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们就这么让人把阿姐带走了?”
谢廷楠站在寒风瑟瑟的院子里,身上的怒气把浑身的冷意吹散,他现在觉得格外头大。
偏偏阿姐让他安心等容将军,他这心里七上八下,实在是安不了。
若容将军这两日到还好,若是不到,阿姐遇到危险的几率岂不是又多了几分。
他这边急得团团转,陈姝已经睡起了大觉,只有在黑衣人把她放到床上时微微清醒了一瞬。
她是不怕的,祝清瑞不像她杀人这么利落,这人看着就是会把人虐待到崩溃再动手的恶人,和她的恶是不同的。
虽然不同,但她略有了解。
她这一觉睡得格外长,再一睁眼,床幔后面出现了一个人影,她抿唇,手指微动摸到自己身上的衣服。
还好,这王八犊子没有偷偷下手。
“娘子既然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温润的声音传来,陈姝眨眨眼,说了句没力气:“我起不来。”
帘外传来叹息,几息后,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帘子,虚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拉了起来。
陈姝与祝清瑞面对面,因为姿势原因,两人贴得很近,近到能看清他眼中的冷漠。
她身子前倾,反手攥住他的手臂,整个人几乎倒在他怀里。
“为什么要把我绑过来?”
祝清瑞笑笑:“不喜欢这里吗,那换一处你喜欢的院子可好?”
他不接茬,反而惹起了陈姝的兴致,她说想到外面走走,男人欣然答应。
因为谎称无力,祝清瑞甚至亲力亲为地将早上喂给她,陈姝用完膳还细心地用帕子替她擦净嘴角。
“这处院子偏了些,但胜在清净。”
冬日里能开的花不多,陈姝一出门瞧见满池的荷花,漂亮的眸子里溢出惊喜。
她转头崇拜地看着男人:“冬天也有荷花开吗!”
“不止。”
男人弯弯眉眼,似乎对她的神情格外受用,心情颇好地带着她一路前走,到一处被阳光完全包裹住的院子前,两人同时停住脚。
陈姝好奇探头:“这里有人住吗?”
祝清瑞轻轻推开院门,光落在他背上,照不清他眼中翻滚的情绪:“以后,你就是这里的主人。”
院子不大,但一脚踏进去,陈姝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
她疑惑地走近最大的房间,伸手推门之前,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离开谢廷楠,我可以放你走。”
陈姝的指尖抵住木门,低垂的眼皮掩住她的眼,只有唇角的弧度证明她的心情。
她语调轻快:“离开他,还是离开宁县?”
“你很聪明。”
“不,是你太蠢了。”
陈姝手腕一沉,推开紧闭的门,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裹挟着旧日里的故事,闯进大亮的天光里。
屋里的陈设有些年份,进门除了厚重的尘土味,还有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似是什么被困在这里久久不得解脱。
“这里的主人离开之后,你为什么不回来看看呢?”
陈姝漫不经心地摸过桌子,绕到里面发现一整面墙上都挂着刑具,她凑过去看了看,锈迹的味道钻入鼻尖。
“是不敢吗,还是知道他在哪里,所以这里就被弃置了。”
她转过身,在屋内的阴影里静静看着祝清瑞,对于看到一切并没有惧怕。
祝清瑞在她身后一臂的距离,听到她的话,愉悦地大笑。
“娘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这里的主人只有我一个。”
“好吧。”
陈姝不欲与他争执,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发现不少的痕迹,要是谢廷楠来得早,说不定都能记录下来。
她最后又走到刑具架子旁,原本想坐在身后的桌上,可那桌子上也全是抓痕,看得她心生厌恶。
“你不想给我介绍一下吗?”
“不听话的人才会用到这些。”
祝清瑞上前挡住她的视线,低头看人时终于没了最早的与己无关,他是喜欢陈姝这种人的。
他觉得陈姝会和自己一起腐烂,谢廷楠护不住她的恶,但他可以。
这会儿他的眼里染上深情,手情不自禁想去摸陈姝的头:“乖一点,好吗?”
“不这么恶心,好吗?”
陈姝后退一步撞在桌上,巨大的声音惹得她低头,桌案移动露出下面的木板,她眯眼想一探究竟,被祝清瑞一把攥住。
“走吧,去其他地方逛逛,我找人来收拾这里,处理干净你再住进来。”
她被强硬地拖出房间,那块木板却让她格外惦记,她想着等祝清瑞睡了再过来看看,顺从地跟他去了其他院落。
这一圈走下来,陈姝能肯定一件事,这院子只有一个房间有常住的痕迹,她睡的那间屋子是现收拾出来的。
祝清瑞经常会回到这里,这是为什么?
陈姝坐在椅子上沉思,连祝清瑞进来都没发现,只是思绪很快被玄音的叫声打断。
“魔君,玄棋说明天他们就会过来了。”
陈姝惊讶:“义父到了?”
“传了信来,说在江州府直接碰头,谢相还说……”
玄音想想,怕陈姝听了不高兴,把话咽回肚中。
“……”
她其实也没那么想听哈。
但既然明天他们就到,陈姝今天晚上就不得不行动了,最起码要找到这个院子的暗道在哪里。
傍晚的时候,祝清瑞不见了人影,偌大的院子里只留下一个黑衣人跟着陈姝。
陈姝嫌他影响自己活动,把人打晕了用绳子捆住,手攥着绳子另一端,拖着人满院子走。
很快她就又回到了出发点,原本想在荷花池畔休息一会儿,脑中忽然闪过上午看到的木板,她起身决定再去一趟那个院子。
“要不然说你蠢呢。”
陈姝掀开木板看到一具只剩骨架尸体,身上的衣服倒是穿得整整齐齐,也不知道这人是谁,尸体旁倒是放着一块玉佩。
陈姝捡起玉佩看了看,觉得上面纹路简单的不像是常见的样式,她摸着玉佩上的凸起,忽而想起荷花池畔的凹陷。
“要去看看吗?”玄音好奇地看着她手中的玉佩,“这人把机关钥匙藏在这儿,也太瘆人了。”
她缓慢眨眼:“去,但先办另一件事。”
玄音不懂她这会儿有什么事要忙,只能先听她的给哥哥传话,等她忙完拿着东西荷花池的时候,月亮已经高高挂起。
玉佩严丝合缝扣进凹槽,陈姝微微一拧,身后某处传来移动的声音,她蹲在地上回头,缓慢打开的石壁后面,露出祝清瑞带着笑意的脸。
“陈娘子真是不乖。”
他一步一步逼近陈姝,眼神丝毫没有分给躺着的黑衣人,他弯腰低头看向陈姝,眼里转动着疯狂。
“你一定要帮他吗,他到底哪里好?”
哦豁?祝清瑞突然伸手,陈姝被他掐住脖子,脸色涨得发红泛紫,双手用力拍着他如同铁钳一般的手,试图让他放下自己。
“你……你在害怕……这就是我的……目的。”
害怕就会露出破绽。
眼前的男人骤然松手,陈姝捂着胸口大口呼吸,气还没喘匀就被他拽着走回藏了尸体的屋子。
屋里弥漫着火油的味道,陈姝一愣,转头看见他高举的蜡烛,费解地开口。
“你想杀我?”
“谢廷楠已经到江州府了,杀了你,这里的秘密才不会被带出去。”
陈姝觉得好笑,他一句多余的话不说,上来就以为她知道秘密了,怎么他屋里的家具会说话?
祝清瑞站在门前冷眼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言辞间带着恨意。
“想夺走我的东西,你们也配?”
“你说什么梦话呢?”
“我知道你们来江州,就是为了祝清麟,他一个染了花柳病的人,凭什么还能得到帮助!凭什么!”
陈姝的表情比他还要崩溃:“人又不是我要帮的,你去烧谢廷楠啊!”
提起谢廷楠,祝清瑞眼睛更红了,眼球恨不能瞪出来。
“他区区一个县令,也配和我比!他不就是靠着你才走到今天的吗!陈姝,你就是他的一条狗!”
“……哦。”
这话她第一次听,竟然觉得有些新鲜,随便寻了个地方坐下,等他慢慢发泄。
“所以你承认自己嫉妒祝清麟,可他比你小了14岁,哪里都比不过你才对啊。”
“是啊,可就是他那个娘从中搅合,该罚的时候也从不受罚,凭什么!”
凭他娘会说话呗。
陈姝没反驳他,见他手中的烛台倾斜,眼睛瞥向门外。
她决定抛出一个信息再刺激他一把:“你知道容老将军要班师回朝了吗?”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义女。”
陈姝撑着脸朝他笑,露出瓷白的牙,虎牙尖尖都冒着她的狡猾。
“谢廷楠来江州,就是为了和他汇合的。”
“祝清瑞你确实倒霉,早不抓晚不抓,偏偏现在抓我。”
“你最好现在把我杀了,毁尸灭迹,不然谢廷楠和容老将军,就要去告御状了。”
“当啷。”
烛台应声砸在地上,火舌一下裹上屋子,陈姝看着他走进火场,脸上笑容更胜。
“还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我不是狗,他才是。”
院中突然传来喧闹声,陈姝避开身子躲过砸下来的房梁,几步窜过去抓住欲从窗户逃走的祝清瑞,一把把他丢到地上。
她弯腰,扯住祝清瑞的衣领,在谢廷楠闯进火场救她时,将人重重甩了出去。
“阿姐!你也太任性了!”
谢廷楠把打湿的衣衫罩在陈姝身上,小心护着她往外走,噼啪燃烧的木料接连落下,陈姝一脚踏出房门时,屋内传来轰隆的声音。
她轻咳两声,走到祝清瑞面前,脸上是斗胜公鸡一样的得意。
“护主的才是狗。”
“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祝清麟也在来的路上,你到最后也不如他。”
祝清瑞呆呆坐在地上,面前满脸灰的少女和她背后的熊熊火焰组成了诡异的画面,看久了竟觉得陈姝踏火而来,是要替祝清麟索他的命。
他低声喃喃:“阿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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