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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梨花

荣长缨朝门外守卫挥了下手,守卫自觉退远,刚刚掀开的帐门又被关上。

“你还是爱喝这种酒,”荣长缨笑着大步上前,“西南烧春,北境雪台,都比不上望都梨花白。”

李定亦笑:“我也有念旧的时候。”

荣长缨自己扫了只马扎在他面前坐了,虚身向前看着他:“怎么,还在生舅舅的气?”

不等李定回话,荣长缨又道:“此事不得已而为之,怪只怪你母亲实在糊涂……好在殿下心怀江山大业,没让老臣失望。”

李定端起酒杯,抿了口热酒。行军榻上还有个小小案几,上有白玉镇纸,下面压着一叠文书。他从这叠文书中抽出一张信笺,信笺轻飘飘的,上面的脂粉香气似有还无。

“功成之后,别为难我母妃。”

荣长缨失笑,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一辈的外甥:“说什么傻话,殿下功成,万万人之上,连麒麟都要俯首,你的母妃自然地位尊荣,谁敢为难?”

李定放下酒杯,没再继续这个话头:“我白天巡营时,听说舅舅有过问那些力士的事。实不相瞒,我出发前,发现力士们神思不属,面色恍惚,就把那几个侍妾遣回了北地。虽是自作主张,但,恶鬼送来的礼物真的可靠吗?”

“好像是有不经用的毛病,不用也罢,你人来了就好。”荣长缨拍拍他的肩膀,“西域联军营地你也去过,他们可贪心得多。”

沈庭燎在后听着,面沉如水。这番对话透露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月下香很可能被秘密移植在北境,而且似乎出了点问题。可是北境广袤,监察司和欢喜阁的密探搜罗大半年时间,仍然一无所获。

荣长缨特意找靖王叙话,口吻中不若平常庄重威严。沈庭燎熟知他这种封疆大吏的作风,这是战前对领军大将的鼓舞,意在激励士气。

果然,夜色深浓,荣长缨与靖王闲谈片刻,便起身告辞。

李定忽道:“纵是非常时刻,也须得万分小心,沈庭燎正在边境活动,他的手一向伸得很长。”

沈庭燎眉心一拧。

荣长缨大笑:“殿下多虑,那小子人在瀚海关有得忙呢,哪里打搅得了你的好事。”

门外传来更为阴冷的一记笑声:“是吗?”

黑衣,假面,行步处鬼气森森,如烟如雾。

饶是阵前见过无数血光的镇国大将军,面对瀚海深处恶鬼之主,依然止不住眼底闪过暗芒。那样形单影只的身形,在夜风中萧瑟无比,仅仅立在那里,就像一座孤零零的,死亡的界碑。

荣长缨五官在片刻僵硬后迅速舒展:“哦?莫不是沈大人亲临,何不现身一叙?”

丝丝缕缕鬼气在营帐中蔓延,李定不悦:“鬼主,这是我的地盘。”

“行了,”沈庭燎自屏风后步出,“荣长缨,依大宁律,边境都护私离辖境,按谋反论处,现在是打算坐实了吗?”

荣长缨还未开口,就听鬼主梼杌道:“屏风后,本该有三人。”

沈庭燎:“他们人在哪儿,不如问问你地下那些孝子贤孙?”

“沈照,”荣长缨叫他的名字,“天道运势早就倾斜,战争一触即发,死伤万计,不是道门那点人所能左右的。奉劝你们一句,身在道门,接下来最好隐逸江湖,少管朝廷的事,否则不会有好下场。”

“百年前挺身而出的大能哪个有好下场,正道后来也没输。”沈庭燎淡淡道,“荣长缨,你自以为跳上大势潮头,妄图凭着昏聩天道指点江山,可你又算什么呢?”

荣长缨冷笑:“乱世者,枭雄当立。”

“哦,”沈庭燎也笑了一声,“你很看得起自己嘛。”

荣长缨:“听闻剑道尊者一剑可开天门、辟九泉,当年沧浪剑法便以叩问天地这种惊世之举闻名江湖道,结果还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山河万古阵也好,同悲也罢,且看能不能挡住白虎一怒,赤血千里!”

“挡不挡得住另说,大将军,你得跟我回一趟望都。”沈庭燎话音未落,困灵锁已出,荣长缨纵是凡人武道巅峰,此时手无寸铁,也敌不过道门法器束缚。

意料之中的,梼杌出手了。

浓稠黑气卷向困灵锁尾端,鬼主伸出一双枯白之手,隔空将荣长缨带到了身后。面对这一切,靖王镇定自若地自斟自饮,酒壶中有微微沸腾的声音,些许醉人香气飘散开来,使人想起帝京一夜开遍的梨花。

沈庭燎目不转睛地盯着凶兽面具:“周文勉呢?”

“还活着。”鬼主意味深长道,“他倒是对你怀有一些复杂的感情,敦煌道惊鸿一瞥,印象颇深。”

沈庭燎:“这么看,你不会给我与他对话的机会——他和你在同一副躯体里吗?”

鬼主:“不错。”

图穷匕见,僵持也失去意义。荣长缨转头深深看靖王一眼:“殿下,这是最后一坛梨花白。过了今夜,望都再无故人。”

阴风起,扫开营帐,鬼主携荣长缨飞速遁去,身法诡谲飘渺,而就在即将离开这片营地时,一柄长剑突然从斜地里刺出,剑锋未至,海潮般的剑气已化作千堆雪浪拦住去路。鬼主伸手在空中做了个召唤手势,不料地下黑气涌动,却不见成势。

鬼主果断扔下荣长缨,掌心黑气凝结成一柄弧形弯刀,反手挥去,浓重邪气撞碎雪一般的剑气,但很快,又一道剑意从碎裂剑气后破空而来,直冲他面门。

温越脸上挂着笑,一手按在镇国大将军肩上,动作很亲近,实则被按住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那一掌之力。

“不必白费力气,只要我想,随时可以捏碎你的琵琶骨。”温越道,“我道门中人慈悲为怀,大将军只要不逃到北境,一切好说。”

荣长缨:“不去北境,等着沈庭燎带人来抓我?”

“靖王还在这里,你居然舍得离开?”温越侧首,桃花眼眸泛出幽幽的光,“荒原上的事,难道你们解决了?”

荣长缨一惊:“你——”

澎湃魔气忽地爆开,地下被压制的邪秽借势而起,半空中与鬼主打斗的韩渡猝不及防,被黑气凝成的巨掌拍上胸膛,喷出一口鲜血。汹涌邪秽翻卷着,延展成长长的舌头形状,舔舐蕴含修道者灵力的血液。

韩渡嫌弃地看着:“西域联军里头怎么净是些恶心玩意?”

话音方落,一阵风袭来,却是温越捞了他疾掠,韩渡吃惊:“荣长缨呢?”

温越不答,手心现出兰池剑,剑招快到根本难以反应,朗如月华的剑光使得整片夜幕黯然失色,联军营地或人或鬼都惊骇于这样的光辉,一时整片军营寂然无声。

这一剑极为干净,极其出乎意料,还未意识到开始就已结束,韩渡回首,看见自己原来站的地方有一团支离破碎的污浊肉块,肉块彼此吸引,蠕动着、拼合着,勉强凑出人形。

这是,贡拾国师。

趁着魔物现身的功夫,鬼主已带着荣长缨扬长而去。

“先前在慕叶城被我剑域中伤,现下居然能为他们做到这种地步,”温越看着慢慢团聚直立的肉块,“不怕我杀了你?”

肉团发出沉闷怪笑:“除非你到天人境,否则光凭你一人,永远杀不死我……”

兰池剑尖一点明明如月,魔物的脸七零八落地低垂,谨慎地盯着那里,一步步踉跄着退回黑暗。

韩渡紧绷的肩上肌肉放松,他收起长剑,道:“你完了,你师弟要骂你了。”

“胡说。”温越表情看不出沮丧,“你怎么样?”

韩渡:“好得很。”

方才打斗发生得极快,沈庭燎与李定二人在营帐中静静听完全程,已然知晓结果。

韩渡:“从此刻起,叛军就彻底打着靖王旗号了,对吗?”

李定还端着酒杯,闻言抬眸:“不然呢?”

韩渡:“荣长缨让你当出头鸟,身为大宁皇子,竟然忍让到这种地步,那孙子的**汤就那么好喝?”

“倒踩梨花,檐下风吹雨。”沈庭燎兀地开口。

李定举杯的手一顿。

众人视线被这句话引到那张信笺上。

信的下方有幅小画,画的是帝京春雨自屋檐滴落,又被东风吹起,倒着打湿檐下梨花。

韩渡示意这副春景图:“打的什么机锋?”

“这是我与他们年少时,在母妃宫中常玩的一种小把戏。”李定平静道,“所谓倒踩梨花,偶然得之,不合常理,因此用作暗语,取反义而已。”

韩渡面色一变。

沈庭燎:“你就那么听话?”

“坐拥千里江山,无上尊荣,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想呢?”李定道。

“千里江山,与邪魔道分而治之,殿下好雅量!”沈庭燎一指兵器架上的长枪,“你对得起关河吗?”

李定不说话,韩渡在他面前蹲下来,两人平视着对方。

这位罪臣后人眉目深晰,惯常摆着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姿态,但当他凝神看一个人时,那种经海潮洗练后的剑意就浮现在眼底,厚重而磅礴。

“我那个乳母很少提过去的事,毕竟不怎么光彩。”韩渡思索片刻,道,“但偶然提到李钧,她说人最坏的,就是丢了本心。”

李钧是先魏王的名字。

李定:“月下香,本就是放纵人心底的**。”

“谁敢说自己心里完全干净?”韩渡嗤地一笑,“月下香让人失控,能是什么正经东西,荣长缨看不上,你也看不上,□□长缨乐意用它,他中没中月下香都一样——李定,别告诉我你想做魔鬼的帮凶。”

李定:“你想阻止我重蹈魏王覆辙。可我不是魏王,魏王也不是我。”

他伸出手,将韩渡腰间酒竹筒扯下,拎起酒壶朝里面灌酒:“我此世因果早就跟荣家绑在了一起,成则万万人之上,败则死无葬身之地。沈庭燎说得没错,我守卫大宁多年,得到那半壁江山,亦是失去半壁江山,又何意于成败呢?”

韩渡按住他倒酒的手:“既然无意于成败,何必勉强自己,哪怕是卸了这身负累浪迹天涯,未必没有转机!”

李定:“你见过雄鹰离开天空吗?”

温越袖手旁观,看见韩渡面上神情,眉宇间拂过淡淡悲悯。

冲破重重杀机,千里追寻,盼一人悬崖勒马,只因自己曾一次次经历黑白颠倒,世事多歧路,光风霁月变成身后骂名,永远东躲西藏委曲求全,不能堂堂正正地活在人世间。

沈庭燎手底报信的符咒一张张明目张胆地燃烧,李定瞥过一眼,对韩渡道:“你我只是几杯酒的交情,自以为在我心里有多大的分量?”

韩渡像被凌空抽了一记耳光,他怔然看了李定片刻,然后劈手夺过酒竹筒,将酒液统统倒在干冷地上,沸腾酒气熏得他眼圈发红。

“本人一介江湖草莽,在你靖王殿下面前确实不自量力!”韩渡站起身,恶狠狠地说道。

“其实你们心里很清楚,时机早就错过,而今能做的并不多。”李定醇厚的嗓音此时格外刺耳,“只要站在这里的还是御前监察使,是巫山少掌门,是急于洗脱罪名的沧浪剑传人,那此时此刻,就无法采取最直接的手段——将我杀死。”

他将壶中残酒倒入杯中,又倾杯酒于尘土:“江湖事,江湖了,可怜可笑之人天下那么多,何必计较都是谁。”

……

大漠某个偏僻的山洞中,一团人形肉块正趴在地上蠕动,这里有特殊的气息在吸引他的注意。魔物挣扎着向前爬去。本就零碎的躯体被粗粝地面刮伤,暗红血迹混着魔气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直到抵达某个地方,一股异样气息包裹了他的身躯,在与魔气接触的瞬间出现了更加惊人的变化,像一汪灰色的、暖洋洋的水接纳了他,抚慰着他的全部感受。

魔物欣喜若狂,蛛网般的面孔因情绪剧烈变化而愈发扭曲,整座山洞发出震颤,四周所有邪秽汹涌而至,前赴后继地涌入狭小洞口。

没人知道那里面具体在发生什么,只有魔物癫狂的笑声隐隐传出。

“死地……沈庭燎,终有一天,你要跪在我面前失去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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