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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谢府庭院的白石阶上。当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外时,谢昭珩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快步迎出,一袭宽袖白衣在夜风中轻扬,宛如谪仙临世,不染尘埃,却又带着一种欲说还休的清寂。

“臣参见陛下。”他躬身行礼,声音比平日更轻三分。

顾衔岳伸手,并未像往常那般虚扶,而是实实在在地握住了他的小臂,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夏衣传来。

“不必多礼。”他的声音有些低哑,目光在谢昭珩脸上流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最终落在那身刺目的白上,“近日可好?”

这句话问得寻常,在此刻听来却别有深意。谢昭珩抬眸,撞进那双深邃的眼瞳里,里面映着月色,也映着他自己小小的、带着忧惧的影子。

他几乎是立刻卸下了所有防备,那些在朝堂上精心维持的镇定碎成齑粉,流露出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臣……一切都好,”他轻声答着,却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像受了冷落的孩子,声音闷闷的,“只是……有些想陛下。”

话音未落,他便被揽入怀抱,带着夜露微凉和淡淡龙涎香。顾衔岳的手臂收得很紧,仿佛要将他按入骨血。

“朕也想你。”

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畔,带着一丝酒气,混杂着宠溺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谢昭珩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他贪恋地汲取着这份温暖,将脸埋在他肩头,闷声解释:“臣……只是,有些担心陛下。”

他担心他的身体,更恐惧那日益逼近的、足以将他们撕裂的政治风暴,以及……后宫那些模糊而威胁的身影。

顾衔岳没有追问,只是用掌心一下下抚过他披散在背的墨发,动作轻柔得近乎怜惜。半晌,他才仿佛不经意地问:“怎么换了一袭白衣?”

谢昭珩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这身白衣,是他无言的抗争,也是他最后的坚守。在流言如沸的此刻,他唯有以此昭示内心。可他无法明言,只能低声道:“臣……只是觉得,这身白衣更衬臣……”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顾衔岳松开他,指尖却滑到他下颌,轻轻挑起,迫使他迎向自己的目光。“嗯,”他端详着,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深,“更衬你。”

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他细腻的皮肤,语气带上了一丝喟叹般的温柔,“你穿什么都好看。”

这目光太过专注,太过缱绻,谢昭珩只觉得呼吸都被攫住了,脸颊不受控制地烧起来,连脖颈都漫上一层薄红。

他从未见过顾衔岳如此不加掩饰的、带着侵占意味的温柔,这让他心慌意乱,却又甘愿沉沦。

顾衔岳不再给他思考的时间,俯身便吻了上去。这个吻带着浓烈的酒意,不同于以往,反而有种缠绵悱恻的勾连。谢昭珩被吻得浑身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只能无助地攥紧他胸前的衣襟,任由对方撬开齿关,加深这个吻,一步步被带向里间的床榻。

意乱情迷间,他被放倒在柔软的锦被上。顾衔岳撑在他上方,呼吸灼热,带着酒意的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廓。

“今日在御书房,太傅那老头……非要朕喝几杯……”他哑声低语,像在分享一个秘密,“说朕许久未饮……怕忘了酒味……”

谢昭珩稍稍清醒了些,看着身上之人微醺的眉眼,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愫。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因被太傅责罚而躲到他这里、红着眼圈寻求安慰的少年天子。

时光流转,那份依赖似乎未曾改变,只是掺杂了更多成年人的**与纠葛。

“陛下……喝了多少?”他轻声问,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

顾衔岳低笑,鼻尖蹭着他,气息交融:“不记得了……只记得太傅一直灌朕……”这醉后的亲昵,毫无帝王的威仪,只剩下全然的信任与靠近,让谢昭珩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恍惚觉得像在做梦,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环住顾衔岳精瘦的腰身,将发烫的脸颊贴在他颈侧,无声地祈求:让这一刻,再长久一些吧。

顾衔岳感受到他的依恋,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醉意朦胧间,一句深埋心底的话,伴着火热的呼吸,喃喃溢出唇畔: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有幸得之,珍之惜之,爱之……信之……”

“轰——”地一声,谢昭珩的脑海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妻……信之……

这两个词,如同惊雷,炸响在他混沌的意识里。这是他能想到的、最逾越也最珍贵的字眼。

见他久久没有回应,顾衔岳不满地轻轻蹙眉,醉眼迷蒙地捧起他的脸,在那微微颤抖的唇上又印下一吻,含糊追问:

“……呆了?怎么……不回我?”

谢昭珩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陛……陛下,臣……在听。”

然而顾衔岳的酒意似乎彻底上涌,他不再等待回答,只是用目光细细描摹着身下人的眉眼,仿佛要将此刻刻进心里,片刻后,终是支撑不住,倒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沉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谢昭珩却依旧僵硬地躺着,瞳孔涣散地望着帐顶繁复的绣纹。

过了许久,他才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借着透窗而入的朦胧月光,凝视枕边人熟睡的侧颜。

那平日里冷峻的线条此刻全然放松,长睫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像从前那个毫无防备的孩子。

谢昭珩眼中翻涌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深情与眷恋,却也带着无尽的酸楚与恐惧。

这句他盼了一生的话,终于在醉后得以听闻,却像一把匕首,精准地刺中了他最深的渴望,也划开了最痛的伤口。

他伸出手指,虚虚地悬在顾衔岳脸颊上方,终是不敢落下,唯恐惊扰了这短暂而脆弱的幻梦。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唯有心潮,澎湃难平。

次日,顾衔岳揉着顿痛的太阳穴醒来。

“陛下可还难受?”谢昭珩早已端坐一旁,指尖将温茶捧到他唇边。那声音里藏着昨夜未散的缱绻,让顾衔岳心头一颤。

“无碍。”就着他的手饮了半盏茶,混沌的思绪渐明。顾衔岳忽然攥住他欲收回去的手腕,“朕昨夜……可曾失态?””

谢昭珩垂眸,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指尖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见他不答,顾衔岳眉头蹙紧,心底那丝不安逐渐扩大。他抬眸,追问:“昨夜朕说了什么?”

谢昭珩闻言,终于缓缓抬眸。那双凤眸中,不再是平日朝堂上的沉稳睿智,也不是私下相处时的温顺依赖,而是盛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未散的爱恋,有深切的委屈,更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

他就这样看着顾衔岳,仿佛在判断,眼前的顾衔岳,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在……装傻充愣。

空气骤然凝固。顾衔岳注视着那双泫然若泣的凤眸,恍惚间昨夜零星片段掠过心头——月下白衣胜雪,还有那句冲破理智的醉后真言。

顾衔岳胸腔内翻涌起惊涛骇浪,是懊恼,是恐慌,他绝不能承认。顾衔岳不愿他抱着“陛下视我如妻”的幻想,更不愿让谢昭珩永久地钉死在“佞幸”的耻辱柱上。

他指节无意识收紧,攥得谢昭珩手腕微痛。将翻涌的心绪压成一声轻笑,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轻嘲:“……不过醉后狂言,清醒后难免会失真。”

话音落下,谢昭珩唇角牵起一丝极淡、极苦的弧度,缓缓垂眸,苦笑一声:“陛下,臣明白了……”

帝王之情,最是无情,又怎会轻易相信呢?可他偏偏就信了,义无反顾地信了。他偏偏就当真了,傻傻地当真了,将那句“妻”与“信”虔诚地当了真。

顾衔岳看着他瞬间黯淡下去的神色,心头像是被细针密密麻麻地刺入。他眼眸微暗,眉头蹙得更紧,几乎是下意识地解释:

“ 朕平日不会轻言情爱,酒后情深,放出的不是肺腑真言,而是心魔幻影……醒时天地为局,醉时自身为棋,不过是贪恋说这句话时,胸口片刻滚烫罢了。”

谢昭珩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轻声道:“臣明白陛下的意思……帝王之情,不可轻信,醉酒之言,更是不可当真。”

顾衔岳见他这般模样,心中烦躁与怜惜交织,抬手抚上他的脸,轻声安抚道:“莫要伤心,朕从未对旁人如此……酒后情深虽是如同镜花水月,可朕却从未向那些妃子展露。”

这话听在谢昭珩耳中,却更添悲凉。醉话虽不可信,却能窥见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顾衔岳对他有**,有占有欲,却不愿承认那份**背后,名为“爱”的根基。

顾衔岳看着他眸中明明灭灭、挣扎不休的情绪,轻叹一声,俯身凑近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这个吻,不带**,更像是一个印记,一个安抚。

谢昭珩垂下眼眸,遮掩住眸中晦暗不明的情愫。他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在御书房熬夜读书、因困倦而揉着额角的小太子。

那时,他只需奉上一盏热茶,便能换来对方一个全无防备、依赖又明亮的笑容。

如今,茶依旧,人依旧,中间却已隔了万水千山。

陛下啊陛下,你可知,你的温柔对我来说有多么致命……我宁愿沉溺在这温柔的陷阱中,无法自拔,也再不愿清醒地看着你。

顾衔岳眼神微动,轻轻揽住他的腰,将他往自己怀中带了带,垂眸看着他:“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余音散在相触的呼吸间。谢昭珩突然抓住顾衔岳欲收的手,将其按在自己心口。单薄寝衣下,心跳如擂鼓。

谢昭珩看着顾衔岳,眼中带着孤注一掷的深情与眷恋:“臣……在想,陛下是否也如臣一般,对这片刻的温存心存贪恋。”

顾衔岳听后微愣,半晌低笑,眼眸中闪过无法抑制的情意:“ 你这是让朕也饮鸩止渴?……现在朕倒是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贪恋这温度,还是贪恋献出温度的你。”

谢昭珩闻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决绝回应:“陛下,臣……愿意做那鸩酒,只求陛下不嫌弃。臣心甘情愿地被陛下利用,只为能靠近哪怕一分一毫。”

“好一个心甘情愿…”顾衔岳捏住他下颌迫使抬头,心底那点怜惜瞬间被更强烈的占有与恐惧的情绪取代。

“你要朕剖出江山为注陪你豪赌?朕若饮了你,史笔如刀会怎么写?昏聩惑于男色?痴狂败于私情?”

顾衔岳说着话语顿了顿,终究还是卸了力道:“ ……可若连这杯鸩酒都不敢喝,朕还算什么天下共主,不过是个连幻梦都不敢做的懦夫。”

谢昭珩凝视着顾衔岳的眼睛,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里倒映着他此刻的模样。他看着顾衔岳,心中百感交集,陛下……终究还是懂他的。

他缓缓握住顾衔岳的手,轻声道:“臣……愿与陛下共饮此杯。然臣深知,僭越死罪。陛下是执杯之人,臣终是杯中物。是饮是泼,是存是毁,雷霆雨露,莫非天恩…”

谢昭珩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声音低沉而坚定:“臣的命、臣的心,早就是陛下的私产。陛下可以亲手毁了他,但……请别把他让给旁人,或是留给孤独。”

顾衔岳眼中方才因那极致占有欲而起的凛冽杀意渐渐消散,转而化为一片更深沉、更复杂的晦暗:“ 你倒是知道朕会起杀心……朕不是不知道你的情意,只是刚刚你的真心太过真实、太过平等、也太过危险……”

“陛下是怕臣的真心太过纯粹,让陛下不忍心辜负,还是怕这真心太过脆弱,一碰就碎?”

谢昭珩微微垂眸,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底晦暗的情绪。

顾衔岳沉默片刻,抬眸看向他,眸中情绪复杂难辨:“ 你今日倒是放肆,句句诛心,句句都是朕的心魔……”

“臣今日放肆,是因为知道,陛下不会怪罪臣。”

谢昭珩抬起头,直视着顾衔岳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哀伤和决绝: “臣的命,早就是陛下的。陛下想杀想剐,臣绝无怨言。”

他停顿片刻,又缓缓道:“臣只是……不想再在陛下面前伪饰自己的心。”

谢昭珩心里明白,自己对陛下的感情,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他害怕,害怕自己会在这感情的漩涡中越陷越深;可他又贪恋,贪恋顾衔岳偶尔的温柔,贪恋顾衔岳酒后的情话。

最终,在谢昭珩那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凝视下,顾衔岳几乎是狼狈地、带着一丝仓皇的怒意,猛地拂袖,转身离去。

窗外忽传来内侍尖细的唱报:“林婉仪奉太后懿旨,来为陛下送醒酒汤——”

看着顾衔岳决然而去的背影,谢昭珩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他明白,陛下这是逃避了,逃避面对自己的感情。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作为臣子,他不能逼迫陛下;作为爱人,他不能强迫陛下。

他只能默默等待着,等待着那个或许永远都不会到来的时刻,等待着他的陛下,敢于饮下他这杯鸩酒的那一天。

或者,等待着那杯鸩酒,最终被倾覆在地,与尘埃同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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