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酒窖的潮湿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油灯的火苗挣扎着，将沈妙和苏晏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蛰伏的鬼魅。柳明躺在干草堆里，呼吸声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痰鸣，每一次呼气都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断绝。沈妙之前强行刺激他穴道带来的短暂清醒，如同回光返照，消耗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元气。
苏晏派出的那名黑衣暗哨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带来外界纷乱的消息后又悄然隐去，只留下更深的凝重。漕帮的躁动、济世堂的戒严、官府暧昧的动向、还有那些疑似宫中“影子”的生面孔……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临州城上空迅速收紧，而他们三人，就是网中的鱼。
“不能再等了。”沈妙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她看着柳明愈发灰败的脸色，“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拿到确凿证据，然后带他离开临州。”
苏晏靠坐在墙边，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这是他在极度思考时的习惯。“王掌柜书房里的密信和那本隐语账册，只能证明济世堂与京城有隐秘往来，以及他们可能涉及禁药流失。但指向性还不够明确，无法直接揪出宫里的那只手，更无法解释柳明拼死保护的‘玉’到底是什么。济世堂库房找到的‘冰魄凝香’原药和‘玉髓矿脉’图是关键物证，但也引来了更大的麻烦。” 他顿了顿，看向沈妙，“你那个‘放烟花’的主意，效果显著，现在全城的目光恐怕都集中在济世堂那把火和我们这两个‘纵火犯’身上了。”
沈妙扯了扯嘴角，脸上易容用的锅底灰让她这个笑容显得有些诡异：“混乱才是最好的掩护。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大火和搜捕吸引，正是我们浑水摸鱼，直捣黄龙的时候。”
“黄龙？”苏晏蹙眉，“你指哪里？济世堂已被我们搅得天翻地覆，核心证据未必还在王掌柜手中。那个斗篷人更是行踪诡秘。”
“王掌柜不过是前台的小丑。”沈妙眼神锐利，“真正的大鱼，是那个能调动宫内力量、让王掌柜和漕帮都为之效力的斗篷人。济世堂的火一起，他要么会仓皇逃离临州，要么……会去一个他认为最安全、最能掌控局面的地方。”
“你是说……官府？”苏晏瞬间明了，“王知府？”
“没错。”沈妙点头，“李彪死后，漕帮赵坤上位，与王掌柜本就脆弱的平衡被打破。如今济世堂又遭此重创，背后之人必然要亲自出面安抚，或者……灭口。临州知府王秉承，在这盘棋里，绝不可能干净。他那里，一定有我们想要的，关于斗篷人身份、以及那‘玉髓’真正用途的线索。”
这个推断极其大胆，甚至有些冒险。知府衙门，那是一地行政中枢，守卫森严，绝非济世堂可比。
苏晏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值得一试。我知道一条通往知府衙门后宅的隐秘路径，是早年六扇门布下的暗线，或许可以避开正面守卫。但衙门内高手不少，王秉承身边必有护卫，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别暴露。”沈妙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比如……王知府因为济世堂大火和全城搜捕而‘心力交瘁’，需要‘静养’的时候。”
她的话意味深长。苏晏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制造机会，让王秉承落单。
“我来安排。”苏晏没有犹豫，“衙门里有我们的人，可以制造一点小混乱，调开他部分护卫。但时间不会太长。”
“足够了。”沈妙自信地道。她对自己的潜行、伪装和关键时刻的爆发力有信心。
计划商定，两人不再耽搁。苏晏再次通过隐秘渠道传递出指令。而沈妙则抓紧最后的时间调息，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她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柳明，取出最后一点金疮药和一颗凝碧丹，交给负责看守的暗哨，仔细交代了用法。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柳明的生死，很大程度上要看他的造化，以及他们此行能否成功。
夜色更深，浓稠得化不开。临州城在经过短暂的救火喧嚣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街道上巡逻的兵丁和衙役明显增多，火把的光芒在黑暗中游弋，如同搜寻猎物的眼睛。
沈妙和苏晏再次改换装束。这一次，沈妙扮作一个身形佝偻、提着食盒的送膳婆子，苏晏则依旧是那副挑夫模样，担着两捆看似沉重的柴禾。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苏晏所指的、靠近运河的一条偏僻小巷，向着知府衙门后宅的方向迂回前进。
沿途遇到两拨巡夜的兵丁盘查，都被苏晏用事先准备好的、毫无破绽的说辞和几枚散碎银子打发了过去。沈妙始终低着头，模仿着老妪蹒跚的步伐，气息收敛到极致。
终于，他们来到了知府衙门后墙外的一处荒废院落。院墙高大，上面还插着防止攀爬的碎瓷片。
“就是这里。”苏晏低声道，指着墙角一丛茂密的杂草，“下面有个废弃的排水口，早年扩建造河堤时被封死了大半，但还留有一条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缝隙，直通衙门后花园的假山群。”
沈妙拨开杂草，果然看到一个被藤蔓几乎完全遮蔽的、黑黝黝的洞口，仅有三尺见方，散发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你确定这后面没被堵死？”沈妙皱眉。
“三个月前暗哨还确认过。”苏晏肯定道，“我先进。”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柴禾担子藏在草丛里，率先俯身，如同灵活的狸猫般钻了进去。沈妙紧随其后。
通道内狭窄、潮湿、阴暗，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两人只能匍匐前进，衣服很快被泥水浸透。沈妙运转内力，屏住呼吸，【洞察】技能在黑暗中发挥着作用，让她能提前感知到前方是否有障碍或活物。
爬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透来一丝微弱的光线，空气也稍微清新了一些。苏晏停下动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倾听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推开前方一块松动的假山石。
两人依次钻出，置身于一座规模不小的假山内部，缝隙外便是知府衙门精心打理的后花园。月光透过假山的孔洞洒下，勾勒出奇石嶙峋的轮廓。
“根据线报，王秉承的书房兼卧房‘静思斋’就在花园东侧，靠近内院。”苏晏压低声音，指了指方向。
两人借着假山和花木的掩护，如同幽灵般在花园中穿行。衙门内的守卫果然森严，不时有提着灯笼的护卫小队巡逻而过，但都被他们凭借过人的身法和【洞察】提前规避。
很快，一座灯火通明的精致斋院出现在眼前，正是“静思斋”。斋院外守着四名带刀护卫，气息沉稳，目露精光，显然都是好手。
“硬闯不行。”苏晏观察着护卫的站位和巡逻规律，“只能等里面的人出来，或者制造机会。”
就在这时，斋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对护卫头领低语了几句。那护卫头领点了点头，挥手招过来两名护卫，吩咐道：“你们去前院看看，济世堂那边又送来什么消息，赵坤的人还在闹吗？快去快回！”
两名护卫领命而去。斋院门口的守卫变成了两人。
机会！
沈妙和苏晏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苏晏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吹箭筒，瞄准了远处一株观赏竹。一枚细如牛毛的短针无声无息地射出，钉在竹竿上。
几乎同时，那株竹子无风自动，发出了一阵“沙沙”的响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什么声音？！”留守的两名护卫立刻警觉，手握刀柄，朝着竹子方向望去。
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沈妙动了！她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从藏身处猛地窜出，速度提升到极致，基础轻身术配合着《百花缭乱》中记载的一种短距离爆发技巧，几乎是贴着地面，如同鬼影般掠过数丈距离，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两名护卫身后！
双手如电，并指如剑，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两名护卫后颈的昏睡穴上！
两名护卫身体一僵，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苏晏紧随其后，迅速将两名昏迷的护卫拖到假山阴影处藏好。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干净利落。
沈妙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因瞬间爆发而略微急促的呼吸，对苏晏打了个手势，两人一左一右，如同两道轻烟，贴上了静思斋的窗户。
窗户纸被洇湿一个小洞。沈妙凑近望去。
斋室内，临州知府王秉承正焦躁地踱步，他年约五旬，身材微胖，此刻官袍凌乱，额头见汗，全无平日里的官威。一个面容阴柔、穿着寻常布衣但难掩其特殊气质的中年人，正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正是那个斗篷人！他果然在这里！
“公公！您得想想办法啊！”王秉承的声音带着哭腔，“济世堂一把火烧了，王掌柜生死不明，账册、货物……万一落到六扇门或者那些江湖人手里，下官……下官可是按照您的吩咐行事的啊！”
那被称作“公公”的阴柔男子放下茶盏，抬起眼皮，眼神如同毒蛇般冰冷：“王大人，慌什么？天塌不下来。不过是损失些钱财货物罢了，只要‘玉髓’矿脉的消息不走漏，主子的大事就无碍。”
他的声音尖细，带着一种刻骨的寒意。
“可是……可是柳明那个小杂种偷走的东西里，就有矿脉图啊！”王秉承急道，“还有那块‘钥匙’……若是没了那东西，就算找到矿脉也……”
“住口！”阴柔太监厉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隔墙有耳的道理，王大人不懂吗？”
王秉承吓得一哆嗦，连忙噤声，惶恐地四下张望。
窗外的沈妙和苏晏心中剧震！玉髓矿脉！钥匙！果然，柳明偷走的不只是账册，还有一块作为“钥匙”的玉！这玉髓矿脉究竟是什么？竟然让宫里的人如此重视？
阴柔太监站起身，走到王秉承面前，压低声音，但沈妙运足耳力，依旧能勉强听清：“……矿脉之事，关乎国运，主子志在必得。临州这边已经暴露，你必须尽快处理好首尾，赵坤那边……他知道的太多了，找个机会，让他永远闭嘴。至于你……收拾细软，三日后，自有船接你离开。”
王秉承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是……是，下官明白。”
这是要灭口和潜逃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有大批人马朝着静思斋而来。
“怎么回事？！”王秉承惊惶道。
阴柔太监脸色一沉：“看来有老鼠摸进来了。王大人，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竟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书房内侧的一面书架，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书架悄然滑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密道入口！
他想跑！
沈妙和苏晏再也顾不得隐藏，沈妙一脚踹开窗户，翻身而入！苏晏则直接从门口破门而入！
“什么人？！”王秉承吓得魂飞魄散。
那阴柔太监反应极快，头也不回地就往密道里钻！
“哪里走！”苏晏软剑出鞘，如同毒蛇吐信，直刺太监后心！
那太监竟似背后长眼，身形诡异一扭，避开剑锋，反手甩出三枚乌黑的透骨钉，带着腥风射向苏晏面门！速度奇快，力道惊人！
苏晏挥剑格挡，叮当几声，将透骨钉击飞，但也被阻了一瞬。
就这一瞬，那太监已经大半身子没入密道！
“留下吧！”沈妙娇叱一声，双手连扬，早已扣在指间的数枚铜钱，灌注了她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内力，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密道入口，封死了那太监所有退路！
【百花缭乱——钱雨腥风！】
这一击，蕴含着沈妙对这些天被追杀的怒火，对柳明垂死的冷意，以及必须留下关键人证的决心！
那太监没想到沈妙的暗器如此霸道，仓促间挥袖抵挡，只听“噗噗”几声，铜钱穿透了他的衣袖，深深嵌入他的肩胛和手臂！他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趔趄。
苏晏抓住机会，软剑如影随形，瞬间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别动！”苏晏冷喝道。
与此同时，斋室外脚步声大作，之前被调走的两名护卫带着更多人赶了回来，将静思斋团团围住。
“保护大人！” “抓住刺客！”
王秉承见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爬爬地躲到护卫身后，尖叫道：“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
局面瞬间逆转，沈妙和苏晏陷入了重围！
沈妙眼神冰冷，扫过那些持刀逼近的护卫，最后落在被苏晏制住的阴柔太监身上，忽然开口，声音清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王知府，你真以为杀了我们，这位公公背后的主子就会保你吗？他刚才可是亲口说了，要让你处理首尾，然后让你‘永远闭嘴’。你不过是他们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罢了。”
王秉承身体一僵，脸色变幻不定。
那些护卫闻言，也出现了瞬间的迟疑。
沈妙继续加码，目光转向那阴柔太监：“还有你，这位公公。你任务失败，丢了重要账册和‘钥匙’，还暴露了玉髓矿脉的秘密，就算你现在逃回去，你以为你主子会放过你？恐怕下场比王知府还要凄惨吧？”
阴柔太监脸色铁青，眼神怨毒地盯着沈妙，却不发一言。
苏晏立刻明白了沈妙的意图——攻心为上！他手腕微微用力，软剑在太监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冷声道：“说出你的主子是谁，玉髓矿脉究竟有何用处，或许六扇门还能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就在这时，那阴柔太监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他猛地张嘴，似乎想咬破口中的毒囊！
苏晏早有防备，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般捏住了他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颌骨！
“想死？没那么容易！”苏晏眼神冰冷。
然而，异变再生！
一直躲在护卫身后的王秉承，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狠色，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不是刺向沈妙或苏晏，而是狠狠刺向了离他最近的一名护卫头领的后心！
“噗嗤！”
那护卫头领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王秉承，缓缓倒地。
“都给我听令！”王秉承状若疯虎，举着滴血的匕首，对着其他护卫嘶吼道，“这两个是刺杀本官的钦犯！给我就地格杀！还有这个阉狗，是同党！杀无赦！谁能取下他们首级，赏银千两！”
他这是要彻底灭口，将水搅浑，然后趁乱脱身！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原本有些迟疑的护卫们，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挥舞着兵刃，如同潮水般涌向沈妙和苏晏！
“冥顽不灵！”沈妙眼神一厉，知道再无转圜余地。她双手齐出，将身上所有能当做暗器的东西——剩余的铜钱、缝衣针、甚至几块碎银子——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百花缭乱》的手法被她发挥到极致，暗器如同拥有生命，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专攻护卫们的关节、眼睛、手腕等脆弱之处！
惨叫声此起彼伏，冲在前面的七八名护卫瞬间倒地，失去了战斗力。
苏晏一手死死制住挣扎的太监，另一手持软剑，剑光舞得密不透风，将攻向自己的攻击尽数挡下，剑法刁钻狠辣，每一剑都直指要害，转眼间又有数名护卫毙命剑下。
但护卫人数众多，而且听到动静，更多的衙役和守卫正从四面八方赶来！
沈妙内力消耗极快，暗器很快告罄。她拔出一直藏在袖中的精铁匕首，身形如同穿花蝴蝶，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匕首每一次挥出，都必然带起一蓬血花。她的招式没有任何花哨，全是简洁高效的杀人之术，结合了《百花缭乱》的诡异角度和基础身法的灵动，竟在短时间内稳住了阵脚。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一名护卫觑得空隙，一刀劈向沈妙后心，她虽及时侧身避开要害，刀锋仍在她左臂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剧痛让她动作一滞，另一名护卫的长枪已如毒龙般刺向她面门！
眼看就要香消玉殒——
“小心！”
苏晏见状，目眦欲裂，竟不顾自身安危，将制住的太监猛地向前一推，挡在了沈妙身前！
“噗！”
长枪毫无阻碍地刺穿了阴柔太监的胸膛！那太监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鲜血狂喷而出。
苏晏则趁着这个机会，软剑如同闪电般回削，将那持枪护卫的手臂齐腕斩断！
惨叫声中，苏晏一把拉住受伤的沈妙，将她护在身后，面对再次涌上的护卫，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跟紧我！”他低吼一声，软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剑光，如同银河倒泻，竟是完全放弃了防守，只攻不守，以伤换命，硬生生在密集的包围圈中杀开了一条血路！
沈妙忍着左臂的剧痛，紧跟在他身后，匕首挥舞，替他挡开侧翼的攻击。两人背靠着背，在刀光剑影中艰难前行，鲜血不断溅落在彼此身上。
王秉承见他们如此悍勇，吓得肝胆俱裂，一边往后缩，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放箭！快放箭！射死他们！”
远处，已经有利箭破空之声传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啪！”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呼啸，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开一朵醒目的红色烟花！
是六扇门的求救信号！苏晏在激战中终于找到了机会释放！
信号一出，知府衙门内外顿时一片大哗。
“六扇门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从衙门外墙传来，紧接着，数十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猎鹰般翻墙而入，手持制式腰刀，动作整齐划一，瞬间加入战团，与衙门护卫厮杀在一起！
是苏晏的援兵到了！
为首的一名虬髯大汉，手持一柄厚重的鬼头刀，一刀便将一名护卫连人带刀劈飞，声若洪钟：“苏老弟！哥哥来晚了！”
压力骤减，苏晏和沈妙都松了口气。
趁着混乱，苏晏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却发现王秉承那个老狐狸，早已不见了踪影！
“王秉承跑了！”苏晏咬牙道。
沈妙捂着流血的手臂，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冷静：“他跑不远！玉髓矿脉图和‘钥匙’的消息必须尽快送回六扇门！还有这个太监……” 她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气绝的阴柔太监，“他身上或许还有线索。”
“我知道。”苏晏点头，对那虬髯大汉喊道：“雷大哥，这里交给你！清理现场，搜索王秉承和一切可疑物品！我带沈姑娘先去治伤！”
那虬髯大汉雷震天应了一声，挥舞着鬼头刀，如同虎入羊群。
苏晏扶着受伤的沈妙，在几名六扇门捕快的掩护下，迅速离开了已成修罗场的静思斋，再次通过那条隐秘的排水道，回到了外面的荒废院落。
回到相对安全的地带，沈妙再也支撑不住，失血过多和内力耗尽带来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她脚下一软，险些栽倒。
苏晏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触手一片温热的湿润，那是她的血。他看着沈妙苍白却依旧难掩绝色的脸，以及那双因疼痛和疲惫而微微失神、却依旧倔强的琥珀色眸子，心中某根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坚持住，我们的人有最好的金疮药。”他低声说道，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沈妙靠在他身上，感受着左臂火辣辣的疼痛和一阵阵袭来的眩晕，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万事屋”的开张，可真他娘的刺激……下次接单，得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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