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你这么多年还是一事无成,就算再怎么强调过程,可结果呢?你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你的家也没了,到头来只获得一个结果,众叛亲离的下场。”
“不,不是的,阿情,你别走,不要走!”
叶问心看不见,却似乎看到了一抹蓝光。
他一瞬间从梦中惊醒。
你是灾星吧?
叶问心无声地质问那名为参商的蓝色宝石。
阿情说这石头会给人带来不好的事情,他当初是怎么说的?他说不不会的,会有好事发生的。
宫元情死了,他真的死了。
阿情真的不在了。
阿情不在了。
不在了。
世界再也没有宫元情这个人了。
叶问心抱住脑袋痛苦地呻吟,眼泪就像决堤一样涌出眼眶,只是他流的不是眼泪,而是红色的血。
“哥!你没事吧?我去给你请大夫好不好?我们一定可以治好的。”
“接下来我要给阿情报仇,杀了谢品还有玉面的人。”
叶龙月呆呆地看着叶问心。
“就我们两个人……”
“连你也开始动摇了吗?我知道了,阿情死了,你怕我也死了,对吗?”
“我不怕!我一定会给宫大哥报仇的!哪怕粉身碎骨!”
“不不不,对不起妹妹,是我不好,我没有资格说你什么,我想说的是我一个人去报仇,你不许去,太危险,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而且你有权利过自己的平静的生活。”
叶龙月听了这话,愣了半天,她的确很怀念以前和父母在一起平静的生活,可现在她除了妹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巧月还在等你,你快点回去吧。”
叶问心劝好了叶龙月,就正装待发准备前往鬼雾楼,这个“玉面”的聚点。
可刚要走,叶龙月就回来了。
“哥,我一直以来都很天真幼稚,而且我喜欢这样幼稚的自己,我觉得大家也喜欢这样的我,所以乐得去伪装成这样的人,不知道你是否有同感?”
叶问心:“察觉了一些,但不多。”
“我想,如果是我心爱之人死在面前,我会不会像你一样,还能坚强地站着,我发现自己想象不出。我一直追求的生活就是像你和宫大哥一样,快意恩仇的潇洒生活。”
“然后呢?”
“等我真的体会了,却发现根本没有快意恩仇,大家都在为了彼此的一丁点利益互相算计,每个家族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宫家的刀如今后继无人,叶家的柳叶飞花只剩你我,王家如今当了傀儡,纪家更不必说,我连给纪文渊沉冤昭雪的能力都没有。”
“有时候,恨你一个人容易,但也很难,看你想不想这么做。”
“枫姐姐一直对我很好,可他却杀了纪文渊,纪文渊并不无辜,可他却从来没有想要伤害我。”
“你喜欢纪文渊吗?”
“……我不该喜欢他,更谈不上喜欢。”
“那他的死,又跟你有何相干呢?你何必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不,难道只因为我不喜欢他,他就该不明不白的死了吗?我其实依稀看到了一些画面,他眼睛亮闪闪地对我笑,就在紫溪林里,当时我中了迷雾毒,只记得这么多,所以我一直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你说的对,是我想的不够全面,但是你要知道,有的时候太过正义不见得会得到好的结果。”
“哥,我不懂。”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岁了。”
“我像你这么大时已经到处走江湖了。不如这样,你去江湖上走走看看,经历了一些事情,你就会明白一些。”
“正如大哥说的,光靠脑子想是没用的,我需要亲自去尝试才能知道这是不是我想要的。我不喜欢被剥夺选择权利的感觉,任何事情,如果不尝试就放弃了,那未免太遗憾了。”
叶问心忽然欣慰地一笑,他摸了摸叶龙月的脑袋。
“好,那你就去吧,我很支持你这种想法。”
“那哥你呢?你要去哪?我以后如果想要见你,要去哪找你呢?”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但他没有说,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给叶龙月一把剑:“这流光斩是叶家祖传的剑,你拿着这把剑,以后就能找到我了。”
叶问心说完就走,他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叶问心这一路上走得很艰难,因为眼睛看不见,原本三四天的路程,居然让他走了整整十天。
等他到达鬼雾楼时,天几乎黑了。
“喂,你是那个叫叶问心的吧?”
叶问心走到门口,一个人轻拍他的肩膀,他一闪躲过,那人用手在他面前摆动了两下,啧了一声:“你怎么突然就瞎了?”
“你是何人?为何再此堵我?”
“我叫柳折心,人称踏雪无痕。怎么样?听没听过?”
柳折心抱着手臂,摘下面具,叹气:“唉,真的不想带这个破玩意儿,透不过气。”
“我要进去了。”
叶问心杵着拐杖要紧,那人却拦住他:“我话还没说完,你等我说完再进去嘛。”
“进去再说。”
“你就这么着急送死?东方的手段挺吓人的,别看他平时一副笑脸,其实背地里可肮脏了,漂亮的男人女人都被他糟蹋了,他采阴补阳,而且心狠手辣……”
“我知道了,让开。”
“唉,你说你是怎么得罪他了,真的,得罪谁也别得罪那个疯子!等我哪天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受他那淫威了。”
叶问心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只觉得他讲话真是雷声大雨点小,看似豪放直率实则处处套他的话,不知有何图谋。
柳折心带着叶问吃进入了鬼雾楼,楼主古亭骂道:“怎么这么多天才来?”
叶问心不知他在问自己,没有回答,古亭楼上前退了他肩膀一下,叶问心一把抓住他的手:“狗爪子,别乱抓。”
“我靠,敢这么和我说话?除了老大谁也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古亭楼气得跟叶问心大吼,柳折心连忙拉住,否则就上去咬人了。
“唉,对不起'啊,我们楼主其实就是这里的看门小狗狗而已,平时我们没少损他,你一说狗,他自尊心有的受不了。”
叶问心听完忽然转过身,诚恳地说:“对不起,方才是我失言,无意冒犯。”
古亭楼含在嘴里的半句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气得他直跺脚。
“其实这里环境很不错,冬暖夏凉,整个房屋格式都是按照回家的竹楼设计的。”
“我是来受罪的,又不是来享受的,你跟我说这些干嘛?”叶问心说。
“哎呀,你知道吗?这里的人都不是人,一个一个都不正常,这里除了我们八个就没别人了,东方不喜欢仆人,我们都得轮着番伺候他。”
“所以呢?”
“你来了多好,以后伺候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
“哎,忘了你是个瞎子了。”
叶问心不再理他,只觉得这人脑子多半也有问题。
终于他们来到了醉心阁,也就是东方彻居住地地方。
柳折心上去敲门,不一会门开了,东方彻看着他,似乎注意到他失明的双眼,但却什么都没问。
柳折心呆呆地看着,被东方彻扫了一眼,吓得一哆嗦,立刻关门出去了。
叶问心站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还不见东方彻说话,屋子里异常安静,翻动书页的声音却异常明显。
“你在看书吗?”叶问心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猜我看得是什么书?”
“我怎么会知道?”
“蒋天城的《赎》,这本是姐姐最喜欢的,她这个人就是傻得很,别人对她七分好,她就要还人十分,她老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害怕有人轻视了她,害怕被认为是没有义气。”
叶问心不明显地皱眉,没有作出回应。
东方彻继续说道:“你说人为什么说变就变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欠我一个答案!”
“答案?”
“那年在秋平,你在桃花树下说过的,你忘了吗?”
“对不起,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就是那样优柔寡断的人,你现在不会不承认吧?曾经你在我们面前伪装成一个老大的样子,可我是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就证明我说的都是对的吗?”
“哈哈哈哈好吧,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根本不在意。”
东方彻被这话激怒,他一拳头打在叶问心的脸上,使其撞倒背后的椅子和桌子,花瓶碎了一地,叶问心的手按在了碎片上,霎时流出血液。
“为什么不跟我打!你的斗志都去哪了?是谁把你变成现在一副废物样子!”
叶问心想站起来,身形有些不稳,又跌了回去,他不在乎在东方彻面前的形象,索性靠着桌子,静静地听对方一句一句地训斥。
“你发泄够了?我来这里就是给你打骂的,如果你满意了,就立刻放了叶家主还有所有人。”
“想的美,你们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们!”
东方彻说完就走,叶问心急忙抓住对方的大腿:“等等!”
“你就非得激怒我嘛!我告诉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要想让我服气,就把那个答案告诉我,否则,我决定不会放过你们。”
叶问心刚想开口,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立刻闭嘴,东方彻看出他仍有疑虑,遂继续加大力度,想要一下子从他口中逼出一个答案。
可叶问心久久地不说话,末了他站起身,寻摸着拐杖,失魂落魄地走出门去。
“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他们的命,就都没了……”
“无所谓了……”
不知何时,外面狂风大作。
叶问心无处可去,也无法离开这里,遂坐在一湖边小亭子前发呆,就这样做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阳即将落山之时。他忽觉腹中有些空虚,想到已经一天未进食,而自己一个人随波漂流惯了,早已没了三餐规律。
雨骤然而下,他被困在这座陌生南地的一个小亭子,天渐渐黑了,他犹如被困在黑暗角落的旅客,寒冷和凄凉之感沁入骨髓,从前那次悲伤痛苦的记忆也纷至沓来。
每当这个时候,他便会想些开心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他时常旅居他乡,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漂泊不定,所思所念也唯有一人。
可如今那人已经不在世上,他再这样回忆也只有那人死前那副模样而已。
虽然他为了不看的那人死前模样而弄瞎了眼睛,可终究不过是自欺骗罢了。
其实那人是个多么开朗无欲无求的人啊,被他拖累了半生,从前无忧无虑,到死他才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他恐怕生前饱受离别之苦,这样的东西是否是他一手造成的呢?
如果不是他的缘故,那他那性格又是因何而成?
那人父亲早逝,母亲又对他不甚上心,只有一待他亲昵的师父却死在他自己的手里,弟弟也好,朋友也罢,都不记得那人常挂心上。
如今问心自问,他也是有诸多虚伪在的。
叶问心,人都死了,你才发现他变了,却不知他何时心思如此细腻了,以前他常常是个喜欢热场挑起话题的人,如今却少言寡语,一派高深莫测。
死前还说了那番话,那番让他完全听不明白的话。
叶问心,你真的爱他吗?像爱自己一样爱着那个人吗?
可惜,答案已经无从得知,因为那人已经死了。
对于死人的悼念和后悔,听起来都像是事后找补出来的借口,否则人活着你为何总冷言相向呢?
人死了,所有的错也就愿意承认了,但却终究无人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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