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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红泪偷垂」

阎涣放下酒杯,淡淡道:

“臣在服丧,本不该赴宴,只是陛下盛情,臣不得不来。”

他站起身,素白丧服在满殿华服中刺目至极,口中轻飘飘而出一句:

“臣告退。”

崔宥眯起眼,心中谋算打着转,开口道:

“帝师这便走了?”

阎涣转身,并未给他正眼:

“是。”

崔姣姣看着他,只觉那背影孤绝如峭壁寒松。

“臣怕再待下去。”

“这宴席怕是没法善了。”

满殿死寂。

崔姣姣猛地站起身,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阎涣的脚步顿了顿,终究没有回头。

沉重的朱漆殿门在寒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几片雪花趁机卷入殿内,打着旋儿扑向摇曳的宫灯。

最靠近门边的三盏鎏金宫灯“噗”的一声熄灭,薰笼的白烟袅袅升起,在崔姣姣的眼前织成一道朦胧的纱幕。

崔宥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玉石扳指与紫檀木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长姐,不去送送?”

少年帝王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关切,眼底却闪烁着毒蛇般的冷光。

崔姣姣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惊醒般松开。

她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轻声回应道:

“皇弟说笑了,自是不必。”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雪中。

殿外传来马车碾过积雪的咯吱声,由近及远,最终归于寂静。她知道,那个曾经会为她暖手,为她抵挡风雪的人,再也不会回头了。

绵长的宫道上,崔姣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雪粒被寒风裹挟着砸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冰针。

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在空荡的宫道上回荡,更添几分凄凉。

“啪嗒。”

一颗泪珠坠入雪中,瞬间凝结成冰。

崔姣姣仰起头,任由漫天飞雪落进眼眶,任由冰冷的雪花在体温中融化。

今夜雪大,难以行路,阎涣留宿在了宫中。

去年此时,也是如此,一切何其相似,却早已大不相同。

偏殿的庖厨里,灶火将熄未熄,映得崔姣姣的半边脸都被笼在暖光里。她的指尖被蒸汽烫得发红,却仍旧固执地搅动着砂锅里的百合粥。

米粒已经煮得晶莹剔透,百合瓣在乳白的粥汤里舒展,去年正月初五,她也是在这里,为阎涣阎泱两兄弟,煮了一碗寓意团圆驱邪的百合粥。

一滴泪落入滚粥,瞬间消失无踪。

崔姣姣手忙脚乱地去擦眼睛,却让更多的泪水决堤而出。

她颤抖着盛出一碗粥,青瓷碗底的并蒂莲在热气中若隐若现,她哀哀地想着,连这图案都是成双成对,她们却分成南北。

纸灯笼在风雪中摇晃,将她的影子投在回廊的柱子上,时而拉长得像要消散的幽魂,时而缩成小小的一团。

书房窗纸上,阎涣的剪影挺拔如松,却透着刺骨的孤绝。

她抬手叩门时,指尖凝结的冰晶簌簌落下。

“帝师。”

她开口,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轻得如同雪落。

“我…我煮了百合粥。”

漫长的寂静后,屋内依旧烛火不动。

那个曾经对她温柔低语的声音,此刻冷得像檐下的冰棱。

暖黄的烛光随着推开的门扉流淌而出,映亮她惨白的脸色。阎涣的背影僵在书案前,墨汁从悬停的笔尖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团污渍。

崔姣姣大着胆子推门而去,碎步挪着就到了他的面前,一双手将瓷碗轻轻搁在案上,她深吸一口气,终是开了口:

“去年今日,我们…”

玄色广袖扫过案几,“哗啦”一声,粥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砸在地上。

碎瓷飞溅,有一片划过崔姣姣的脚踝,立刻渗出一道血线。滚烫的粥汤泼洒在裙摆上,将薄纱烫得贴在肌肤上,她却感觉不到痛。

“去年?”

阎涣终于转身,烛火在他眼底跳动,却照不亮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去年,阿泱还活着。”

“现在,他和他的父母、我的父亲,一同长眠在阎冢。”

他将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要把这些音节刻进她的骨血里。

“去年你还不是细作,去年孤还能自欺欺人。”

崔姣姣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门框,余光中转过头,她看见书案上摊开的密报,看见墙角染血的战甲。

风雪从敞开的房门灌入,吹灭了书案上的一盏灯。

黑暗中,她听见了自己支离破碎的呜咽,也听见了命运在冷笑。这金雕玉砌的皇城,终究成了埋葬真心的坟墓。

她仰起头,望着这个陌生的阎涣,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

“我知道你恨我,可你能不能...”

他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恨你?”

“你也配?”

崔家的人,一个都不配。

那一瞬间,崔瓷看清了他眼底的血丝,复杂的情绪像蛛网那般缠着他濒临崩溃的理智。她想起乱葬岗爬出来那夜,自己也是这般绝望。

“我…”

她颤抖着去抓他的袖角,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我真的没…”

下一刻,阎涣却猛地将崔姣姣甩开。

“够了!”

阎涣的眸中染了血般的红,几乎让崔姣姣怕得惊叫出声。

“阿泱临死前还告诉孤,说公主不会是崔宥的细作。”

“他到死都信你。”

这句话话击垮了她。

崔姣姣瘫坐在地,泪水喷涌,哭得撕心裂肺,而阎涣转身离去的身影,被月光固执地拉长,像一柄利剑,直插进她的心口。

阎泱,那不是别人。

那是她的朋友。

不是将军,不是臣下,更不是什么纸片人,而是真真切切和她相处了一年多的人,她早已视阎泱为至交,不可割舍。

听到他的死讯,她何尝在心中放下过半分痛。

她紧紧攥着衣袖,不允许自己哭得太大声,以免招来崔宥的暗影。这一路艰辛外人尽不知晓,一路上几乎唯有他们三人彼此相惜,而今阎泱不在,若崔姣姣自己再被情绪左右,这历史便真的不可能再更改了。

“阎将军…”

她断断续续地抽泣着,对着被阎涣推开的那扇门外,万里无云的黑色长空喃喃自语着:

“请原谅我,无法为你的死停下悲伤。”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你一定能明白我的,因为我们想做的是一样的事,对吗。”

她一把抹去脸上杂乱的泪痕,接了句:

“有朝一日,我定要拿崔宥的心头血为你敬酒。”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桌上、地上略略干涩的粥渍,向前跨出门槛而去。

三日后,太庙春祭。

崔宥高坐玉辇,看着阶下并立的二人,嘴角噙着玩味的笑。

“帝师,长姐。”

他声音清越如碎玉。

“今日祭礼,你们一位是贺朝的股肱之臣,一位是朕的骨肉血亲,便劳烦二位共执祭文。”

群臣哗然。让服丧的阎涣与崔姣姣同礼,简直是诛心之举。

崔姣姣攥紧袖中的祭文,余光瞥见阎涣冷硬的侧脸。他仍是一身素服,只在腰间系了条玄色宫绦,像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深渊。

“陛下。”

阎涣突然开口:

“臣有本奏。”

崔宥挑眉:

“哦?”

阎涣不动声色道:

“北境六州流民暴动,臣请亲往镇压。”

他要走,还是要去打仗,要在身心俱疲之时把自己置入险境。

崔姣姣猛地抬头,却见阎涣目光冰冷地掠过她,仿佛在看一个不曾相交的陌生人。

崔宥把玩着玉扳指:

“爱卿刚丧至亲,朕怎忍心...”

阎涣冷笑着:

“陛下圣明。”

“正因如此,臣才更需替已故的弟弟守好他打下的疆土。”

祭香袅袅升起,模糊了崔姣姣的泪眼,她突然想起些什么,对着他开口道:

“我有话...”

‘嗖!’

忽然,破空之声乍响。

一支弩箭从祭坛后方射来,直取阎涣后心。

几乎是一刹那的事,崔姣姣想都没想,纵身向他身上扑去。

“噗!”

箭矢擦着她肩膀划过,带起一蓬血花。

她的动作让两人站立不稳,瞬间向下倒去,阎涣亦是闪避不及,随着崔姣姣一同重重摔下汉白玉阶。

这回死定了。

崔姣姣心中绝望,不知道这回又要受什么伤。

突然,她感到一片柔软,一只大手托住了她后脑这片要害。

阎涣竟下意识地抬手护住她后脑,自己却无法躲避地撞在浮雕螭首之上,鲜血顿时穿肉而出,浸透那一身素服。

“将离!”

崔姣姣尖叫着去捂他额头的伤口,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混乱中,她看见阎涣眼底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慌乱:

“你...”

阎涣话还未说完,一阵剧痛袭来,崔姣姣顺着阎涣的视线低头,发现另一支箭已没入自己的腹部。

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顷刻便倒在血泊里,最后看见的是崔宥惊慌失措的脸,和阎涣猩红着眼抬手要抓她的模样。

血好烫,雪好冷。

这是她那时唯二的念头。

另一个,便是一阵没来由的欣喜,在这时尤为诡异。

阎涣竟还会为自己受伤,还会因她的伤而露出那样惊恐的模样。

恨还未成型,爱就先替他做出了决定。

而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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