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深时。
夜色沉静，明月如霜，自天幕倾泻而下，浸润庭院。
好风如水，带着初春特有的湿润与暖意，悄然拂过。
梨花如雪绽放，与皎洁月华交相辉映，清景无限。
谳凰静立梨树下，一袭月白裙裾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
晚风撩起她的几缕青丝，也卷动着纷飞的花瓣，飘落在她的发梢肩头。
月光透过层叠的花枝，在她身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晕，使得本就与这世间隔着一层疏离感的她越发显得神秘而迷人。
陆承珛屏退宫人，提着精致的食盒，踏着月色步入庭院，便见得这一光景。
他的脚步倏然停住，连呼吸也跟着放轻，生怕惊扰这‘梨花满院飘香雪’的绝美画卷。
谳凰的美，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如骄阳般耀眼夺目，可她的气质，又似这清冷月轮一般清冷幽深，这矛盾在她身上却奇异地和谐，甚至形成一种致命的引力，明知难以接近，却又令人难以克制地想要去追逐。
陆承珛就这样怔怔凝望，心中骤然升起悸动，眼中翻涌着情愫。
他看得痴了，直到竹风发现了他，走了过来，躬身行礼，低唤了一声“陛下”，这才将他从失神中惊醒。
谳凰侧首，双瞳点漆面如水。
四目相接的刹那，陆承珛的心尖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羽毛轻佻的拨弄了一下，难耐的燥热蔓延开来，喉间变得干涩，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谳凰收回眼神，转身向屋内走去。
穿在她身上的月白色的缕金百蝶穿花裙，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裙摆层层叠叠地舒展开来。
绣制在裙面的花，都在这一瞬间鲜活绽放，穿行在花丛间的彩蝶也随着裙摆振翅。
陆承珛喉结微动，压下心头的悸动，定了定神，将手中专门为谳凰带来的点心食盒递给竹风，随即迈开步子，紧随在谳凰身后进了屋。
松月斟上茶水，竹风麻利地将食盒中的几样精致点心取出，小心摆放在案几。
而后，两人默契地退至门边侍立。
淡淡的茶香氤氲开来，陆承珛端起温热的茶杯，浅啜一口，清冽的茶汤滑过喉间，缓解了方才的燥热与干渴。
谳凰仿佛没有察觉到陆承珛的异样，拈起案几上一块小巧玲珑的糕点，慢条斯理地放入口中，极其享受的咀嚼着。
陆承珛看着谳凰，在他眼中，谳凰连带着她周身的一切，都变得柔和起来。
他缓缓伸出手，想要为谳凰取下沾在发间的花瓣。
然而，他的手还未触碰到那柔软发丝，便被谳凰攥住了手腕。
“你想做什么？”谳凰微微抬眼，眼中带着天然的冷漠。
那一瞬间，陆承珛心中掠过一丝念头：他想要撕开她的清冷，想要看到她为自己泛起涟漪，想要她为自己绽放。
陆承珛稍稍怔愣了一下，随即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唐突，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想要解释。
因为，他确实对她怀有爱慕之心。
感受着手腕的温度，陆承珛俊美的面容上，漫上一层红晕。
爱上谳凰，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不论是容貌，还是她的才智，无一不散发着着致命的吸引。
“你的眼睛……”陆承珛凝视着谳凰的眼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真好看，像湖，只要落入，便无法自拔，只能沦陷。”
“湖？”谳凰微不可察地歪了下头：“你知道真正的湖是什么样子的吗？表面看上去波光粼粼，实则冰冷，漆黑，充满了如锁链般的水草，潜藏着如陷阱般的暗坑。
看似平静祥和的水面之下，涌动着强大的暗流和致命的漩涡，一旦被卷入，便无法挣脱。若是想要活命，你最好离远一点。”
“我已无力挣脱。”陆承珛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用另一只手一把握住了谳凰尚未松开的手：“我原在这世间心无所寄，身无所托，只一味麻木地活着，是你，给了我方向，让我不在孤身一人，让我有了栖息之所。”
“你怎么笃定是栖息之所，而是亡命之途呢？”
“那我也认了。”陆承珛语气斩钉截铁，注视着谳凰的目光坚定炽热：“我知你心有所属，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陆承珛对天发誓，此生此世，对你，我必定倾尽所有，珍之重之，绝不负你！”
谳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这一生所求，唯愿与你共度晨昏，细水长流；生则同衾，死亦同穴！”
他的誓言掷地有声，眼中燃烧着热切的期盼，紧紧锁住谳凰的面容，他渴望从中捕捉到一丝动容，一丝喜悦，哪怕只是瞬间的涟漪。
然而，都没有。
谳凰的面色依旧如古井无波，似乎他的爱意、他的承诺根本不能叫她的情绪产生任何的波动。
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唯有窗外夜风穿过草木，发出簌簌的低语。
陆承珛的目光颤了颤，谳凰的眼神太过锋利，将他心中的隐秘照的无所遁形。
谳凰意兴阑珊地将指尖糕饼仍回碟中：“今日的话，我只当从未听过。”
陆承珛的神情一僵。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不再言语，索然无味的离开。
宫苑小径上，雪白的梨花铺满路面。
陆承珛的锦靴踩过这些脆弱的花瓣，留下清晰的印记。
他心中翻江倒海：见过谳凰之后，此生再无女子能入他眼。
谳凰，是他必须要得到的人，无论如何！
至于那个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程商枢……陆承珛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如今，他继承了父皇的一切，当然，其中也包括了，父皇为程商枢书写的结局。
感觉写景写人的古诗句有点好用，就是不利于凑字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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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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