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禾将沈砚舟送来的素面馒头掰开时,发现里面夹着层薄薄的糖霜。
这是她小时候爱吃的做法,爹总说“边关苦,给丫头的吃食得甜些”。
她忽然想起沈砚舟递馒头时的眼神,那里藏着的温柔,像极了爹看她的模样。
窗外的月光被云遮了大半,书房的烛火忽明忽暗。
程昭禾将拼合的莲花玉佩放在案上,玉佩的光晕在账册上投下淡淡的影,恰好落在“龙门隘”三个字上。
“四月初七……”她指尖划过那行字,心里盘算着还有十三天。
沈砚舟说,龙门隘的密道一旦被打开,雁门关的守军就成了瓮中之鳖,莲教勾结的外敌便能长驱直入。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福伯压低的问话声,紧接着是个清朗的男声:“劳烦通传,就说宋义贞求见程姑娘。”
程昭禾愣了愣。
宋义贞?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在哪本父亲的旧信里见过,是沈砚舟的世交,在钦天监任职,精通星象舆图。他怎么会来?
她刚起身,宋义贞已经跟着福伯走进来。
他穿着件月白色的锦袍,手里摇着把折扇,眉眼间带着几分书卷气,与沈砚舟的冷峻截然不同,却同样透着世家子弟的从容。
“程姑娘,冒昧打扰。”
宋义贞拱手行礼,目光落在案上的玉佩上,眼睛一亮,“这是……莲花合璧佩?”
程昭禾点点头,将玉佩推到他面前:“宋公子认识?”
“何止认识。”宋义贞收起折扇,指着玉佩花心的刻痕,“这上面的星图,是当年钦天监为程将军特制的,对应着龙门隘的星象。”
他忽然压低声音,“沈砚舟在灵隐寺受了点伤,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从袖中掏出个羊皮卷,展开后是幅绘制精细的舆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龙门隘的地形,密道的入口被圈在一处断崖下,旁边写着行小字:“需虎符与合璧佩同启。”
程昭禾的心猛地一沉:“他受伤了?”
“皮肉伤,不碍事。”
宋义贞笑得温和,“他怕你担心,特意让我来报平安。
对了,这是他让我转交的。”他递过个小巧的木盒,里面是支银质的星笔,笔尖镶嵌着颗小小的夜明珠。
“这是……”
“测星象用的。”宋义贞解释道,“密道的机关受星象影响,每月初七寅时,北斗星的斗柄指向断崖,才能打开入口。
沈砚舟说,你爹教过你观星,这支笔能帮你校准方位。”
程昭禾捏着那支星笔,夜明珠的光晕在掌心流转,像颗小小的星辰。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爹在边关教她认北斗星,说“星星不会骗人,就像忠良不会叛国”。
“莲教那边有新动静吗?”她收起舆图,指尖在“四月初七”上轻轻敲击。
“李嵩昨天去了趟钦天监,借口查阅星象记录,实则在打听初七的星象。”
宋义贞的脸色沉了沉,“我让人盯着他,发现他和莲教的刀疤脸在城郊的破庙见过面,似乎在商量密道的开启方法。”
程昭禾想起林瑜说的“刀疤脸用假玉佩结账”的事,忽然明白:“他们手里的玉佩是假的,所以才需要李嵩配合?”
“正是。”宋义贞点头,“合璧佩的另一半在你这,没有真玉佩,就算他们找到入口也打不开机关。这也是沈砚舟让你务必收好玉佩的原因。”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亥时。
宋义贞起身告辞:“我得回钦天监了,免得李嵩起疑。
初七那天,我会在龙门隘附近接应你们。”他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沈砚舟说,让你别像在灵隐寺那样冲动,等他一起行动。”
程昭禾的脸颊微微发烫,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送走宋义贞,程昭禾将星笔、玉佩和虎符放在一起。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三样东西的光晕交织在一起,在案上投下奇特的纹路,竟与父亲书房那半张莲花纸条上的图案隐隐相合。
“原来爹早就把所有线索都留给我了。”
她喃喃自语,眼眶有些发热。
虎符是钥匙,玉佩是指引,星笔是校准,而那半张纸条,或许就是开启机关的口诀。
她从《孙子兵法》里翻出那张纸条,借着星笔的微光细看,上面的莲花图案花瓣上,刻着极小的字,连起来是句口诀:“虎啸莲开,星指门开。”
“虎啸……是虎符。”程昭禾恍然大悟, “莲开,是合璧佩。星指,是北斗星的方位。”
这时,院外传来银哨的轻响,是林瑜的信号。
程昭禾打开门,林瑜正站在月洞门后,手里提着个食盒,脸色有些苍白。
“昭禾,我查到了!”林瑜的声音发颤,“那个刀疤脸,去年在江南买过一大批硫磺,说是要开山修路,现在想来,是想炸开通往密道的捷径!”
程昭禾的心一紧:“硫磺在哪?”
“不知道,但我外祖父说,刀疤脸每次交易,都在德昌号的码头仓库。”
林瑜从食盒里拿出个油纸包,“这是我爹托人带来的解毒丸,莲教的人惯用迷药,你带着防身。”
程昭禾接过药包,指尖触到林瑜冰凉的手:“谢谢你,阿瑜。”
“跟我客气什么。”
林瑜笑了笑,眼底却藏着担忧,“初七那天,我让护卫在龙门隘外等着,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
程昭禾握紧她的手,“我爹说过,邪不压正。”
按察司的刑房里,沈砚舟正对着宋义贞带回的消息出神。
程昭禾能看懂星象,这倒是省了不少事。
他摸了摸左臂的伤口,那里缠着厚厚的绷带,是灵隐寺为了护着玉佩被莲教徒划的,不深,却让他第一次尝到了“担心”的滋味。
“王爷,宋公子带来的舆图,要不要再让工部的人核一遍?”
林肃递上杯热茶,看着自家王爷对着舆图傻笑,心里有些纳闷——自从遇到程姑娘,王爷好像多了些烟火气。
“不必。”
沈砚舟收起舆图,指尖在“四月初七”上轻轻一点,“有她在,错不了。”
他忽然想起宋义贞说的,程昭禾收到星笔时眼里的光,嘴角忍不住上扬。
窗外的月光渐渐明亮,照在案上的密信复印件上。
沈砚舟拿起笔,在“四月初七”旁写了行小字:“星随月走,我随你行。”
他知道,四月初七的龙门隘,必然是一场硬仗。
但只要想到那个能看懂星象、攥着合璧佩的姑娘,还有并肩作战的兄弟,就觉得浑身是劲。
而程府的书房里,程昭禾将星笔、玉佩和虎符小心收好,贴身藏着。
她摸了摸袖中林瑜给的解毒丸,还有那半块夹糖霜的馒头,忽然觉得,这场看似艰难的决战,早已不是一个人的事。
夜渐深,钦天监的观星台与按察司的刑房、程府的书房,三盏烛火遥遥相对,像三颗在黑暗里蓄力的星,静静等待着四月初七那夜,将所有的阴谋与真相,在龙门隘的星空下,一并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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