了，也许她得了妄想症，或者是精神分裂症。她感觉自己很不正常。
但有一个她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她很想他。
翻到手机的最近通话，沈见微和凌澈只有两次通话记录，发生在同一天，她去西山找他的那个晚上。
凌澈的号码没有存进沈见微的通讯录，但沈见微能熟练的背出那十一位数。
郑成说这个号码会恭候她，她随便什么时候打过去，这个号码都会被接通。沈见微忽然想验证一下，凌澈真的会在对面等着接她的电话吗？
只是想想，沈见微并没有真的要拨出的打算，大年夜的打扰人，多不礼貌。
她把手机放下，想再倒一杯酒。但放下的瞬间，手指误触了屏幕，恰好触到了凌澈的号码，拨了出去。
沈见微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这是她完全没想过的意外。
她对着等待接听的屏幕，犹豫着要不要在电话接通之前先挂断，又在想凌澈看到未接电话会不会拨回来。
进退两难的犹豫中，电话被接听了。
凌澈的声音猝不及防的撞进耳朵：“微微。”
他还记得她的号码。
沈见微愣在那里，说不出话。
对面的沉默让凌澈心如擂鼓，他又叫了她一遍：“微微，是你吗？”
沈见微攥紧了杯脚，回他：“凌澈，是我。”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红酒的后劲的上来，她声音都变了，变软变绵长，尾音拉长的叫凌澈这一声，叫得凌澈心软。
“微微，你是不是喝醉了？”凌澈感觉沈见微不太清醒，不然也不会给他打电话了。
沈见微不承认，她说自己没醉：“我只喝了一点点。”
凌澈这下确定，沈见微真的喝酒了，好像还喝了不少。
“微微，你脚上的伤好了吗？你现在不能喝酒。”
凌澈有点担心，不知道小姑娘会做出些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微微，你在哪里？”
沈见微很不客气的回了凌澈一句：“我在哪里关你什么事。”
喝醉后的大脑不由沈见微控制，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对凌澈说了什么。
“微微，告诉我，你在哪里。”凌澈的语气比先前更正经。
沈见微不知道怎么回凌澈严肃的问话，想半天蹦出一句：“我当然在家过年！”
凌澈追问到底：“璟云府还是沈宅？”
沈见微被问烦了：“你问那么清楚干嘛！我在璟云府，那你要过来吗？”
话都说完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你要过来吗”听起来特别想一句处心积虑的邀请。
沈见微想找补，想说“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凌澈却早就当真了。他没等沈见微说一个字，就说：“我马上就过来。”
凌澈利落的披上大衣，拿了车钥匙，和凌老太太说要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去哪里啊？”
除夕夜留在老宅守岁是规矩，凌澈从没缺席过，突然接了个电话就要走，还是头一回。老太太多心问了一句。
凌澈只含糊的说：“一个朋友找我，您和叔叔先休息吧，不用等我回来了。”
“阿澈……”
老太太话都没说完，凌澈已经踏出大门发动轿车。
凌世图瞧着太太脸上担心的神色，过来宽慰她，说听见电话那边是个女声，也许是凌澈的私事，他们别多问了。
凌宅离璟云府不远，在同一个片区，凌澈开车过去不过十几分钟。
他今晚来凌宅吃年夜饭，饭后凌世图在书房写对联，凌老太太在看电视。他百无聊赖的在旁边待着，莫名就想起沈见微，想听她的声音，想和她说声新年快乐。
梵音寺那天让凌澈明白了很多事，明白了沈见微的自尊和心气，更重要的是，他明白了自己的心。
二十八年光阴里，沈见微是凌澈唯一动心的人。
车开到沈见微家楼下。
前天沈见微的那句“就到这里”还回荡在凌澈耳边，甚至更早之前，沈见微在这里哭着和他分别的画面依然印在他的脑海。
凌澈还记得这些事，沈见微却不敢再记得。细细想来，他对她太残忍。
他抬手，轻轻叩响面前这道门。他不知道门后的沈见微，今天对他是什么态度。
刚刚那通电话挂断后，沈见微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昏欲睡，她从没想过凌澈真的会因为她开玩笑的一句话就在除夕夜找到璟云府来。
直到她听到敲门声。
她从美梦里醒过来，看见还没息屏的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站起身。
沈见微站在门前，迟迟没有按下门把手，她在猜测门后究竟是不是凌澈。
直到门铃响到第三遍。
凌澈的脸猝然出现在面前，深灰色的羊绒大衣将那双眼睛衬得明亮。
沈见微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喃喃的念着他的名字：“凌澈……”
她步履不稳，要向后倒去，凌澈把她拉进怀里。
沈见微撞进凌澈的胸膛里，热的，软的触感贴在她脸上。凌澈的大衣下只有一件衬衫，她就那样清晰的感受着凌澈的温度。
眼睛向上看，目光正对上凌澈的眼睛。他也在看她。
灯光太暗，月光璀璨，电视里声音嘈杂，正在放新年倒计时，窗外的烟花一直不停歇，“砰砰砰”的声音，盖住了剧烈的心跳。
有她的，也有他的。
沈见微问：“你怎么来了？”
凌澈用他那蛊惑人心的嗓音回：“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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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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