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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蚍蜉撼树」

泗京的雪一刻不停地落,下得像是要把整座皇城埋进坟里。

崔姣姣一路贴着小巷边缘走着,长街上人群熙攘、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垂髫嬉闹,她被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如同从不曾融入过。

终于,再次站在皇城门前。

此刻她衣衫褴褛,裙摆沾满干涸的血迹和泥泞,几缕发丝还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乱葬岗的腐土。

守门的侍卫起初没认出她,直到她抬起头。

那双眼睛红得像是哭过一整夜,却又带着某种令人心惊的恨意。

“长...长公主!”

侍卫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见了鬼一般恐惧。

崔姣姣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扇朱漆宫门。

一年了。

她离开了一年,而书中的世界却已经天翻地覆。

眼前乍然浮现出阎涣憎恶的一双眼,她的心脏猛地抽痛,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公主?!”

温润的嗓音带着不可置信,崔姣姣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是赵庸之。

他自马车中几乎探出半个身子,一身靛青长袍,手中的羽扇若隐若现,平素深不可测的谋算模样,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惊讶得失了严正之色。

崔姣姣竟读出了几分复杂的欢喜。

“真的是您...”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散一场梦。

“您还活着?”

崔姣姣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被泪水泡得发酸,干涩得生疼。

赵庸之迅速扫视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一把拉开车帘,正色道:

“公主,先上车。”

其实面对这个人,她本该警惕的。

赵庸之是崔宥的心腹,更是游走于阎涣与崔宥之间的双面细作,她曾鄙夷至极,不愿多与此人来往。可不知为何,看着他递来的手帕,崔姣姣突然鼻尖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

赵庸之的府邸离皇城不远,却僻静得像是与世隔绝,他吩咐车夫调转方向,称落了面圣之物,需回府再取。是以,将公主带回了自己的府邸。

“公主先换身干净衣裳罢。”

他递来一套素净的衣裙,声音依旧温和:

“这样进宫,未免太引人注目。”

崔姣姣接过衣服,指尖触到布料时微微一颤,竟是月白色。

她恍惚着抬起头,见赵庸之满面愁容难掩,似是自言自语般解释了一句:

“阎将军刚殁...臣想来,公主与他素来交好,却无法光明正大地为他守丧,心中定然惆怅。”

“臣能做的,只有这微薄的一件素衣了。”

崔姣姣努了努唇,颤着声道:

“赵先生...”

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先生就不问问我,这一年究竟去了哪里?”

赵庸之笑了笑,眼底的暗流却深不可测:

“公主若想说,自然会说。”

她沉默片刻,可此时诸事繁多,她自身尚且难保,终究没能编出一个完美的谎言,只能想到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理由,于是低声道:

“我...不记得了。”

赵庸之却微以抬头,正视那双朦胧的杏眼:

“失忆?”

她攥紧裙角,给自己撑着底气回:

“是。”

“醒来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人救了我。”

赵庸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为她递上一盏热茶。崔姣姣道谢着接过,抬起盖子一嗅,是衡山茶。

数月前,她便是用这一盏家乡的茶水,勾起赵庸之的思母之情,引出了他的真话。

“公主这番说辞,用在陛下面前,尚可。”

她猛地抬头,对上赵庸之精明的眼神,知晓被他看穿了谎言,立时还有些心虚,不自然地低头,将脸颊埋进茶水泛起的雾气中。

“先生果然神机。”

她嘟囔着,赵庸之却摇摇头,轻笑一声,道:

“公主这一年究竟去了哪,想必十分难以讲明,否则也不会如此狼狈地出现在皇城门前。若三两句能言说清楚,此刻合该在千岁侯府,与帝师在一处了。”

“既公主直奔陛下处,想必也是清楚这一年发生了何事,如今更是走投无路了。”

他饮上一口衡山茶,香气在鼻尖化开,他忽地想起驿站内,崔瓷轻言细语,希望他能择明主,莫要继续为昏君行事的那一晚。

“路行此处,眼下公主选择了回来,想必是打定了主意,帮帝师走出困局的。”

“既如此,公主打算如何面对陛下?”

他突然问道。

崔姣姣抬起眼,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一刻,她忽然有种错觉,自己是因读过此书,才明白全文当中的玄机关窍,可赵庸之作为书中之人,却能料事如神,几乎从未有失误。或许赵庸之,便是改变后的故事中,能改写历史的一道闸门。

“我不知道。”

她轻声说,语气满是无奈。

“但有些事,我必须弄清楚。”

赵庸之微微一笑,似乎十分轻松地抿了口茶,低声道:

“自诩观人知微的长公主,怎会被此事难倒?”

短短一句话,崔姣姣却读出一阵暗示的意味来。她低头,仔细看着瓷盏内沉在底端的尖细茶叶,像极了一把把堆叠成山的尖刀。

当崔姣姣换好衣裳,独自来到皇城门口时,守门的侍卫稍一定睛,瞬间被吓得面如土色。

“长公主...真的...真的是您?!”

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任由侍卫连滚带爬地去通报。

清心殿内,崔宥正在练字。

“陛下!”

“长公主...长公主回来了!”

笔尖猛地一顿,浓墨在宣纸上晕开一大片黑渍。

崔宥的脸色瞬间惨白,又迅速涨红。

“废物!”

他一把掀翻案几,墨汁溅了满殿,口中怒吼了一声:

“你们不是说她死了吗?!”

暗卫自房梁上飞身而出,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冷汗涔涔,口中慌忙解释道:

“当时...当时她确实要没气了...”

崔宥气急败坏地拍案而起,手中价值千金的紫豪笔被折成两半,散落在案上。

“没气?”

崔宥提着龙袍抛下玉阶,忍不住一脚踹过去,怒喝一声:

“那现在站在外面的是鬼吗!”

他不断喘着粗气,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俯身抓住暗卫的衣领:

“阎涣知道吗?”

浑身被黑袍包得严实的暗卫随之一颤,连忙回道:

“千岁侯府那边...尚无动静。”

崔宥这才缓和了稍许,松开手,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倘若他也对此事一无所知,或许,这是个天赐良机。

“宣。”

他整了整衣冠,暴虐疯癫的模样被顷刻覆盖,恢复成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帝王的模样。

“朕要见长姐。”

崔姣姣踏入清心殿时,殿内熏香浓得呛人。

墨竹依旧恭谨立在殿门外,见到她的那一刻,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却比今日崔姣姣遇见的任何人都要快速地压抑下了情绪。

“姑姑见到我,怎不惧怕?”

她忍不住一问,墨竹却只是稍一俯身行礼,面色如常:

“公主殿下吉人天相,命不该绝。”

崔姣姣心中一愣,未来得及细想,便听殿内一阵通传声,她对着墨竹略殿了电梯,算是表达对她这句话的谢意,便跨入了清心殿的门槛。

崔宥站在御案后,一身明黄龙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

“长姐!”

她看着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弟弟”,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陛下万安。”

她微微福身,声音冷淡。

崔宥快步走下高台,热络地一把抓住她的手,口中不住道:

“长姐这一年去了哪里?朕...皇弟找你找得好苦!”

“你我血脉相亲,从前虽闹出不少误会,可到底是一家人,你怎能抛下皇弟一走了之呢!”

他的掌心潮湿,带着不自然的温度。

“回陛下,并非崔瓷蓄意出走,只是我...我不记得了。”

崔姣姣顺势抽回手,冷声道:

“崔瓷醒来时在一个农户家,他们说,是在乱葬岗发现了我。”

她心中略一思索,接了句:

“我只记得满天飞雪,我似乎要赶往漠州,其余的,都还模糊不清。”

她故意将漠州兵变,以及崔宥将她关在密室的情境抹去,如此就能看看,这个好弟弟究竟还能装到什么地步。

“乱葬岗?!”

崔宥倒吸一口冷气,赶忙道:

“是谁...谁敢如此对待朕的长姐?!”

演得真像。

崔姣姣几乎要冷笑出声,但她只是垂下眼,轻声道:

“或许是山匪吧。”

崔宥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确认没有破绽后,突然又露出一阵灿烂的笑容:

“回来就好,正好春节将至,朕要在宫中设宴,为长姐接风洗尘!”

他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像个真正的弟弟那样撒娇:

“长姐一定要来,好不好?”

崔姣姣看着他那双与年龄不符的精明眼睛,半晌,缓缓点头道:

“好。”

离开清心殿后,崔姣姣站在宫道上,望着雾蒙蒙的天空。

雪又开始下了。

护城河冒着阵阵寒气,她忽然想起阎涣,那个书中短折而死的男人。

而他们之间,隔着的又何止是一道宫墙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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