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
魅影脑子一下短路了,此时她竟然真不知自己为何会对夏侯淳的事如此上心。
若说她欠夏侯淳一条命,那她救了可可,这恩情也就扯平了。
“你声音小点!”夏侯淳惊恐的抬手捂住魅影的嘴,深夜最是寂静,外面连虫鸣声都没有,若是让别人听到她房里的动静引起毋翀的怀疑,那之前所做的全都功亏一篑。
夏侯淳一幅警惕的样子盯着窗门,似乎是怕有人躲在那里偷听,一直到将所有门窗都扫视一遍后,才稍稍放下心来,她瞪了魅影一眼,明明该是凶相的表情,她做出来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仿若赌气的幼兽,不满的睁着无辜的大眼睛。
她们靠的极近,魅影甚至能闻到夏侯淳身上那淡淡的皂荚香,捂着自己嘴巴的手纤细却柔软,掌心微凉。
魅影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里面那颗心脏跳动的厉害。
见魅影没有说话的意思,夏侯淳收回手。魅影有些失落的吸了一口气,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你走吧。”夏侯淳重新爬墙了床,给自己盖好被子:“再过不久宫女就该拿喜服来了。”
封后大典要准备的事情很多,虽不用她去准备什么,但是需要早早起来梳妆换衣,再不睡就没时间休息了。
见夏侯淳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魅影也没了法子,若换了旁人她早一把将人扛肩上带走了,可不知为何,面对夏侯淳她做不到。
“不要擅自行动!”干巴巴的丢下这句,魅影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出去了。
夏侯淳正为明天的计划忧心忡忡,根本没有心思去看魅影的表情变化,将被子拉过头顶,闭目养神。这一觉睡的极浅,几乎是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夏侯淳就睁开了眼睛。
“小姐,起来梳妆了。”宫女唤道。
被褥里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好。”
宫女吓了一跳,此时天还未亮,正是好瞌睡的时候,可她刚出声夏侯淳便回应了她,显然是一夜未睡。也对,今日是封后大典,若是她只怕好几日都会兴奋的睡不着。宫女展露一抹羡慕的微笑:“小姐真是好福气。”
夏侯淳拉开被子,苦笑着没说话。这好福气谁想要她愿意无条件赠与。
“小姐,您生的真好看。”
铜镜里面是一张巴掌大的脸,双眸明亮,眼睫细长浓密,鼻梁高挺也有柔美的弧度,嘴巴小小的,似婴儿唇瓣,饱满红润。
更让人惊叹嫉妒的是夏侯淳的脸型,就像是能人大作画中的仙子,每一笔都恰到好处。
若说夏侯淳是泰平国第一美绝对无人质疑。
宫女搜肠刮肚的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来形容夏侯淳的美貌,只是一个劲的夸好看。
夏侯淳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却是一点开心也无。长得貌美又如何呢?世上之事不会因为你的美貌而顺心顺意,反倒是会招来小人的嫉妒与暗害。
上一世若她是个丑的,大概王氏会将她丢在院落里,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那又何尝不是个完美的结局。
这一番梳洗完毕外面天已大亮,喜轿已经等候多时。
夏侯淳着一袭红色喜服出现在南阳殿时,石阶下首的一干大臣皆闭上了嘴,方才还悉悉索索颇有微词的声音转而被阵阵吸气声代替。
大红色极衬人,便是最普通的人穿了也有另一番味道,更何况他们貌若天仙的泰平皇后,竟是让仙女似的人儿妖化了,此妖化并非贬义,只是那美貌太过邪气,无法让人坐怀不乱。
毋翀一袭黄袍,比往常更是威严不少,看向夏侯淳时满眼都是爱慕,让那一众大臣心中生出些许酸来。
本颇有异议的声音也被夏侯淳美貌给压了下去。
“皇后。”毋翀眉眼含笑朝夏侯淳伸出手:“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夏侯淳愣怔的看着毋翀伸过来的手,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上一世的毋翀,也是这只手,随着它的落下,万千箭矢将吊在城墙上的她吞没。
真想,砍掉这只手啊。
“皇上。”夏侯淳仰面一笑,所有情绪被她隐入眸中,将手递了过去。
慕犰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脸上带着讥讽地笑。
夏侯淳的视线正巧落了上去,这一次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甚至对着慕犰微微一笑。
慕犰见此,微微眯眼,收起笑容转而凝重。
夏侯淳的笑让慕犰没有来的产生不安。
只是没有人关心慕犰的异常,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一红一黄的亮色所吸引。
仪式举行到一半,值守在宫门口的江介突然前来,冒死上前行礼:“皇上,叛贼毋辛伙同窦婴在南宫门闹事,已经死亡惨重!”
“来得正好。”毋翀正愁他们二人像水沟里的老鼠藏头露尾,就会躲在城外偷偷摸摸的招兵买马,没想到今日竟送上门来了:“你带两千亲卫去南宫门守着,待封后大典结束朕也该去见见五弟了。”
江介抬起头,眼神从夏侯淳脸上一闪而过:“是!”
慕犰像是个局外人看戏似的,挑眉道:“若是需要我也可去帮忙。”
因着几日前夏侯淳昏倒的事情,毋翀已经对慕犰生出厌恶,冷冷道:“此等小事朕自会摆平,就不劳驾大疆王亲自动手了。”
慕犰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没说话。
那随意放浪的样子,看的毋翀更不爽了。若不是还有合作在身,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慕犰。
江介领命退下,封后大典仪式继续。
大臣们见江介一脸凝重的带兵退下,霎时间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看江统领那样子,莫非窦婴那厮又打来了吗?”
夏侯平在说话那人的左手边,他回头看了一眼江介,表情凝重。不知为何,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可事到如今他没有退路,或许只是他太多疑了,夏侯平唯有这么安慰自己。
最后一步是喝合卺酒。
夏侯淳端着酒杯,眼神凝望着毋翀,笑起来时温柔缱绻:“皇上,今日开心吗?”
“开心。”毋翀难得一展眉眼,可见他话里的真实性。
夏侯淳握着酒杯的手缓缓向前:“你等这一天是不是很久了?”
“嗯。”毋翀表情认真,今日他期待已久,此时此刻心心念人近在咫尺,他们正在喝合卺酒,今日过后,夏侯淳便彻底属于他了。毋翀心下感叹,往事又跃入眼前,恍若昨日:“自疫病你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便日日夜夜都想将你带回府中做我的妻,心中发誓定会一生一世一双人,淳儿,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
初夏时节的风暖暖的,花絮迎面飘来,落在脸上痒痒的。夏侯淳眨了眨眼,笑起来酒窝若隐若现很是好看:“我也等这一天很久了。”
握着酒杯的手停在了毋翀的右肩处,几乎是下一刻,一条滑溜的东西从夏侯淳的袖中窜出,露出尖利的牙齿对准毋翀的脖颈就要咬下,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毋翀几乎是同步夏侯淳的动作,抬起左手将小蛇捏住。
“不要!”见计划失败,夏侯淳先是一声惊叫,紧接着握在左手,汗湿了的匕首狠狠往前一刺,正中毋翀的下腹。
毋翀本是能躲开的,只是他并没有躲。
一旁的宫女太监见夏侯淳亮出利刃伤了皇上,皇上伤处还在血流不止,纷纷吓得抱头尖叫:“护驾,护驾!”
骚动引起了下首大臣的注意,有些眼尖的目睹了夏侯淳刺杀毋翀的整个过程,立刻喊道:“夏侯淳是叛贼,她刺杀了皇上,快来人将她制住!”
夏侯平被突如其来的意外震惊在原地。愣怔的看向夏侯淳的方向。
他突然反应过来,他好像从未认识过他这个嫡长女。
侍卫将二人围包起来,有侍卫要上前捉拿夏侯淳,毋翀一记冷眼狠狠扫过去:“都别动!”
他看着夏侯淳,表情依然温和:“以前我说我心悦你,你总不信,还说你梦到我将你挂在城墙上万箭穿心,淳儿……”毋翀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现在你相信了吗?”
夏侯淳看向毋翀的眼神依旧冷冷的,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受伤而有任何动容,甚至有些自责若不是她的双手废了无法使用白毫破空,此时毋翀早已是尸首一具:“把福福放了。”
福福被毋翀捏在手中动弹不得,只能瞪着绿豆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毋翀,好象恨不得能将眼前这个抓住自己的男子生吞下去似的。
毋翀问:“我若捏死这条蛇,你是不是会恨我?”
“是。”
“好。”毋翀笑了,他伸出手将蛇嘴撬开,两颗尖利的蛇牙被毋翀用力拔出:“我允许你伤我,可这畜牲不能。”他将拔了牙的福福递给夏侯淳:“还你。”
被拔了牙的福福痛的昏了过去,身体软的像水一样,只能躺在夏侯淳的掌心中虚弱的喘息。
夏侯淳将福福小心收进怀里,她知道今日得手的可能性很少,但是能将毋翀重伤,她也已经很满意了。现下她不想再和毋翀多言,也不想听他自以为是的深情对白,索性偏过头,不再去看他。
此情此景下,竟响起了掌声。
慕犰边鼓掌边道:“泰平皇上真是好生痴情,本王佩服,佩服。”
这话着实风凉。
毋翀没有搭理他,夏侯淳那一刀插的很深,他运功将自己的穴脉封住以免失血过多,而后吩咐道:“封后大典结束,众爱卿去大殿用席,朕稍后就到。”
“淳儿,你是要自己随我走,还是我将你抱走?”
这个选择权给了她,毋翀像是个彬彬有礼的正人君子,却也是夏侯淳最厌恶的嘴脸。
“我不会嫁与你。”夏侯淳抬起匕首对准自己的脖颈:“你死了这条心。”
“淳儿,你为何就是要与我作对?”夏侯淳方才那一下刺中了毋翀的要害,此时他人已经有些晕眩,虽是点了穴脉可还是止不住鲜血潺潺往外冒,声音都虚弱几分:“叶槐,计太妃,七弟,计家军,这些人的命都握在你手中,你若出事,上京城会有无数人为你陪葬,你舍得么?”
夏侯淳没有理会毋翀,她看向摆放计晖灵柩之处,至今她都未曾去看过计晖的尸身,他们都说计晖死了,慕犰带着尸身入泰平时举国上下无人不知,可她不信。
她的不信或许源自于对计晖承诺的信任,也或许是她的自欺欺人,可无论是何种,在此时好像都不重要了。她知道今日她此举无疑是消耗了毋翀的所有耐心,过了今天她便会彻底成为毋翀名义上的妻。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忍到洞房花烛夜,再不济也能忍到只有他们二人独处时,可站在众目睽睽之下,迎接着或艳羡或嫉恨的一双双眼睛,她发现她做不到。她恨不能当众将毋翀千刀万剐。
她做不到独自面对慕犰,哪怕做了万全之策,哪怕光是听见这个人的名字,夏侯淳都会瑟瑟发抖。
她,坚持不了了。
计晖,终是你,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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