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被救了,但......
谢冥夜只觉从伤口处蔓延出火一般的燥热,这杀千刀的萧煜城连给自己止血包扎的伤药里都加东西了?
竟是一步都难迈,双手无力,托盘倏然被摔到地上,酒水溅到萧煜城袍子上。邬烬渊如同躲瘟鬼一般闪开,谢冥夜跌坐在地上,抬起眼狠狠盯着萧煜城。
岳桓咦了一声,一眼便认出了是家中药奴,心道这药奴不是已经答应送给萧煜城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看了眼一旁萧煜城却见对方并不吃惊,岳桓瞧着好笑,肯定是萧煜城在戏耍这雪域人,怎么还玩这么一出?这又是唱哪一出?
萧煜城开口道,“今晚宾客这么多,庄里的下人也该是累了,”他眼神往后一扫,从暗处闪身来两个劲装束腕的侍卫,“送下去休息,这么多人都看着,别影响了寿宴。”
药势来得猛,谢冥夜刚刚心绪翻涌,药效便跟着血液到了身体各处,如今每处都柔软无力,再无法反抗,只能眼看着自己被架走,离自己的仇人越来越远。
玲珑山庄西角侧门在黑夜中被人推开,缓缓出来三个人,左右两边是侍卫打扮,中间的人看上去一点力气,左手右手分别搭在两人肩膀上,任由人扶着说往左走就往左走,说往右走就往右走。紧跟在这三人身后的是一个身量颇高的华衣男子,腰间坠着一个白玉远山玉珮。
萧煜城噙着笑,看着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的药奴。
“还真以为你能逃出地牢离开这?你怕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多扎眼吧?你知道么?你脖颈很白,这里,还有一颗朱砂痣,”萧煜城说着用手指蹭了下脖颈的右侧。
“......你.....你给我等着......”谢冥夜此时没有半分力气,只能出嘴里断断续续几处几个字。
“恐怕要美人等我了。”萧煜城对两个侍卫道,“把他送到别院里,捆好他,不要点II穴,也不要给他水,让这药在他身体里流得更深些才有趣。”
“好的少爷。”侍卫应道,将谢冥夜手脚捆紧,扔到轿子里,赶着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院中,萧煜城说衣袍被溅上了酒要去换身衣裳,岳桓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之前萧煜城还说要好好结交一下邬烬渊,怎么忽然走掉。只好打个圆场,微微一笑,“邬兄,酒水没溅到你衣服上吧,可需要换件衣服?”
“不了。”邬烬渊抬眸看着被架下去的那个仆从,松了一口气,夜风拂过,将那人的气味吹散。邬烬渊深吸一口气,得以喘息,眉头舒展开。然而没了那味道却被更多更杂的味道包裹,心生厌恶,再无心思多留,便也和岳桓道,“剑宗还有事情,不久留,告辞。”
岳桓心道这段时间,剑宗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不少,原以为邬烬渊是个与世无争的主,谁能想到他现在竟然是少宗主。可纵使他现在当上剑宗少宗主,却也难保之后真的就能执掌剑宗,这个位置,多少人虎视眈眈。但无论怎么说,此人能在群狼环伺下拿到这个名头也绝对不简单。
岳桓也不再挽留,抱了拳,“好,下次可要带着赵兄一起来喝我的喜酒。”
邬烬渊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牵了马,出了院门。跟在他身边的马,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极通人性,像是看出邬烬渊心情不佳,用头蹭了蹭邬烬渊的手。邬烬渊回摸了摸马头,拉着马慢慢往城外走,皓月当空,四下静谧,偶尔传来虫鸣鸟叫,他深呼吸了几次,反而格外想念刚刚让自己下意识往人堆里走的那双眼,还有让自己一瞬失神的味道。
他贪恋那味道,和那带着狠劲的眼神,无比的相似。但他怕自己陷进去,怕自己变得太疯魔。因为真正的那个人不在了,其他人无非都是虚妄的替代品。眼看着对方死在自己面前,自责痛惜之感排山倒海似地袭来,这不是一个替代品就能解决的问题。
照夜鼻子喷气,邬烬渊这才发现已经走出城外,拍了拍马背,“走吧,回紫阳山。”飞身上马,谁料照夜却把头偏向右边。
回紫阳山的道是左边这条,邬烬渊拉过缰绳,照夜还是不动执意,要走右边的路。邬烬渊心中不解,却也是第一次见照夜这样,便松了缰绳任由照夜往另一条路上走。
“怎么办啊!少爷说不能伤了人!”“你上去抓他!”“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想这么早死!赚点银钱罢了,可不想赔上命!”“这有什么,反正他已经自己把自己伤了,真有什么就说他自己弄的!别反抗了,荒郊野岭的这个时间,别让我哥俩跟你耗!你乖乖跟我们回去,小心明天被我们少爷打得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谢冥夜左手握着那把曾经扎他胸口上的匕首,右手鲜血淋漓,手心一道口子在不断地滴着血。谢冥夜万没想到之前拿着这刀只是为了报仇,最后却是这匕首救了自己,他用这刀割开绳子,滚下轿子,又给自己放血清醒神志。
可惜,药只有一部分随着伤口出的血流了出去,并没有完全消去。眼前两个侍卫,仍是时不时会变成四个。重影,头晕。
这两人都是好手,不是千山派的弟子,更像是萧煜城养在别院的侍卫,他若是不受伤,凭借身法还可能撑个几十招,只是他胸口本就受了极重的伤,眼下又被下药,如困兽一般,唯有紧紧握着那把刀,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左手不受控制地发抖,渐渐握到了刀刃上勒出伤口,鲜血流出,他却浑然不觉。
“不等了,再等下去,人都死了咱俩还是交不了差!”“好!一起上。夜晚林深别真让这小子跑了!”那人说着掏出三个柳叶状的飞镖。另一侍卫也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谢冥夜看着两人分别从左右包抄过来,手里还拿着飞镖,知道自己这次实在是难逃。谁能想到自己刚刚回来就死在这树林里,反而下定决心拼死抵抗,他谢冥夜从不认输。反正最后一刀他砍上一个人算是不赔,只可惜,刚刚离剑宗那小子那么近,硬是没能报了仇。
谢冥夜一步一步后退着,见侍卫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冲过来抓自己。他转身往前逃,希望能闪身躲开拿三枚柳叶镖,可惜没有轻功,谢冥夜也自知很难。耳后听着破风之声,他回过头,只见三枚飞镖向自己飞来,艹,怎么每次都死得这么不体面?正欲抬起刀拼死相抗,身子却跌进一个宽大的怀里。
谢冥夜只觉腰间一紧,玄色的宽袖在自己眼前一挥,转而被抱向后面。
邬烬渊是一个没什么耐心的人,此时却愿意信马游缰,连他也道不清为什么,许是自己也想散散心。一路上只见照夜走走停停,时不时低头闻闻路边花草。一路从官道走到林间小路里,在小路上没走多久,邬烬渊听到争吵声音,于是走近打探。他武功极高,即使在昏暗的林间,仍能一眼认出那露出袖子外一截极白的手腕。
眼见三枚飞镖飞来,那人落荒而逃,邬烬渊再来不及多想,运了轻功,眨眼间到了跟前,一只手便圈住了那人的腰,将人护在怀里,轻轻一挥三枚飞镖便被一股巨大的力打了回去。
“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其中一个侍卫拽了拽说话这人的袖子,示意他看看树上完全嵌入树身的三枚柳叶镖。
说话的那侍卫登时面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另一人当即跪了下来,拱手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我们也就是听吩咐办事,这人,这人是萧大少爷要的!您,您高抬贵手,饶我们两条狗命。我们兄弟二人上有八十岁老母,若不是苦于生计也不会如此。 ”刚刚那人也反应过来,急忙跟着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
邬烬渊感觉怀里像是抱着一块火炭,他没心情听两人废话,低头一看,本就瘦弱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连带着细密的睫毛和薄薄的唇瓣都轻颤着。
一股无边的怒意如狂风卷起,他仿佛又回到两个月前的那日,漫天大雪簌簌而落。他奉云长老之命相助白师弟,赶到的时候,远远地他只瞧见那黑色的人影要向白师弟刺下一剑,当即挺剑刺去。那人回头横剑抵挡之时,他看清容貌,就已收剑急撤内力不惜被重创反噬,却还是见那人带着一双杀意和恨意的点漆眸子望向自己。鲜红的剑尖噗地一声从那人胸前刺出,血气一点点消散在漆黑的瞳仁里。
只见那人拼死回刺,终于再无生气,他上前只抱住了滑落的尸II体,一声一声“阿灼,阿灼。”喃喃地唤着,却再无回应。
他以为谢灼早就死了,死在七年前的冰潭里。却没想到失而复得不过一瞬,又再次失去。怀里温度消散变得越来越冷,宛如清晨林间雾气缭绕,晨光初照的气味也消失。他抱着尸体,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他一个人。
怎么会呢?
他怎么会杀自己的太阳?
分明是碰都不敢碰,分明是在梦里都不敢肖想。
怀中的人身子滚烫却让他有一种错觉,像是回到了那日,要再次失去阿灼的感觉。
杀意,像潮湿角落里的霉意滋生,蔓延上他的心脏。他冰冷的眸子抬起看向那两人,右手紧握着剑鞘,耀魄出鞘必以血祭。邬烬渊胸膛剧烈起伏,松开手,袖子挥去将两人狠狠摔到远处几人粗的树干上。
“滚。”邬烬渊说完,身形一闪抱着人运功离开。
这一拂看似轻巧却是实打实能看出一人内功的深浅,举重若轻悠久绵长。两人撞到到树干上只觉身子像是散了架,全身的骨头恐怕也断了几处。
“这么,厉,厉害,还抱着个人呢,一眨眼就不见了?是我眼花,还是咱们遇到鬼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爬起身,另一人道,“要是鬼就好了!那人是剑宗少宗主!”
“是他?啊!你砍我干什么?”侍卫一转头发现对方在自己手臂上刺了一剑,接着又往自己手臂上也来了一剑。
“想活命就闭嘴,你以为萧少爷能饶了咱俩?”
“快!你快,再砍我两刀,反正被他抢走 ,咱也算有交代。”
邬烬渊揽着人飞身上马,照夜和邬烬渊互通心意一般,四蹄飞驰往最近的小镇驰去,疾行如风,树林山峦在两侧飞一样倒退。
邬烬渊握着缰绳,一低头正对上那双眼,这次离得近,这双藏在水汽后的眸子变得迷离,许是因为受伤。刚刚在玲珑山庄里时,这眸子看向他的第一眼里可全是杀意狠劲。怀中人身子越来越烫,双手血淋淋,左手还握着一把匕首,怎么都拿不出来,硬拿又怕伤了对方的手。
邬烬渊刚想开口劝他,结果再一低头人已经靠在自己怀里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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