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列云天有些无奈，这姑娘还真不客气。
“我和师傅这次来百草镇是为了救人，我师父现在还在那边。”月尽欢简单解释了一下：“能不能派个人去那边说一声。另外现在又遇上了眼前的事情，知府那边恐怕要晚一些才能拜访，也得找人说一声才好。”
“亏你还记得。”列云天白眼一翻，边跑便转头指了指跑在最后面，上气不接下气的人：“你，过来。”
那人跑的面色发白，但还是咬咬牙加快了速度跑到了列云天旁边。
列云天问了杨大娘家的位置，把这个小捕快安排了过去。小捕快便跌跌撞撞跑出去替月尽欢跑腿了。
“这是新人？”月尽欢叹气：“干多久了？得多练练啊。”
捕快一职要负责一城一地的治安，逃不了每日巡街。故而捕快入职最重要的训练之一就是脚力，否则若是要缉凶追盗，只怕只有被贼人逃跑的份——那小捕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要么是刚入行，要么是烂泥扶不上墙训练不用心。
“诶，懒得说他。”列云天也无奈：“干了半年了，训练就是混着，还赶不走，不说了，来气。”
生气那便不说了，有人给知府递信，月尽欢也松了口气：至少不会让知府白白等着了。
自己也能获得前日那黑衣人的线索，算是意外之喜。
方才那捕快来汇报的时候，月尽欢的鼻子在他身上隐约闻到了三月香的味道——太淡了，黑衣人不可能是那个捕快，更像是这捕快近距离接触过那黑衣人。
有了黑衣人的下落，月尽欢也顾不得是否妥帖，只能腆着脸跟上列肖二人。
…………
不多时，肖青、列云天和月尽欢三人已经到了地方。
地处百草镇的边缘，正好和柏家一西一东，只是此处更要破败些。周围无人居住，枯树荒草，一片萧条。地上杂乱丢着乱七八糟的废弃之物，实在是个腌臜地方。
一众捕快已经将这一片围了起来，虽然偏僻，寥无人烟，但是众人还是恪守职守，护住了现场。
月尽欢到了现场愣住了：远处地上有个白布遮着的物体。她还以为先前那个捕快口中的挖指的是赃物，直到现在她才恍然明白挖的竟然是尸体？
“有没有发现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列云天对着迎上来捕快问道。
“列捕头，没有。”那捕快看着是有几分资历的，做事干练，思路清晰：“在下带着第一队兄弟前来之后第一时间封锁了周围，让一半人挖掘尸体的时候另一波人先检查了周围地面上有没有看起来像最近掉落的东西，可惜没有。”
“尸体挖出之后我们又把尸体周围的土都翻了出来细细检查，”捕快指了指一边布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土里筛出的东西都在那里……我翻了翻，倒是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另外，报案的是附近的居民，现在在那边。”捕快朝着身后指了指，有个衣服破旧不堪的中年人瑟瑟发抖。他身旁站着个捕快守着，显然是怕那个中年人自己不声不响跑掉。
列云天听完捕快的汇报，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捕快便继续去主持调查去了。
列云天看向了肖青：“肖掌事，那询问目击者的事……”
“明白了。交给我。”肖青整了整衣服，走了过去。
列云天自己则是走到了放着发掘物的布上，一一检视了起来。
月尽欢跟着蹲了过去：“我记得侠义阁只负责江湖人事务？”
“……你真的得小心些。”列云天看了看手里的石头块，嘴角抽了抽：自己手下这些人小心有余，脑子却不足，这块石头没有血迹，也没有特征，大概率是本来就在土里的，手下人怕错漏竟然也放进来了。
做事小心怕出错漏是正常的，但是这已经放弃了思考，长远来看不是好事——回去再收拾他们。
“什么意思？”
“我算是你表哥，不会多说什么，但是要是别的捕头被你这么问，大概率是要怀疑你在打探朝廷内务，遇到脾气不好的说不定直接把你抓起来。”列云天抬眼看了看月尽欢，告诫道：“祸从口出啊。”
“真不能说？”月尽欢才不怕他的警告，她也不傻，不会去问敏感的问题。
效仿着列云天蹲了下来，月尽欢也挑出了一块石头放在了一边。
“……侠义阁负责的是江湖事务。言尽于此。”列云天吐了口气，把月尽欢放下的石头远远丢了出去，吓走了几只雀鸟。
自己这表哥还真是小心，但是也确实心软好说话，嘴上告诫着，但是还是隐晦的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看来列云天和肖青怀疑这个黑衣人和江湖事务相关，否则肖青不会心甘情愿跟着列云天前来。
“黄家是不是也在百草镇。”月尽欢想了想，突然问了一句。
列云天深吸一口气：“你问他们干什么。”
“没什么。”月尽欢挑拣完了布上的东西拍了拍手，没什么有价值的：“只是在想他们算不算是江湖事务。”
“太聪明了不好。”列云天深深看了一眼月尽欢，叹息道：“难得糊涂。”
“太笨了容易被骗。”月尽欢站起身子：“我能看看尸体吗。”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不会害怕吗？”列云天觉得自己这个相识不久的小表妹真是深不可测，自己一个男子，第一次见到尸体的之前都做了好久心理准备。
“怕什么。”月尽欢不解：“还能跳起来咬我一口不成？而且死后不也只是血肉白骨，你看到肉档卖的猪肉排骨你也怕不成？那可都给切得碎碎的了。”
“你怎么拿人和肉猪比，”列云天突然起了坏心思，开始吓唬月尽欢：“你可能不知道，有的人死相可凄惨了——我之前见过一个出意外被东西碾死的人，血肉模糊，最后只能拿铲子铲。”
月尽欢却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惊恐，反而有些悲哀和鄙夷：“生死之事你也拿来玩笑？”
列云天一噎，想起了那个丧命之人留下的一家老小，一股罪恶感突然就涌了上来。
自己一时想要逗弄月尽欢，好像做的有点过了。
还没来得及道歉，月尽欢就变了脸，一脸玩味：“被骗了吧？”
列云天这才明白自己这表妹将计就计反过来戏弄了自己一番，额头青筋暴起，咬牙说：“得，玩不过你。跟我来看看尸体吧，但是你就别上手了，埋汰。要看哪里跟我说。”
月尽欢没有异议，跟着列云天挪到了白布旁边。
“捂住口鼻，尸体的气味不好，对人体也有害。”列云天从怀里掏出了一副布手套：“衙门倒是有专门的仵作，但是今日他回老家省亲赶不回来。好在我闲暇之时从郭老爷子那边学过，倒是能顶替一下。”
看着月尽欢捂住了口鼻，列云天还是提醒了一句：“准备好，我要掀开了。”
说着就掀开了白布，白布下的人一身黑衣，双目圆睁。颈间一处不小的伤口，想来是致命伤。嘴唇苍白，脖颈有些血迹，却有些被抹过的痕迹。
“我先看看总体情况，等下你再告诉我有没有什么要专门查看的。”列云天叮嘱了月尽欢一声，叫过了一边拿着纸笔的捕快：“我说你记。”
“死者约莫三十余不到四十岁；死因，脖颈伤口；暂未腐坏，死亡时间大约是今日凌晨；手上有持握刀剑的茧子，江湖人无疑……瘦削，腿部肌肉发达，大抵以身法见长。”
“其他伤口……肩部有一处剑伤，大臂有一处伤口，疑似与人争斗后不不敌身亡……”
看了眼旁边的月尽欢，列云天说：“还得带回府衙才能进一步调查，你有什么需要检查的吗？”
“没那个必要了。”月尽欢叹了口气：此人身上的伤口和隐约的三月香气味已经揭露了一切。无可置疑，这就是前几天藏在自己房门外偷听的黑衣人。
至于他为什么沦落到现在的状况，大抵是行事不利，遭了惩罚？
不，说不通，前天他就跑回去了，伤口却没好好处理，甚至没有包扎的痕迹。但却留到了今日凌晨才处死，为了什么？
不止如此，月尽欢扫视着尸体，她总觉得有些不自然的地方，却一时想不起来。
这时候，肖青走了回来，一脸无奈：“那个报案人没什么问题，他只是住在附近，家中贫穷，所以得空会来此处拾荒赚些，今日早晨他发现这片土被人挖动过。”
肖青指了指一边的坑，想来是之前掩埋黑衣人的土坑：“他本来不以为意，但是走过的时候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一看发现是人的手，吓得立刻就去报官了。”
“诶……那岂不是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吗。”列云天摘下手套，让开了地方，让捕快们把尸体抬回去自己再细细查看。
“月姑娘先前不是说她有可能能够提供线索？”肖青淡淡说道，看向了月尽欢：“可有什么要说的？”
声音冷冰冰的，显然是明白自己的身份月尽欢已经清楚，也就不用装作温和的接待人员了。言语间隐隐有些刺人的意思，显然是不相信月尽欢能说出个丁丑寅卯来。
但是不了解月尽欢的她却低估了月尽欢，月尽欢还真有话要说：“我们三个找个没人的地方细聊吧。”
随后四处看了看，绕到了一处没有捕快的树后面。列云天和肖青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难不成她还真有线索？
两人跟了上去，月尽欢也不卖关子，直接问了肖青：“肖掌事，昨日我师父去找你们了是不是？”
似乎是想起了昨日和燕归尘进行的那场艰苦卓绝，分文不让的讨价还价，肖青咬牙切齿地笑着说：“不错。”
“那么，”月尽欢叹气，“他应该也跟你们说了前日晚上有人在我房门外偷听我们说话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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