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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江湖女儿(五)

原来这女侠姓庄名霁,是姑苏城第一大镖局平安镖局的少东家。

话说,平安镖局运镖至兰陵城猛虎岭下,便遇上了这伙胆大包天又丧心病狂的土匪。可惜这伙人胆比本事大十倍,一个照面就被庄霁领人杀了个屁滚尿流。本来到这儿,寻常镖局脱险,就该继续运镖去了,怎么也不可能代朝廷之劳去清剿土匪窝。

但庄少东家天生侠肝义胆,与这群土匪交锋觉出了点儿不对劲,在兰陵城中休整的时候单枪匹马入虎穴查探一番,打草惊蛇,险些出不来。但对自己发现的事耿耿于怀,便叫镖局里的同门先行一步,自己和几个愿意留下的镖师以身入局。

庄霁被人扶起,毫不在意地甩了甩自己的脚踝,“我们从昨日就开始装普通行人过路,一连三次都被黑吃黑的给打断了,只能顺手把痕迹处理了重新再装,没想到遇到两位真侠士!”她一抱拳,还是道谢,“这山上结构复杂,内斗不断,有些空子可钻。我想若能混进去,兴许放一把火,可救下所有被劫到山上的无辜之人。”

她眸光黑亮,言辞笃定。

卞红秋注意到她领着的镖师都比她大上许多年岁,却一一听命,安静等候。

他突然想,自己当初在梁王府中,外人看在眼里的究竟是什么局面呢?

不等他在这番感慨中流淌真情,他身旁的老居突然别过刀,开口:“先将此处收拾了做番伪装,明日请允在下同诸位一起上山。”

庄霁一愣,随后有些显而易见的高兴,她性情豪爽,不爱做虚头巴脑的推脱,刚被捆在木棍上时,就感觉到出手的必然是个绝世高人,如今高人愿意加入,她求之不得,便不再说方才的客套话,连称“高义”。

卞红秋一心二用。

他一边想庄霁分明和他差不多年纪,在外行走却十分游刃有余,面对老居这样不怒自威又比她大上许多岁的,也能毫不露怯的交谈;一边又有些头皮发麻,他知道自己多半是要跟着一起上山的。被老居拎了半个多月,他躲闪逃跑学了,拿弓的勇气也积攒不少,但显然没到“羊入虎口”的境地。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在他嘴边转了好几圈,他丧气地发现,自己也无法主动说出拒绝的话。

于是收拾残局后,老居去山沟下把阿嬷和马寻回,跟着庄霁一行人去了他们的落脚之处,是一家农户腾挪出来的柴房。

这家只剩一个中年农妇和她新寡的儿媳。婆媳二人皆满面辛劳地垂着苦相,小媳妇说几句话都要扯到自己死于匪祸的丈夫,然后就开始掉眼泪,像大坝泄洪一样汹涌不断;婆婆也开始叹气,叹到小屋子里盈满哀怨,挤得人安放不下一只耳朵。

此处已近下一座城池,倒没直接受到土匪侵扰。

小媳妇的丈夫是因老公公突发恶疾,借了村里的骡子赶去兰陵城求医,路上父子一起归了西。

庄女侠义薄云天的雄雄壮志下,怜悯之心也生长如参天大树,满屋子里的真男人假男人听烦的听烦、抓耳挠腮不知该接什么话的,唯有她情真意切,却哄得一点儿也不火上浇油,一顿饭下来小媳妇的泪止住了,老婆婆都叫她哄困了。

卞红秋想自己该怎么拒绝上山想得愁眉苦脸,又惊讶于庄霁上能擒虎下能养花的十八般武艺,眼睛和心都非常繁忙。

夜间,庄霁又和众镖师还有新入伙的两个“侠士”说了第二日的布置,总算能喘口气,趁夜溜到村庄边上的小溪里捞鱼去了。

老居没和镖师们挤柴房,一个人坐在院前,看着刚停雨不久的老天发呆。

卞红秋睡也睡不好,放轻脚步摸了出去,看见这一幕,顺着老居的目光望过去,还是没看见月亮。这会儿四下无人,正是个丢脸的好机会,他犹犹豫豫走到老居身边,几乎要把自己的脸憋红了,也没说出一个字。

老居早察觉到他的脚步,却并不主动开口。

他与这少年非亲非故,本来不该管这一遭闲事,只是想起孤身流落在外的孟是妆,还是希望阿是可以遇上几个好人。可他实在厌烦这种黏糊又沉闷的气氛,像扯不断的藕丝。于是,他侧过脸,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言简意赅:“说。”

卞红秋又纠结半晌,从嘴里撕扯出一句相当迂回的话:“你不是很着急上京寻阿是吗?”

他不知孟是妆姓名,老居偶然提起也是“阿是”地叫。

老居没拆穿他的意图,“阿是可以等我。”

卞红秋登时就哑巴了。

这样沉闷的气氛中,老居突然想起自己知道孟是妆和罗舜做交易的那个晚上。山间充沛的月华倾斜而下,似一道横亘在他和孟是妆之间的鸿沟,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此前无数次更叫激烈的争吵都没有那个时刻来得更暗潮汹涌。

孟是妆从不会这样犹豫扭捏。

或许是天生性情如此,或许是环境使然。假若他花太多的时间去犹豫,去讨好别人的想法,那他更难长大。

老居并非在强逼卞红秋,他又重复了一次:“有话就说。”

他这一时半刻的缅怀没被卞红秋错过,远处的小溪流中,庄霁压抑着欢快的惊呼若隐若现地传来。卞红秋张了张嘴,突然什么理由都飞到九霄云外了,只剩一句**裸的:“我很害怕。”

然后,他感觉沉重到发麻的身体一瞬间轻松了,连胸膛都抬了起来。

卞红秋说不清这种变化为什么产生,老居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语气淡淡:“那你就留下,不必来问我。”

老居这么说,卞红秋本可以解脱地回去继续睡。

可他没有动。

他盘腿在老居身边坐下,老居已经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两柄刀。一片沉默里,卞红秋问:“阿是是什么样的人?”

孟是妆是什么样的人?

朝夕相处,老居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他想起孟是妆那些与他争吵时,一意孤行又倔强的面孔,突然笑了:“他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如果孟是妆不够心软,就不会在一日日抱剑得出离开素剑山的答案以后,仍然选择留下来。他为了老居的咳嗽心软,为了老扈那点儿不伦不类的“师徒之谊”心软,选择顺从他们的决定,攥着虚无的希望,直到穷途末路。

卞红秋其实没太听明白,“你不是说,他有一夫当关的勇气,做事果断又决绝,这样的人也会心软吗?”问出话后,他又察觉自己问得很不妥当。老居并没多说,反而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卞红秋,直将卞红秋看得扭过头去。

他正不自在,却被老居的一句话钉在原地。

“很久之前,我有想过。我想,如果阿是一个懦弱温驯的孩子,也许他不会满身的伤痕地长大。一个人过得好不好,本来也全凭自己的念头。他没那么清醒,就不会那么痛苦。可是我后来想明白了。”

“我不是他的父亲,却在养一个孩子长大。”

“我听很多人说过,玉不琢不成器,可是我们那一群当爹的,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讲出口的话不如放屁,风吹日晒都比被我们雕琢要靠谱。但是我明白,阿是勇敢还是懦弱、他是善良还是个手黑心狠的混账,我都会喜欢。”

“可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不会因为我喜欢,他就是个连杀人放火都值得称颂的人。”

老居的后半生都在琢磨“孟是妆”这一件事,早已想得很清楚:“这世上沧海桑田,皇帝王朝都能更迭,律法修修改改,但只会把含糊改明白,而不会将好变坏。”

“我是想他能做一柄清亮的剑,可他长成一朵泥里开出的软骨头花又有何妨?唯独,他不可以做一个‘坏’的人。”

卞红秋听明白,他眼眶一红,知道为什么老居愿意拖着他这个累赘上京。

听了这么一通话,他更睡不着,几乎陪老居坐了一夜。

庄霁在小溪流里捞了大半夜的鱼,天色蒙蒙亮时回来,迎面碰上卞红秋和老居,满脸笑意,多的话也不说,指挥几个刚睡醒的镖师把院中的水缸填满,又把数十条鱼放进去。

他们此前一直差点运气,总之当人质都混不上猛虎岭,今日总算是一帆风顺地当了“羊”。

卞红秋特意穿了一件粗糙的麻布裙,比庄霁更像姑娘,走起路来连僵直的麻布裙角都在荡漾。可惜他脸上的实在称不上好看。近些日子打劫都铩羽而归的猛虎岭劫匪越战越勇,黄道吉日也不看,正洋洋自得自己比前几日丢了命的饭桶有本事,想找个姑娘松快一下,当时就被卞红秋的脸吓得差点见了鬼。

为首的劫匪直呼晦气,挥刀示意手下的小弟别磨蹭,先把人送上山再说。

老居装晕装得高深莫测,中间眼皮撬开一条缝看了卞红秋一眼。他不清楚卞红秋是不是被他的话刺激到了,今晨出发时绝口不提昨夜的“害怕”。

此前几次拎着他,老居心中都有数,这次却是个未知的境地。

他想叫卞红秋别因一时冲动而逞强,卞红秋竟破天荒地回了一句不客气的话:“我要去,不必要居叔同意。”

老居心中微叹一口气,被摇摇晃晃运上了山。

卞红秋很晕这趟“车”,出师未捷,他居然被这群劫匪晃睡着了。这一觉直到夜幕降临,他被外头疯狂的欢呼和庄霁的声音叫醒。

[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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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江湖女儿(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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