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阮禾的话落地,各种各样的酒便被摆成一排,陈列了在长长的吧台之上。
方程转头一看,发现这些来清场的**个人原来都是阮家去港口接货的人,他们方家人,竟一个也没有。那些长桌上的酒放好以后,为首的一个男人对着阮禾恭敬地鞠了一躬:“都好了,禾少。”
阮禾随意挥了下手,那十几个人便有序退下了。
安静之中,晦暗之下,阮禾这个随意挥手的动作被无限放大。
在方程的印象中,从他认识阮禾起,阮禾就在阮家是一个蝼蚁般的低微私生子,而这一刻,阮家人却对他表现得恭敬害怕。
迷迷糊糊中,方程又想起阮禾此次和他一起到南美旅行,从旧金山一路南下,方阮两家的人,谁见了他,都会恭敬地叫一声“禾少”。而阮禾脸上表情则是淡淡的,目视前方,少作回应。
当初次听到“禾少”这两个时,方程只是撇了撇嘴,发现这人要得人模狗样起来,他都有些不认识了。不过他对这种变化也并不十分上心。他根本不把阮禾放在眼里,哪怕阮禾这时在两家地位已经很高了,但在他心中,阮禾在他这儿,永远是个该受他气的外来者。
不过有一天,这外来者,居然也胆大包天地忤逆自己,这是方程万万没有想到的。
酒吧灯光昏暗,方程捂着打了阮禾两巴掌后发麻的手掌,听见阮禾声音很低地发出一句奇怪的邀请:“看看,想喝哪个?”
酒精的作用下,方程受到蛊惑一般,莫名觉得他有点危险,想尽快离这危险远一点,但又被他拉扯诱惑着,忍不住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胡乱跳动的光线下,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方程指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酒。
阮禾拿起那酒来看了看,简要评价:“龙舌兰,烈酒。”嘴里还说着话,手上便开始了娴熟的开酒动作。
有一瞬间,方程觉得他是那么灵巧,一点也似平时木讷。
透明的酒液倒进杯中,方程为和他置气,端起来莽撞地喝了一口,却被呛住了。
方程其实是并不会喝龙舌兰的。这种酒确实极烈,需要盐和柠檬才会适口。但方程不懂,喝得莽撞,趴在吧台上,呛得禁不住弓起了后背。
阮禾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教了方程一种有声有色的龙舌兰饮法。把盐要涂在自己手掌的虎口穴上,杯口再抹柠檬汁,先用嘴舔一口盐,再喝一小口酒。夹以柠檬汁的微酸和盐增进的酒体纯度,酒顺喉咙而下,一路流到胃里,口感才会顺滑且丰富。
方程笨拙地照猫画虎,结果喝了一口,就醉到了七八分。
方程的酒量真的差,这是方珍在外头不让他碰酒的主要缘由。
喝到第三口龙舌兰的时候,方程忽然抓着酒杯,摇摇晃晃地攀住了阮禾的手臂,腻腻歪歪地斜缠着他。
阮禾立在原地,对他的靠近始料未及。
方程见阮禾的神色在晦暗中微微一变,似乎难掩尴尬和无可奈何,瞬间来了气,伸手捞住阮禾的肩膀,整个上半身挂在他身上。
“不是说……要陪我在这脏地方,脏地方喝……喝酒的吗?就得……这么喝!”
方程喝醉了酒,说话都是大着舌头。
他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抱人,虎口上湿漉漉的盐全沾到了阮禾的衬衫上。
阮禾见他喝醉了胡作非为,想取走他的酒杯,却被方程反抓住伸过去的手掌,伸出舌头顺势舔了一口抹在虎口上的盐。
那鲜红小舌分明只是极快的一撩,却如地狱中铺天盖地的红莲业火一般烧得人全身发麻。
阮禾微不可见的全身一僵。
方程倒是全无察觉,又是一大口龙舌兰灌下去,彻底喝得迷糊了。半攀着阮禾的肩膀,方程醉呼呼地把杯口倒过来,眨着眼睛确认了几秒,才发现一滴也没有,原来一杯酒也已经被喝干了。
方程视线一晃,看到阮禾杯子中还有半杯酒,红着脸扑在他身上喜滋滋地叫他:“你这里还有……来,我们来喝……喝交杯酒……”
方程非要和阮禾一起喝交杯酒,所以东攀西爬地乱动。
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中和酒精下,两个人几乎缠作一团,阮禾突然出了声:“方程——”
方程微微一顿,本能地卡在那里,没有动,听到对方低低一句:“你别乱动了。”
方程不懂他怎么突然蹦出这句话来,察觉到他声音嘶哑,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鬼鬼地吐了一下舌头,方程这才察觉空旷的酒吧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那些整齐排列的酒瓶也不见了。
方程借着阮禾的肩膀拉起上半身,东瞅西看地找人都去哪儿了。
“你别乱动,方程。”寂静中,阮禾略显累赘地重复了一遍,听起来像是补充又像是强调:“我陪你喝完这杯酒,就回去了,好不好?”
听阮禾的声音又变作了平时的讨好,方程就像取得了争吵的胜利般咧嘴一笑,显得整个人自信又骄傲:“服气了?”
阮禾心悦诚服般地点点头。
方程见状,笑意更浓,单手抓着杯子怼到阮禾的面前,然后头一偏,顺势把脑袋搭在了阮禾的肩膀上。
一阵暖意贴到胸口,阮禾只察觉肩上一重。
那是方程醉意突然袭来,直接倒在阮禾肩膀上醉倒了。
阮禾身体几乎是本能地一僵。
温软满怀,阮禾还没有整理心神,酒吧外就忽然响起一阵巨大的喧哗。
几名手下步伐迅速地撤回酒吧内:“禾少!果然有人来找麻烦了!”
阮禾闻言,脸色不变,只是抬起狭长而锐利地眼睛一扫:“睡着了,别吵。”
手下见他小心翼翼地虚空护着怀里的人,瞬间明白过来,收了声。
但空气还没安静一秒钟,轰地一声巨响,酒吧门便被人大力踹开。
二十几个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围进来,把阮禾等一行人团团锁住,摆着半面墙酒的小酒吧立马变得异常拥挤,气氛剑拔弩张。
这十几个人正是绑架方程未遂绑匪的同帮成员。
二十多个大汉持械而来,都是拿刀拿棒,目光满是仇恨,刚才一脚踹开门的一个年轻人越众而出,举臂一呼:“兄弟们,上!”
这人还在说话,阮禾单手架着方程的肩背起身,一抬手,便将一把匕首飞出去,精准地插进说话人的喉咙里。
阮禾的刀法快得没影,二十几个人都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年轻的二代掌门人倒下,足足愣怔两秒,才反应过来,拎着刀枪棍棒要杀将进来。
但是刚要举刀,砰砰的枪声便从门外打在了他们手上。
原来林镇年等人一早便带着布宜诺斯全部的方家势力集结在外,将酒吧都团团围住,几重势力形成了包围与被包围层层嵌套的格局。
眼见方家人多势众,挑衅的帮会门派不敢轻举妄动。众人咬牙捂着手臂,暗暗后悔今晚行动又吃亏了。
阮禾背起睡熟的方程,慢慢从自动分开为两列站的人群走去。
走到挑事帮派的那个倒下的年轻人身边,阮禾声音很轻地开口:“不想像他一样,就不要吵。”顿了顿:“有个事情,你们好好考虑,阮家以后每个月从港口进来的酒都需要人打理,把这个好处领下来,够你们吃几年了。让你们来闹事的人,给的不比这个多吧。哪一种更持久,账很清楚。”
帮会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和帮中众人交换了眼神后,带头发问:“我们凭什么选你?”
“港口的酒,有我一份,就有你们一份。如果我的这份你们不选,也就……”阮禾背着方程说话,方程被打扰到了,迷迷糊糊地在背上乱动起来。阮禾为了避免手碰到方程的腿,背他时,是用手臂从他膝弯下穿过,用小臂费力地托着方程,手掌则是虚空的握成拳头。这种姿势费力,方程一乱动,他几乎有些背不住,正要调整一下手,突然间,察觉脖子上传来温热地一阵触感。
阮禾语句一顿,稍一转头想看方程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怎么伏在了他颈侧,脖子上温热的触感却是更甚。
所以后面的“没得选了”几个字,皆悉数被他吞下去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