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魏郯环视一圈,沉声问道。
费廉正蹲着,查看阿珠娜脸上的伤势。
黎星下手极狠,燃烧着的烟枪实打实地贴到了阿珠娜脸上,直接粘了她一块脸皮下来。阿珠娜捂着脸,涕泗横流在地上疼得翻滚。
他正要说话,可刚张开嘴,却又迟疑了。
烫花了一个女人的脸不算什么。
可明知这是他送给魏郯的礼物,还敢如此放肆——
——若非这女人蠢到了极致,便是她有所倚仗。
而黎星的倚仗,无外乎就是魏郯的宠爱,可魏郯会宠爱一个如此肆无忌惮、任性妄为的女人吗?
费廉凝眉,回身先看了黎星。
她正低着头,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烟锅上粘连的焦黑皮肉。
呲啦一声,原本属于阿珠娜脸上的那块焦皮被她撕了下来,扔到地上。
费廉看得真切,那烟枪仍在燃烧,烟锅滚烫,黎星虽隔着一块帕子擦拭,可她的指腹仍然不可避免地被烫伤,瞬间通红一片,起了一个个水泡。
可她却仿佛毫不在意似的,指甲随手一划,便将手上的水泡撕开了,淡黄色的脓水从指尖一粒粒挤出来,被帕子一擦,跟着阿珠娜的脸皮一道落了地。
在这期间,她连眉头都没皱过半分。
他原本以为黎星不过是魏郯房中的玩物,是倚仗容貌身体攀上了高枝的麻雀。
可今日看她作派……怕是自己小看她了。
那么,她今日敢在魏郯府上落他面子……怕没有那么简单。
难道是魏郯授意所为……?
耳边听见魏七硬着头皮与魏郯解释。
“这……费将军前来府上拜访,听闻您正休息,便在大堂中等候。然后……然后黎姑娘回府了,这……这言语来往之间怕是有些冲突……然后……”
魏郯的目光如刀剑,带着寒意将堂中众人细细端详了一遍。
“这女人又是哪来的?”他打断魏七的支吾,看向仍在痛哼的阿珠娜。
还没等人答话,阿珠娜已经用膝盖蹭着地砖抱住了魏郯的腿。
“督公……督公大人!”她哭花了脸上的妆容,青黑的黛粉和艳红的胭脂染了满脸,加上烫破的伤口,显得原本美艳的脸格外狰狞,“阿珠娜的脸好疼……求督公大人做主啊!”
话音刚落地,阿珠娜便突然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脖领,勒住她的咽喉。
“你要不放手,我不介意将你的胸脯也烫烂了。”
不知何时到了身后的黎星冷冷说道。
魏郯微不可察地蹙了眉。
魏郯朝抱着他腿的阿珠娜重重一踹,将她踹倒在地。
他一撩下摆,理了理被阿珠娜弄皱的袍子,朝着至今一言不发的费廉道:“费将军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话一出口,费廉心口生出一阵凉意。
果然……
他连忙起身,道:“下官听闻督公近来府里收了人,想着或许……”
“本督是在问,”魏郯冷着声音,“院里那些礼箱可是费将军带上门的?”
他冷笑一声。
“将军难不成没接到皇上刚下的圣旨?近日朝中狠查贪墨纳贿,费将军却在光天化日之下抬了重礼入我私宅,是想让都察院的人也上了本督的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费廉,“将军是在西北吹久了风,连脑子里都塞满了黄沙了?”
费廉脊背一凉:“督公大人,下官可绝无此意!督公对下官有知遇之恩,今日携礼前来不过是为报督公恩情,可绝没有构陷督公的意思啊……”
*
在费廉的竭力解释中,魏七接了魏郯的眼色将黎星送回了内院。
等到打发完费廉和阿珠娜出门,刚睡醒的魏郯脸上又添了几分倦色。
“从库里选一对镯子送到费廉府上,”魏郯拧了拧僵硬的眉心,“听闻他夫人有了身孕。”
“一对镯子够吗?黎姑娘可是将他带来的人都……”魏七问。
魏郯冷哼一声:“费廉做事不带脑子,本也该敲打敲打。本督以为他在西北待了几年总得有些长进,谁知心眼却都长在了歪路上。黎星今日所为虽有些荒唐,也算是歪打正着……挨了巴掌再给颗甜枣,一对镯子倒也够了。”
魏七道了声是。
“黎星呢?”魏郯又问。
“刚洗漱完,儿子瞧她一句话也没说,也不知道是气坏了还是累坏了。”魏七小心翼翼地说。
“她还生气?”魏郯挑了眉,“将人脸都毁了……还有什么好气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魏七总觉得干爹看似不悦的话里仿佛带了一丝隐约的得色。
反正遇上了黎星的干爹,总不能以常理来揣测。魏七腹诽两句,决定不去答话,只默默跟在魏郯身后进了黎星的院子。
不出他所料,他家督公一进门就换了一副面孔。
“手还疼吗?”
他问。
啧啧,果然。
情爱啊,真教人捉摸不透。站在门口的魏七感叹着。
*
黎星瞧见魏郯进门,同他短暂对视一眼之后,颇有些心虚地挪开了眼神。
魏郯心中暗笑,声音却仍旧装得平静无波:“方才在堂上不是还张牙舞爪,怎么现在在本督面前就装乖?”
黎星抿了抿唇:“张牙舞爪……说得也太难听了。”
“你连人家的脸都毁了,还怕说话难听?”魏郯嗤了一声,接着道,“手伸出来给本督瞧瞧,烫成什么样了?”
黎星乖乖地伸了手。
十个手指头仍旧红肿,边缘处的皮肤被烫起数个水泡又反复划开,脓液渗出,皱巴巴的皮肤成了暗黄色,狰狞可怖。
魏郯鼻间不悦地哼了一声,捉着黎星的手,从袖中拿了药膏出来。
他脸色不好看,动作却很轻。他从药瓶里沾了淡黄色的膏脂在手指上,轻柔而仔细地抹在黎星的烫伤处。
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伤,魏郯的神情却极为郑重。
黎星盯着魏郯认真的模样,瞧他专注的眉眼,唇角微微上翘。
“好了,”过了一会儿,魏郯上好了药膏,“再缠上纱布,这几日就别碰水了。”
他刚要松手去拿纱布,却又被黎星反手攥住。
“再握一会儿。”
“督公都没同我牵过手,”黎星猖狂地得寸进尺,“我瞧别人都牵手的。”
魏郯睨她一眼,避重就轻:“放手,药膏要蹭掉了。”
黎星同魏郯对视一会儿,在他冷肃的眼神中自知理亏地败下了阵。
她松了手,趁着魏郯转身去拿纱布,小声问道:“那我要是听督公的不碰水,等手好了之后能同督公牵手吗?”
魏郯背对着黎星,手上整理着纱布,方才眼中的冷漠消失不见。
他不动声色地弯了唇角,声音仍继续淡漠:“还敢同本督提要求?你胆子是越发大了。”
“我胆子一向很大,我以为督公知道。”
魏郯收敛了笑意,冷着脸回身道:“胆子大本督知道,心狠手辣是第一次见。”
黎星动了动嘴唇,嗫嚅着:“谁叫她说要来侍奉督公的……”
魏郯打断她的话,讽道:“怪不得在私刑狱里瞧见人用刑连脸色都没变,本督还不知道黎姑娘用刑也是一把好手。”
黎星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好像一只见了耗子的猫。
魏郯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脸上仍旧滴水不漏。
缠了纱布,黎星就要睡下。临睡前,黎星拽着魏郯的衣带不让他走,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瞧着魏郯。
更像同猫求饶的耗子了。
魏郯面无表情地在她榻边坐了下来。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太过纵容黎星,可每每遇上有关她的事情,他的心肠和他的刀,便都会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他就像是陷入了流沙,难以自控地一直往下滑落,理智一直在给他警告,他却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无可奈何,却又甘之如饴。
魏郯轻轻地叹了口气,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黎星的发。
乌黑滑腻的发丝流进指缝里,比流沙更细。
这时,黎星忽然翻了个身,趁势将他的手捉住了。
“我平时不那样的,”黎星闭着眼睛,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好像说梦话似的,“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靠近督公。”
“你别怕我。”
*
等到黎星终于睡着了,魏郯才从她屋子里出来。
出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是对着魏七——
“让人去查,黎星昨夜去了何处。”
“本督要知道,究竟谁在费廉之前惹恼了她。”
今天比平时要长!请表扬我!
(我都有点忍不了我的不要脸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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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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