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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梁王郡主(四)

卞红秋性格随老梁王,天生软心肠,温柔善良,脸却更像他美名在外的母亲,是一种美艳到尖锐的漂亮。一双丹凤眼总是弯弯,看起来和煦多情,五官本就偏女相,脸庞没什么硬朗的线条。宋静妍养他很精细,也为了掩人耳目,穿着打扮全照着女子的样式来,于是时间一长,即便知道他是男儿身,也很难不以看女子的眼光看待她。

——当然,这是在外人眼里,他像一捧娇弱的水,需要细细呵护。

但在梁王府中,却总避不开梁王旧部们对他失望的眼光。

自从老梁王离世,王府里主事的人就是宋静妍。或许在更早以前,宋静妍就以她智谋和手段引得一众人心悦诚服,府中诸多她请求老梁王收养的女孩们也都各有所长,这些人在上扬的时候撑起了梁王府的半边天。

于是,卞红秋这个从小跟随在宋静妍身边的“郡主”,天然就被旧部们投以深厚的期盼。

只可惜,卞红秋马术不精、重弓难举,绣花穿不进针、丹青书法练久了眼睛疼,史书兵法学得支支吾吾,胭脂水粉也分辨不清,遇事除却宋静妍为他善后的,其余全靠躲。宋静妍的态度从来很宽容,别的旧部私底下都觉得他是个镇宅的花瓶。

横波无数次在深夜里被心有牵挂、却琐事缠身的宋静妍派来守护卞红秋。因为在上扬时,王妃的疯病时好时坏,宋静妍从不敢叫卞红秋独自安眠。她在这个角度注视着孟是妆的侧颜,与自己印象中,卞红秋陷在梦魇中的样子重叠。

但她不会混淆。

因为这两者并不像。

孟是妆即便满脸写着痛苦,那也是咬牙攥拳,像是一头牙还没长齐、爪子也不锋利的狼崽,但并不妨碍他随时想扑上去将自己恐惧的东西撕碎;而卞红秋害怕时也是好看的——只剩下好看,倘若不管他,一个夜里,他能无意识地从床头躲到床尾,又从床尾被梦里的东西追逐到床下,然后惊醒过来。

她看着孟是妆晕染在阴影里的轮廓,终于明白为什么,宋静妍在离开上扬前殚精竭虑,一步一步筹谋得滴水不漏,还是出了岔子。

因为其余的梁王旧部都和她一样。

她们都对卞红秋心有疑虑。

老梁王天大的恩情都会随着他的溘然长逝而消散,卞红秋不能服众,哪怕宋静妍能一力镇压所有人,那也没法让人从心底敬服这么一个只知道“软弱”怎么写的郡主,人心不齐,也许他们之中早有人习惯了上扬平静的生活,不愿回京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遑论宋静妍此前要将一应事务交给卞红秋的决定。

交到卞红秋手里,比别在裤腰带上更未知凶险。

横波想的没有错,议事的厢房中,此刻已经结了霜般死寂。这一间的血腥气此刻几乎可以媲美西流海,宋静妍一脸冰冷的怒色,邵蒸的佩剑滑到了她的脚下,上面沾着好几个的血。这些人噤若寒蝉地跪在宋静妍面前,对宋静妍的质问只有哀求和摇头。

宋静妍没想着一笔带过。

她甩开其中一个人牵她衣袖的手,“在离开上扬的时候我就问过你们,倘若不愿随、随殿下上京,”她顿了顿,“大可留守上扬的梁王府,你们信誓旦旦地说会追随殿下,怎么这一路才见过多少事,就全喂到狗肚子里了吗!”

宋静妍说话向来不疾不徐,从前再怎么疾言厉色,好歹用词也温文尔雅,从没这样口不择言过。

邵蒸此前才挨了一巴掌,这会儿低着头也不敢开口。

桌上的茶水早凉了,宋静妍端起来一口倾入喉中,身体里的火却并没减少。同上楼船的多少人都是她带着长大的,她从不想逼着他们做选择,此刻却只能说重话:“如今我们已经离开上扬,开弓没有回头箭,陛下与梁王府之间,只有一个殿下相关,否则我们这些无父无母的人凭什么撇开殿下——哪怕只是回京送死都没资格!”

“明浑州还没过去,你们不愿将性命交给殿下,那我就当你们从没离开过上扬。”这些人犯下的事可大可小,再怎么样都只是一句“玩忽职守”,可京城近在眼前,若还有人因对卞红秋的轻视,或干脆想趁此机会将卞红秋失踪的消息捅破,那就是要推着梁王府所有人一起去死。

“若还想留在船上,便好好想想你们从今往后该怎么对殿下!”

宋静妍掷下茶杯站起身,随意踢开脚边的剑,好像火气已消,却叫人心中更惶恐。

这时,周先生推门进来,见屋中气氛紧张,只拱了拱手:“宋姑娘,‘殿下’的伤,我要与你商讨一番。”

宋静妍背着所有人走到窗边,她推开窗,清冷的声音飘过来:“都出去。”

周先生看邵蒸弯腰捡起剑,一言不发地同人走出去。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朝宋静妍走过去。他停在宋静妍几步之外的地方,“宋姑娘,那位……殿下,身子实在不好。”他犹豫了一番,还是口称殿下,“殿下骨立形销,除却时常吃不上东西以外,身体里也积着不轻的内伤。”

“右手肯定是没法治了。他右手掌骨尽碎,手掌上经脉已废,连小臂都有波及。我观他此前是练剑的,往后别说练剑,只怕连书卷都不好拿起。”

宋静妍听了,沉默良久。

周先生说完,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眉头微皱,还在想有什么方法能为孟是妆医治。外头,试探许久的民船陆陆续续地停靠在岸边,打算入城,他们这艘船在最前头,水已经没过了整个船舱底部。河水中船和兵戈的断肢残骸有一下没一下地和楼船接触,发出轻轻的响动。

到了岸边,船上的人也不着急,还在等宋静妍发话。

宋静妍听着耳边不算吵闹的声响,纷飞的心绪始终没停。

直到流进船中的水爬上了脚踝,周先生才被宋静妍的声音叫回神。

“周先生以为,王妃发病的时候,会将殿下折磨成这样吗?”

周先生一愣,犹豫道:“这……王妃神志不清,也许认不出是殿下,自然也是有可能的。”

宋静妍一点头,“殿下的内伤又从何处来?”

周先生一下明白了宋静妍的意思,他回想了一下孟是妆的样子,“殿下继承王爷遗志,想除尽蛮夷外患,自幼习武、夙兴夜寐,风雨未曾歇。也与蛮夷数次交手,自然身有沉疴。”

明浑州的日光渐渐明朗起来,宋静妍在这一片光中回头,指了指脚下的水,“一路凶险,劳先生费神,先生小心脚下。”

周先生连称不敢。

宋静妍蹚在水里,水中飘来一支折断的箭羽。楼船斜斜地往下沉,明浑州的内河不算太深,船的体量太大,约摸会在此处搁浅。邵蒸又出现在厢房门口,带着无声的催促。他身后,秋河琴鹤一人背一人扶,准备将孟是妆送下船。

宋静妍提着裙角,错开邵蒸想扶她的手,跑进了卞红秋的那间厢房。

船越沉越快,已经到了小腿弯,邵蒸抓她不及,慌忙跟上去,“静妍!”

宋静妍充耳不闻,她站在卞红秋厢房之中,胸膛微微起伏,注意到撤走的人落下了一支素簪,便费力朝里探去。邵蒸紧紧勾住她的手臂,“船要沉了!”

她轻轻一摆,“沉不到底。”

邵蒸却没松手,他越过宋静妍,视线投向屋内,看见了宋静妍想捡走的素簪,手掌微微用力,将宋静妍朝后扯,大步流星地跨水而过,溅了一脸的水。

宋静妍接过素簪,认出这只簪子是卞红秋自己刻的。手法笨拙,雕工粗糙,但卞红秋自己很喜欢,倘若不需外出,他就总戴着这支簪子。

邵蒸也认出来了,楼船在水中摇摆了一下,不知撞到了岸下什么地方,沉闷地响了一声,再也不动了。

如宋静妍所说,船不会再沉了。

他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说不清是不是在后悔,只好无力道:“殿下吉人天相……”他说不下去,宋静妍也没精力计较了,她双肩一沉,“走吧。”

突破城门以后,原本还有余力反抗的官兵如潮水般褪去。他们卸下兵甲,安安静静地伏跪于地,席中庭从此间特意空出的大道走过,偶尔窥见一二人暗自抬起头,投来的目光怨恨又绝望。百姓和这些官兵一齐跪地迎接,面上的神色如出一辙。

席中庭身边的亲卫被这样的目光惹怒,抽刀亮刃,锋芒照在人的颈侧,言语森冷:“朝廷收复失地,诸位不喜反悲,是何道理?”

伏跪在地上的人或冷笑或不屑,但都极力压制,然后扯出牵强的笑,一字一句像早打好的腹稿:“草民不敢,朝廷派兵重临明浑州,草民喜不自胜。明浑州知州一手遮天……”说话的人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强迫我等以‘买命财’害往来人性命,敛财暴政,其中罪行,罄竹难书……”

他再次停顿,青砖之上,落下几滴不甘的泪水。

而后,他坚持把话说完:“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此人话落,同样伏跪在地上的人稀稀拉拉开口附和。

席中庭细细打量,早没这些面孔的印象了。这些百姓嘴上请他做主,却和面上的表情左右互搏。比起让他做主,应该更想冲上来捅他几刀才对。

他抬手制止了亲卫的动作:“明浑州现任知州是谁,如今何在?”

周遭一片沉默,最后,还是方才领头的人开口,“如今的知州是前任知州的女儿,名不正言不顺地任了知州。现知大势已去,怕是在城楼上惶惶不安。”

听到这儿,席中庭轻轻笑了一声。

“明浑州前任知州陈暮蝉,当初被其夫婿夺取功名、囚禁后院,后其夫贪污受贿、私扣赈灾粮,她的女儿收集证据独身上京告御状,为百姓、其母讨回公道,又随其母在明浑州,任八品职,自任职后政绩斐然。”

“诸位是说,她如今性情大改,罪行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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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梁王郡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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