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禹鸣唇瓣微动,目光落在她发间晶亮的雨珠上,指尖碾过榻边锦穗,最终只化作声低哑的“嗯”。
如往常一样按捏腿部,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姜嫀的左手胳膊被毒打得厉害了,使不上劲。
没捏几下,她便觉得酸胀得紧,只好停下来,先去捏捏自己的左手手臂。
不想,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出乎意料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一时不备,她“啊”地叫出声,抬眸撞进了一片川眉之中。
“受伤了?”季禹鸣的声音沉了沉,眉头皱得更紧。
姜嫀指尖蹭着臂上的伤处,忽然觉得委屈。想跟他说父亲打得有多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低着头扯谎:“被涂叔用鸡毛掸子打的,说我做事太莽撞。只是伤的不是地方,这些日子有些酸胀。”
季禹鸣的目光落在她掌心按住的小臂内侧,瞳孔骤然收紧。
那是女子守宫砂点染的位置,此刻正被她反复摩挲。
神差鬼使间,他指尖勾住她袖口的缠枝莲纹,第一次唐突地将衣袖挽至肘弯。
姜嫀惊得睫毛剧颤,待想抽手时已被他攥住腕骨。
“别动。”
这两个字对姜嫀来说,简直是魔咒,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姜嫀吓得连腿都不敢挪一挪了。
季禹鸣指腹碾过她小臂肌肤的刹那,呼吸陡然一滞。
雪白肌理上,青紫血痕如蛛网般交错,其中一道深褐痂痕正穿过守宫砂的位置,原本朱红的砂痣竟被抽得凹陷,只余下个暗红的浅坑。
那些纵横的伤痕像针一样扎进眼底,他能从皮损的分布算出掸杆落下的角度,能从皮下出血的密度想见挥掸者的狠戾,却唯独不能问。
指腹碾过结痂的血痕时,喉间泛起铁锈味。
那鸡毛掸子的竹骨该是淬了毒吧,不然怎会在皮肉上烙下如此深的印子。千钧力道凝在指尖,最终却只能化作声极轻的叹息。
若换作旁人,他早叫那宅邸化作齑粉,可挥掸的人是她生父,是她血脉里挣不脱的枷锁。
姜嫀见他松开手复又阖眼倚回榻上,墨发垂落如帘,整个人又变回了那只闷葫芦,想着自己时辰不多,手上便又重新忙活起来。
烛芯爆响的火星溅在青砖上,滴漏声将时光漏成细沙,在指缝间簌簌流淌。
待按完足三里穴,她盯着窗外淅沥的雨脚,指尖绞着裙角细带,声线轻得像雨丝:“侯爷,今晚下雨,湿气重,我就不给你艾灸了。等天晴再补上。”
季禹鸣一直注意着姜嫀裙角的水渍和破裂之处,闻言,缓声道:“你若身子不好,不必这般着急。我这腿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用急在一时。”
姜嫀摇了摇头,道:“侯爷如今这般听话,不再贪嘴。我听元曾说,反复疼痛的情况已有好转。这说明我的法子还是有用的。这病需要长期坚持,要是荒废久了,之前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那你往后都要夜半而来吗?”季禹鸣的脸上蒙了淡淡一层暗色。
姜嫀不敢去看他,装作起身去斟茶,一边说道:“侯爷腿疾需要新的治疗方法,白日里我需要花时间去研制,所以只好改成夜里来给侯爷按捏。可能,可能,有时也会差一两天。”
季禹鸣长叹一声,窗外雨声骤然急密,他第一次觉得喉间像被湿棉絮堵住,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他缓缓合上眼,声线沉得像浸透了雨气:“知道了,你回吧。”
姜嫀踏出侯府角门时,对面滴水的飞檐下忽然闪出个身影。
坠儿急得像雨点子,裙摆扫过积水的青石板,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姜嫀的裙角:“小姐,不是说好半个时辰吗?奴婢急死了,真怕出什么岔子。”
雨丝如麻,缠得人透不过气。
姜嫀望着角门里那盏渐次模糊的羊角灯,想起季禹鸣阖眼时睫羽在眼下投出的墨色阴影,心口像被浸透冰水的绢子层层裹紧:“坠儿,咱们快回去吧。”
话音未落,忽听得青石板上有车轮碾过的轻响,回头时只看见雨幕斜织,空荡荡的巷弄里只有她们主仆二人。
她也已经顾不上再细看,与坠儿两人各撑一伞,在雨中几乎是小跑起来。
她爹把她毒打一顿之后,门禁更加严了起来。她又病了几天,直到今晚下雨,她才寻到机会出来。
两人来到姜府外一处院墙角,坠儿将原先就准备好的梯子架在院墙上,竹节上凝着的雨珠顺着梯纹往下滑。
姜嫀提起裙子就往上爬,可一手拿伞一手扶梯,行动极为不便。她索性收了油纸伞,塞进坠儿怀里,提起被雨水浸得发沉的裙摆往上爬,湿发贴在颊边,冰凉的雨丝顺着领口往衣襟里钻。
被爹抓到,肯定少不了一顿毒打,但若动作快些,运气好,便也能躲过一劫。
翻墙后,怀碧早候在墙内,第二架梯子斜倚着西厢房的后窗。待换了干衣喝下姜汤时,指尖还在发颤。
姜嫀望着铜镜里自己额角未干的水珠,终究没听见预想中车轮碾过的第二声。
隔墙院落深,自然她也看不见,墙外阴翳处那架半掩在垂杨下的轮椅,此刻正顺着湿滑的青石板,悄无声息地碾过她方才爬过的墙根。
元曾瞳孔骤缩,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景象,雨丝顺着油纸伞骨滑落,打湿他肩头,却顾不上擦拭。
见姜嫀攀上墙头后,他下意识喃喃道:“姜姑娘竟在姜府当差?难怪上次见她上了官家马车,莫不是手头拮据至此?侯爷,要不咱再给姜姑娘添些月钱吧?”
季禹鸣坐在轮椅上,任由雨丝浸透玄色锦袍,肩头已洇出深色水痕。
他望着墙头上那个冒雨攀爬的身影,木梯在细雨中泛着冷光,她湿发贴颊的模样,像极了深秋被风雨打透的残荷。
喉间忽然泛起涩意,分不清是雨水落进了眼里,还是那抹倔强的背影,早已顺着这深秋最寒寂的风雨,入了骨,迷了心。
雨声淅沥中,元曾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他听见季禹鸣说,放话出去,就说本侯看上了对酒当的上品了。
元曾先是一愣,随即喜得眉梢都要飞起来。
侯爷素来自矜如孤峰积雪,偏为了姜姑娘三番五次破了规矩。
看来好事将近呐呐。
姜嫀这一觉直睡到日头爬过雕花窗棂,午膳用至一半时,廊下忽然传来青石板上的靴声。
姜铸掀着嵌金线的披风跨进门槛,袖底熏香混着室外的秋阳涌进来,与三日前挥着鸡毛掸子踢翻绣墩时的狠戾判若两人。
他在紫檀木椅上落坐,指尖反复摩挲着腰间玉带扣,絮絮问起她昨夜可曾着凉,又说看她脸色寡淡,不如请个大夫来瞧瞧。
阳光透过云母屏风在青砖上投下碎金般的光斑,姜嫀望着父亲捻须时袖口露出的翡翠扳指。
那扳指之前还指着她的鼻尖,骂她不知好歹,此刻却在秋阳里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他挂在脸上的笑,明明敷着蜜,底下却凝着冰。
“爹,有话不妨直说,”她将茶盏轻轻推远,青瓷盏底与案几相碰时发出清响,“咱们父女何必还藏着掖着呢。”
姜铸微微有些脸红,尴尬地咳了两声,道:“你这孩子,虎毒不食子。爹也是为了你好。”
姜嫀捏了个板栗饼,并不应他。
姜铸只得厚着脸皮,挑明了问:“你认识季侯爷?”
姜嫀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提起季禹鸣,指尖摩挲着饼边烤出的焦痕,想了想,方道:“侯爷喜欢酒坊的酒,我去送过几次,见到过。”
“原来如此!”姜铸往前一探身,团花锦袍扫过桌沿,惊得竹碟里的板栗饼都颤了颤,说话时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饼皮上,“那你且快些梳妆,备上好酒给侯爷送去。”
姜嫀垂眸将半块饼塞进嘴里,牙齿咬碎焦糖壳的瞬间,甜腻的滋味直抵舌根。
父亲怕是忘了,她已定亲,还挂着未来世子妃的名头。不过话说回来,那世袭的爵位终究比不得有现功的,定国公府的牌匾早被岁月磨得发旧,哪及得上侯府门前那对石狮子沾着新功的光。
不过她爹有这番心思,对她恢复自由来说倒是个好机会。父亲想拿她当攀附权贵的棋子,倒不知这枚棋子,早想顺着棋盘裂缝跳出局了。
姜嫀将最后一口板栗饼咽下,指尖蹭掉裙上的饼渣,忽然抬眸凝神道:“爹,侯爷用了我酿的药酒之后,腿疾似乎有所缓解。”
“你能治好侯爷的病?”姜铸猛地从紫檀椅上站起,“真的?那药酒……”
“娘教过我医术,但我学得不精,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勉力一试。”
姜铸的眼珠里映着窗棂外的秋阳,亮得像见了金子:“你若治好了侯爷的病,那咱们姜家就是季氏一族的恩人,到时候,到时候……”
姜嫀忍不住泼了他一桶冷水:“若是能治好,当然皆大欢喜。若是治不好,侯爷要是不高兴,也不知会怎样。还是低调些,免得惹事生非。”
“对对对,侯爷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吗?”
“不知,我说是涂叔的侄女。”
姜铸竟然也没有生气,在屋子里来回走,一边盘算着,一边说道:“先不提也罢,只要有机会咱们总要去试试。兴许就成了呢,再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时候侯爷念在咱们这片孝心之上,搞不好我的位置就能往上提一提,兴许还能进京……”
姜嫀忍不住又打断了他的白日梦,好笑地说道:“治侯爷这病,不是几坛酒就能搞定的,其中要用到许多名贵的中药材。”
一提到钱,姜铸方才发亮的眼神霎时黯淡下去,像被戳破的皮鼓似的泄了气:“公中也没多少银子哪。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哪一样不是等着银子用?”
他絮絮叨叨地数着府中用度,袖口的翡翠扳指在秋阳下晃出冷光,倒比他话里的心疼更显真切。
姜嫀垂眸绞着裙带,指甲掐进软缎里掐出弯月痕,面上却扬起恰到好处的恳切:“爹怎忘了我的嫁妆?先支些银两用着也是该的。”
到了第二天,陶氏跨进门槛时,秋阳正斜照在她拧成疙瘩的眉心上。
她扬手将鎏金库房钥匙掼在酸枝木茶几上,铜钥匙砸在釉面茶盘上叮咚作响,溅起的茶渍泼湿了姜嫀袖口的石榴花纹。
“好个能说会道的大小姐!”她掐着帕子的指尖泛白,翡翠护甲刮过桌面时发出细响,“才多大年纪就敢哄得老爷团团转?你小小年纪,如何能掌管得了这么多的嫁妆?真当库房的钥匙是糖豆儿?”
怀碧正用雁翎甲刀替姜嫀修着指甲,闻言噗嗤笑出声。
姜嫀让坠儿堪茶,自己却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瞧着指甲修剪得圆润泽亮,故意睇了怀碧一眼,笑骂道:“你这小蹄子,笑成这般,成何体统?”
怀碧当陶氏不存在一般,将刀尖在蔻丹未干的指甲上顿了顿,故作神秘地说道:“小姐您可听说?昨儿个库房闹了鼠灾,专拣您嫁妆里的赤金累丝嵌宝镯、羊脂玉匣子搬呢。”
陶氏一听,气得浑身发颤,指着怀碧的指尖直抖:“你说谁是老鼠呢?岂有此理,反了天了!当我不敢动你,给我赏嘴。”
陶氏身边的两个嬷嬷却是不敢再上前。
大小姐威名,碰不得。
姜嫀垂眸抚过指间新染的石榴红,忽然抬眼:“二娘慌什么?不过要回一半嫁妆,就熬得眼圈发青?等我把母亲陪嫁的十二抬妆奁都搬回院子,怕是二娘要拿人参吊命了吧。”
陶氏被戳中痛处,掐着帕子的指节骤然泛白,眼下敷着三层铅粉都遮不住青黑:“我是为你着想!世子爷待你十七岁之时,方会前来议亲。你的生辰在明年六月,还有八个月呢。现在急着要嫁妆像什么样子?”
“世子爷”三个字让姜嫀后颈的寒毛倏地立起,她忽然起身,指尖划过案头那串鎏金库房钥匙,铜齿在秋阳下泛着冷光:“我的性子二娘最清楚。嫁妆若少了半片锦缎,或是哪支珠钗失了珍珠,你自己看着办。”
秋阳穿过云母屏风,将姜嫀的影子投在青砖上,细瘦的轮廓里竟透着股叫人发怵的硬气。
陶氏一口气憋着,险些呕出血来。
姜嫀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正因为只剩下八个月,她的精力更要放在季禹鸣身上。
半年多的时间,兴许就会有奇迹呢。
姜嫀再次踏入侯府时,正逢日头斜过雕花照壁。
十月末梢的风卷着碎金似的梧桐叶,将庭院里的盆景镀上层薄霜。那盆开得正盛的墨菊垂着冷香,修竹在青砖上投下疏影,倒像是谁把深秋的山水裁成了盆景。
姜嫀望着庭院里的季禹鸣,他足踏特制的梨木碾轮,嵌在青石凹槽中滑动。
原本粗笨的农具,被他月白锦袜一踩,竟如墨画般流畅。
白衣翻飞间,碾轮旋回带起落叶,比戏台上的水袖还要翩然。
姜嫀故意将一把芝麻撒进石槽,看季禹鸣踩着木轮碾过,黑褐的籽粒在凹槽里碎成油润的糊。换作往日他早该沉脸,此刻却由着她胡闹,还命人端来新沏的碧螺春,瓷碟里码着她爱吃的糖蒸酥酪,甚至还说明儿个带她去个地方。
直到第二天坐上马车,姜嫀还是晕乎乎的,不知道季禹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直直地看着他。
季禹鸣见她盯着自己发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月白袖底漏下的阳光里浮着细尘:“瞧你这呆样,昨夜没睡好?”
她猛地回神,素白绣蝶裙蹭着车厢锦垫,望着他眼角未消的笑意直发懵:“侯爷怎突然有这闲情?”
“不好么?”他指节蹭过她鬓边碎发,那里还沾着今早梳头时落的桂花,“不是你叫本侯不要总呆在府里?”
车窗外的梧桐叶扑簌簌落着,金黄的叶影在他衣摆上晃成碎金,倒让她想起昨日石槽里被碾开的芝麻。
原来这冰葫芦化开来,竟能甜得这般出人意料。
姜嫀绞着裙带讪讪笑了两声,眼尾扫过他膝上摊开的鎏金手炉:“侯爷是该多出去走走,比如去戏楼听《长生殿》,再顺道去趟贫民窟——”
话未说完自己先笑弯了眼,指节蹭着车窗雕花时,忽见季禹鸣眸中漾起春水般的笑意。
“倒成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了?”他指节轻叩车厢,衣摆扫过锦垫时带起一缕龙涎香,“只是菩萨若沾了酒气,怕是要被文殊菩萨拿禅杖敲头。”
“敲头也比闷出病强!”她卸了防备便信口开河,素白绣蝶裙随着车身晃动轻擦过他靴尖,“再说菩萨心肠热,哪像有些人成日板着脸——”
话音戛然凝在舌尖,只因季禹鸣忽然俯身近前,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鬓角碎发:“你说,鸳鸯好还是神仙好?”
姜嫀猛地咬住下唇,那句“鸳鸯不如神仙自在”刚滚到喉间,马车忽然“咯噔”一声停在碎石路上。她几乎是跌出车门外,却在抬眼的刹那怔住。
秋阳漫过千顷银杏林时,连风都染着蜜饯似的甜香。
姜嫀望着眼前望不到边际的金浪,不等季禹鸣的轮椅停稳,便提着素白裙裾扑进那片晃眼的金黄。
脚下落叶堆叠如松软的织锦,每踩一步都簌簌扬起碎金,惊得树梢的叶片也跟着打旋儿。阳光细细碎碎,穿过叶片的间隙,明澄澄一片。
所有的烦恼似乎都被这一望无际的金色洗涤成蔚蓝的天空,她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清清笑声,惹得叶子一片,两片,轻悠悠地飘落,去向远方。
忽有清越陶笛声漫过林梢。
季禹鸣坐在槭树下,指间陶笛正淌出泉水般的音符。
笛声中,她旋身起舞。素白裙翻成浪花,银线绣蝶随袖翻飞,足尖点落处惊起金雨。
元曾缩在枫树下瞧着,只觉轮椅上那人眼尾笑意漫成春溪,哪还是去年冬日凿砚台的冰人。
侯爷开春了。
一曲终了,姜嫀喘着气蹲在轮椅前她盯着他指间的陶笛笑弯了眼:“原以为侯爷只会摆弄盆景,谁知连这小玩意儿都藏着绝活。”
季禹鸣轻轻一笑,将陶笛递给她,道:“送你。”
姜嫀捏着陶笛只觉轻若蝉翼,白底上缠枝玉梨纹凹凸如春水漾波,指腹蹭过叶尖时竟有微凉触感。
她晃着笛身惋惜:“这么精巧物件给我,倒成了摆设。”
季禹鸣瞧她发间落着片银杏叶,说话时唇瓣微张,呼出的白气与杏叶一同打旋,喉结忽地滚了滚:“坐过来,我教你。”
姜嫀在树下寻了块平整石头坐下,与他面对面。
季禹鸣执起陶笛,指尖在笛孔上灵活按动,清越的调子如溪水般流淌而出。
她觉得有趣,依样将手指轻覆在笛孔上,学着他的手势吹气。
不成调的音符刚飘出来,忽然脸颊发烫。
因为她后知后觉地发现,陶笛的哨口,季禹鸣刚刚碰过。她更后知后觉地想起,那日在魏府的后院,他唇瓣的温度。
季禹鸣不知她为何突然脸变得酡红,明明气息已稳,可这般如霞的颜色,竟让他胸口猛地一窒,水波潾潾。
他想去碰一碰,手轻轻动了动,却没有伸出去,只是浅声笑道:“对酒当让你受苦了,这是本侯许你的好处。”
姜嫀只觉得左手握着的陶笛火辣辣地烫了起来。
她忙将那些旖旎抛开,然后抬起右手,拾起季禹鸣肩膀上的一片落叶,轻轻地拂过他的鼻尖,然后笑得有些贼:“侯爷,可是属于你的苦日子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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