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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 4 恶意的循环

*

柴房里一片狼藉,不难看出,这里刚刚曾发生过一场大战。

现在,这片遗迹又迎来了它的第二场“战争”——

在满是脚印的海绵拼接垫上,简容用被水溅湿的盖被蒙住了森安的身体,她攥紧拳头,不断朝着身下的人形凸起砸去:

“你们郁家人,一个住旅馆,一个向外跑!都嫌弃这个家是不是?这日子爱过过,不过拉倒!”

视线在挥拳的动作下逐渐变得恍惚,简容似乎看见了郁超狰狞着脸挣扎的模样。

她咬紧牙关,将手伸进被子里,在里面人的身上用力掐了几把。

旧伤新伤的疼痛叠加在一起,郁森安压抑已久的哭声终于放了闸:

“妈妈,妈妈!”

简容如梦初醒。

她松开郁森安,大喘着气从垫子上爬起身来。

怎么会如此冲动呢?

又不是什么大错,她应该好好讲的。

盯着那坨蠕动着的小身影,简容有些心虚:

才刚从别人身边把郁森安接回来,这一打骂,还不知道对她的态度会变成什么样。

就在简容的自责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强烈时:

“妈妈。”

一张混满了眼泪鼻涕的脸从被子里缓缓冒出头来:

“我下次再也不去别人家里了,水彩笔我也不是故意弄掉的,对不起……”

看着郁森安小心翼翼的眼神,简容的怒火再次生起,愧疚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泄愤又如何?

都是姓郁,都是外家人,更何况,郁森安该打!

“在舅舅家呆不下去,现在把你接到这边来,你又到处惹事,老娘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简容转过身去,伸手拧开了门锁。

将柴房门推开后,她又向前一步,俯身来抓郁森安:

“怎么现在不出去了?去别人家当女儿啊?你没来之前,老娘哪会受今天这种气?你滚!你滚啊!”

郁森安朝后躲去,将被子拽到身前阻挡着。见状,简容干脆将整张被子都扯到了灶台边:

森安一个翻身,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灶台旁。

就在这时,电饭煲的高压阀朝天花板喷起了粗气,滚烫的水蒸气恰好溅到了追过来的简容身上。

“哎哟!”

简容瑟缩一躲。

看着正准备站起的郁森安,她窝着火,用力踹了她一脚:

“今天我不打死你,我不姓简!”

这一踢,森安重心不稳,伸手掏住了灶台边缘的塑料菜板,将菜刀和切了一半的包菜碎尽数拉到了地上。

简容骂了句脏,提着郁森安的领子就朝门外走去。

皮肤生出摩擦后刺痛的热意,郁森安在水泥地上撑坐起身来,连滚带爬地挡在了门槛处。

“妈妈,不要……”

她抓住简容的裤脚,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简容蹲下身来,捏起了郁森安的下巴:

“你还有脸哭?你那盒彩笔相当于我们三天的饭钱!你不仅弄丢了它,还弄毁了我的午饭!”

“我没有丢……”

“还在说谎?那你倒是说说,你彩笔去哪里了呢?凭空消失了?”

“……”

难以理解的事情在大脑里飞速膨胀起来,森安干脆别开了脸,鼓起勇气大声喊了一声:

“我不知道!”

“你在对我吼?”

简容脸上的肌肉抖了抖,表情扭曲起来。

头皮上传来撕扯的剧痛,郁森安这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我没有……不敢了,妈妈!我不敢了!”

简容却没有听森安的求饶。

她拉着郁森安的头发拖行,将森安摔在了沾满油污的地上。

余光中,一双大手在地上的菜屑中翻出了一个闪着银光的东西。紧接着,简容凑过来,将郁森安的两层嘴皮捏在了一起: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用刀把你的嘴巴割掉?”

唾液从拉扯开的下嘴唇缝隙中流出来,扯起的嘴说不出话来,郁森安只得拼命地摇着头。

见森安摇头,简容松开森安,猛地扇了她一个嘴巴:

“你信不信?”

“妈妈,我不信了,不信了……”

在郁森安的印象中,“信不信”和“敢不敢”是同类型的问题。

直到那道寒意离自己的唇越逼越近,森安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信,信,妈妈,我信——!”

她疯狂挣扎起来。

混乱中,郁森安的脸上传来皮肉错开的异样感。

还好,没有痛意,她只觉得有些细细密密的麻。

下一秒,束缚感顿然消失,简容松开郁森安,猛地直起身来。

见简容不再动手,郁森安小心翼翼地贴上前去,用手拽住了她的裤脚。

“妈妈,妈妈,对不起,我不知道信不信是什么意思……”

简容僵硬地站着,片刻后,她尖叫一声,将手中的刀甩出了屋外。

也是恰好,刀在地上蹦跳的异响恰好被正准备去上学的冷凌莹捕捉到了。想到先前打架的男女,她好奇地转过身,朝巷子深处走近了几步。

瞥见地上沾着菜屑的刀,凌莹弯腰躲在那扇封死的窗下,歪头朝敞开的门内扫了一眼。

看清女孩面容的瞬间,冷凌莹瞪大了眼睛,大脑嗡嗡作响——

郁森安下半张脸全是血,粘稠的鲜红正顺着她的脖颈缓缓流下。

一旁,一个女人正诡异地跪坐着,发出的声音不知是哭还是笑:

“郁森安……你原谅妈妈……”

*

简容给郁森安的补偿是一盒印着米菲兔的十二色水彩笔。

等美术课开始,森安才从书包里拿出彩笔,直接放到了自己面前的桌上。

她扯着遮挡伤口的口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兔子嘴巴上的白色叉号。

就在这时,一本图画本在郁森安身旁的空桌上“闪烁”了一下。

“哎?冷凌莹今天还没来吗?”

美术老师问着,将才放下的本子又收了回去。

见老师又要略过自己,郁森安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

“老师。”

美术老师转过头来。

满脸的疑惑在看清桌上的东西后消散开来,他后退一步,故作惊讶地说道:

“啊!你终于有彩笔了。”

“是的。”

郁森安点点头,目光扫向老师手中的那摞画本,内心隐隐生出了些期待。

美术课!新本子!属于我的图画本!

可下一秒,她就失望了。

美术老师抱着本子转了个身,又和其他同学交谈了起来。

郁森安转过头,趴在桌上,默默地数起了蓝色塑料壳里的彩笔数量。

1、2……11、12。

12、11……2、1。

来来回回数了四五次后,美术老师突然折返了回来。

“郁森安。”

听见呼唤,郁森安猛地直起身,惊喜地转过头。

老师朝她伸来的却是一只空手——

他不但没给郁森安上课需要的本子,反倒将那崭新的水彩笔拿走了。

“老师,这是我的——”

“老师需要它来做一件好事情,善良的小朋友,我借用一下哦。”

美术老师拍了拍她的头,冲她微笑了一下。

半截话卡在了喉咙里。

郁森安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老师的背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崭新的画笔被老师递到了一个男孩子面前。

看见画笔后,男孩笑着跟美术老师道了谢,伸出了一只和鼻孔牵扯着银丝的手。

在那双肮脏的手触碰到彩笔之前,郁森安推开凳子,鼓足勇气跑了过去。

见森安伸出手就要夺,美术老师一把将她拨开:

“他没有带彩笔,你帮帮他。”

“我不要!”

“同班同学应该互帮互助!”

“不——”

“这是美德!你究竟有没有美德?”

美术老师提高了声音:

“你看看,哪个小朋友会愿意和没有美德的人玩?”

郁森安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她觉得这话不对,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出了问题。

还没等她想出反驳的话语,美术老师便推着她朝座位走去。

兴许是摸索过一些陶艺,将郁森安按在桌前坐下后,他开始熟练地和起了稀泥:

“好了好了,这次你帮了朋朋,等以后你向他求助的时候,朋朋也会帮你的。”

帮什么?

帮忙抠鼻屎吗?

想到男孩黢黑的指甲,郁森安瘪了瘪嘴。

教室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发到了各自的工具,只有森安依旧是大三班的“局外人”。

听着铅笔摩擦的沙沙声,大力涂色时彩笔磨出的咯吱声,还有图画本翻动发出的清脆声响,郁森安将头埋在盘起的双臂之间,将眼泪尽数滴在了光秃秃的桌面上。

想哭、想吐,甚至还有点想回家。

但若是回家……

“郁森安,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买笔。要是再保护不好它,你干脆退学,跟着我打工挣钱算了。”

简容的这句叮嘱堪称是紧箍咒。

它仿佛一直在森安的耳边打着转,勒得郁森安脑袋一直胀痛不已——

此时更甚。

于是,当美术老师趁着大家自习绘画的时间离开教室时,郁森安突然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她抹掉眼泪,吸着鼻子走到正在画画的男孩身旁,把彩笔直接从他的手中夺了回来。

“还给我。”

看见自己的作品上多了一道蓝色笔痕,男孩瞪着眼睛转过头来,整个人像牛似的喘起了粗气:

“你在干什么啊?”

犹豫了片刻,郁森安选择了无视。她绕过男孩,将桌上散落的彩笔也快速收进了盒里。

男孩一着急,便开始拖着长腔大喊:

“这水彩笔是老师给我的!是我的!”

见郁森安死死将彩笔盒箍在怀里,他气急败坏,伸手就挠向了森安的脸。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在如聚光灯般的视线中,郁森安弯下腰,用手捂住了嘴巴。

未愈合的伤口被重新撕裂开来,感受着和心跳同频的疼痛,闻着熟悉的铁锈味,她的脑中闪过无数充斥着暴力、愤怒的场景。

看着手掌心沾上的一片暗红,森安舔舐了一下嘴角。

下一秒——

“啪!”

扣好的彩笔盒在男孩的头顶炸开,五彩斑斓的水笔蹦跳着散落一地。

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郁森安朝男孩扑去,将他狠狠压倒在了木地板上。

*

这次的麻烦闹得有些大。

男孩的后脑勺肿了一个大包,脸上也都是被抓伤的痕迹。

站在教室休息室里,简容僵笑着,转头询问老师:

“我们能看看监控吗?”

“伤都摆在你面前了,你不去看,反倒去看什么监控啊?”

朋朋妈妈情绪激动地骂起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教育能把小孩教成这样,穿着打扮邋里邋遢,你瞧瞧她脸上这伤,指不定淘成什么样子呢。年纪这么小就开始欺负同学,长大还得了?

“是是是……”

简容低着头,带着恨意的目光几乎要把郁森安灼烧掉。她拽起身边的郁森安,猛地将森安推到了男孩前方:

“郁森安,给别人道歉!”

看着男孩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郁森安掐着自己的手指,不肯开口。

“道歉啊!”

简容咬牙切齿地说着,用力点戳着她的头。

森安低着头,依旧一言不发。

她已经被判了死刑了。

道不道歉,她都得上刑场。

“哈哈,世界上还有这种娃,今天也算是是开了眼了。”

朋朋妈妈冷笑一声:

“道歉你们自己留着吧,把医药费给我们,两百就成,一次算清,免得后续赖账。”

简容想要扯出一个微笑,但失败了。

她拉开外套,颤抖着长叹一口气,从里面的腰包中掏出了一个掉了皮的钱包。

最大的面值是二十,最多的是一元五角。

加加减减算了半天后,所有的钱只有一百三十一元七角。

“我……我回去拿,我家就在附近,几分钟。”

“算了算了,这些够了。”

朋朋妈妈从简容手中抽出了那沓还在颤抖着的纸币。

想了想,她叹了一口气,又分出一摞散钱,丢回到了办公桌上。

“老师,今天辛苦你们了。”

朋朋妈妈揽过朋朋,冲刘梅笑了笑:

“那我就先带着他去医院了,下午请个假。”

“哎,好好好。”

刘梅从桌前站起身来。

她跟在母子二人身后出了休息室,连个正眼都没给简容瞧。

安静的屋内,简容轻轻地吸着鼻子,将退回的钱重新放回了钱包。

看着几张飞到了地板上的零钱,郁森安蹲下身来,将钱捡起,轻轻塞进了简容的腰包。

简容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利落的收包,穿衣,转身出门,整个过程都没和郁森安说一句话。

见简容拐进走廊,郁森安急忙小跑几步,在简容身后两米的位置紧紧跟住了她。

教学楼、广场、校门……

两人保持着一前一后的方式走着,直到进入小区,简容才突然停下了步伐。

她折返回来,绕到了郁森安身后。在森安略显慌张的注视下,她用膝盖顶着森安,将郁森安推到了保卫室旁。

“你在这里跪着。”

说完,简容就狠狠踢向了郁森安的膝窝。

一声脆响后,郁森安直直跪在了地上。

郁森安自知做错了事情。

等简容离开后,森安也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半点偷懒和反抗。

直到小区门口突然开始变得人来人往,郁森安才默默地蜷缩起了自己的身体,垂眼看向了地砖的缝隙。

她想,只要她不哭,别人就不会觉得她是在挨罚,最多只会觉得她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喜欢跪着看蚂蚁搬家。

为了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郁森安甚至开始轻轻哼起歌来。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她将这首歌中唯一会的歌词来来回回重复了许多遍。

就在这时——

“郁森安?”

熟悉的声音夹杂着惊讶的情绪响起。

一穿过小区门禁,冷凌莹便撒开了司机叔叔的手,背着书包朝森安跑了过来。

“你今天上午也没有去上学吗?”

郁森安的身体僵住了。

她本想躲,可面前的女孩已经蹲下身来:

“跪在这里干嘛呀?你要不要去我家吃午饭?下午我们一起去幼儿园呀?”

听见问话,郁森安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起转来,沉默片刻后,她咬了咬牙,慢慢抬起脸来。

冷凌莹愣了愣,眉头微微蹙起。

她朝森安脸上那条极长的划痕伸出手去,却又在即将碰到伤口时停了下来:

“这个,你……痛不痛呀?这是怎么回事?”

听着冷凌莹有些语无伦次的问话,郁森安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回答:

“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冷凌莹知道,事实肯定不是森安所说的这样。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司机叔叔却走了过来,拽着书包提手拉起了她:

“该走了,一会儿还要午休呢。”

“等一等!”

冷凌莹甩了甩身子,从司机手下挣脱开。

与此同时,她将手翻到身后,把书包网状隔层里的旺旺碎冰冰抽了出来。

印着笑脸娃娃的包装被利落撕开,一根绿色的管状物被递到了郁森安面前。

“快些拿着,我刚买的。”

“我不能……”

“是觉得多吗?那我们一人一半。”

冷凌莹又将碎冰冰拿回身前,抓住两端用力拧了起来。

“这个没冻过,是扭不动的。”

男人说着,俯身将零食拽了过去,直接丢在了郁森安的身前。

“哎!不能丢!”

冷凌莹大声喊起来。

和司机叔叔互瞪了几秒钟后,冷凌莹俯身将碎冰冰捡起,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上面的沙尘。

“快拿着,我得走了!拜拜!”

她凑到郁森安耳边轻声说着,将碎碎冰强硬地塞进了森安手中。

“我不能拿——”

郁森安慌张地喊起来。

她想要起身去追,腿却因跪久而早已失去了知觉。刚撑起身来,她就脚下一软,重新扑倒在了地上。

听见声响,冷凌莹扭着头,一脸担忧地看着郁森安。

她刚要折返,一股力道却猛地将她拽了回去。

“你觉得,我需要告诉你妈妈吗?”

男人暗带威胁的问话从她头顶落下。

冷凌莹心下一沉。

“冷凌莹……”

就在这时,郁森安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冷凌莹却没再回应。

她紧紧抓着司机的手指,只留给森安一个快步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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