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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转眼间,几日后,早朝。

金銮殿上,一场针对谢昭珩的风暴终于来临。

“陛下!”御史大夫王璞手持玉笏出列,声音沉痛,

“臣弹劾谢昭珩十大罪状!结党营私,把持朝政,此其一;妄改祖制,动摇国本,此其二;北疆将领联名上书,控诉其排除异己,此其三……”

他每说一条,殿内气氛就凝重一分。这些罪名条条致命,更可怕的是,都有“确凿”的人证物证。

谢昭珩立在百官之首,垂眸静听,面色平静无波。阳光落在他紫色的官袍上,映出几分孤绝。

顾衔岳高坐龙椅,看着下方黑压压的跪倒一片请求严惩的官员,又看向孤立无援的谢昭珩,眼前闪过林婉仪忧戚的脸、德妃的“忠言”、还有那些模糊的“证据”……

他缓缓闭上眼,指节攥得发白。这一刻,他忽然想起谢昭珩那夜在他怀中颤抖的模样。想起太医说“此症药物难医,首要便是静心休养”。想起苏太妃那句“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谢相,”他的声音响彻大殿,听不出情绪,“对此,你有何解释?”

谢昭珩缓缓出列,步履沉稳如常。紫色官袍在晨曦中泛着清冷的光泽,他手持玉笏,对着御座深深一揖。

“陛下,”他的声音清越平静,如同玉石相击,在一片肃杀中格外清晰,“王御史所列诸条,臣,无可辩驳。”

满殿哗然!

连跪地弹劾的王璞都惊愕地抬起头。他准备了无数应对方案,唯独没料到对方会直接认罪。

顾衔岳瞳孔骤缩,指节捏得咯咯作响:“谢昭珩,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臣知道。”谢昭珩抬起头,目光迎上顾衔岳震怒的视线,“新政触犯众怒,是臣之过;北疆将领不满,是臣安抚不力;朝野非议,是臣德行有亏。陛下,”

他再次躬身,声音低沉却坚定,“所有罪责,臣一力承担。”

他竟是直接将所有罪名揽到了自己身上!

“一力承担?”顾衔岳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着下方那人挺直如松的脊背,忽然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是在用自己的声名,保全新政的成果,更是保全他这位帝王的威信!

怒火与痛楚交织着席卷而来。他宁愿谢昭珩激烈辩驳,哪怕是指责他猜忌忠良。

“陛下!”王璞反应过来,急忙叩首,“谢昭珩既已认罪,请陛下即刻下旨,将此獠革职查办,以正朝纲!”

“请陛下圣裁!”跪倒的官员齐声高呼,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

谢昭珩不紧不慢抬起头:"王御史所奏,桩桩件件,皆为臣所为。改制兵制,是为强军;整顿吏治,是为清源;破格用人,是为求才。若此为大逆不道,臣,认罪。"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臣只问陛下一句——这三年来,边境可还安宁?国库可还充盈?贪腐可还猖獗?"

王璞急忙反驳:"陛下!此乃狡辩!谢昭珩分明是..."

"王御史。"谢昭珩淡淡打断,"去岁黄河水患,你侄儿王昶克扣赈灾银两三万两,证据确凿。按新法当斩,是臣念其年轻,改为流放。"

他目光扫过其他跪着的官员:"张尚书,你门生刘寅在江南盐税上做的手脚,要不要现在算一算?李将军,你吃空饷的名册,可要臣当庭呈上?"

"好一个清源!"一直沉默的陆将军突然出声,"谢相这是要挟百官,逼宫陛下吗?”

顾衔岳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

他没有看跪了满地的臣子,也没有看脸色铁青的陆将军,他的目光只落在一个人身上。

“逼宫?”顾衔岳轻轻重复这两个字,忽然低笑出声。

这笑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突兀,带着几分嘲讽,几分凛冽。

“陆爱卿,”他踱下御阶,一步步走向谢昭珩,“你告诉朕,一个愿意用性命保全新政、保全朕名声的人,为何要逼宫?”

他在谢昭珩面前站定,两人相距不过咫尺。他能看清谢昭珩微微颤动的睫毛。

“谢相。”顾衔岳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只有两人能懂的复杂情绪,“你方才说,所有罪责,一力承担?”

谢昭珩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是。”

“好。”顾衔岳点头,忽然提高声量,字句清晰地传遍大殿:

“既然如此,朕便准你所请!”

满殿死寂。王璞等人脸上刚露出喜色,却听顾衔岳继续道:

“谢昭珩揽权专断,罚俸三年。”

“?!”群臣愕然。

“推行新政过于激进,闭门思过七日。”

“至于北疆将领联名上书——”顾衔岳拖长语调,目光扫过脸色发白的陆将军,“朕会亲自派人核查。若有人挟私报复,诬陷忠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以谋逆论处!”

“陛下!”王璞急声道,“这般处置,如何服众?!”

顾衔岳转身,目光如刀:“那王爱卿觉得,该如何处置?斩立决?抄家灭族?”他声音陡然转厉,“然后呢?让北疆将士寒心,让天下贤才齿冷,让史书记载朕是个昏君?!”

他一步步走向王璞,周身帝王威压尽显:

“你们口口声声说谢相结党,可朕看到的,是你们今日联手逼宫!你们说他妄改祖制,可国库因新政充盈,边境因新政安定!你们说他排除异己——”

顾衔岳猛地抓起案上那叠弹劾奏章,狠狠摔在地上:

“看看这些名字!哪个不是贪腐渎职之辈?!谢相肃贪,你们就说他排除异己;谢相举贤,你们就说他结党营私!当真以为朕看不透这其中的把戏吗?!”

掷地有声的质问回荡在殿中,先前气势汹汹的官员们此刻都缩起了脖子。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顾衔岳拂袖转身,走回御座前,最后看了一眼谢昭珩,“退朝。”

“陛下圣明——”

在稀稀拉拉的唱喏声中,顾衔岳率先离去。经过谢昭珩身边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谢昭珩垂眸而立,直到那抹玄色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才缓缓直起身。

走出金銮殿时,阳光正好。谢昭珩眯了眯眼,听见身后传来王璞不甘的低语:“陛下这般偏袒,迟早酿成大祸……”

他脚步未停,唇角却勾起极淡的弧度。

偏袒么。

慈宁宫内,檀香深重。

太后并未在正殿接见皇帝,而是选在了暖阁。斜倚在临窗的暖榻上,指尖慢捻着一串沉香木佛珠,姿态闲适。

顾衔岳步入暖阁时,依礼请安:“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抬起眼,脸上露出慈和的笑容,招手让他到近前坐下:“皇帝来了,快坐。近日朝政繁忙,瞧着你都清减了些。”她语气里满是心疼,细细端详着他的面容,“可是那些臣子又不让人省心?”

顾衔岳心下警惕,面上却不露分毫:“劳皇祖母挂心,不过是些寻常政务,孙儿尚能应付。”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悠长:“皇帝啊,祖母知道你不易。年少登基,内有权臣掣肘,外有强敌环伺,能一步步将朝局稳至今日,你比你父皇当年,也不遑多让了。”她话语里是先抑后扬的赞许。

“皇祖母过誉了。”顾衔岳垂眸。

“非是过誉。”太后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正因如此,祖母才更为你忧心。皇帝,你可知这九五至尊之位,天下人看着,史笔也等着。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生前身后,皆难安稳。”

“祖母年纪大了,有时常想起史书上的旧事。就比如……前汉的哀帝。”她语气平淡,“那孩子,登基时何尝不是想有一番作为?可他错就错在,太过重情,太过……依赖于一人。”

佛珠捻动的速度,微不可察地加快了一丝。

“那董贤,据说也是个容貌俊美、才华出众的人物,与哀帝同食同寝,恩爱非常,官至大司马,权倾朝野。哀帝甚至曾在麒麟殿群臣宴前,拉着他的手,直言要效法尧舜,禅让帝位与他。”

太后说到这里,轻轻摇头,“何等荒唐!何等……令人心寒!他将江山社稷、祖宗基业视作何物?又将天下臣民置于何地?”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字字如锤,敲在顾衔岳的心上,“最终如何?王莽篡汉,其祸根,早在哀帝将那董贤捧到无人能及之位时,便已种下。哀帝自己,在史书上留下了什么?不是他的政绩,不是他的抱负,只有那‘断袖’之癖,只有那昏聩误国的千古骂名!”

她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顾衔岳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祖母对孙儿的痛心与担忧:

“皇帝,祖母说这些,并非要指责你与那谢昭珩如何。谢相之才,朝野共睹,他于国有功,这一点,祖母不否认。可是,皇帝啊……”

她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得更低:

“帝王之爱,与常人不同。常人之爱,是占有,是欢愉;而帝王之爱,是克制,是疏离,是……为了江山永固,不得不藏的真心。”

“你如今待谢昭珩,已是殊遇过隆。朝野上下,多少双眼睛看着?今日你能为他当廷斥责百官,来日,若他权势更炽,党羽更广,你是否还要为他……堵尽天下悠悠众口?甚至……视这万里江山如无物?”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这句话,不仅适用于个人,更适用于帝王!你对一人用情至深,便是对天下人的不公!史笔如铁,它不会记你多少不得已,只会记你因私情而乱法度,因偏袒而失公允!”

太后伸出手,轻轻覆在顾衔岳置于膝上的手背,那手掌干燥而温暖。

“岳儿,”她唤了他的乳名,语气恳切至极,“祖母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别无他求,只盼着你能成为青史留名的明君圣主,盼着这顾家江山,能在你手中传承万代。有些界限,必须划清;有些人,再不舍,也该……保持距离。这不是无情,这是你身为帝王,必须承担的责任。”

她凝视着顾衔岳:“你难道真想,百年之后,史书工笔,将你与那汉哀帝并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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