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安慰着少年回到柏家人的小院,杨大娘正端着菜往房里走去。
燕归尘蹲在院子里,身旁摆了个空了的小碗。本人则是正往蒙着一层油纸的小陶罐上用细麻绳封着口。看到月尽欢进院门,他嘟囔了两声,不知道说着什么。
月尽欢走了过去,把顺了顺:“说什么呢,听不懂。”
“啧,你把绳子拿了我怎么封口啊?”燕归尘瞥了她一眼:“来了也好,帮我拽着绳头……我说你去哪里野去了,半天不见你人,最后还是个捕快进门来跟我们说了你在镇子西边。”
“遇见了列云天和肖青,就聊了两句。”月尽欢说着,拉了拉裙子,蹲下帮燕归尘按住绳头,然后小声说:“本来打算就回来了的,但是闻到了三月香的味道。”
燕归尘捆绳子的手顿住,然后若无其事地打了个结:“找到那个黑衣人了?”
“找到是找到了,但是人已经死了。”月尽欢本还想笼统的说说情况,但是杨大娘却从屋子里走了回来:“呀,月姑娘回来了?快洗洗手,饭做好了,来试试大娘的手艺。”
燕归尘也封好了小陶罐站起了身子,拍了拍月尽欢:“别愣着了,先洗手,洗完手吃饭去。”
师徒二人跟着柏杨走出门,到一处水井边上取水洗了手,随后三人甩着手回了屋子。
杨大娘在屋子里的桌上摆好了碗筷饭菜,有些不好意思:“情况紧急,只能弄些家常小菜待客,但是调味我还是很有信心的,两位试试合不合口味?”
月尽欢看了看,素油炒的青菜,小葱炖的豆腐,两个切了对半的咸鸭蛋,一小碗黄澄澄的蛋羹,一碗切碎了炒出来的菌菇丁,还有两笼屉的玉米面窝窝头——平常人家里这已经是相当丰盛的菜式了。
“杨大娘你也太客气了。”月尽欢苦笑:“我就出去这么一会儿您就倒持了这么多,这还是随便弄弄?”
“确实,妹子你的厨艺可不一般。”燕归尘嗅了嗅:“这调味的手笔,大有来历啊?”
“乡野村夫的小本事罢了,不值一提。”杨大娘谦虚道,趁着自己的筷子还未曾碰过嘴,给燕归尘师徒各夹了一个玉米面窝头:“往窝头里挖点这个炒菌菇吧,下饭!”
月尽欢依言挖了一勺,然后夹起窝头咬了一口,顿时双眼放光:菌菇里略多加了些酱油,但是佐着香甜的玉米面窝头倒是正好,菌菇的清鲜味也没有被咸味掩盖,反而是相辅相成,更加凸显了。
燕归尘则是夹了一口青菜,入口也是清香鲜甜:“妹子你也太谦虚了,这手艺去开个馆子也是绰绰有余。”
柏杨埋头苦吃,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天到晚几乎没有一刻是不饿的。杨大娘给他多夹了个窝头,笑着说:“我笨,可不懂做生意,若真是开了馆子,怕是连手帕也得赔出去的。”
柏父身子终究是身子不好,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吃也是挑着清淡的东西勉强往嘴里塞一塞,手里的窝头也是好不容易才揪着一块块吃下去。吃了大半,柏父叹了口气:“实在吃不下了,苞娘你帮我吃完吧,我没咬,不脏。”
“说什么呢。”杨大娘把碗伸了过去:“夫妻这么多年了,什么脏不脏的。”
几人吃着饭,有一句没一句的,杨大娘的饭菜做的香,大家便没什么心思闲聊,都在闷头吃饭。
很快四个年纪大的就吃饱了,只剩下柏杨还在鲸吞。
“……小伙子胃口还挺大的。”燕归尘笑着赞道:“挺好,能吃是福。”
“就是怕他吃太多对肠胃不好。”杨大娘苦笑,“小时候还不这样,可皮了,天天要我追着喂饭,十岁之后突然就能吃了。”
“孩子能吃就让他吃吧。”柏父咳嗽两声:“长身体呢。”
院门外传来了马车停下的声音,随后就是车夫在外面问:“杨大姐,你们在家吗?”
杨大娘起身走了出去:“在呢在呢。”
车夫把手里的包裹递给了杨大娘:“大娘,这是王大夫托我捎给您的,王大夫说这里面有七副药,每服药早晨九碗水文火煎成三碗,然后早中晚各一次,七日后您丈夫的状况就能稳定了。”
杨大娘接过包裹,练练道谢:“谢谢大兄弟帮我把东西捎来,麻烦你回去帮我也跟王大夫说一声,谢谢他早上来这一趟,还费心思配了这药,等我回去再当面好好致谢。”
车夫只说自己不过是顺手之劳不愿接受谢意,倒是答应给王大夫的话他必定不变一字完整带到。两人又寒暄了两句,车夫四处看了两眼:“早上那中年人和姑娘呢?他们哪去了。”
月尽欢闻言走了出来:“在这呢,请问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车夫摇摇头:“只是我接了将两位送回去的活儿,所以才问问二位的去向——不过二位不用急,我就在车上等你们,你们想走的时候来找我就好。”
这时候燕归尘也走了出来:“我们此间也没什么事情了,不如直接回去也好。”
月尽欢还惦记着和知府的约定,自然没有异议:“杨大娘,谢谢您的款待,我和师傅稍后还有事情,就不多留了。你也别太逼迫着柏大叔,相信他自己能想通。明日我和师傅再来看看情况。”
杨大娘又是一通千恩万谢,感激月尽欢师徒仗义出手,救下了自己的夫君云云。月尽欢好不容易才总算告辞,被杨大娘送出院门和燕归尘一起上了车。
“那姑娘,你现在想去哪里?”车夫一马鞭让拉着车的两匹马抬脚前行,这才问月尽欢道。
“就先去药仙居吧。”月尽欢不敢直接让马车送自己二人前去府衙,况且有些东西自己还需要带上。
只是一想到一会儿又要在城门口被盘问,月尽欢实在是有些……头疼欲裂。
燕归尘抱着陶罐坐在车里不说话,但是看着他稍显阴霁的脸色,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但是纵然再不想面对,二人也还是要面对的——药仙居的马车很快就停在了南城门门前,月尽欢和燕归尘下了马车,看着排了三十几丈远的队列,陷入了深思。
“要不我们明日再进城吧。”燕归尘喃喃道:“找个队没有这么长的时候。”
“说什么胡话呢,吃菌子吃出问题了?”月尽欢白眼道:“知府还等着呢!”
队伍前进速度倒是比前几日快了不少,虽然缓慢,但是一直在慢慢往前挪动着。月尽欢一开始只以为是守门的城卫娴熟了,所以流程变快。
直到离城门只有十丈远的时候月尽欢才知道为什么:城门处分成了三列,马车按顺序进入没人的闸口后接受问询随后入城。行人更是单独有问询的闸口,怪不得快了这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百草大集在即,今日的马车似乎要比前几日又多了不少,看上去也都装饰考究,显然他们的主人都颇有资产。
总算轮到月尽欢和燕归尘入城了。马车开到卫兵旁边,卫兵掀开帘子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燕归尘的剑。
“江湖人?”卫兵显然已经有了定论,用的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是已经伸手从怀里掏出了纸条。
“不不不,我们前几日就进城了,两个时辰前去百草镇才出的城……对了,我们已经去侠义阁办理过行侠令了!”月尽欢看卫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恐怕下一秒就要开始念咒,赶忙打断。
卫兵被噎住,本来还有些不耐烦,但是听到月尽欢说的行侠令,他才抬了抬眼——毕竟一套问话下来,卫兵自己也是很累的,能省点事他怎么会有意见?
“哦是吗?”卫兵点点头:“行侠令拿出来看看。”
“诶,你说行侠令啊,那个……嗯诶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在侠义阁办理完毕的。”月尽欢额角滴下了几滴豆大的汗珠。
“对呀对呀。”燕归尘附和着,笑的脸都僵了。
卫兵又露出了不耐烦地神色:“所以我说那个行侠令呢?或者等待行侠令期间暂时替代用的文牒?”
“……出城忘带了。”月尽欢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说实话。
卫兵看了两人一眼,低头打开纸条:“其实我是武财神,可保凡人财源广进,武运昌隆。”
“啊?”月尽欢不明白这卫兵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脑子有点……?
“但是这次我下凡下的急,忘了带过南天门的令牌了。”卫兵冷冷一笑:“若是两位可以捐些香火钱,我也好拿去贿赂那看门的天兵……等我回去必定保佑二位一生平安顺遂。”
“您……在开玩笑?”月尽欢的表情越发奇怪,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不是你跟我先开的玩笑?”卫兵突然暴起:“你们从哪来,到哪去,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说说说说说!”
好家伙,这一套贯口,竟然还是共用的?
月尽欢苦着脸,正打算一个个回答,远处传来了郭林的声音:“放他们过去吧,他们三日前入城是我亲自检查的,没有问题。”
月尽欢歪了歪头,就看到了一脸无奈的郭城尉:“……好巧啊郭城尉。”
“……我在这里当值,倒是不算巧。”郭林走过来无奈问道:“不是让你们去侠义阁办理行侠令了吗?”
“办了。”月尽欢一脸无辜:“但是今日出城太着急,忘了带。”
“……走吧。”郭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就拍了拍城卫,示意他让人通过。
“郭城尉好大的官威,身为东城尉,来我南城门指手画脚?”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另一道身影走了过来,月尽欢看了过去,穿着和郭林相差无几,大抵是郭林的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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