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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5 破与生

*

正午,小区内外走动的人变得少了许多,在幼儿园广场上玩耍的同园生也不见了踪影。

从电动门不锈钢条的缝隙处收回视线后,郁森安跪坐回了原位置,转而看向那群围在折叠桌旁的老年人。

站着的背着手,坐着的眉头紧锁,象棋撞击桌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我吃!”

老头猛地将棋子一砸。

在他对面,头发花白的婆婆大笑一声:

“嘿,我将你的军!”

“哎哟——”

周围人哄笑起来,那老头却一脸懊恼。

他向后仰了仰身体,又将摞在手旁的棋子尽数放回了正中:

“再来,再来,这局我一定赢你。”

郁森安看得正入神,谁知,那老头察觉到了视线,猛地朝森安转过了头来。

心下一惊,森安立马低下了头。

可那群人的讨论声还是极为清晰地传入了森安耳中:

“哎,那边那小孩,你认得不?”

“不认得。”

“我买菜的时候就看见她在这里了,应该是小区住户的孩子,挨罚了。”

“我就说嘛,好端端的,怎么一个人跪在这里。”

有人发出了喝水后的喟叹,紧接着,水杯在地上磕出一声脆响:

“这嘴上的豁口也吓人……噫,不看不看,老徐,继续!”

依旧是郁森安听不懂的琴岛话。

但靠着蒙和猜,森安明白了对话的大致含义。

她默默蜷起手掌,反复捏动起了那根还没舍得吃的碎碎冰。

胃早就饿得过了劲,但此时,森安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空空的,得朝嘴里塞些东西才行。

郁森安微微抬眼,再次看向了那群人。

没人在意她,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

森安用手按住受伤的一侧腮帮,把碎冰冰拿到嘴边啃咬起来。

伤口的影响,再加上外壳过于具有韧性,郁森安用泛酸的门牙啃了许久,才在满口的塑料味里品出了一点点苹果的甜气。

看着已经被啃到不成模样的包装,她狠下心来,将尖头大口塞进了嘴里。

郁森安歪来扭去,双手将碎冰冰朝外拖拽着,整个上半身都在用力。

就在这时,咬合处突然脱了力。紧握的双手砸到了腿上,与此同时,还有什么东西划着弧线飞了出去。

“吃!”

“你这就吃棋了?太莽撞可不好!”

“这叫战术……哎哟,这什么?”

婆婆惊呼一声,将脸凑近棋盘桌,用食指和中指夹起了一颗新鲜沾血的牙。

郁森安垂头跪坐着,死死盯着自己的膝盖头,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大脑嗡嗡作响,她紧闭着嘴,舌头却在口腔内疯狂舔舐着空缺处的咸腥肉坨。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牙掉了都是小事,她竟然在罚跪期间干扰了别人的棋局对弈!

若是这群大人找过来,再押送着自己去到家里……

不行不行,不能承认。

死都不能承认。

郁森安的心脏砰砰跳着,胸腔似乎也被带动得颤抖起来。

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僵硬跪了许久后,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脚和两根极具压迫感的柱状物。

“……”

郁森安咽了口唾沫。

终于,两人之间的沉默被打破,简容的声音在上空悠悠响起:

“……哪来的?”

郁森安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

她先是瞄了眼对面的人,发现暂无异常后,森安又把目光紧急转移到了简容脸上。

对视的瞬间,郁森安的耳内出现了长段的嗡鸣——

先前太过慌张了,她竟然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有碎碎冰这一禁忌的存在。

此时,简容正用一种混杂着愤怒、失望的眼神盯着她。

“这个是……”

张口解释的瞬间,郁森安突然想到,接受别人给的零食,在简容眼中本身就是“吃白饭”的行为。

这下是真的完了。

她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在办公室捡钱的时候,你偷拿了吧?”

简容靠近了几步:

“不好好跪着,跑到小卖部去买零食,这就是你的反思?”

听着这比吃白饭还要恶劣的罪行,郁森安半是惊讶半是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我没有,这个——”

“本想叫你回家吃饭的,但感觉你在这里过得挺滋润,继续跪着吧。”

简容冷冷地打断了森安的话。

碍于有外人在,她转身就走,一反常态地没有对郁森安进行体罚。

没想到的是,起身来追的郁森安却朝着她的大腿扑来,反倒将她拽倒在了地上。

一股热意窜上了简容的脸。

她踉跄着站起身,反手夺过那根晃眼的绿“棍子”,像敲木鱼一样敲起了森安的脑袋。

一个安静地打,一个沉默地逃,精彩的默剧在小区门前上演着,不止是旁边下象棋的人被吸引了目光,就连门卫室的保安也从窗户探出头来,津津有味地盯着这娘俩瞧。

正当他们看得起劲时,一位不速之客闯进了“舞台”。

是冷凌莹。

将大喘着的呼吸捋顺后,她伸展开双臂,没有丝毫惧意的挡在了简容面前。

因为一直在担心郁森安,她连饭都吃得心神不宁。

去接冷雪的司机叔叔还没有回家,趁着这个时机,冷凌莹背上书包,提前从家里跑了出来。

当看见简容正和森安扭打在一起时,先前在柴房看见的血腥一幕再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几乎是没有思考的,冷凌莹便冲到了这场漩涡的正中。

“阿姨!你不要在这里打郁森安。”

冷凌莹的大脑飞速转动起来:

“马上就要打进校铃了,让郁森安和我一起去学校吧。”

“她不能去。”

简容冷笑一声,拉着郁森安就要离开。

冷凌莹却快速跑到二人面前,再次将简容拦了下来:“为什么?”

胆大的举动让郁森安忍不住后怕,她不敢开口,只得拼命用眼神示意着冷凌莹。

快跑!

我妈妈拿着工具呢,小心她气急了连你也打!

见森安的目光不停在自己身上和简容手中的碎碎冰之间来回晃动,冷凌莹冲森安露出了一个微笑。

放心,包在我身上。

下一秒:

“还有,阿姨,这个零食是我送给郁森安的,你应该还给她。”

五雷轰顶。

郁森安的目光渐渐变得呆滞了,她垂下眼,停止了无谓的挣扎。

“哦,你送的啊。”

简容应了一句:

“垃圾食品,吃多了不好,以后你不要给她。”

她手一挥,直接将碎冰冰扔向了旁边的大垃圾箱。

冷凌莹一怔,愣愣地看着它从垃圾箱边缘弹起,又咕噜噜滚到了一旁。

但很快,她就从短暂的伤心中恢复了过来:

“好的阿姨,我不会送她垃圾食品了。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郁森安为什么不能去学校?”

“反正她不爱上学,去了也是欺负同学。”

说完,简容扫了冷凌莹一眼:

“你以后也离她远点,小心她混不讲理把你打了,我们家可赔不起。”

冷凌莹一脸不可置信:

“啊?”

害怕好朋友误会,一直没有开口的郁森安急忙解释了起来:

“妈妈,我没有欺负同学,是他先拿了我的水彩笔。”

“老师不会管吗?不跟老师说,你非要打人家吗?”

“老师……就是老师把我的水彩笔拿给他的……”

简容被气笑了。

她一把甩开郁森安的手,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一旁,冷凌莹咬着唇,用力扣起了手指。

过了许久后,她像是做了什么极艰难的决定般,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阿姨,郁森安有可能没有说谎。”

简容皱了皱眉,转过头来:

“什么意思?”

冷凌莹看了郁森安一眼,将手背在了身后:

“阿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认识园长阿姨,我们一起去学校查一下监控吧?”

*

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简容约见了园长。

一开始,园长是拒绝调监控的。她把刘梅喊来,让大家有误会当面说开就好。

就在这时,冷凌莹却突然站了出来:

“吕阿姨,我也想看监控……之前的美术课上,我忘记拿水彩笔了,但美术老师却发了一盒给我。”

吕园长摸了摸冷凌莹的头:“那有可能是老师把公用画材借给你了呀?”

冷凌莹仰起头:“可是老师那天没有给郁森安发笔。”

“哦,这个事情,我知道的。”一旁的刘梅插嘴道:“是郁森安那天自己忘记带水彩笔了。”

“不是的。”冷凌莹认真地看着刘梅:“我在擦黑板的时候,看见她把水彩笔交给你了。”

一旁,园长神色复杂地盯着冷凌莹。

幼稚惹人厌的孩子,明明是获了利的一方,她却反而把给她提供便利的人揭发了。

知道所谓的正义背后要牵扯出多少难搞的事情吗?

但事已至此,又是朋友的孩子……

见简容的表情越来越崩裂,园长伸出手来,阻止了还想狡辩的刘梅:

“我先联系人从磁带库中调取一下录像带,你们等一下吧。”

说完,她长叹一口气,走到了摆着座机的桌边去。

冷凌莹和郁森安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激动。

“阿姨,我可以拉着郁森安去走廊上玩一会儿吗?”

简容盘着手臂,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两个孩子手牵着手跑出了园长室,跳进阳光的刹那,郁森安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听见森安吸鼻涕的声音,冷凌莹停下脚步,撑着膝盖看向了森安的脸。

“哎呀,不要哭,我跟你讲,我今天早上也跟妈妈吵架了的。”

郁森安为了掩饰自己掉牙的缺口,愣是紧闭着嘴没说话。

见森安不回应,冷凌莹叹了一口气:

“我可能当不了歌唱家了。我妈妈说学音乐没出路,非要给我报什么珠心算奥数英语……”

全都是郁森安听不懂的课程。

“那你家的那架钢琴呢?她也不让你学吗?”森安捂着嘴巴问道。

“对呀,因为钢琴也是音乐类。”

冷凌莹瘪瘪嘴,踢了踢脚下的塑胶地面。

瞥见门口排起长队的小朋友和家长后,她突然面色一凝,转身朝园门口的方向快步去:

“坏了坏了,我叔叔和妈妈应该都回家了,郁森安你先回去,我得马上回去拿书包!”

还没等郁森安回答,冷凌莹就匆匆朝着园门口跑去。

郁森安不想回到压抑的园长室里去。

等那个奔跑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后,郁森安走到被锁起来的蹦床旁,搭手在其中一个生锈掉漆的蓝色栏杆上,将身体在上面甩着晃来晃去。

就在这时,隐隐约约的争吵声从教学楼内传出来。

郁森安凝神辨认,在其中找到了属于简容的那道声音:

“……我们是少交了你们学费吗?等着吧,我要闹得让大家都看清你们的嘴脸!”

发生什么了?

郁森安松开手,转身就朝楼内跑去。

走廊里全是人,许多陌生的老师们围成一圈,纷纷拉着正对着刘梅指手画脚的简容。

“哎,消消气,好好说,好好说……”

“好好说个屁!”

简容直接喊破了音。

她的暴怒不是因为别的——

监视器里的画面完完全全展示了这场由老师发起的霸凌:

罚站、罚坐、被隔离的社交,缺发的加餐、课本、画具……

“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学校名头大,你们就分阶分层对待学生吗?”

简容拽开了那些扒住自己的手,指着在场的所有老师们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身为成年人,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有本事冲着我来啊?还有,歧视外地人是什么意思?你们本地人厉害在哪里了?比我们高贵在哪里了?”

刘老师不住地鞠躬道着歉,园长则皱了皱眉,紧接着又摆出了一副和蔼的表情:

“我们会全额退还学费,并且给您的孩子提供两盒新的美术用具……您看这个赔偿方式行不行,或许,您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

对付这种人嘛,用钱就行。

一切都如她所想,简容立马答应了。

收到退费赔偿后,她不再纠缠,只是在路过刘梅时翻了个白眼,外加“啐”了一声。

“走吧,回家,以后我们都不用再来这破地方了。”

简容说着,拉起了郁森安的手。

刚踏出教学楼时,进校铃响起,许许多多的小朋友如开闸放水般涌进了校内。

等这股人潮过去后,母女二人挤出了校园,站在了印有金色漆字的石碑旁。

就在这时,郁森安看见了提着书包的冷凌莹。

她从路边那辆黑色的私家小轿车上走下来,眼眶和鼻尖红红的,像是才哭过。

见冷凌莹即将从自己面前走过,郁森安拽住她的袖子:

“冷凌莹!”

谢谢你来找我,谢谢你帮我作证,还有,谢谢你的碎碎冰,但没有保护好它这件事,实在是对不起。

她有许多话想要对凌莹说,但冷凌莹却脸色一僵,转头朝身后看去。

“诶?凌莹,妈妈刚刚给你讲的话,你全都忘了吗?”

冷雪说着,俯身从车门里钻了出来:

她略过正朝她打招呼的简容,推着冷凌莹就朝园门口走去。

冷凌莹似乎是想要回头看看森安的,但刚有一点动作,她的头就被一双大手别了回去。

“要是想继续呆在学校里,你觉得,吕阿姨重要还是……狐朋狗友重要?”

听见这话,简容冷哼了一声:

“郁森安,看到没有,人穷就会被人欺!你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记到死,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知道吗?”

说完,简容清了清嗓子,甚至做好了骂战的准备。

谁知,冷雪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淡定地和冷凌莹向前走着。

温柔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从远处飘来,像是刻意说给简容母女听的:

“看看,有些人能帮,但有些人不能,说不定,人家还在背后不知道怎么记恨你呢……你的未来是无限光明的,不要为了不必要的人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明白吗?”

“明白了,妈妈。”

听见冷凌莹回复的瞬间,有什么东西从郁森安的胸腔直直坠到了肚子里。

她头有些发晕,身体也隐隐发起冷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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