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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裴沚脑中一片空白,他像再次被收缴了呼吸,嗓子眼儿一阵莫名地收紧,等着风傲雪说下去。

可哪知道,都这个节骨眼儿了,风傲雪竟还有心思大喘气。

“——毕竟,谁愿意跟自己讨厌的人在一起?”又顿了顿才道,“你的问题,我不理解。”

裴沚一怔,险些失笑:“…那我说清楚些。看见祝情去找窦阿吉走得近,你心里别扭吗,吃味儿吗?”

风傲雪这下撇起了嘴:“别扭是真的,吃味儿不至于吧。又不是三岁小孩。”

裴沚隐隐崩溃,心说你这他娘的不就是普通的喜欢么!

可崩溃之余,裴沚暗暗惊悟,心里适才揪得最紧的一处,此刻竟是鬼鬼祟祟地松懈了下来。

这时,风傲雪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裴沚另有所指。

她迟来地感到尴尬,挠了挠头:“如果你说的是那种喜欢,我当真没想过。祝情同我天上地下,他是要成大事的人,山中姐姐们任谁都比我有本事,谁和他做了眷侣,我都一万个支持、祝福。我心里别扭,可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像我说的,我很害怕。长宁,你懂那种原以为自己才是知晓真相的那个,到头来发现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么?”

裴沚沉痛地闭上眼,心说他可太懂了。

嘴上却道:“也许吧。可你与祝情相处一岁有余,以你对他的了解,也不足以打消你之忧虑么?”

风傲雪沉吟片刻,然后第三次说了“我不知道”。

“说实话,我还是宁可相信祝情不会害人。我就是这样没出息的人,对人对物都极易生情,自此我便一味只能看到好的,再听不进去逆耳的话,纵使那些才是忠言。”说着,她稍顿垂眸,“这点,我比不上风玄。”

裴沚哑口无言。

那时风傲雪所说的“太迟了”,不用明言,也能知道所指为何。一直以来,他都对风傲雪有种不敢明示的同情,一直以来被他狠狠压制着,只因他自己尚且危如累卵,又怎有资格与闲心去施与别人怜悯?

可裴沚在仍受兰胤教导时,就听说过有关漠北嫁女儿的习俗。

漠北风国共有三十一部,各个部落有各个部落的律法、规矩,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在各自为政,但仍是出奇的团结和稳。各部之间不常相见,能把他们聚集在一处的也只有丧葬,祭祀,嫁娶,以及众部之首,也就是风无烟。

尽管疏于形式上的联络,漠北人还是把所有的孩子都视作自己的孩子,因此决定婚姻大事时,各部的首领都会共同参与决策,代为传达部落里大家的意见,并协同为新人赐福。

这原本是何其美好的礼俗。可对风傲雪来说,却是眼睁睁看着三十一部如何齐心协力将她抛弃的残忍回忆。

而且显然,风玄和风傲雪共同的心结,便是风玄那时侯什么都没有做。

一日之内太多事发生,裴沚早已疲惫不堪,一箩筐复杂心绪再也无力掩藏,想的什么全都写在脸上。

风傲雪瞧他眼中含伤,一边苦笑着,又言归正传:“反正,我只忽然觉得心中很空。我如今才发觉,即使我们所有人都生活在斧头山,同吃同住、同寝同乐,我们于这人间宛如一个秘密,可一旦走进深处,就发现我们每人原来也都有不愿,也不能和彼此分享的事。”

因为人人都想装作洒脱。毕竟,被当作弃子扔来这山中,却还要死死抓着前尘旧事不放,那未免也太可悲了。

夕阳已至,山间的一切都染上暖黄,自山门间走漏的风从风傲雪身后劈来,将她的浅发扬在空中。好一会儿,裴沚把手伸向那一团乱糟糟的蛛网,在对方的微怔中捧住了她金灿灿的脑袋。

风傲雪是漠北的女儿,她的身姿挺拔,怕是比澜娘还要再高上一些。裴沚微微垫脚,把自己的额头贴上了她的。

“以前,当我悲伤时,我的手足就会这样做。”对方的长睫毛搔在自己的眼皮上,裴沚有些痒,忍不住扬起唇角,“她像只小兽,比起声音,更愿意用这样的触碰来安慰我。她从不逼我坦言我那些羞于启齿的杂思,而像个真正的神,我仅仅是感受着她的存在,心就稳稳落了地。我不如她那样了不起,只能多说两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叫你开心。”

说着,他睁开了眼,去看风傲雪那汪同自己一样湿润,却浅明如透玉的瞳。

“郡主,我的来日,你不仅要看,还要走进去。我会竭力斩断过往,那时候,你便同我的手足一起,只管向前看,再也别回头。我来斧头山,自始至终都只有这一个目的。”

自剖软肋的过程,不如裴沚预想中的那样鲜血淋漓。许是由于听他自白的人是风傲雪,一个心肠够软,足以供诡诈懦弱之人袒露真心的好对象。

而风傲雪果真毫不介意他的卑劣,反破涕为笑,亲手为他缝上了疤。

她合上眼,轻声道:“…世子在天有灵,你可要说话算数。我会替他好好看着你做的一切。”

裴沚闻言愣住,痴怔半晌后,泪如雨下,却仍是开怀。

**

自中毒一事过后,风玄仍和主仆二人同住竹屋,却有如那奈何桥上互相看不见的陌路鬼,彼此擦肩飘过时,连眼都不眨一下。

这回二人之间不同以往的拌嘴,符离便再无夹在中间一说,她自认生是裴沚的丫头,死了也要做受其调遣的阴兵罗刹,自然是如影随形,主唱仆随。

这几日,她虽仍是勤勤恳恳,顿顿备够三人的饭菜,却除了下厨,坚决不靠近风玄门前的小厨房一步。其余时候在别处碰见了,也皆是怕惹晦气似的,掉头就走。

风玄看在眼里,觉得好笑,又实在气不过,一怒之下给自己的睡的柴房挂了把锁,叫她干脆连火也别生了。

裴沚简直无语至极。

一日吃饭的间隙,他问:“明明是我同风玄闹不愉快,我都没躲他,你躲他做什么?”

符离有些窘地咬着箸头:“…主子都不同二殿下说话了,我再没事儿人似的凑过去,这不是吃里扒外么。”

“了不得,连这词儿都会使了!”裴沚故作惊诧,“我可没教过你,想来定是拜你风夫子相授,那你这会儿这忘恩负义之行径,就叫作‘驴心狗肺’。”

符离说不过她主子,只有哭笑不得。

裴沚舞着筷子给自己和对方的碗里各夹一块梅烧小排,接着道:“且你说反了。并非我不同你二殿下讲话,是你二殿下不搭理我。风玄要是愿意,大可以坐过来与你我同餐,我不介意。”

符离垂下眼皮,绞了一会儿手指,才小声嘀咕起来:“可是还有可能吗?风玄殿下怕是已经,已经……”

裴沚这才微微敛起平了嘴角,似笑非笑地打断:“丫头,话别说太早。”

符离乖顺地闭了嘴,却还是一脸茫然。

“…好罢。”裴沚点了点头,“风玄授你诗书,为主便教你策与谋。”

说罢,他终于舍得放下餐具,反手指向窗外,“白露将至,连续三日都天有愠色,邪风不断,你却仍敢把衣裳晾在院中,这是为何?”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符离懵懵的:“这这,就是因为总刮风却不下雨,与其怕衣裳被淋湿,不如趁雨还没来,有风的时候赶紧把衣服晾了。就算忽然下雨,及时收了便是。”

裴沚颔首:“说得很好,很有智慧。可你如今处处躲着风玄,一天到晚不在家,哪有心思管这档子事?若真下起雨来,你就是没忘,也一定赶不回来。”

符离仍是似懂非懂,犹豫着道:“主子,这晒衣服里也有学问?”

“这不是重点。”裴沚有些想笑,“但这么说也没错。学问本就源于日常琐事,你读这么些天孔孟老庄,没发现圣人的慧悟都是吃喝拉撒的时候得出的么。”

又叹了口气,道:“就如这些天只见刮风不见下雨,你二殿下何等人物,他若真有十成把握,怎会还安分地待在这斧头山?他既知是我代替澜娘来到斧头山,难道就不会想,真正的裴枕凝去了哪里?如果是祝情,或者是我早已痛下杀手呢?”

符离一拍桌子:“您怎么可能!”

裴沚:“什么是不可能?全局全局,何为全局,不就是连不可能都要算作可能。哪怕是再荒唐的猜想,也要备齐对策,如此才能面面俱到。所谓‘未雨绸缪’,就得先相信这‘雨’一定会来,才有得防。若一开始就先敌者一步自行阉割,那还算计个屁?”

符离听完,才恍然大悟,随即又懊恼愧疚,却是追悔莫及。裴沚看出符离的心思,摆了摆手,叫她接着听下去。

“话虽如此,我此时在这里与你长篇大论,这些却是连我自己都没做到。早前我太过紧张于我之身份,只闻风声鹤唳,便方寸大乱,以为王师已至——可事后冷静下来一琢磨,你二殿下那时多半只是试探。你我因知内情,就被心虚蒙蔽,总担心着被拆穿。可那只是因为你与我都熟悉澜娘,而在旁人眼中,一个与裴澜生得一模一样的人立于面前,就算举止怪异,比起怀疑他到底是狸猫还是太子,世人恐怕更有可能忙着畏惧,生怕举世无双的长宁公主是在下一盘大棋,担心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进去,做了牺牲品。”

一口气说完,裴沚深感腹腔空虚寂寞,又拾起筷子,抽空扒了一口饭。

“…这本是澜娘留给你我的救命稻草。若我能早意识到这一点,风玄诈我时,就不会如鹌鹑一般无言以对,欲盖弥彰。甚者,若我再快点告诉你这些,你继续装作无事发生,便能迷了对方的眼。”

最后,他得出结论:“所以说到底,还是我的失误,你大可不必自责。眼下后悔也已无济于事,我讲这些说与你听,是要你至少再面对其他人时,切记万不可再草木皆兵。”

符离无言地捣着首,好一会儿,才问:“殿下,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既非穷途末路,那这布上的窟窿眼儿不得非需要补,咱给他换匹新的就是。风玄不是心有猜忌么?那咱就帮他好好看看,叫他看得再清楚些。”

裴沚收起肃然,转而狡黠一笑,“丫头,这就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

再谈情谊也须后置于家国责任。初秋的傍晚寒凉,裴沚偎在火炉边发呆,同时也在心里把风玄说过的话翻来覆去地烤。

对方说这话时,嗓音沉哑,像是利刃淬了毒,似乎世上再没有比他更狠辣薄情的人。但纵使风玄不乐意承认,裴沚还是自认,他是了解他的。对方妄图以冰冷的至理箴言在两人间划清界限,把如今的冷战冠名为利益仅存的下场。倘若当真不在乎,他们就该像从没争吵过一样,虚与委蛇、假意周旋。

可如今,那一边,风玄装得是足够成熟稳重,宁可憋一肚子气也坚决不从竹屋搬走。

这一边,裴沚话说得好听,什么是人家先不理的他,什么吃喝拉撒一如从前——若是真的依他的性子,人家不同他讲话,他好赖都要贴上去,以这小儿赌气之行径为题,好生说教一番。

说到底,两个人是各有各的幼稚。

可是能怪么?

心结原本就是这样认主的东西,若非系铃人自己,其余谁都碰都要遭殃。

若非对堂妹有莫大的愧疚,他便不会应下裴澜的约,更不会在斧头山安分守己地隐忍至今。风玄所言,也许去岁的他当真有同样的想法。但如今,裴沚知道,情谊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因此裴沚并非不能理解,风玄见到祝情与自己其乐融融而非剑拔弩张时,会有那样大的反应。

只是风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轻言祝情对他裴沚有情。

人言就如豺狼虎豹,是需要以思量为缰,才不会恶语伤人,或是埋下祸根。风玄一句话,祝情本人没有听到,却是狠狠动摇了裴沚的心。

若祝情当真是魔头,裴沚一定会为诡计得逞而庆幸。可若他并不是,那这份情就十分棘手。

一来,他不是真正的澜娘。二来,祝情与澜娘仅是寥寥几面之缘,而钟情二字绝没有那样轻浮——祝情是什么时候,又究竟是为何会倾心于裴澜?

风玄此一言,算是歪打正着触及了裴沚心底的疑惑,逼迫他正视一直以来拖着不去刨根问底的东西。

裴沚心中郁闷不已,几番叹气都不能解,猛一提气,结果竟是天崩地裂地咳嗽了起来。

符离见状,忙跪下来替他抚背,给人一连喂了好几口热茶才算是化解。

“自打入秋您就清咳不断,天还没多冷您都要日日烤火,真到立了冬,又该如何熬?”她语气颇有担忧,一边给裴沚裹毯子,一边道,“明日还是让祝大人给您看看……”

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把裴沚急得打了个喷嚏。他流着清涕,对着符离吹胡子瞪眼:“他又不是郎中,找他瞧哪门子的病?!”

符离吓了一大跳,生怕自己弱不禁风的主子气晕过去,忙住了嘴不再说了。

她不说,裴沚自己反倒翻了会儿眼珠,然后一把推开她欲要起身。

“…也罢。我正好有事找他。”

见对方衣裳都没顾着披,符离也“腾”地一下站起来追出去,急得趔趄了好几步,“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这会儿去做什么呀?!”

裴沚头也不回,只把声音身后狠狠一抛:“偷窥!”

*——出自《晋书·谢玄传》。原文:“闻风声鹤唳,皆以为王师已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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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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