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寒烟与顾岑风一路驾着马车赶至湖边,改乘船划到湖心岛时,见渡口处却还靠着一条大船。
“奇怪,现在这种时候,还有谁会来这里?”
顾岑风皱了皱眉,“进去一看便知,阿烟,万事小心。”
归寒烟点点头,循着之前的记忆一路进了逍遥楼。她甫一露面,一道剑光倏向自己而来。
顾岑风当即抽出腰带剑飞身挡下这一击。对峙之时,归寒烟不由讶异:“单大娘?!”
“你认识?”顾岑风问道。
归寒烟忙道:“这位单大娘曾在岛上救过我。”
顾岑风点点头,不过眨眼的功夫,又将剑收了回去。
单玉兰随即向他们二人一抱拳:“方才有所得罪,还望见谅。我以为是慕容雪的人去而复返,不得已才贸然出手。”
归寒烟与顾岑风皆回以一礼,这才有空看到单玉兰身后一侧的墙根处,居然躲着不少女子。
单大娘见状解释道:“我在岛上行医多年,与她们也有几分交情。她们来这逍遥楼都非自愿,无论如何,也没道理留在这里等死。”
归寒烟被单玉兰这份情义触动,不由再次看向那些女子,却忽然从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柴容!”
归寒烟跑去,只见柴容面黄肌瘦,此刻正无力地靠坐在地上。
“柴容,你怎么样?!”
柴容抬了抬了眼皮,轻声唤了一句“寒烟姑娘”,便再没力气说话。
一旁有人出声解释道:“她被连管事一直关在黑屋里,每日只给水不给饭,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归寒烟心中不忍,立即将柴容背起往外走,边走便道:“事不宜迟,咱们尽快离开这里。”
单玉兰点点头,也忙带着逍遥楼的姑娘们一同坐上了船。
“这船怎么半天到不了岸?”归寒烟心中急躁,不由问道。
顾岑风站在船头望了一眼,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想来不是我们没到,而是大水淹城,已看不到岸在何处了。”
归寒烟闻言一惊,也立即于船边望了一眼。
只见入目茫茫一片,皆是浑浊的河水。四周不断有杂物漂来,房屋也被淹了大半。
“救命——救命——”不远处,一道呼救声传来。
单玉兰立即道:“咱们把船靠过去,能救一个是一个。”
顾岑风却不赞同:“前面房屋众多,且大多都已被淹没。若撞上什么,怕这一船人都走不了。”
单玉兰皱了皱眉:“那该如何,总不能见死不救。”
顾岑风只看向归寒烟:“阿烟,你怎么想?”
归寒烟明白顾岑风的意思,点点头便道:“我二人去救即可。只是……”
单玉兰顺着她视线看了一眼柴容,了然道:“放心,我会替你看顾她。”
坐在柴容身旁的几位姑娘此时也应声道:“还有我们,我们都会照顾她的。”
归寒烟这才放下心,向众人郑重抱了抱拳,立即与顾岑风以轻功跳向一旁即将被淹没的屋顶,飞身而去。
只见途径之处,已有不少尸体漂浮在水面上。归寒烟敛住心神,加快脚步向前赶去。
途径一处巷口时,归寒烟蓦地顿住了脚步。只因那巷口牌楼之上,此时正竟吊了一个人。
“阿烟,怎么了?”
顾岑风话音刚落,便也看见了那个人。他顺势纵身上前探了探,见人早已断气,便将那死人腰带上挂着的令牌取了下来,只见上头写了一个“安”字。
归寒烟看了一眼便道:“他是安王的弟弟魏霁。与你在逍遥楼相遇那晚,慕容雪的手下连溪特意招待了此人。”
说着,她指了指吊着魏霁的那根绢带,“那根绢带就是连溪的。那晚魏霁羞辱连溪时,怕是想不到自己将来会死在连溪手里吧。”
“这倒是应了那句一报还一报。”顾岑风淡淡道。
一报还一报……顾岑风一句无心之语,却落入了归寒烟的耳中。
没多久,归寒烟与顾岑风便在一处屋顶,见到了正在呼救的那一老一少。
“钟婆婆?!”
钟婆婆并未认出归寒烟,反倒是她的孙女钟云一眼便认出归寒烟就是那晚在巷中救她的女侠。
“恩人?!你怎会在此,你是来救我和祖母的吗?”
归寒烟看向钟云,虽不知她那句恩人从何而来,不过倒是点了点头。
她随即矮身蹲在钟云面前:“上来吧,我们背你们离开这里。”
归寒烟那晚救下自己的样子,在钟云心中早已如天神降临,此刻更是不疑有他,也连忙劝祖母上了顾岑风的背。
归寒烟与顾岑风就这么背着一老一少,迅速离开了此地,转而向山上而去。
钟云趴在归寒烟背上,心中非但没有害怕,反倒因体会了一把飞檐走壁而对归寒烟越加崇拜。
“恩人,想不到还能再遇到你!”身后,钟云兴奋的声音传来。
归寒烟不解道:“为何叫我恩人?”
“恩人,你忘了?那晚在暗巷,我被一个士兵抓着,差点被……是你出现杀了他,还替我引开了追兵。”
钟云这么一说,归寒烟这才想起:“原来那晚的是你。”
倒是巧了。归寒烟心中想,那晚她受钟婆婆一包桂花糕,答应了若遇见她孙女,让她早点回家。
可后来想不到自己阴差阳错救下的这个人,便就是钟婆婆的孙女。
“是啊,恩人。第二日我还去那处街市打听过你,可只打听到醉红楼死了一队官兵。”
说到此处,钟云的声音顿时压低几分:“我知道,那肯定是你。只要你没被那些官兵抓走,我就放心了。”
归寒烟笑了笑,却忽然问道:“可我杀了他们,手上沾了人命,你不害怕吗?”
钟云想了想便忿忿道:“我不怕,那都是他们的报应!”
报应……不过片刻,归寒烟再次听到这个词,心中有道枷锁渐渐开始碎裂。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成了执掌他人因果之人。
想到此处,归寒烟心中非但没有面对因果的畏惧,反而迸生了一种隐隐的兴奋之感。
那不是对自己武力的沾沾自喜,而是对掌控二字生出的某种渴望。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例如慕容雪那种人,穷尽一生都要追逐的东西——确实教人着迷。
有因既有果,得果又成因。既然谁都逃不掉因果,她又何须畏首畏尾,顾忌良多。
她只需凭着本心,一往无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归寒烟身法顿时轻快不少,甚至将顾岑风都甩在身后。
顾岑风心中微微有些诧异,却也只是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渐渐,几人离山脚越来越近。按理说还未到安全之地,可此处聚集的百姓却已是不少。
归寒烟与顾岑风也停下脚步,询问了避难的百姓方知,是有一小股残兵占了山头,要上山必要先交买路费。有几个年轻人硬要闯过去,已被他们杀了示威。大家一时无路可去,只好滞留在此处。
听闻此事,归寒烟与顾岑风放下钟婆婆与钟云,结伴往山上而去。
不远处,一道简易关卡横在山路之上,旁边还有不少持刀的官兵守卫。
一看他们衣裳形制,二人便立即认出那是安王手底下的人马。
“这个安王还真是废物,连手底下的兵也管不住。”
归寒烟小声道了一句,顾岑风却也深以为是。
“这些人许是一开始安王派去疏散百姓的,可一见灾势过重,便反倒占山为王,做起了强盗行当,可见平日军风。”
顾岑风说着,从摸出腰间一枚令牌,“这几个看着都是喽啰,还是先将他们头引出来再说。”
“这是魏霁那块令牌?”
顾岑风点点头,“我不过随手揣着,想不到竟在此时派上用场。”
说罢,他大步上前,也不耐烦和守卫说什么,只将令牌扔在他们面前的那张破木桌上。
守卫们被这声音一惊,顿时拔出刀来,却又见只有面前这一男一女,料想他们不敢闹事,这才将视线移向桌面。
“你们守着,我去禀报大哥!”那守卫拿着令牌盯了顾岑风一眼,立即向后跑去。
没多久,一个官兵将领模样的人叼着根草悠哉走出,见着顾岑风便亮了亮手中那块令牌问道:“这是你的?”
顾岑风自然点了点头。
“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安王麾下门客无数,你焉能个个认得。你当知晓,见此令牌如见安王。我现命你将路障速速移开!”
那将领却嗤笑着吐掉嘴里的枯草,“少蒙我了,魏公子已死,安王到现在连个影儿都没!说不定他早已命丧人手,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要么留下买路钱,要么——”
他一声令下,十数名守卫齐齐拔了刀。
可刀还未挥下,归寒烟手中玉笛已点在那将领膻中死穴之上。
那将领眨了眨眼睛,根本未看清归寒烟是如何移动到自己身前,只听她幽幽问道:“要么,如何?”
蓦地,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那将领手中刀是见过血的,此刻竟也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来人,给我……”
话未说完,他人便如破布一般飞了出去,口鼻出血,竟是当场毙命。
其余官兵楞了一瞬,顿时提刀向归寒烟砍来。
归寒烟不慌不忙,只将内力游走全身,以玉笛猛挥出一击。
本是一道凛冽罡风,此时竟化为数道白光,无一不打在那些官兵身上。
顾岑风见状,未有只言片语,只默默将出了鞘的腰带剑又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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