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肖青还没说话，列云天闻言倒是先着急了：“什么叫有人在你们房门偷听，是什么人，你没受伤吧？”
“……列捕头你也太紧张了吧？”肖青皱起眉头：“月姑娘现在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已经能说明一切了———难不成你对月姑娘动了心思不成。”
列云天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对，太过关切了：自己父亲叮嘱过，在外只当月尽欢是个寻常医者，暂时不要把自己一家和她的关系公布出来。倒不是这关系见不得人，只是列家族中关系复杂，若是贸贸然和月尽欢凑上关系只怕是会给小姑娘带来麻烦。
原本已经要闭嘴了，听到肖青的话列云天顿时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有人偷听一事，燕前辈确实有提起过。”肖青脸色一黑，当时燕归尘就这这事情拿捏着自己提了不少要求：“只是细节并未多说，姑娘为何要在此时提起？”
“当晚我们正在夜谈。”月尽欢看了一眼列云天：“刚要谈到列知府病情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那贼人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消息，心中狂喜之下，不小心漏了马脚。师傅第一时间持剑冲了出去，在贼人肩膀上留下了一处伤口。那贼人倒是果决，一剑之下就知道了不是师傅对手，于是立刻展开身法要离开。”
“我见留不下人，便留下了些追踪手段。”月尽欢做了个投暗器的手势：“我从古籍中学会一种奇毒，此毒对人无害，但是中毒者三月内会从血液中透出一种隐约的香味。常人闻不出来，非得嗅觉敏锐或者是按照古籍中记载方法特别训练过的人才能闻到并且追踪。”
列云天和肖青静静听着，等着月尽欢说清楚前因后果。
“先前那捕快找列捕头汇报的时候，我闻到他身上就有那奇毒的味道。”月尽欢咳嗽两声：“半夜遇袭，我私心是有些恼怒的。既然遇到了线索自然没有白白放过之理——所以便跟着你们过来了，但是也没有在提供线索一事上有欺瞒便是了。”
“方才跟着列捕头看了眼尸体，我已经确定就是前日偷听的黑衣人无疑。”月尽欢满脸疑惑：“肩膀和手臂的伤分别是师傅和我留下的，但是那日贼人分明已经逃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尸体会出现在这里。”
肖青和列云天互相看了一眼，各自低下头思忖了起来。
“难怪昨日燕前辈过来的时候脸上不显，但是行事咄咄逼人。”肖青沉吟道：“被不知来路的人不怀好意地一路摸到家门口，自己却没有没有半点有用的信息……换我我也得急。”
“昨日我还是应该送你回去的，许是因为我没跟着，这才有人动了歪心思找到了你们下榻的地方。”列云天面色难看，咬牙切齿道。
“……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多说了。”月尽欢说：“倒是这黑衣人身死我总觉得蹊跷：前天就回去了，为什么今天才死于脖颈上不知来历的致命伤，那么这一天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而且……等等。”
月尽欢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向了白布：“我再看一眼尸体。”
列云天急忙跟了过去：“你别碰，那不合规矩——你等我一下！”
月尽欢没理他，在捕快的震惊表情中掀开了白布。那小捕快正要阻止他，就看到列云天摆了摆手，这才停下了脚步。
月尽欢对着脖颈的伤口看了看，切口整齐，深可见骨，脖颈的大动脉自然不用说，直接断成了两截，甚至从伤口的某些角度还能看见露出的血管。
月尽欢抓着白布在脖颈的伤口两边按了按，什么都没有。月尽欢眼皮垂了下来，有了个猜想。
“你们把尸体挖出来的时候，土里的血多吗？”月尽欢冷不丁的对着一边的小捕快提了个问题，小捕快眨了眨眼：“没有啊，挺干燥的。”
“是吗……”月尽欢叹了口气，“走吧，列捕头。”
肖青远远地看着月尽欢的动作，虽然好奇但是她心知月尽欢晚些会解释，所以也没有动作，就站在原地等待。
看着月尽欢走了回来，肖青出声问道：“姑娘此举何意？”
“验证一下猜测罢了。”月尽欢脸色微白：“我也知道他为什么死了。”
“为什么？”二人异口同声。
“因为我给他下的毒，三月香。”月尽欢脸色有些难看：“我方才说到脖颈的伤口的时候，突然想到一点——这尸体明明死于脖颈要害的刀剑伤，但是尸体也太干净了。”
尸体一身黑衣服，血迹不明显，故而只是粗略检验的列云天并没有发现血迹的蹊跷之处。此时被月尽欢点出这一点，他也恍然大悟：“不错，大动脉破损必然会导致鲜血四溅，通常情况下这一身衣服也必定会被沾染上大量血迹。但是这黑衣人的尸体确实显得太过干净了。但是衣服上的破损和肩部大臂的伤口吻合，可见没有人给他换过衣服……”
“如此一来便十分有趣了，那些鲜血去了何处？”肖青也是长于智计的人，虽然在断案方面磨炼的少了，但是二人的话说着说着她就明白了：“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让凶手特意把血迹清理了？”
“不是清理那么简单。”月尽欢补充道：“我有了猜想之后去试着按压了尸体，虽然人死后血液凝固，但是不至于血管里没有一点残存的血液。现实却是，没有——土壤里和尸体里都干干净净。”
“恐怕……有人将这黑衣人的血液全都放走了。”月尽欢的脸色有些难看。
闻言，列云天和肖青都感觉背后发寒：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案情真是骇人听闻，这黑衣人到底是怎么招惹了凶手，要这般的大费周章，连血液都要抽干。
“我的猜想是：黑衣人回去之后并没有带回消息，反而一身伤。加上血液中三月香的味道被人发觉，于是被暗中之人怪罪留下了可能被他人追踪的痕迹，也因此将其处死。”月尽欢微眯着眼睛说：“至于抽走血液，大抵是担心这等有香气的血液，或许会引来追踪之人，所以单独处理了。”
这点月尽欢却是猜错了，不过也不能怪她：毕竟谁能想到会有别人能够认出三月香这一味失传了的奇毒，甚至刻意抽走血液用于研究呢？
“倒是说得通……这么一看恐怕背后之人来头不小，破不破案反倒不重要了。”列云天捂着嘴想了半天，最后看向了肖青：“肖掌事你的看法呢。”
“估计是那家做的吧。”肖青冷冷说道：“除了他们家也没有别人有这等本事，豢养江湖人出力，也能不声不响将人灭口。”
月尽欢听二人说得不明不白，心下明白这不是自己太知道的事情，也懒得去纠结，而是问道：“如此一来，此间事情大抵算是了结了？”
“……没完，但是确实没什么我们现在能做的了。”肖青扶额，有些头痛：“多谢姑娘给我们的信息，否则我们恐怕不能这么快得出结论。”
“虽然要写的案情简略，该好好查的仵作报告都逃不掉就是了……”列云天幽幽说道：“不过那就是我的职责了，两位倒是不必担心。”
嘴上这么说着，月尽欢却能清楚听出他语气酸酸的。
月尽欢权当做没听见：“那我们说点别的？”
“月姑娘还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肖青疑惑道。
“有关知府中毒的事情。”月尽欢淡淡说道。
列云天和肖青二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姑娘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接连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消息？
“月姑娘觉得你的消息是应该说给列捕头听，还是我作为侠义阁的人也有听的必要？”肖青揉了揉眉心，在“侠义阁的人几个字上加重语气，试探道。
“肖掌事可别想跑，你和丁阁主也得听到这消息才好。”月尽欢微微一笑。
“诶，好吧。”肖青认命，说：“……兹事体大，不适合在这里谈论，听说燕前辈稍后要去给知府看诊，你想说的事情，大抵知府也得听一听——不如一会儿在府衙见面，大家一起听吧。”
月尽欢没什么意见，点头应下了。
肖青看向列云天：“一会儿我们回城，我先回侠义阁处理点公文，等月姑娘到府衙拜访的时候你着人来侠义阁通知我一下吧。这样一来燕前辈给知府看病的工夫我正好能赶过来，也不怕浪费时间。”
“……肖掌事大忙人啊。”
“列捕头玩笑了。”肖青撇了一眼列云天：“阁下要写的公文报告也不少。”
闻言，列云天又重重叹了口气，跑到一边去带着一众捕快善后去了。
月尽欢远远看到柏杨畏畏缩缩地跟着个捕快走了过来，眉头一皱：“那我就先告辞了，有人来找我……我们稍后府衙见。”
说罢，月尽欢就迎着柏杨走了过去。
柏杨也见到了月尽欢，但是看周围捕快来来去去，他有点放不开，等着月尽欢走过去他才急忙道：“月姑娘，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没事儿吧？”
“没事儿，见到朋友了，过来帮个忙。”月尽欢直接隐去了这里发现了死人的事情，虽然估计过不了两天柏杨就会从别人口中得知，但瞒一天算一天吧：“我们往回吧？”
“好。”柏杨点了点头：“娘快把午饭做好了，都是好吃的……对了，燕前辈也出来了。”
“哦？”月尽欢倒不至于意外，“他们谈的怎么样了？”
柏杨有些难过：“爹爹虽然不像是一开始那么抵触治疗，但是还是说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考虑一下？也好吧，总好过直截了当的拒绝。
至少说明柏父多少还是想要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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