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禾将叶承宇送的岭南蜜饯分成两包时,沈砚舟正坐在甲板的竹椅上,手里拿着那支修好的竹箭。
月光透过竹帘,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影,箭杆被摩挲得发亮,尾端还缠着圈红绸——是她前几日扎头发用的,不知何时被他拿去了。
“给你。”
程昭禾递过一包蜜饯,陈皮味的,她记得沈砚舟爱吃带点酸的东西,“承宇哥说这是岭南特产,能消食。”
沈砚舟接过蜜饯,指尖触到纸包的褶皱,忽然想起叶承宇递给程昭禾药膏时,两人指尖相触的画面,心里像被竹箭的毛刺扎了下。
“他倒是对你的喜好了如指掌。”
他拆开纸包,丢了颗蜜饯进嘴里,陈皮的酸混着蜜的甜,在舌尖漫开来,有点像此刻的心情。
程昭禾的脸颊微热:“我们认识十几年了,他自然知道我爱吃什么。”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他不知道我现在不爱吃太甜的,就像这定胜糕,以前觉得甜得正好,现在倒觉得有点腻了。”
沈砚舟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时,正好撞见她眼里的光,像在说“你看,我现在的喜好,你知道”。他忽然觉得,舌尖的酸意淡了些,只剩下蜜饯的甜。
“明天去湖上钓鱼?”他换了个话题,将竹箭放在桌上,箭尾的红绸轻轻晃动,“林瑜说藕花洲的鲈鱼最肥。”
程昭禾的眼睛亮了:“好啊!我爹以前教过我钓鱼,说‘钓的不是鱼,是耐心’。”
沈砚舟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想起叶承宇说她怕弓箭,却忘了问,她是不是也喜欢钓鱼。
或许,比起追忆过去,不如创造些新的记忆。
次日清晨,沈砚舟提着渔具回来时,正撞见程昭禾在甲板上练剑。
她穿了身月白的劲装,是叶承宇送来的,说是岭南新出的料子,轻便透气。
剑光在晨光里划出银弧,却在转身时被竹帘绊了下,踉跄了几步。
“小心。”
沈砚舟放下渔具,伸手扶住她的腰。
她的劲装很薄,能感觉到腰侧的弧度,像握着柄精致的剑鞘。
他慌忙松开手,指尖却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这衣服不太合身。”
程昭禾有些不好意思,叶承宇送来的尺码偏大,转身时总爱挂到东西,“还是我自己的旧衣服穿着舒服。”
沈砚舟没说话,转身进了船舱。
再出来时,手里拿着根细麻绳,走到程昭禾身后,替她将腰间的带子系紧了些,打了个利落的结——是边关常用的“束腰结”,既稳当又不勒人。
“这样就好了。”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腰侧,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去钓鱼吧。”
程昭禾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忽然觉得腰间的结很紧,勒得心跳都快了些。
她摸了摸那个结,绳头的毛刺蹭着掌心,有点痒。
湖心亭的石桌上,放着刚钓上来的鲈鱼,宋义贞正和林瑜争论该清蒸还是红烧。
程昭禾坐在栏杆边,看着沈砚舟整理鱼线,他的侧脸在阳光下很柔和,不像平时查案时那般冷峻。
“你看沈砚舟,钓鱼都这么严肃。”
林瑜凑到程昭禾耳边,压低声音。
“昨天叶承宇来的时候,他脸都快垮到地上了,刚才给你系腰带的时候,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程昭禾的脸颊热了起来,刚要反驳,就看到沈砚舟钓上一条大鱼,鱼竿弯成了漂亮的弧度。
他笑着朝她扬了扬竿,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昭禾,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叶承宇的声音忽然传来,他提着个食盒站在亭外,“岭南的酸梅汤,冰镇过的,解暑。”
沈砚舟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手里的鱼竿“啪”地落在石桌上,鱼线缠成了一团。
“承宇哥,你怎么来了?”程昭禾站起身,接过食盒。
“刚好听商号的人说你们在湖心亭,就绕过来看看。”
叶承宇的目光落在石桌上的鱼,“钓了这么多?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他自然地走到程昭禾身边,替她打开食盒,“快尝尝,放久了就不冰了。”
沈砚舟蹲下身解鱼线,手指却有些笨,缠得更乱了。
宋义贞在一旁看得直乐,悄悄对林瑜说:“你看,我说他吃醋了吧。”
林瑜憋着笑,故意大声道:“沈砚舟,你那鱼线是不是打结了?要不要我让宋义贞帮你解?他最会这个了!”
沈砚舟头也没抬:“不用。”
解鱼线的力道却重了些,鱼线“嘣”地断了。
程昭禾看着他紧绷的背影,忽然觉得手里的酸梅汤不那么冰了。
她走到沈砚舟身边,蹲下身:“我帮你吧,我爹教过我解鱼线。”
她的指尖很巧,三两下就把乱成一团的鱼线解开了。
沈砚舟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发顶,像撒了把金粉。
他忽然觉得,刚才的烦躁都散了——比起叶承宇带来的酸梅汤,他更在意她此刻靠近的气息。
“好了。”
程昭禾把解好的鱼线递给他,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小心点,别再缠上了。”
沈砚舟接过鱼线,嗯了一声,声音有点哑。
叶承宇离开后,湖心亭的气氛松快了些。
宋义贞把清蒸鲈鱼端上桌,林瑜非要让沈砚舟先尝第一口,说“钓鱼最辛苦的人该先吃”。
沈砚舟夹起一块鱼,却没往自己嘴里送,而是放进了程昭禾的碗里:“你也尝尝,你钓的那条最大。”
程昭禾的碗里忽然多了很多菜——宋义贞夹的藕片,林瑜塞的莲子,还有沈砚舟放的鱼腹肉,堆得像座小山。
她看着沈砚舟低头吃饭的样子,嘴角还沾着点鱼汤,像只偷吃东西的猫。
她拿起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
他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时,眼里的光很软,像湖心的水波。
“谢谢。”
他的声音很轻。
“不客气。”程昭禾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下头吃饭,却没看到沈砚舟嘴角扬起的笑,像被风吹动的荷叶,温柔得发颤。
夕阳西下时,画舫驶回藕花洲。
程昭禾坐在船头,看着沈砚舟整理渔具,他的背影在晚霞里被拉得很长。
她忽然想起叶承宇说的“像兄妹”,心里却很清楚,有些感情,早已越过了兄妹的界限,像这满湖的荷花,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悄开得热烈。
而沈砚舟整理完渔具,回头时,正好看到程昭禾望着晚霞发呆,侧脸的轮廓在霞光里很柔和。
他走到她身边,没说话,只是并肩站着。
晚风送来荷香,吹起两人的衣摆,像两只依偎的蝶。
程昭禾偷偷侧过脸,看到沈砚舟的嘴角还扬着,眼里的光比晚霞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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