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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西域

“你的法子不管用啊。”韩渡站在高崖上,晃着再次满满当当的酒竹筒,远处是一片平静的驻军营地。

旁边的人拢一拢宽袍大袖,神态自若道:“尽人事。”

韩渡:“听天命?”

温越笑了:“那不能听,那不是好东西。”

韩渡:“……”

温越:“说起来,咱们现在目的一样了?”

韩渡装傻充愣:“谁跟谁一样?”

“从魏王起,恶鬼就开始了月下香布局,引诱魏王权欲之心,可惜功亏一篑,当今圣上技高一筹。”温越道,“后来他们掌握了用月下香炼制炉鼎之法,利诱黄鹤云对段惊鸿下手,桩桩件件血海深仇,仇家是谁,不用我再提醒了吧?”

韩渡脸色一言难尽:“你揭人伤疤,为什么一点也不愧疚?”

温越:“因为我会反击,陈年旧伤疤,不止长在你一人心上。”

韩渡冷哼:“小鬼们难道是把主意打到靖王身上?那毕竟是帝王血脉。”

“不好说。”温越道,“靖王修的是正统佛门心法,最为刚猛正气,且境界未到高绝险要处,就算心怀野望,未必会像段惊鸿一样被引致堕魔。而且我猜测,荣家是不会扶持一个堕魔的皇子登上尊位的。”

韩渡:“哈!难不成是荣长缨那个老东西自己有野心?”

温越:“你知道白虎与其它三位神祇的区别吗?”

韩渡:“师兄告诉过我,白虎游走于战争带来的噩梦中,除非战争停止,否则永不沉睡。”

“从前守护和平的神明,在堕魔后变成制造噩梦的邪神,”温越道,“为了满足品尝噩梦的**,它会不断地挑起战争与动乱。”

韩渡看了眼苍灰天幕:“天快亮了。”

“嗯,我该回去了。”

“你夜夜与我见面,沈庭燎就没过问?”

温越:“说的也是,和你见面,我与师弟相处的时间便又少了,多谢提醒,告辞。”

韩渡扶额:“赶紧滚。”

使团和卫队到达勒陀附近,不巧的是傍晚时分天色迅速昏黑,沈庭燎果断下令寻找避风处扎营,一行人刚安顿下不久,大沙暴紧随而至。

高如百尺危楼的黄尘在大漠中奔袭,然后漫过巨大透明的结界,成为结界之上汹涌流动的穹顶,人在结界内向上看,压迫感油然而生,仿佛下一瞬就要被淹没在无尽狂沙之中。

沈庭燎站在巨石上,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手中拈着莹然闪光的符咒,凝神分辨四周飞沙走石的动静,符咒随之射出,没入一片苍黄,阻止风暴侵袭。

整个队伍中最悠闲的要数多出来的随军人员,只见他手捧龟甲,口中念念有词,龟甲上刻着道道特殊的符号,显然是临时在路边捡到做成的简易占卜用具。

甲面烧出复杂裂纹,温越盯着裂纹半晌,终是无奈:“学艺不精,学艺不精。”

他将龟甲扔掉,抬头看看毫无止歇的沙暴,视线转到结界边缘,只见一面绣着八卦图的长幡蓦然贴着结界亮了亮,站在高处的沈庭燎眼皮一抬,也没见有多少动作,那乾坤幡就呼啸着闯进了结界。

温越与进来的这个人在东海有过一面之缘,认出他是谭家的大管事谭石。

不过,谭家家主本人也在西域,为何派个管事来?

温越袍袖一展,如振翅之鹤,转眼到了二人近前,只听谭家大管事道:“……察知此地沙暴有异,便猜到兴许是监察使——少掌门原来也在,正好我便一同说了。”

温越:“赤砂地怎么了?”

谭石面露愁容:“原本赤砂地从年前就开始异动,各个道上的人也多,但一直没出大乱子,毕竟就算知道那里有个先天秘境,没点本事也进不去。可前不久来了个脸盘子长得像蛛网的魔物,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硬生生将赤砂地砸出一道缝隙。”

沈庭燎:“缝隙?”那魔物多半就是贡拾国师了。

“对。”谭石口吻中不禁带了怨气,“简直是胡来!他捅下篓子拍拍屁股走人,剩下的人倒不安分,个个想从那缝隙进去一探究竟。”

温越:“强行破开的,恐非正路。”

“的确如此。”谭石点头,“那地方本就聚满邪秽,一脚进去只有送死的份,有几个不听劝的去了,现在没见一个出来的,我家家主迫不得已,便在赤砂地上设了个八卦搬运阵法。”

所谓八卦搬运阵,有点类似巫山桃源迷障,意在变换阵中风水,指引另外的方向,使人永远去不了想去的地方。

温越二人对视一眼,沈庭燎道:“这是好事,难道阵法出了问题?”

“阵法没有问题,”谭石道,“有问题的是人……就在昨晚,我家守夜的弟子报说有勒陀的兵进了赤砂地,被运转中的阵法送了出来,但模样瞧着不太对劲,后来雾太大,找不着人去了哪儿,隐约是前往了瀚海关方向。”

时间对得上,很可能就是昨晚出现在关城门口的勒陀兵。

沈庭燎:“当时是怎么个不对劲法?”

谭石:“弟子说,看着像被吞了魂,不是活人。”

温越:“按理说,人被搬运阵送出来,是不会受到赤砂地伤害的。”

沈庭燎:“所以他在进入赤砂地前,就不对了。”

谭石面色一沉,道:“我家家主也是这般认为,而且涉及西域人,还是告诉监察司为妙。”

“那人昨天的确去了关城,被邪秽吞了魂魄,爆体而死。”沈庭燎对谭石道,“此事暂不要声张。”

谭石唏嘘不已:“也算有个下落,对了,赤砂地那边……”

“白虎游走于梦境,那些人莫非是觉得,能从赤砂地挖到白虎的老巢?那不如去渡亡海游一圈,说不准还能有点收获。”沈庭燎道,“相信以西南谭家之能,总归不会让人在眼皮子底下破了秘境,是不是?”

谭石:“……是。”

沙暴渐有停歇的势头,结界外露出塞外夜色。谭家大管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温越开口道:“赤砂地已暴露内含先天秘境,没机缘开不了,贡拾国师行事不按常理,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弄出那个缝隙?”

黄沙在慢慢退去,沈庭燎答道:“他只是路过,然后凭直觉作了个乱。”

温越失笑:“最荒诞的答案,可能就是正确答案。”

沈庭燎仰望风暴后清澈的星空,道:“在西域,有一个关于业火的传说——大火焚烧过的地方,邪秽都将化为灰烬。”

温越:“阴阳相生,大道其行。不过我还听说,那业火燃起之时,也会带走世间最浓烈的感情。”

“未亲眼见到前,都是无稽之谈。”沈庭燎低头扫视营地,目光落在一处,足尖一点,顷刻出现在几个兵士面前,“巡夜兵不得玩忽职守,这个规矩东大营没教过?”

这些兵士手里拿着博戏筹子,往小了说是偷闲玩乐,往大了说就是守卫期间赌博,要按军法论处。

“沈、沈大人,结界罩着,没地方巡逻……”

“哪怕整片营地只有眼前一座帐篷,也要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每个角落!”沈庭燎冷冷道,“各位此行所作所为都会记在履职表上,盖监察司的印,但你们最好先有命活到那时候。”

朝堂中虽设有司若干,却也时常有借调的情况,如果是些特殊的重大任务,对个人履历很能增光添彩。譬如跟随御前监察使护送使团穿越敦煌道,因其条件艰苦,时有涉险,便被视为一种历练,不少人就是冲着这点才抢着加入卫队中。

沈庭燎是个不爱兜圈子的主,众人听他一番话,也听出只要守规矩就给行方便的意思,于是老实拿起枪兵巡逻去了。

次日一早,队伍就地拔营。祜桑·阿列赞等人进入西域地界后从容了许多,再没找过卫队麻烦。

唯独在路线选择上有一些分歧。

“为什么不走赤砂地,沈大人难道怕出乱子?”

沈庭燎看了眼撩闲的贡拾王子:“严格来说,卫队没有护送勒陀使团的责任,他们既然享受了这么久庇护,不至于连借道都不肯吧?”

敦煌道一路曲折向西,赤砂地位于勒陀以北,原本可沿着敦煌道走,将勒陀使团送至北方国境大门,但势必要从赤砂地旁边经过。沈庭燎一声不吭,直接飞书勒陀国主,自东大门进入勒陀国内。

勒陀国主焉敢不从?莫说冠冕堂皇的护卫之谊,就看沈庭燎把贡拾使团夹在中间当招牌的架势,勒陀国主唯有大开方便之门。

温越在后面瞧着,祜桑·阿列赞似乎是扭头翻了个白眼。

勒陀是小国,即使是国都,街道也略显狭窄,远不及望都天水大街气势恢宏。卫队经过时,道旁站了不少勒陀国人,肌肤上有妖娆纹饰的少女明眸善睐,眼波流传地打量这些中原士卒。

温越勾着足尖,悬在半空晃荡,进城后他就掩人耳目地扣了顶草帽在头上,伪装得像个普通赶车人。自草帽边缘时不时溜进甜丝丝的香气,那是少女的体香。

勒陀当地盛产一种香料,以其融于染料,刺入肌理,可令香气经久不散,极为惑人。

一只大胆的蜜色柔夷伸过来牵他的衣摆,温越一指抵着帽檐,扫到女孩子活泼的眉目和卷翘而长的睫毛。

许是没想到赶车人容貌清俊非常,少女发出小小一声惊呼,唇角笑意愈发大胆,贝齿在日头照耀下闪着光辉。

乍一看郎情妾意,忽有厉风自二人之间扫过,少女被惊得后退一步,抬眼见年轻人姿容凛冽,手握一柄未出鞘的剑,像山巅上风吹不散的一捧雪。

她怔怔然捧着手指,浅浅的刺痛传来,却不见任何伤口,那只是个小小的警告。

马车辘辘地走着,温越调侃道:“一个毫无威胁的小姑娘而已。”

沈庭燎骑在白马上,目不斜视:“勒陀风气糜烂,你嘴里的小姑娘,是个当街招揽生意的流莺。”

温越:“她身上的味道,很特别。”

沈庭燎:“自从月下香之后,我对香气就敬谢不敏。”

温越:“你几时‘敏’过?”

沈庭燎不理会他的打趣:“师兄,这地方有问题。”

“何以见得?”

“人。”沈庭燎道,“你看路上这些行人,多为青壮年,不见老弱之辈,就算是国都街头,也不至如此。”

温越若有所思:“城里有欢喜阁的线人,也许用得上。”

沈庭燎:“有了线索,让他们联系丘池。”

赤砂地出了勒陀高阶将官的人命,监察司不会不管,丘池等人已悄悄潜进勒陀国境。

温越应了,见沈庭燎目光停驻一方颇大的商铺,商铺从里到外都在展示一种极其华丽的类似头面的饰物,用铜或黄金錾出花冠,再点缀以玛瑙、鸟羽等物,金翠辉煌,格外引人注目。

“对这个感兴趣?”

“贵妃喜欢。”

“哦?那要买一顶么?”

“不了。”

沈庭燎一勒缰绳,马儿小跑开,在干燥土地上扬起阵阵沙尘。

他行事利索,说顺路就是顺路,卫队屁股还没将坐席焐热,就匆匆辞行。勒陀国主无奈,命令宫廷乐师们吹吹打打,欢送众人离开。

至于随行的其他小国使团,俱十分识趣,出了勒陀地界就纷纷在各个路段告辞,不再跟到贡拾王庭。

贡拾祭奠亡灵有其独特的风俗。

沈庭燎尚未靠近国都大门,便闻到一阵冲天血气。随着城门前景象逐渐清晰,他看到大量被斩断的牲畜头颅,断口淅淅沥沥地淌着红白之物,鲜血染红遍地黄尘,呈现出粘稠质地。而与牲畜一起夹道迎接大王子棺椁的,还有成排人俑。这些人俑双膝盘坐,双手放在膝头,面皮泛出死寂的灰黄,经过时能闻到它们身上刺鼻的气味。

卫队中有人悄声道:“瘆人得很,不像死物。”

倒是有懂行的在:“这是他们拿活人做的人俑,平时供在地下,贵人丧葬的时候会拿出来摆着,当做阴间的送葬队!”

“啊?这,这怎么做得出来……”

说话间一股魔息骤然降临,多数人浑身一颤,毛骨悚然。人俑背后现出一道穿华丽长袍的身影,蛛网般的面容望之恐怖异常。

贡拾国师目光在沈庭燎身上停了一停,嘴角咧开雀跃的笑,打起手势,放队伍入城,那些人俑在士兵操纵下纷纷掉转方向,被牛车拉着一路跟随,场面沉默得诡异。

在都城中央,有座同样布置得无比血腥的祭台。冰棺上的符咒被揭开,丝丝凉气弥漫,贡拾大王子被请出冰棺,躺在祭台上,面容栩栩如生。

沈庭燎瞥一眼不远处的贡拾国主,此人身强体壮,面孔雄武,与穆辛·阿列赞有七八分相似,难怪对这个肖似自己的大儿子青眼有加。贡拾国主对大宁卫队的态度堪称轻慢,在接到大王子棺椁后便一言不发,面色阴沉地坐在那里。

国师手里举起一把锋利的牛角刀。

日光刺目,刀锋划开依然富有弹性的肌肤,宛如破开一层柔软脂膏。五脏六腑流了出来,大宁卫队中没见过这等场面的士兵愕然地瞪大眼。

他们竟要把穆辛·阿列赞也做成人俑!

“贡拾人认为,五脏六腑携带尸毒,将其剔除后再塞入香料、药料填充,肉身在地下风干封存,若干年后某个契机降临,死去的人会借原本的躯壳复生。”温越敲一敲草帽帽檐,“是种关于永生的妄想。”

沈庭燎:“假如那个契机真的存在,却千百年后才来,那对于复生的人而言,人世沧海桑田,故人皆成尘土,又有何意义?”

温越玩笑道:“奇哉怪也,师弟你所执着的飞升,岂非也有沧海桑田之痛?”

沈庭燎不入他的套:“飞升是参悟大道之途,心无挂碍,亦无妄想。”

祭祀的过程不算太长,但结束时,沈庭燎带着的卫兵多已一脸菜色。到了接风宴上,面对满目美酒佳肴,众人俱食欲寡淡。

贡拾国主态度还是很冷漠,没待多久就借口心情不佳离席,宴席焦点自然成了祜桑·阿列赞。此人脸上挂着悲痛和倦意,尽心扮演了一个痛失兄长的弟弟形象。

虚伪,沈庭燎在心里想,祜桑做出这种样子一面是演给父亲看,另一面可能是他自己觉得很有趣。

“我国不比大宁繁华,却自有气象,沈大人这两日便稍作休整,欣赏欣赏我异邦风情。”祜桑举杯道。

沈庭燎与他碰了一下:“贵国王子新丧,恐怕我等不宜游乐。”

祜桑:“我差点忘了,沈御使还要查我哥哥的死因。”

沈庭燎:“人已入葬等待新生,他的死因,在王子心中重要吗?”

祜桑笑道:“果然留不住你。”

沈庭燎的确想尽早离开贡拾王庭,西域还有更重要的事等待他处理。

这种浅淡的忧虑持续到深夜。

“我要和你说一件事。”温越捧着一只机关木鸟道。

沈庭燎:“我也要和你说一件事。”

温越:“敦煌道的行商说,他们失去了在勒陀的线人的音讯。”

“我这里,”沈庭燎蹙眉,“也联系不上丘池。”

“大人,”白马营亲卫带来另一个不妙的消息,“卫队里有人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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