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夜探问，笨拙关怀
天刚蒙蒙亮时，执夜就站在了药铺门口。
青石板路上的雪还没化透，踩上去咯吱作响，寒气顺着靴底往上钻，冻得他脚尖发麻。药铺的门板刚卸下一扇，药香就混着冷空气飘了出来，带着点苦，却让人心里踏实。他昨天傍晚从家仆嘴里听说壶渡病了—，说是送他回府的当晚就发起了热，夜里辗转反侧，到了天亮都没阖眼，连早膳都没吃。
执夜当时正坐在窗边翻书，手里的书页“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他都没察觉。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闷闷的疼。他想起前一晚壶渡在巷口的模样，脸色苍白，眼神慌乱，像是丢了魂似的，转身走时的背影，在雪雾里晃得人心慌。那时他就该知道，壶渡不是“认错人了”，是心里压着事，压得他喘不过气，才会一转头就病倒了。
“公子，您要抓什么药？”药铺掌柜搓着手从里屋出来，见执夜穿着月白锦袍，气质文雅，连忙拱手问。
执夜回过神，报出一串药名，是他从家里的医书里翻到的，治风寒发热的方子，温和不伤人。他怕自己记不全，还特意写在纸条上，递过去时，指尖都带着点颤。“麻烦掌柜的，抓两副，尽快。”
“好嘞！”掌柜的应着，转身去药柜前抓药，戥子的声响在清晨的安静里格外清晰。执夜站在门口，望着街对面的方向，心里盘算着要去哪里找壶渡。他知道壶渡偶尔会住在挽风楼，不是为了楼里的姑娘，只是挽风楼的听风阁安静，能看得到街景，壶渡说过，在那里待着，心里能清净些。
药抓好时，天已经亮透了。油纸包着的药包沉甸甸的，还带着点药材的余温。执夜拎着药包，脚步匆匆地往挽风楼走。雪后初晴，阳光落在雪地上，晃得人眼睛疼，可他却没心思看，只想着快点见到壶渡，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像家仆说的那样，病得厉害。
走到挽风楼门口时，楼里还静悄悄的。朱红的大门虚掩着，门口挂着的红灯笼还没摘，只是里面的烛火已经灭了，垂下来的流苏上沾着雪粒，冻得硬邦邦的。执夜刚要推门进去，就被一个穿着青布袄子的婆子拦住了。
“这位公子，您找谁？”婆子是挽风楼的老鸨，姓刘，平日里见惯了各色人等，眼神锐利得很。她上下打量着执夜，见他穿着考究，却拎着个药包，神色焦急，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语气就多了几分警惕。
“我找壶渡，壶公子。”执夜停下脚步，语气尽量平和，“听说他病了，我来送点药。”
刘老鸨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脸上的脂粉都跟着动：“壶公子啊？他是在楼上住着，可这会儿还没起呢。公子您也知道，我们这挽风楼，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您要是找壶公子有事，不如等他醒了再来，或者差人递个话？”
执夜皱起眉。他知道挽风楼的规矩，可他现在哪等得及？万一壶渡烧得厉害，没人照顾怎么办？“刘妈妈，我真的只是来送药的，不进去打扰，就把药交给您，麻烦您转交给壶公子，行吗？”
“这可不行。”刘老鸨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壶公子说了，他病着，不想见人，谁来都不让进。再说了，您这药，我们也不敢随便转，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担待不起。公子您还是请回吧，等壶公子好些了，我再跟他说您来过。”
执夜还想再说，可刘老鸨已经侧身挡住了门，摆明了不让他进。他站在门口，手里的药包还带着温，可心里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凉飕飕的。他知道，刘老鸨是怕担责任，也怕他打扰了壶渡，毕竟壶渡在挽风楼住了这么久，从未有人这样冒冒失失地来送药。
他没再坚持，只是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刘老鸨关上大门，心里却没打算走。他想，壶渡不想见人，或许是心里还难受，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脆弱的样子。那他就等，等在门口，等壶渡醒了，等他愿意见人了，再把药给他。
于是，执夜就站在了挽风楼门口的石阶旁。雪后的风还很凉，吹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他把药包揣进怀里，用披风裹紧，生怕药凉了。他靠在旁边的老槐树上，树桠上的雪还没化，偶尔有雪粒落下来，砸在他的肩上，凉丝丝的。
一开始，他还能时不时地往挽风楼的大门望一眼，盼着有人出来，盼着壶渡能突然开门看到他。可等了半个时辰，大门还是纹丝不动，楼里也没什么动静。他就干脆闭上眼睛，靠在树干上，听着街上的声音，有挑夫担着担子走过，吆喝声在巷子里回荡；有卖早点的小贩推着车经过，喊着“热乎的包子”；还有行人的脚步声，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
这些声音，平日里他是绝不会在意的，可今天听着，却觉得格外亲切。他想起前一晚在栗子摊前，张老丈炒栗子的声音，壶渡笑着递给他栗子的样子，还有自己嘴角沾了糖渣时，壶渡那声忍不住的笑。那时的温暖，和现在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太阳渐渐升高，又渐渐西斜。街上的行人多了又少，少了又多。执夜就一直站在那里，偶尔活动一下冻僵的脚，却从没离开过。路过的人都好奇地打量他，有几个挽风楼的姑娘从侧门出来，看到他，低声议论着什么，可他都没在意。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壶渡，把药给他。
天快黑时，刘老鸨又出来了一次。她看到执夜还站在那里，愣了一下，走过来劝他：“公子，天都黑了，您还是回去吧。壶公子今天怕是不会见人了，您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执夜摇了摇头，声音因为冻得太久，有些沙哑：“我再等会儿。”
刘老鸨看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还有紧抿的嘴唇，心里也有些不忍。她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您要是不嫌弃，就到旁边的门房里等吧，那里能挡挡风。”
执夜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了声“谢谢”，却没动。他怕自己进了门房，壶渡出来时看不到他，怕错过了给他送药的机会。
刘老鸨见状，也不再劝，转身回了楼里。
天黑透时，街上的灯笼都亮了起来。挽风楼门口的红灯笼也重新点上了，烛火摇曳，映着门上的铜环，泛着暖黄的光。执夜的脚已经冻得没了知觉，手也麻了，可他还是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药包，那药包早就凉了，可他还是舍不得松开。
他靠在树干上，眼皮越来越沉。他想起小时候，自己生病时，母亲也是这样守在床边，一夜不合眼。那时他觉得，有人守着，就算再难受，心里也是暖的。现在，他也想守着壶渡，就算不能在他身边照顾，也想让他知道，有人在等着他，有人关心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雪夜的栗子摊，壶渡笑着递给他栗子，他嘴角沾了糖渣，壶渡笑出声，他的耳尖红了。那画面很暖，暖得他都忘了身上的寒冷。
“执夜？”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执夜猛地惊醒。他睁开眼，就看到壶渡站在他面前，穿着一件厚厚的墨色棉袍，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可眼神却清明了许多。
“壶渡？”执夜下意识地站直身体，可因为冻得太久，腿一软，差点摔倒。壶渡连忙伸手扶住他，指尖碰到他的胳膊时，皱起了眉：“怎么这么冰？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执夜没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那个药包，递到他面前。药包因为被他揣了一夜，已经有些皱了，可里面的药材还好好的。“我听说你病了，去药铺抓了药。”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鼻尖冻得通红，像只受了冻的兔子，“喝了药，别再生病。”
壶渡看着他递过来的药包，又看了看他冻得发红的鼻尖和耳朵，还有那双因为熬夜和寒冷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知道刘老鸨拦着人，也知道自己说了不想见人，可他没想到，执夜会在这里守了一夜。
他接过药包，指尖微微颤抖。药包是凉的，可他却觉得，那凉意里裹着一股滚烫的温度，顺着指尖，一直传到了心里。
他想起前一晚的梦，想起蓝西的身影，想起那些压在心里的痛苦，可此刻，看着执夜冻得通红的脸，听着他那句简单的“喝了药，别再生病”，那些痛苦似乎都淡了些。
“你怎么这么傻？”壶渡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伸手，轻轻拂去执夜发梢上的雪粒，指尖碰到他的头发，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更疼，“刘老鸨不让你进，你不会先回去，明天再来吗？非要在这里守一夜？”
执夜低下头，看着自己冻得发紫的指尖，小声说：“我怕你等着药吃。”
就这一句话，让壶渡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太多的虚情假意，太多的客套应酬，却从未有人像执夜这样，笨拙地、固执地守在他门口，只为了给她送一包药。
执夜的关怀，不像别人那样周到细致，甚至有些笨拙，可就是这份笨拙，却比任何温柔都更让他心动。
“先进去吧。”壶渡拉着执夜的手腕，往挽风楼里走。执夜的手腕冰凉，他就用自己的手紧紧裹着，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楼里有暖炉，先去暖和暖和，我让厨房给你煮点热汤。”
执夜点了点头，任由他拉着往里走。穿过大门时，他回头望了一眼门口的老槐树，那里还留着他靠过的痕迹，雪地上，还有他踩出的脚印。从今天起，他和壶渡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份笨拙的关怀，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彼此的心湖里，漾起了层层涟漪。
进了听风阁，壶渡立刻让丫鬟端来一盆热水，让执夜洗手。热水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执夜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壶渡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搓着手，鼻尖还是红的，心里的暖意越来越浓。他打开那个药包，药材的香气弥漫开来，苦中带着点甘，像是执夜的关怀，看着笨拙，却让人心里踏实。
“我让厨房去煎药。”壶渡起身，刚要走，就被执夜拉住了。
执夜抬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担忧：“你病还没好，别来回跑了，我去说吧。”
壶渡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笑了笑，点了点头。他坐回椅子上，看着执夜转身出去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知道，那个叫蓝西的人，那段过往，还是会像一根暗刺，偶尔扎疼他。可现在，他有了执夜，有了这份笨拙却温暖的关怀，他想，或许他可以试着放下过去，试着去拥抱这份温暖。
执夜很快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杯热茶，递到壶渡面前：“丫鬟说，药要煎半个时辰，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壶渡接过热茶，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他看着执夜，执夜也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没有说话，却像是有千言万语在传递。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可听风阁里，却温暖如春。
壶渡知道，从执夜在挽风楼外守了一夜的那一刻起，他心里的那根暗刺，似乎被这份笨拙的关怀，轻轻抚平了一些。而他和执夜之间的故事，也会像这杯热茶一样，带着温暖的温度，一直延续下去。他喘不过气，才会一转头就病倒了。
“公子，您要抓什么药？”药铺掌柜搓着手从里屋出来，见执夜穿着月白锦袍，气质文雅，连忙拱手问。
执夜回过神，报出一串药名，是他从家里的医书里翻到的，治风寒发热的方子，温和不伤人。他怕自己记不全，还特意写在纸条上，递过去时，指尖都带着点颤。“麻烦掌柜的，抓两副，尽快。”
“好嘞！”掌柜的应着，转身去药柜前抓药，戥子的声响在清晨的安静里格外清晰。执夜站在门口，望着街对面的方向，心里盘算着要去哪里找壶渡。他知道壶渡偶尔会住在挽风楼，不是为了楼里的姑娘，只是挽风楼的听风阁安静，能看得到街景，壶渡说过，在那里待着，心里能清净些。
药抓好时，天已经亮透了。油纸包着的药包沉甸甸的，还带着点药材的余温。执夜拎着药包，脚步匆匆地往挽风楼走。雪后初晴，阳光落在雪地上，晃得人眼睛疼，可他却没心思看，只想着快点见到壶渡，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像家仆说的那样，病得厉害。
走到挽风楼门口时，楼里还静悄悄的。朱红的大门虚掩着，门口挂着的红灯笼还没摘，只是里面的烛火已经灭了，垂下来的流苏上沾着雪粒，冻得硬邦邦的。执夜刚要推门进去，就被一个穿着青布袄子的婆子拦住了。
“这位公子，您找谁？”婆子是挽风楼的老鸨，姓刘，平日里见惯了各色人等，眼神锐利得很。她上下打量着执夜，见他穿着考究，却拎着个药包，神色焦急，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语气就多了几分警惕。
“我找壶渡，壶公子。”执夜停下脚步，语气尽量平和，“听说他病了，我来送点药。”
刘老鸨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脸上的脂粉都跟着动：“壶公子啊？他是在楼上住着，可这会儿还没起呢。公子您也知道，我们这挽风楼，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您要是找壶公子有事，不如等他醒了再来，或者差人递个话？”
执夜皱起眉。他知道挽风楼的规矩，可他现在哪等得及？万一壶渡烧得厉害，没人照顾怎么办？“刘妈妈，我真的只是来送药的，不进去打扰，就把药交给您，麻烦您转交给壶公子，行吗？”
“这可不行。”刘老鸨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壶公子说了，他病着，不想见人，谁来都不让进。再说了，您这药，我们也不敢随便转，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担待不起。公子您还是请回吧，等壶公子好些了，我再跟他说您来过。”
执夜还想再说，可刘老鸨已经侧身挡住了门，摆明了不让他进。他站在门口，手里的药包还带着温，可心里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凉飕飕的。他知道，刘老鸨是怕担责任，也怕他打扰了壶渡，毕竟壶渡在挽风楼住了这么久，从未有人这样冒冒失失地来送药。
他没再坚持，只是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刘老鸨关上大门，心里却没打算走。他想，壶渡不想见人，或许是心里还难受，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脆弱的样子。那他就等，等在门口，等壶渡醒了，等他愿意见人了，再把药给他。
于是，执夜就站在了挽风楼门口的石阶旁。雪后的风还很凉，吹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他把药包揣进怀里，用披风裹紧，生怕药凉了。他靠在旁边的老槐树上，树桠上的雪还没化，偶尔有雪粒落下来，砸在他的肩上，凉丝丝的。
一开始，他还能时不时地往挽风楼的大门望一眼，盼着有人出来，盼着壶渡能突然开门看到他。可等了半个时辰，大门还是纹丝不动，楼里也没什么动静。他就干脆闭上眼睛，靠在树干上，听着街上的声音，有挑夫担着担子走过，吆喝声在巷子里回荡；有卖早点的小贩推着车经过，喊着“热乎的包子”；还有行人的脚步声，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
这些声音，平日里他是绝不会在意的，可今天听着，却觉得格外亲切。他想起前一晚在栗子摊前，张老丈炒栗子的声音，壶渡笑着递给他栗子的样子，还有自己嘴角沾了糖渣时，壶渡那声忍不住的笑。那时的温暖，和现在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太阳渐渐升高，又渐渐西斜。街上的行人多了又少，少了又多。执夜就一直站在那里，偶尔活动一下冻僵的脚，却从没离开过。路过的人都好奇地打量他，有几个挽风楼的姑娘从侧门出来，看到他，低声议论着什么，可他都没在意。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壶渡，把药给他。
天快黑时，刘老鸨又出来了一次。她看到执夜还站在那里，愣了一下，走过来劝他：“公子，天都黑了，您还是回去吧。壶公子今天怕是不会见人了，您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执夜摇了摇头，声音因为冻得太久，有些沙哑：“我再等会儿。”
刘老鸨看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还有紧抿的嘴唇，心里也有些不忍。她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您要是不嫌弃，就到旁边的门房里等吧，那里能挡挡风。”
执夜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了声“谢谢”，却没动。他怕自己进了门房，壶渡出来时看不到他，怕错过了给他送药的机会。
刘老鸨见状，也不再劝，转身回了楼里。
天黑透时，街上的灯笼都亮了起来。挽风楼门口的红灯笼也重新点上了，烛火摇曳，映着门上的铜环，泛着暖黄的光。执夜的脚已经冻得没了知觉，手也麻了，可他还是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药包，那药包早就凉了，可他还是舍不得松开。
他靠在树干上，眼皮越来越沉。他想起小时候，自己生病时，母亲也是这样守在床边，一夜不合眼。那时他觉得，有人守着，就算再难受，心里也是暖的。现在，他也想守着壶渡，就算不能在他身边照顾，也想让他知道，有人在等着他，有人关心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雪夜的栗子摊，壶渡笑着递给他栗子，他嘴角沾了糖渣，壶渡笑出声，他的耳尖红了。那画面很暖，暖得他都忘了身上的寒冷。
“执夜？”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执夜猛地惊醒。他睁开眼，就看到壶渡站在他面前，穿着一件厚厚的墨色棉袍，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可眼神却清明了许多。
“壶渡？”执夜下意识地站直身体，可因为冻得太久，腿一软，差点摔倒。壶渡连忙伸手扶住他，指尖碰到他的胳膊时，皱起了眉：“怎么这么冰？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执夜没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那个药包，递到他面前。药包因为被他揣了一夜，已经有些皱了，可里面的药材还好好的。“我听说你病了，去药铺抓了药。”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鼻尖冻得通红，像只受了冻的兔子，“喝了药，别再生病。”
壶渡看着他递过来的药包，又看了看他冻得发红的鼻尖和耳朵，还有那双因为熬夜和寒冷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知道刘老鸨拦着人，也知道自己说了不想见人，可他没想到，执夜会在这里守了一夜。
他接过药包，指尖微微颤抖。药包是凉的，可他却觉得，那凉意里裹着一股滚烫的温度，顺着指尖，一直传到了心里。他想起前一晚的梦，想起蓝西的身影，想起那些压在心里的痛苦，可此刻，看着执夜冻得通红的脸，听着他那句简单的“喝了药，别再生病”，那些痛苦似乎都淡了些。
“你怎么这么傻？”壶渡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伸手，轻轻拂去执夜发梢上的雪粒，指尖碰到他的头发，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更疼，“刘老鸨不让你进，你不会先回去，明天再来吗？非要在这里守一夜？”
执夜低下头，看着自己冻得发紫的指尖，小声说：“我怕你等着药吃。”
就这一句话，让壶渡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太多的虚情假意，太多的客套应酬，却从未有人像执夜这样，笨拙地、固执地守在他门口，只为了给她送一包药。执夜的关怀，不像别人那样周到细致，甚至有些笨拙，可就是这份笨拙，却比任何温柔都更让他心动。
“先进去吧。”壶渡拉着执夜的手腕，往挽风楼里走。执夜的手腕冰凉，他就用自己的手紧紧裹着，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楼里有暖炉，先去暖和暖和，我让厨房给你煮点热汤。”
执夜点了点头，任由他拉着往里走。穿过大门时，他回头望了一眼门口的老槐树，那里还留着他靠过的痕迹，雪地上，还有他踩出的脚印。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和壶渡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份笨拙的关怀，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彼此的心湖里，漾起了层层涟漪。
进了听风阁，壶渡立刻让丫鬟端来一盆热水，让执夜洗手。热水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执夜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壶渡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搓着手，鼻尖还是红的，心里的暖意越来越浓。他打开那个药包，药材的香气弥漫开来，苦中带着点甘，像是执夜的关怀，看着笨拙，却让人心里踏实。
“我让厨房去煎药。”壶渡起身，刚要走，就被执夜拉住了。
执夜抬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担忧：“你病还没好，别来回跑了，我去说吧。”
壶渡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笑了笑，点了点头。他坐回椅子上，看着执夜转身出去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知道，那个叫蓝西的人，那段过往，还是会像一根暗刺，偶尔扎疼他。可现在，他有了执夜，有了这份笨拙却温暖的关怀，他想，或许他可以试着放下过去，试着去拥抱这份温暖。
执夜很快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杯热茶，递到壶渡面前：“丫鬟说，药要煎半个时辰，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壶渡接过热茶，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他看着执夜，执夜也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没有说话，却像是有千言万语在传递。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可听风阁里，却温暖如春。
他…好想一直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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