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郁的高树上枝叶相互交织成一幅翠绿的绸缎,留空的枝叶间透出悠悠白云,看似绣成一幅流云翠锦。
下面静静地立着两人,风过撩起他们的衣摆,人却丝毫无动静。
直至穿着一身道袍的人飘然而落,恭敬道:“左使。”
血诏左、右两使虽然平位,但在外进行任务的各种安排,尤其是两人接受同一任务时,皆是左使为尊。
“情况怎样?”
“回左使,那个女人毒发身亡,没能抓回来。”
“自杀?”
“不像,我看她临死前惊恐的样子,应该是那个女人背后的组织用毒来控制他们,只要不按时服解药,便会毒发身亡。”
“罢了,详细回禀在逢息发生的事。”
“是。”焦无常将一来到逢息恰巧遇上范未然夜里偷袭季言亶,次日发现牧明煦、易雪汐两人刚好在同一家客栈里,之后跟踪他们、与他们交手,季言亶和那女人在林道里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一一道出。
“我看出季言亶似乎对我不满,发现茶里有问题的时候,以为只针对我。把埋伏的人制止后,我给他们喂了傀儡血蛊,才得知是一个女人花钱请他们来杀人。”
焦无常说完后,林子回归寂静,三人仿佛融入了这一股树林里独有宁静里,毫不突兀。
不久,被唤作左使的人说道:“先前袭击另外四处的人喊着什么复仇,从今日情况看来,复仇似乎只是个幌子。”
“我认为是如此。血诏的人出手从来不留活口,即便有漏网之鱼,也不可能迅速壮大到能和血诏对抗的组织。不过,当中确实混入真正想复仇的人来混淆视听。”
左使沉吟道:“你的任务是护送季言亶的这一处分支,如今任务既没了,你回去将情况和推测回报给首领。”
“是,那两人呢?要不要抓一个回去?”
“不,刚才跟他们过招,看得出他们武功不弱,就算我们有三人,不一定能从他们身上占到便宜。我有别的方法对付他们。”
“杜耿河。”左使转向一直立在旁边的人,低声吩咐他一些话后,叮嘱道:“要快,日夜兼程。”
杜耿河应了一声,人便悄无声息离去。
**
牧明煦、易雪汐两人晓行夜宿赶回庚明寺,绕过寺的前院,直奔后院木屋。
一个小和尚正于后院的田地里浇水,看见来势汹汹的易雪汐一脚踢开木屋的门,放下手中的瓢,道了声佛号:“施主请勿……”
易雪汐看见屋内空无一人,问道:“悔过人呢?”
“悔过师兄云游去了。”
距离上次牧明煦提醒他会有人来找已经过去一段日子,当时外出躲人也该回来了。
牧明煦:“请问小师父,他可有说去何处?”
小和尚摇摇头:“住持可能知道。”
牧、易两人互望一眼,转脚径直朝寺内奔去。
在前院的壁画前恰好遇见住持,从住持口中得知悔过打算要去长晓村拜访一位姓陶的老朋友。两人向住持拜别过后,转而马不停蹄奔向长晓村。
大道上,两马踏尘起,穿过林间,越过山路,沿河疾奔,入夜便投宿。
一天临近黄昏,牧、易两人遇到一个茶摊,摊主已经收拾完毕准备回去。
牧明煦踩蹬下马,上前抱拳问道:“老板,请问附近是否有人家?”
“你们是……”
“我们是想借宿。”
那人指着一条偏离大道的小径,说:“附近荒凉,没有人家。从那边去倒是有一家富贵客栈。”
“多谢。”牧明煦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再次询问道,“请问你在此处卖茶,家是否住附近?”
那人顺口应道:“对。”
牧明煦告辞后,跃上马背,和易雪汐一道驱马离去。
他们寻到那一家富贵客栈,在门口前停下,一名伙计手脚利索地上前替两人牵马,一边热切地问道:“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两间上房。”牧明煦道,“给马喂些水草。”
“好勒。”伙计向店内大喊一声,“两位客人,住店。”
客栈临湖而建,前院有一圈竹篱围绕着。走进门的右边有一排高而密的竹子隔开一个间隔,伙记牵着马往里面走去。正屋高两层,外面修葺得简雅有致,左边连着一座同样两层高的建筑。
听见伙记呼喊出来迎接的是一位看上去年近三十岁,风韵犹存的女人。她双目似春水,一笑如水波流转,飘然行至两人身前。
牧明煦不动身色地往易雪汐身后另一边挪动,与出来的人斜向相对。易雪汐微笑着大迈步往前走,再微微回身,看着来人走近牧明煦面前,只听她柔声道:“我是客栈老板,叫似玉。两位公子一路辛苦,要先吃些什么?”
牧明煦看了易雪汐一眼,挺直的身体微向后仰:“不急,我们想先到房里歇一会。”
“好,请随我来。”
两人随着似玉走进店里。里面几张桌的客人毫不客气地投去打量的目光。
牧、易自然注意到这样的视线。他们不受半点影响,坦然地环视整家店,店内地方宽敞,装饰雅致大方,不像普通的山村野店。客人几乎都是些江湖人士,手不离酒,身不离刀,甚至还有拿出骰子直接赌起来。
二人跟着似玉穿过左侧的门,沿着回廓走到左边的建筑,顺着木阶直上二楼。
“好像可以看见湖。”易雪汐望向走道尽头的木栏,外面是一湖碧水。
“不错,公子要是喜欢,就住在最边上的那一间,两面环水。”似玉领着她到最边上的客房,推开房门先行入内,点燃蜡烛。
易雪汐随手放下包袱,打开窗户,晚风拂进屋内,生起丝丝凉意。远方湖畔一排整齐的高树笼罩于暮色里,秋云染上残阳的血色,因着此处是郊外,不见几户人家,看起来显得空旷寂寥。
似玉早已经告辞,领着牧明煦到他的客房。客房近在旁边,然而从声音听来似乎费了些时间。
易雪汐一边眺望着湖景,一边竖起耳朵偷听旁边的动静,直至有人敲响房门。她回应一声,只见牧明煦闪进房内,迅速关上门。
“如花的似玉走了?”易雪汐挑眉笑道。
“什么如花的似玉。”
“名叫似玉,如花似玉。”
牧明煦见她兴致盎然的神色,叹道:“你看得出来就别避开。”
“我想见识一下牧公子如何处理风流韵事。”易雪汐伸出手在他胸膛前来比划,“她的爪子伸到这里。”
方才于客栈门前,似玉走出来时脸上挂着商人的笑容,一见到牧、易两人,笑容一转温柔,视线更是在牧明煦身上逡巡。
为此,牧明煦故意慢走半步,又转到易雪汐身后另一侧,打算隔着人和似玉相对。易雪汐同样留意到似玉的视线,故意挪开看好戏。
“我不擅长应付似玉这一类女人,余润景擅长,如果他在就好办。”
易雪汐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将脸轻轻探近:“你擅长应付哪一类?”
“你,跟你在一起不会有很大的负担。不然我不会让你跟到现在。”牧明煦拿起茶壶倒上两杯水,一杯送至易雪汐面前,“怎么了?”
“你的话听起来没有恶意。”
“本来是没有恶意。”牧明煦轻轻地啜了一口润喉咙。
“但是听着不舒坦。”
“为何?”
“我是不是该向似玉请教一番。”
牧明煦拿杯子的手不禁一抖:“不必,我有败给你的时候。”
“什么时候?”
“芙蓉花下。”
“原来是这样。”易雪汐回想起初见的那一次,心里暗道还能用那样的方法。
牧明煦感觉自己似乎提起不该提的事。
“总之,明天离开前麻烦易兄弟挡一挡。”
“没问题。”易雪汐嫣然一笑。
深夜。
几道人影小心翼翼地爬上屋脊,谨慎地望着下面同伙轻手轻脚走上木阶,潜近牧、易两人的客房窗下。
他们分别在纸窗格上戳了个小孔,各自取出竹管,把一端送进内放出迷药。随后把耳朵贴近墙壁,确认里面完全没有动静后,相互打手势,同时轻轻地推开门。
一人正要走进牧明煦所在客房时,身后另一人揪住他的衣领,使得他差点呼吸一窒。他回头张嘴想骂人,一看是似玉,连忙闭上嘴巴。
似玉瞥了他一眼,大摇大摆地先行迈了进去。她看见落下的床帘,勾唇一笑,摇曳着走近床边,伸手撩起绸帘。此时,一个人慌慌张张冲进来,惊叫道:“没人。”
似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心一颤,手顿时僵在半空。她回手安抚着狂跳的心脏,低声骂道:“找死,说话这么大声。什么没人?”
“旁边屋子里没人。”冲进来的正是负责易雪汐那边客房的人。
“没人?”似玉神色紧张地转身,一把掀开床幔,榻上不见半个人影,连枕头和几条被褥也不翼而飞,“怎么会没人?”
“他们会不会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似玉喝道,“包袱在不在?”
“我没留意。”
“去确认。”
那人立刻一溜烟地跑出去,不到一会又回来,摇头道:“没有。”
似玉命人点起灯火,就着微弱的火光环视屋内,同样没有包袱。
“去找,一间一间屋子去找。”
所有人分成几拨在客栈内各处奔走,门被推开的声音此起彼伏,说话声、脚步声毫无顾忌,全然没有刻意压低的意思。
似玉立在二楼走道上,一双眼睛阴冷地看着四处游走的火光。
“老大,你说他们是不是看出我们想谋他们的财,所以半夜溜走。”
似玉的视线停在一排高而密的竹墙上,说:“去看看他们的马还在不在。”
“是。”
忽然,有人从连接着正屋和侧屋的廊道里奔出来,报道:“老大,大堂里出现一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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