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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前路

“靖王离京了,以他的路线脚程,过不了几天就能超过我们。”

天气晴好,一路平安无事穿过咸阳道,遥望平芜漠漠,淡淡绿意若隐若现,像藏着天地间第一缕春风。到了近前就又显得光秃秃了,因此初春的绿分外写意。

队伍休整中途,沈庭燎钻进某位随军人员的马车。

温越幼时拜入巫山,少爷性子早就磨得差不多,出行不必宝马香车前呼后拥,也曾提出一同纵马,却不知他师弟存着怎样的心思,还是把他塞进马车。好在使团也带了不少回礼,车驾行动不快,没多少驰骋平野的机会,他就不再坚持。

“你好像对靖王军队很了解。”

“天下军马关塞都在我的监察职责内。”沈庭燎拈了茶点,慢慢啃食着,“不过我与靖王的确有特殊的交情。”

温越听到这话,不禁笑起来:“都说沈御使薄情寡性,从不与人交好,西南都护便也罢了,怎么连立场相对的都能攀扯一二。”

沈庭燎一顿,道:“所以那交情,是我与靖王年少时的旧事。”

刚入宫时,帝都的一切就像天家后花园,充满缭乱的未知。

嘉和帝领他走在长长的宫阙围廊上,巍巍皇城,一砖一瓦,与巫山桃源无半点相似。

宫闱之中,小公主备受宠爱,太子少年老成,三皇子贪图玩乐,剩下二皇子李定,气度桀骜凌厉,整个人像一把铁铸的长枪。

李定对经史子集兴致缺缺,虽然会耐着性子听太傅讲课,但唯独在奔赴校场时才会迸发出一身少年意气。

皇子们都要学习骑射,只是每个人侧重不同。陆栩在与宫廷教习们的闲谈中曾笑着评价:将来太子理社稷,二皇子定边疆,大宁国祚久长矣。

沈庭燎与皇子们一道听学,自然也要跟着去校场,不过靖王因为母家的关系,在军中的比他们自如得多。每当结束常规功课,太子回去研习帝王之术、三皇子溜去坊间嬉游时,李定往往行走在各个军署,磨炼自己的武道功夫。他功夫传承自大觉寺高僧,后来又修习荣家定国枪法,即使放在江湖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原本,如果白马营还在的话,沈庭燎也是有去处的。

他少时陪太子读书,和李定的交情并不深,但有一天李定从猎场回来,扔给他一块令牌。

那是去京畿军署的通行令。

也许李定在校场磋磨武艺时注意到了不寻常的行踪,也许他察觉到潜入之人从未刻意收敛气息,便顺水推舟地帮了一把。

沈庭燎用这块令牌找到了被打散在各个军署的白马营残部,又在这些人的帮助下组建起一支新的军队,而嘉和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这种行径。

他后来想了很久,想到更早之前的一天,他在御花园练剑,练完剑望着高高的宫墙发呆,一回神箭袖轻袍的少年皇子站在身后:“你想出去?”

沈庭燎不知他目的,没有说话。

李定不怪他无礼,只道:“有机会的话,来看看塞上风物。”

这人说完就离开了,不久之后沈庭燎得到那块令牌,再不久,内廷传来二皇子自请去西北戍边的消息。

嘉和帝赐他封号“靖”,取意安定。

“如果不是靖王,我或许不会那么早出入庙堂。”沈庭燎道,“爵位可以世袭,官职却不能。圣上再怎么想让我继任监察司,也不可能强求。”

温越:“那是他宽容仁慈,选择权在你。”

“而我的选择的确与他不谋而合。”沈庭燎说着,看了温越一眼。

温越看懂了:“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我。”

“嗯。”

“那现在呢?”

“别得寸进尺。”

沈庭燎将车厢门一推,利索地翻了出去。温越不再待在车厢内,而是支着一条腿坐在赶车人位置,意态悠闲地望着天空和四野。

他们走的是西行道,起伏的山脊如凝驻大地的波浪,或许再次翻涌还要等下一个洪荒。愈往西走,那点若有若无的绿意就愈被遗忘,今晚来临前,这支队伍需要找到新的水源。

在他们面前,是连绵丘陵中耸峙的山岭。

站在岭上向南看,树木枝干交杂,土地上有经冬不曾溃败的落叶,厚厚地堆着,半数困在干硬的泥土里,向北看去,山的另一面冷意逼人,草木稀疏,仿佛终年不见阳光。

沈庭燎纵身腾跃,在岭头落定,发现贡拾二皇子祜桑·阿列赞也站在这里。

此人身穿王廷服饰,与中原人极相近的脸上有一双来自西域的琥珀色眼睛。

见沈庭燎在看他的眼睛,祜桑道:“年纪小点的时候我的眼睛还没那么明显,这让我骗过了很多人。”

沈庭燎:“中原人以为的同类,其实也曾是西域人眼中的异类?”

祜桑大笑:“不错。外表的差异将人分成了不同种族,这就造成了许多冲突。不过两族交好之时未必不能容忍这种差异,譬如沈大人你那双灰色的眼睛,也来自多年前大宁和外族的通婚,对吗?”

“我祖母的母亲,是草原来和亲的公主。”沈庭燎道,“殿下对我朝确实了解颇深。”

“岂止了解颇深,”祜桑扬眉,“这里是收留我的第二故乡,我做梦都想自由来去的地方。”

沈庭燎不为所动:“可惜你为西域而战。相比于做一个中原平民女人的儿子,成为贡拾最有权柄的王子,显然更符合你的野心。”

“大丈夫志在四方,这可是你们中原人的古话。”祜桑伸手指向南面遥远的山野,“我喜欢大宁很多地方,我知道那里水草丰美,有你们最大的军马场。”

他又指了指脚下:“我还知道这座乌岭,当春日来自海上的东风吹到这里时,将会被它阻隔,于是西北的花期迟迟不来,它们都要经历更加寒冷漫长的冬天。”

沈庭燎没接他的话,举头遥望山川,眼中有未名的情绪。

队伍稍稍休整,便动身翻山越岭。过了乌岭,是一片广袤荒野。祜桑说得不错,而今虽是二月,西北的旷野仍然风物荒凉不见芳踪,粗糙裸露的山岩横亘大地,长风吹过,砂砾簌簌飘下,被马蹄碾成更细的粉末。

又走了半日,已是塞上黄昏,前路似乎一眼望不到尽头。

沈庭燎走在队伍侧方,听见贡拾使团中有人大声抱怨,并趾高气昂地指使跟在身边的大宁卫兵:“你,跑快点,去前头给老子探个路!”

这卫兵是禁军里的勋贵子弟,对贡拾话一窍不通,但对方连说带比划也看懂了,自觉受辱,梗着脖子瞪了回去,那使者见他态度不善,更是恼怒,说话也不干不净起来。

就在这时,大宁御前监察使的那匹白马停了下来。

所有人翘首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这人身后还跟着一匹马。

在四望无物的旷野中,这个人的出现相当突兀,他行走荒郊野外,衣着却华贵精致,像从某个酒宴上直接解了系在门口的马飞奔而来。

看见沈庭燎,这人上唇小胡子激动地翘了翘,手心折扇一拍:“哎呀,终于来了,叫我好等!”

说完这话,他便扭头牵了马,一人一马身影从山塬顶上消失,没过多久,又从山塬底下绕出来,原来那后面有个陡坡,否则谁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把马儿弄到那么高的地方去的。

温越闲散地靠坐车厢前,先一步揶揄道:“阁主,江陵城的美酒佳人,留不住你了么?”

突然现身的人正是欢喜阁主,姬小楼闻言连连摇头:“我可是要尝遍天下好酒,赏遍世间美人的,谁也留不住我。”

沈庭燎:“听你这句话,竟然难得有几分禅机。”

姬小楼:“沈庭燎,你在讽刺我,当我听不出来?”

他大步走到温越身前,这时旁人才看清他身后背着个包裹,包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解开后里面有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

盒子有机关术。机关启动,四壁与顶盖皆支离,露出一块明净到几乎看不出存在的冰。

散发着寒气的冰块中央,冻着一簇姿态清绝的海棠。

这样极近玲珑芳华之物,乍现于西北冻干的大地,宛如梦境里的春天。

“‘晓玉寒妆,尽夜东风’,赏花人给的判词。”姬小楼眼神里有十分的欣赏,“今春望都海棠花会的‘状元’,花中仙品,给你带来了,如何?”

话是对温越说的,为的是此前在浮玉楼的赌约。

温越眼底带着玩味的笑:“小楼,固然有赌约在先,但这样费心,不像你。”

“是是是,我怎么比得上别人家师弟贴心?特意叮嘱捎个东西过来,唯恐磕了碰了不好看了。”姬小楼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轻身一跃,挨着温越坐下,“往旁边捎捎,没看见跑腿的累着呢吗?”

沈庭燎低眉凝视千里迢迢送来的海棠花,却是淡然一笑:“东风已至,谁敢误了花期呢?”

这话有意无意,不知说与谁听。

贡拾使团内祜桑·阿列赞向这边瞧一眼,亦是笑了笑,看不出喜怒。

短暂的意外过后,某位路人便赖在了队伍中,沈庭燎冲众人打了个手势:“继续前进。”

姬小楼摇着折扇,道:“监察使,提醒你一句,前边有个歇脚地方,正在上演狗咬狗的好戏,你得快着些,去晚了就看不着了。”

沈庭燎扫他两眼,道:“看你衣带尘土,想是交过手,怎么,武功太烂被赶出来了?”

姬小楼:“胡说八道,不与那种鼠辈计较乃是本阁主的风度。”

温越:“他诳你的,你这衣料是上好天蚕丝,哪来的衣带尘土?”

姬小楼:“……”

沉重车轮在大地上缓慢滚动,留下两道长长辙痕。贡拾国师自离京后便消失了,或许也在前路等待。车队里除了拉载珠宝丝绸等回礼的大车,最显眼的就是贡拾大王子穆辛·阿列赞的灵柩。

按照贡拾国习俗,人死后回到故土落葬,事先用秘法保其面容如生,沈庭燎亲眼看着封棺,放空血液的躯壳灰白,死气缭绕。

他余光一瞥,那两人彻底抢了车夫饭碗,盘踞车厢前下棋,下着下着好像是欢喜阁主输了,被笑话了两句,就开始翻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

沈庭燎心底一沉,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正要收回视线,却见温越似有所感地向他望来。

一道残阳如血落在西侧荒野,那人面容浸在金色余晖中,倒比残阳多几分动人。

他在旷野中放缓了呼吸,天高地广寂静是万古的光尘,那遥遥一望中似有别样的情愫轻描淡写,短促到无法抓取。

大概是错觉,他冷静又怅然地想。

一个人的眉眼间无法盛放遥远的山川,山川皆是另一人眼中赋予的倒影。他细雪洒落的心湖冰封的不是懵懂绮念,穿破重重自欺欺人的少年幻象看透那无可自拔的迷恋都是心魔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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