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此时乱成一团,大厅里有尖声惊叫“好疼啊救救我”的,还有医生压抑不住火气的“让开别挡路”,两个交警捏着几张罚单,皱眉看着这些娇生惯养的富二代们,他们在岗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大规模“炸街竞速”的情况,尤其有人车技不佳,他们接到群众举报在道路上设卡拦截前,半夜不睡觉的闲人们已经连人带车翻了一半了。
云初闲赶到时,正看见交警在和赶来医院的家属交涉,家属们十分傲慢,觉得自家小孩在大马路上超速飙车并没问题,反倒是交警惊吓了他们孩子,才会造成大规模的车祸事故。交警压着火气阐述法律法规,云初闲都觉得这位同行实在可怜。
温旷和颜帷千坐在大厅角落的长椅上,正偷偷分锡纸包着的烧烤。
颜帷千眼尖,已经看见云初闲了,赶紧招呼:“老云,这边!”
云初闲快步走到二人面前,他先一把拉起温旷,让这人原地做了半套广播体操,确定温旷确实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皱眉问他:“你没事跑医院做什么?”
温旷还叼着鸡翅,轻轻摇头。
颜帷千伸手拽了拽云初闲的衣摆,让他低头看自己,可怜道:“哎,伤患在这儿呢。”
温旷拉着云初闲坐下,小云同志很不能理解地看着颜帷千脚踝上贴着的膏药,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和交警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老爷太太们,鄙夷道:“你又作死了?你还记得自己是警察吗?”
颜帷千瞪大眼:“你看我像半夜飙车的脑残吗?”
温旷啃完了鸡翅,慢悠悠开口:“帷千是被害人。”
云初闲上下打量颜帷千,显然不信,毕竟这人一天不作就难活,还真像是能干出在市中心非法飙车这种疯事的人。
颜帷千要扑上去和云初闲同归于尽,温旷笑着把他俩分开。
事情发生在一个小时前。
颜帷千不热衷作死,但他的确夜生活丰富,富二代们炸街时,他刚刚从街边一个清吧出来,地点是今晚女伴选的。
那女孩是老颜总生意伙伴家的千金,双方长辈明面上说是年轻人约着出去玩玩,暗地里是安排这一场自由度很高的相亲。不过女孩和颜帷千一样,虽然已经到适婚年龄了,但觉得自己挺年轻,能再玩两年,不愿意过早被婚姻束缚,于是相亲就算了,就当是朋友间出来喝喝酒。
女孩酒量非常不错,和颜帷千也很谈得来,两人都没注意看时间,还是颜帷千听到几辆超跑轰鸣而过时,富二代的DNA动了动,意识到已经很晚了,二世祖们通常只在凌晨出没。
他要送姑娘回家,但是没开车,就叫了辆快车,不过女孩还要去赴闺蜜局,颜帷千就没和她上同一辆车,只是嘱咐女孩到地方以后发消息报平安。
送走姑娘,颜帷千又给自己叫了辆车,他站在马路牙子上,一边去看炸街队伍中有没有熟人,一边等自己的顺风车,可顺风车没等到,却等来一辆横冲直撞的敞篷跑车,银色喷漆,冲着颜帷千就撞过来了,不带一点犹豫。
颜帷千被跑车锃亮的灯晃了眼,一下没缓过神,但他的反应力还是优于常人,下意识往旁边躲,同时,身侧人见义勇为朝他扑过来,颜帷千将对方一扯,两人险险避过擦肩而来的车,摔倒在路旁。
出于一个警察的本能,颜帷千还护着那人,直到危机过去,他才低头一看,这勇气可嘉的人居然是位“警嫂”,还是他好兄弟的老婆。
——正是拎着烧烤溜达回家的温旷。
温旷没什么事情,甚至没被险象环生吓到,他手极稳的拎着烧烤,塑料袋都没破,受伤最严重的就是颜帷千硌在马路牙子上的蹄子。
云初闲皱眉听完,问道:“肇事车主呢?”
“手术中。”温旷塞给云初闲一串鸡翅,“你没来时我替帷千去看了看,估计是不行了,家属在手术室外哭天喊地。确实撞得严重,车头都凹进去了。”
云初闲看着颜帷千:“是寻仇?”
颜帷千摇摇头:“是倒霉,交警说那车刹车坏了,车主太慌,越是想避开人,越是下意识往人身上撞。”
云初闲没吭声,显然还是觉得比较蹊跷。
“快别说了,我可能今年命犯太岁吧。”颜帷千摸出根羊肉串,没好气的吃起来,边吃还边不肯闲着,问道,“那会儿碰上刘队了,他说你替他跑现场,什么案子啊?”
云初闲回过神来:“哦,金玉满堂涉嫌非法活动。”
听见熟悉的名词,颜帷千愣了一下。
云初闲简单讲了讲金玉满堂内发生了什么,略过了乔默名字不提,只说出现了一名死者,还有多位精神状态极差的涉案人员,多数都是明星,除了涉及聚.众.卖.淫外,金玉满堂很有可能还涉.毒。
温旷沉吟片刻,忽然说:“最近很多艺人来律所咨询,大多数是被网友造谣了,我们看过一些微博截图,都是说该艺人涉.毒的,和你们这个案子有联系吗?”
云初闲轻轻蹙眉:“应该说得是同一件事吧,过后有个经纪人说来接自家艺人,听他那个意思,这种活动还挺频繁的。”
“不过这是怎么传出来的?”颜帷千疑惑,“这些料就算被狗仔知道了,他们也会拿去交易,不会轻易就爆出来的。”
云初闲:“是有人报警,她从现场偷跑出去,直接到分局去举报了。”
颜帷千轻轻睁大双眼:“谁啊?这么勇猛,这是下定决心不在这个圈里混了吧。”
“王队没和我说。”云初闲想了想,“不过好像是影后……”
温旷皱眉接过话头:“杜秋?”
云初闲看他:“谁?”
医院大厅忽然爆发出一阵哭声,三人下意识看过去。
可能是某位二世祖终于如愿以偿作死成功了,姗姗来迟的家属和医生交流过后当场崩溃,哭得委顿在地,旁边模仿欧美电影穿西装的保镖都没能架住,衣着华丽的妇人几乎肝肠寸断,不过并没多少人同情她,毕竟敢违法乱纪,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围观人群最多只有些许不忍心罢了。
“演《虞美人》的杜秋,她是电影咖,但几乎不怎么拍片,综艺节目更是不上,出道电影就拿了影后,挺传奇的。”颜帷千揉了揉耳朵,撤回视线,回答过云初闲的问题,又狐疑地看向温旷,“师哥,听你的意思,你认识她吗?”
这倒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肯定有保密义务,但既然杜秋有可能涉及到大案,温旷也得为律所考虑,他思考片刻,实话实说道:“杜秋半个月前就联系我们律所了,她来咨询和演艺公司解约的事情,带了原版合同来。但是我们研究后,发现解约难度很大。因为是早年的合同,有些条款十分不合理,但仍旧具有法律效应,她要想顺利和公司解约,需要支付一笔天价违约金,不然就要做好长期打官司的准备。”
颜帷千咋舌:“卖身契啊?”
“差不多。”温旷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叠纸巾,他仔细擦干净指尖上的油,对云初闲道,“我们把实际情况和她说明,她好长时间没吭声,后来和她同行的工作人员出去接电话,她才趁机问我们,如果她去告演艺公司强迫员工吸.毒.卖.淫,她到时能不能顺利解约。”
云初闲和颜帷千都愣了。
温旷继续道:“如果演艺公司真的存在这种情况,这就算公司从一开始违约,杜秋不仅不需要支付违约金,公司还得给她赔偿。但她说得实在有点……所以我们当时建议她,如果真的遭到了侵害,就直接报警吧,她之后什么都没说,工作人员回来以后他们就走了。”
云初闲追问:“那后来呢?”
温旷摇摇头:“……后来她再也没来过律所,我们尝试联系过她工作室,但不是她本人接的电话,应该是经纪人,说不需要我们帮忙了,我们也没再继续跟进。我其实想私下联系杜秋的,但娱乐圈潜规则这个事情比较复杂,律所不想参与,我后来忙,也一直没顾上。”
云初闲不太明白,十分不齿律所这种袖手旁观的行为:“为什么不想参与?如果杜秋说得都是真的,那她就是在长期遭受不法侵害,她来求助,你们律所就这么拒绝她?”
“不是拒绝,是没办法。”温旷抬手摸了摸他的发尾,顺毛似的向下又摸到云初闲的后背拍了拍,解释道,“这种案子取证都很困难,如果她是未成年那情况会好处理很多,但杜秋是成年人,所以很难确定她究竟是自愿还是被迫。而且律师和警察有本质区别,她来求助律所,我们做不到百分百给她提供帮助,我们调查取证是有限度的,所以她必须得去报警。”
云初闲和颜帷千沉默的坐在长椅上,虽然只是分局打杂的两位辅警,但在群众眼里,穿制服的都是警察。
他们不怕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也不怕面对心怀鬼胎的变态,他们只怕受害人明明遭遇了不公,却不向警方求助,以至于事情发展到无法挽回的程度,那时一切就都迟了。
温旷安慰道:“没事,既然她这次已经报警了,那王队和刘队一定会查清楚的,别担心。”
云初闲垂着眼,丧气地点了点头。
云初闲:你居然真是路过。
温旷:……我就必须得密谋点什么是吗?
云初闲:因为你看着就不像好人。
温旷:?能不能有点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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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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