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坐在林望泞家的客厅，面面相觑，没一个人开口。
最终还是郑丛一打破了沉默。
“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在花溪镇的朋友，何野。”
他转向另一边，“这个是我的学弟，林望泞。”
“这位——”
他的手停在沈槐序面前，尴尬地顿住了，这人他不认识啊！
“沈槐序。”沈槐序主动伸出手，和郑丛一握了握，“和林望泞是发小。”
他故意没有提自己和何野认识，谁让这人七天都不回他消息的，他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花板，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何野。
何野靠在椅背上，看着斜对面气鼓鼓的沈槐序。
怎么又炸毛了？
“那既然是师兄的老乡，不然我们加个微信吧。”
林望泞热情地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何野挠了挠头，露出为难的表情：“我手机坏了，送去手机店修了。”他朝郑丛一使了个眼色，“要不让丛一推给你？等我手机修好了再加。”
“你手机坏了？”
沈槐序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盯着何野。
“对啊，前几天不小心掉地上开不了机了。”
何野疑惑的看着沈槐序，不明白自己手机坏了这件事怎么能让他这么激动。
他眼见着沈槐序歪着的脑袋正了过来，嘴角也扬起来了，有点好笑。
这人怎么炸毛炸的匪夷所思，心情好的也摸不着头脑。
“这样啊，那你以后可得小心点。”沈槐序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心情的变化，一本正经的提醒着何野。
“行——”
何野轻笑着，声音拉得很长，惹得林望泞和郑丛一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林望泞见状，立刻抓住机会提议：“既然这么有缘，不如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就当给我新家暖房了。”他嘴上征求着三个人的意见，目光却始终黏在郑丛一身上。
“好啊！”郑丛一眉眼弯弯地应下，转头看向何野，“我跟你说，林望泞的手艺可好了。”
沈槐序闻言挑眉，困惑的看向林望泞。
做饭？林望泞会做饭？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矫情少爷连厨房都没怎么进过，还会做饭？那能吃吗？不得把厨房炸了。
当他看见林望泞那跟黏在郑丛一身上视线时，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什么有缘，分明是处心积虑。搬个家都要选在对门，这司马昭之心也太明显了。
商量好吃什么后，林望泞找了个借口，把何野和沈槐序支了出去买菜。
说是两人买菜，实际上选菜的是何野，砍价的是何野，付钱的是——
“沈槐序，你不出力，总得出点钱吧！”
说着，他一把把离他八丈远的沈槐序拽了过来，扬了扬下巴，“付钱！”
沈槐序皱着鼻子，不情不愿的扫了码。
“怎么不去超市买？”
终于从菜市场走出来，沈槐序指了指一旁的大超市，“又不远。”
“你懂什么！有的时候，菜市场的菜比超市便宜还新鲜，而且我在菜市场能砍价，在超市能吗？”
何野说的头头是道，说完瞥了眼沈槐序，还不忘拉踩他。
“但我估计啊，某些人应该都不会砍价，也只能在超市买菜。”见沈槐序不服气的神色，他笑的更开心，又添了把火，“不对，没准某些人都分不清哪个是油菜，哪个是菠菜吧。”
“我靠，你——”
何野说的虽然确实没错，但嘴上不能输。刚张嘴，何野就给他打断了。
“补充说明一下啊，我可没说你，你可别自己对号入座啊。”
好了，嘴上也输了。
沈槐序走在后面，咬牙切齿，“这人的嘴怎么能这么贱！”
见两人出门还没半个小时，沈槐序拉住了要上电梯的何野。
“等一下，”他假装热的扯了扯领子，“这天也太热了，不然我们再去买个冰淇淋吧！”
何野低头看了看自己两只手拎的大袋子，小袋子，又看了看大厅开的冷气十足的空调，嘴一点都没留情，“你有病吧，在外面你不喊热，这都进室内了，你叫上了。反射弧有点长啊，大少爷。”
他说着，直接顶了沈槐序一下，给他推进电梯里，“你要想吃凉的，郑丛一家有冰棍，昨天刚买的。”何野说完继续数落道，“你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菜啊，鱼啊的都是我拎着。”
沈槐序被数落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那你给我几个袋子，我拎着。”
“别了，”何野笑着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揶揄，“事儿干完了，你知道帮忙了。你待会帮我开门就行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门内的声音。
“师兄，你能帮我拿一下围裙吗？我手有点脏，不太方便。”
林望泞的声音又夹又做作，听的门口的两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偏偏郑丛一还没意识到，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满口答应下来，“行，在哪呢，我给你拿。”
何野站在门口，组织了好一会语言才问道；“你这个发小，平时都喜欢这么说话？”
这次轮到沈槐序嘲笑他了，“你真没看出来啊，这林望泞的眼神自从看见郑丛一，挪都没挪开过，摆明就是喜欢他，想追他。”
他伸手拿过何野手上的袋子，放在门口，拿出手机给林望泞发了条消息。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想吃冰淇淋了吧。”沈槐序把何野说的那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反射弧有点长啊！”
何野完全没察觉到其中的弯弯绕绕，还当真是机缘巧合让师兄弟住到了对门，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走吧，楼下正好有家冷饮店。”
沈槐序毫不让人意外的点了草莓冰淇淋。
“你还挺专一，唯爱草莓啊！”何野慢悠悠的吃着面前的冰淇淋球，调侃道。
“有吗？”沈槐序叼着勺子，抬起头，仔细思考了一下。
没有吧，他又不是只吃草莓。
“嗯，没有，没有。”
何野眼见着他这幅较真的模样，憋笑着连连点头，看破不说破。
“怎么样，一个礼拜了，你有查到什么吗？”
沈槐序抬眼看他，“你这话听着，怎么像老板问员工的语气？”他本来想说，你都一个礼拜没和他联系，就算真查到什么，凭什么告诉你。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话说出来，就感觉像是埋怨他不和自己联系，太别扭矫情了。
“哪敢啊，我这不是想追追进度吗。”他侧头瞄着沈槐序，想起在屋里的超绝变脸，试探性的说，“这不是没有手机，想联系也联系不上吗。”
这一句想联系也联系不上直接给沈槐序钓成了翘嘴，他强压着想往上扬的嘴角，脸上的神情还是藏不住。
沈槐序故作矜持的点点头，“那好吧，我勉为其难给你说说吧。”
再度看见了这一幕变脸，何野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是吧，原来你真是因为我这几天不联系你生气啊。你早说啊，川剧变脸都没你变脸快。”
“你，你，你！”
被拆穿的沈槐序瞬间涨红了脸，咬牙切齿的瞪着笑的放肆的何野，这一瞬间，他有种想把他嘴缝上的冲动。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
嘴上这么说着，但实际上，还是忍不住的在笑，“说正事，说正事。”
他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忍住了，结果一抬眼对上沈槐序杀气腾腾的视线，又破功笑了出来。
沈槐序不再理他，自顾自说起了这几天的成果，“我找到的和你说的都差不多，但是倒还打听出了一件小事。”
“听说沈清小时候和何将时关系很差，但有次沈清出门被人掳走，沈家上下找了好几天都没消息，最后是何将时找到的，独自把人救了回来。”
“当时何将时为救沈清，”沈槐序在自己肩头比划了一下，“这儿挨了人一刀，据说伤口深得能见骨。自那以后，两人就好得像亲兄弟似的。”
何野听到肩膀上挨了一刀，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哪挨了一刀？”
“肩膀啊，”沈槐序不明所以地又指了指，“就大概是这一块吧。”
“照这么说，何将时也算是沈清的救命恩人，最后这沈清还打算杀他，真不是我说——”
后面的话何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充斥在耳膜里，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应该有什么其他情绪。
他下意识摸向自己右肩，那里有一道陈年旧疤，自他在静思园醒来时就存在。先前种种猜测在此刻终于串联成线，他几乎能确定自己就是何将时。
冰淇淋店嘈杂的人声好像一下子远去，那些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突然松动，何野的脑海里模模糊糊的浮现出两个人影。
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正拖着昏迷的沈清，踉踉跄跄的往前走着。
“喂，发什么呆呢？”
沈槐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何野回过神，轻轻晃了晃脑袋，“我就是在想，要是何将时当时不救沈清，那也不会有后来的悲剧了。”
“怎么可能，”沈槐序否定了这个想法，顺手把最后一口冰淇淋塞进嘴里，“万事万物都有它固定的走向，就算当时沈清死了，也会有林清，张清，或者什么人做这些事的。”
说完，沈槐序看了看手机，林望泞给他发了消息，让他俩回去吃饭。
“走吧，他们叫咱俩回去了。”
两人起身时，何野没有意识到，那个突然记起的脑海的画面，已经在他密不透风的记忆屏障上撕开了一道口子。过往的迷雾，正悄然散去。
“说起来，”刚推开店门，何野突然转身拦住沈槐序，“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查这些事到底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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