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首饰,周围时不时有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要不是这一带治安好,说不定她的东西等会儿就被抢了。
她走了两步,顿时觉得这些东西好重,此时此刻,这些漂亮的珠宝对她来说只是累赘。
这条街果然和阿策说的一样,都是古董店和当铺,云容随便走进其中一家,对老板说自己要抵押东西。
“抵押什么?”老板问道,同时上下打量她。
云容把身上的东西尽数取下来,哗啦啦地洒了一柜台,仿佛在她面前下了一场珠宝雨。
老板:“……”
从当铺拿到银两后,云容并未耽搁,趁着天亮,在城内寻找合适的铺面。
她对店铺的要求不高,不要太靠近闹市,给客人留出安静的环境,最好前厅有上下两层,后面有个起居用的小院。
城内商业繁茂,还真的很快就给她寻到了一间差不多的,就在崇宁坊内,租金一个月两千文。
有了落脚处,云容心里感到一阵踏实,自己总算不用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流落街头了。后院有沐浴的地方,烧水就能用,她买了两件日常换洗的衣裳,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
她又花了一点银两,将店铺简单装修一下,一楼是温馨的接待休息区,二楼是用屏风隔开的休息室,每间都有单独的卧榻。
云容在集市上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专业的采耳用具,只找到一些差不多能用的替代品和原材料,确信采耳在这个时代还不是很流行,只好买了一堆东西回来,自己动手做。
像音叉、挖耳勺、镊子这些东西,她都找到了平替,自己稍微打磨或者调整一下长度即可。而像鹅毛棒、马尾丝、孔雀毛、鸡毛棒、云刀这些较为特殊的行业专用道具,就需要她自己制作了。
云容坐在后院的工作台前,一副灵巧的双手拿着工具捣鼓,打算先做一批鹅毛棒出来。
鹅毛棒上的毛取自鹅全身上下最柔软的部位,一般是尾羽,一只鹅只有宝贵的一点。取来后,将绒毛用丝线一圈圈固定在细木棍的首端,根部扎紧,做好的形状像是一朵指头大小的蒲公英。
其他毛类制品的制作流程也大差不差,所有接触顾客皮肤表面的工具都必须消毒,而且一客一用,相当于每一套工具都是一次性的,避免感染。
筹备开业的这几天,云容还专门去定做了一块木制匾额,她的店以后就叫春晖阁。空闲时,她也买了点时令水果给街坊包过去,宣传一下自家业务。
她家对铺是卖茶叶的,店主是对五十多岁的夫妇。
“你说你们店是干什么的,采耳?”
“对,通过掏耳朵和按摩周边穴位,达到令人身心放松的效果。”
老爷爷似乎对此闻所未闻,表情有些疑惑,“掏耳朵,按摩?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你们这干的是正经营生吗,不会是骗钱糊弄人的吧。”
老奶奶忙打圆场道:“哎呀,这老头子瞎说什么呢,他说话难听,姑娘你别往心里去啊……”
云容只好尴尬地笑笑,告别以后,又去拜访其他人。
聊完一圈下来,她发现这附近的人一点也不了解采耳,根本就没听过这两个字。
这个发现对她来说不算好消息,但也及时提醒了她,开业宣传只做这么点肯定是不够的,到时候说不定都不会有人来。
于是,她又制作了一批传单,打算去附近热闹的地方为开业做宣传,听邻居说隔壁永乐坊人多,便去了那边。
热闹的长街上,路人只见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姑娘,脑后插着根素净的雕花木簪,相貌出众,整个人仙气飘飘的,在那派发传单。
“瞧一瞧看一看,古法卧式采耳,放松身心,改善睡眠,新店将于本月二十号开业,凭此单采耳,可享首次六折优惠。”
有路人接过传单,云容顺势微笑道:“小店新开业,优惠力度大,客官若有兴趣,可以抽空来看看。”
那人扫了几下传单上的文字,随手一丢,很不屑地道:“谁会专门去那破地方掏耳朵。”
云容伸手抓了两下,试图捞回半空中飘扬的传单,可惜没抓住,单薄的纸片还是被风卷跑了。
宣传效果不佳,她内心有些失望,不过,一想到做这行就得脸皮厚,不怕费口舌,她很快又重新振作,认真吆喝起来。
晚些时候,街上人更多了,有些拥挤。
远处滚滚驶来一辆云螭衔香车,车檐四角垂下缕空金球,发出清脆的铃声。
行至附近时,四匹高大的菊花青马不知忽然受了什么刺激,嘶鸣奔腾,根本不顾车夫收缰,这种事时有发生,路上扎堆的行人慌忙避让。
云容正站在人多热闹的地段,被人流推搡拥挤,本想尽快避开,却看见有个刚刚在附近玩耍的孩子摔倒了,被困在路中央,绝望无助地大哭。
她想也没想,冲上前去,抱起那个女童,手里的传单撒了一地,到处飞扬。
那马车不偏不倚地向她们驶来,千钧一发之际,车夫终于勒住了缰绳,踢踏的马蹄险险停在她们面前。
那车夫惊魂未定,朝她们破口大骂:“没长眼吗,想被马车碾死?!”
云容心跳还没平复,表情已经冷静下来,不卑不亢地回道:“明明是你没驾好车,让马儿发了疯,还差点伤及无辜。”
那车夫仿佛听到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事情,瞪大眼珠道:“你、你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谁吗?这车上坐的可是……”
“闭嘴,车都开不明白,少在这扰我们世子清净。”
轿内传来一声冷冷的训斥,车夫见状,立马低眉垂手地噤了声,甚至有些瑟缩。
只见门帘掀开,一名家仆拉着帘子,恭敬地候在外面,豪华车辇内缓缓走下一位俊逸男子。
此人身着绣了暗银缠枝纹的月白衣袍,发间缀着一根青玉螭首簪,腰配金环蹀躞,通身透着一股凛然贵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一下车,周围人仿佛被按下了什么开关,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那是沈家世子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沈家世子,不就是给她下退婚书的那个人吗?真是冤家路窄。
云容愣愣地看着那人,根本移不开眼,却不是因为他好看,而是因为他长得和阿策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眼角下多了一颗痣。
分明是两张一样的脸,气质却迥然不同,如果说阿策是那种阳光开朗的邻家少年,那么他就是浑身散发着森冷寒意的冰窟窿,随便一个眼神都能吓得人说不出话,一看就不好得罪。
人群中,有个布衣女子朝云容怀里的小女孩焦急招手,云容见状,轻轻推了她一把,女童才反应过来,含泪朝那人奔去。
云容站了起来,拍了拍马车往她身上扬的灰。
家仆在前面引路,看都没看边上的云容,只让那沈世子当心脚下。
地上散落得全是云容没来得及派发完的传单,不等她去捡,沈世子已经面无表情地踩了过去,发出细微的声响。
路过她的时候,他好像极其寡淡地往这边瞥了一眼。
云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低头回避,而是淡定从容地回视。
这个人,大抵不知道自己的背信弃义,对另一方的人生造成了怎样毁灭性的影响,就算知道,也不会有任何表示,就像不在意自己的马车差点碾到路人,普通人的性命在他眼里如同草芥。
虽然只有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可他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冷漠无情又自私。
她现在倒是庆幸自己没嫁给他,而是有了逃离家族、出来单干的机会,也不希望自己以后还会和他产生交集。
不远处便是京城第一大酒楼玉华楼,沈世子往那个方向去了,而路上的这些传单,因为被他踩过,在他走后立刻遭到了哄抢。
“给我看看……”
“哎呀别挤!”
云容:“……”
据说他是名动京城的商业奇才,刚接手家族产业就将资产翻了个倍,但凡和他沾点边的东西都会被议论关注,众人就这样听风便是雨的。
那玉华楼也是沈家产业,暮鼓方歇,楼里的伙计将飞檐下悬着的鎏金珍珠灯依次点亮,门前的石狮旁停满锦帷香车,头戴金钗牡丹的贵女说笑走过,楼内忽而爆发出喝彩,原是舞者在表演飞天,从街面望去,整座酒楼恍若坠入尘世的云上宫阙。
她就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眼里映着璀璨灯火,宛如洒了细碎星子,须臾才回过神,轻咳一声转过身。
……嘁,不就是一栋楼吗,等她的春晖阁做起来了,肯定比这里还要豪华数倍。
这梦就先这么做着,云容想。
反正传单都发出去了,接下来她只需要安心筹备,等待开业即可。
二十号一早,云容就打开了店铺大门,门口扫洒得干干净净,匾额更是擦得锃亮,在晨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她在柜台前左等右等,也没等来今天的第一位客人,连个探头进来问话的路人都没有。
和想象中的一样,新店开业第一天,生意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冷清,她初来乍到,又没什么朋友,请不来撑场面的人。
云容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急于一时,她在传单里藏了几张免费体验券,总有人发现后会愿意过来试试。
她以前在老板的店里打工,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有客人的,大部分客人都提前在线上预约过,只是她现在身处古代,没有这个条件。
云容单手托腮,轻轻敲着木制柜台,心想能不能在这也弄个预约制,可她一想到现在连个正经客人都没来,又觉得自己未免想得有点远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