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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挑灯看剑(十五)

孟是妆要被扑面而来的香风迷得晕头转向了。

卞红秋俯身拉他,鬓边斜出来一根款式简单的银钗,缀着一串飘逸的银海棠花,轻轻敲在他的脸侧。这么近的距离,孟是妆回想起那个荒唐的夜里,这次没有醉鬼浑身的酒气,只有初闻清贵余韵微苦的女儿香气。

“你……”

孟是妆陷入沉思,眼神一啄一啄地瞥向卞红秋的脸。虽说他与卞红秋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也大概摸清楚了对方是个什么性格。在他的观念里,人的本性是不会轻易更改的。好比他自己,从前至今,都是一副一言不合要串人的死样子——只是现在死气沉沉的程度更深了,很难和旁人达到“言”的地步,所以看起来似乎沉稳了许多。

而卞红秋在他的心里,一直是当初道海城码头上话都不敢大声说的粉蝴蝶。

哪怕如今权势在手,整个黄雀洲都由他把控,堂堂梁王殿下醉酒轻薄一个良家妇男,无耻一点儿大可随意揭过,他倒三分羞耻七分视死如归地表起了真情。于是更让孟是妆觉得对方与年少时比起来没什么不同。

只是卞红秋恢复男儿身,让他没有“粉蝴蝶”长大的实感。

现在却好像让他亲眼看见了“小仙子”长大成人的样子。“仙子”美貌不减当年,现在更是美艳又大方,素钗青衣都十分耀眼,尤其那双细长的眼,如钩子一般紧紧抓着孟是妆的视线。他不太懂妆容上的事,只觉得卞红秋应该在五官处微微做过调整,熟悉的人可以一眼认出,不多见的却不会直接将这张面孔联想到梁王。

孟是妆心里止不住地嘀咕。

大虞这些年长久地乱,男男女女那些事儿孟是妆也不是不清楚,骗财骗色也就罢了,骗孩子的都有。小巷窄门一关,勉勉强强把一戳就破的体面拉住了,夜里的声音不知道有多放肆。他在医馆中坐诊,这些病也看过不少,哭诉也听过不少。

所以他清楚,这些人最厌烦听什么阴阳调和、男女互补。

他那夜也是扯来想让卞红秋知难而退的。

他又没娶过妻,哪里知道自己究竟喜欢男子还是女子?

可现在卞红秋骤然再穿女装着实把他惊得不轻。

总不会被他一句话便催得穿上红罗裙吧?

孟是妆无知无觉地被卞红秋拉上了马车,回头梁王府中一众人面上隐有担心,包括宋静妍也是,站在车外多叮嘱了横波几句,又叫住卞红秋唠叨。反正没一个人露出面对“惊世骇俗”之事的不赞同和愤怒,也没人用看“祸国妖姬”的眼神看他。

他松了口气,明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宋静妍:“殿下,最后派去席中庭帐下的信使未能见到他本人,想必席中庭也已有所行动。我观他此次对境西王一党冒进的决定,恐怕不只有陛下病重的缘故,应该有我们不知道的旧仇在。他是个不怕死不怕伤的疯子,越是大局在握,他越容易做出放手一搏的决定。殿下务必要小心。”

卞红秋不想她太担心,笑道:“姐姐不是让横波跟着我吗?实在不行,横波也能带我和阿是杀出一条血路。”

孟是妆坐在车前,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横波。

这位给他“百步穿杨”的神箭手还是十年前活泼的模样,仿佛刚及笄的少女,梳着不太成熟的两根辫子垂在肩头,辫子上各别了一朵大红花,听卞红秋夸她,立马从马车窗探出身子:“姐姐别担心,殿下绝不会缺胳膊少腿地回来。”

宋静妍还是微微地笑:“凡事听殿下的安排,不要擅作主张。”

随后她转身从邵蒸手里接过一把看起来普通的长剑,递给孟是妆:“阿是,此去一路,劳你费心了。春香洲往后的行商通道皆被封上,各地对西境所产货物皆缺,”她顿了顿,“尤其是药材,柳先生年迈,身上病痛不少,许多药材凑不齐,现下,端看你和殿下了。”

她身后,“年迈多病”的柳先生目光炯炯地与孟是妆对视,含笑不语。

宋静妍:“不过春香洲毕竟还在境西王手中,你们的马车与随身之物都不可太过显眼。我听六郎说你只有一把短剑,这把长剑不是出自什么名家之手,但应该还算能用。”

孟是妆摩挲着手上的短剑,还是接过了这柄长剑。

卞红秋垂着细长的眼眸,宋静妍几乎能看出这双眼里溢出的水光,她立刻会意:“春香洲内有人接应……殿下扮作女子,一对夫妻带着个小丫鬟,不会给人什么威胁。”

孟是妆看着宋静妍八风不动的眼底,甚至因为他探究的表情疑惑地挑起眉。他不禁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多半是卞红秋一手安排的,梁王府其他人照章办事、一无所知。他将卞红秋状似无意搭在自己小臂上的手撤开,冷静点头:“寻常夫妻,雇不起车夫,丈夫赶车的也有。横波姑娘车中坐吧。”

横波麻溜地钻进马车内。

卞红秋没着急心虚,反身从马车中拿出今晨刚折下的海棠花,像孟是妆重伤在床的那些日子一样,时不时心血来潮地给孟是妆簪上新鲜的花。孟是妆觉得后脑头皮一紧,正要蹙眉拒绝,卞红秋已先斩后奏地握着他的手扬起马鞭:“走吧,夫君。”

语调略带轻佻戏谑,孟是妆惊愕地看着他,发现他与那日醉后的犹豫懊恼完全不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顺其自然之意,轻飘飘几个字听得孟是妆脊背一麻,卞红秋却早垂下车帘隔住了双方的眼神交汇。

孟是妆面无表情地趋着车,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麻烦。

马车一直未停,黄昏时分,孟是妆才想起掀帘去问:“境西王退守春香洲,四面围城,他怎么会随意放人进城?”

马车内,横波已经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卞红秋正握着刻刀在玉上雕花,孟是妆的马车驾得很稳,他眼不花手也不晃,一朵精致可爱的花已渐成雏形。听见孟是妆问,他从马车旁侧的暗格里取出茶壶,在小炉子上煨着火:“境西王当然不会让人进去,但他自顾不暇,哪有功夫去顾及城中进了哪些人这种小事?”

他说着,将一只茶杯推到孟是妆面前:“热茶一会儿就好。”

然后继续:“六郎应该和你说过,他找到了自己的母亲。这位李夫人,就是我们在春香洲内的内应,她很得境西王身边的文妃信任,已说好能使些小手段给境西王找麻烦,她手上又握着大半守备军,我们在城门处将马车一弃,有她的人协助,混进去是很容易的事。”

孟是妆微蹙着眉,一堆问题想问,手不自觉伸向茶杯,被卞红秋轻轻握住。

“一会儿就问好了,你身上的的伤刚好些,别这么不讲究。”

孟是妆无视卞红秋亲昵的态度:“一杯水而已。”

他望向车窗外妖艳的红霞:“会这么顺利吗?”

卞红秋几次与李雁传信,深觉对方是个很有野心也很有能力的人,正想和孟是妆解释,远处,从春香洲传来的战鼓声就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凝神细听,发现这声音和他预料之中相比,实在声势浩大得不寻常。

西境军大部分兵力都布置在春香洲外,几位将军昨夜策马往前线,宋静妍坐镇后方,稳住开兰州知州崔越及朝廷派人来的责问。今日天明,就在卞红秋三人出发的同一时刻,晏河带着卞红秋的手令擂鼓开战。

这当然是做做样子。

他们如今的底气,一是与席中庭一起包围了左澹十八洲,二是有六郎手上的李氏财货相助,不必全赖朝廷的支持。但攻下黄雀洲的诸多变故,让他无法断定境西王手上究竟还有多少人——即便境西王必败是迟早的事,可卞红秋背后站着梁王府和西境军,他要想的事早就到了拿下境西王以后。

因为陛下这些年始终暧昧的态度,他对朝廷还是讲究“和”。但怎么“和”也有讲究,若与席中庭这位股肱之臣一样,为了一个境西王把自己的人马与钱财全拼进去了,届时他们为鱼肉,监国太子对他们的态度明显不如陛下温和,境西王这个隐患一除,他们梁王府必会被鸟尽弓藏。

至于境西王手上的玉玺,对卞红秋来说,就是一个示好的诚意,能够拿到最好。

他心里也清楚,若陛下或太子坚持要动梁王府,借口也好、削权也好,都是迟早的事。

不过世事瞬息万变,卞红秋既是走一步看一步,也要看三步行一步。

事在人为,万事都有余地。

他盘算得很好,万万没想到境西王自己遭了瘟似的先动了手。

境西王本想带着手底下的老弱残兵、摇摇欲坠的军心继续退往西边。可月婵洲连个耗子洞都被席中庭的人堵死了,天罗地网之下,他收拢所有的人马,放弃了月婵洲之外通往明浑州的水路之争,各州山中洞中掩耳盗铃藏的不见天日的兵、州府的守城军,还有勉强能忽悠来的一小部分百姓中的壮丁,尽数聚集后反扑回黄雀洲。

他的人马与守在春香洲外的西境军相对,两方都寸步不让。

席中庭孤身离开帅帐,却没失去对战局的把控,正好趁此机会出兵。

整个左澹十八洲战意熏天,刀戈交错的声响彻半个大虞。他手下的“狼群”茹毛饮血之气毕露,三十人一队,收割了境西王弃之不顾的城池,没来得及跟随境西王退去春香洲的州府官员连忏悔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人头整整齐齐挑在长枪之上开阵,一路推进。

晏河心知决不能让境西王杀回黄雀洲,本还记着卞红秋的吩咐,未料没收住手。晌午时分,春香洲摇摇欲坠的大门就被西境军的铁骑踏破,他领着西境军长驱直入,穿过春香洲,还没和席中庭的人汇合,就被境西王威逼利诱来的“活人炸药”重新炸回了春香洲外。

当夜,左澹十八洲沾着血肉的“烟花”将夜点亮。

春香洲中,境西王和西境军来回拉扯,快把城池扯得千疮百孔。

谁也不知道境西王怎么在封闭的西境中攒来那么多炸药的。卞红秋在黄雀洲吃过一次亏,亲身经历过的西境军所过之境第一件事就是排查有没有藏好的炸药,只被阵前死士的身上绑的炸药伤过。

两军对阵,晏河最先发现了不对劲,注意到阵前的死士不知何时变成了嚎哭不已的妇孺百姓。他试探着朝前进一寸,境西王便用刀剑威胁一队无辜的百姓出来“玉石俱焚”。晏河无法,主帅也不在,卞红秋特意交代要他自己做主,第一批百姓的“血骨烟花”炸响后,他示意西境军鸣金收兵,并顺着境西王的意思一路又退出了春香洲。

黎明前,春香洲内最大的勾栏瓦舍春人去中。

卞红秋坐在“春人去”中最隐秘的一间包厢中,面色凝重。厢房中门窗紧闭,响了大半夜的炸药引爆声总算停止。左澹十八洲是被境西王抢占的,朝廷无能,朝廷派来的将军无能,胜局在即,却还要填上无辜百姓的性命。

战火连天之下,春香洲的勾栏瓦舍却活跃得十分反常。

西境军才退出春香洲,残破的城门摇摇晃晃架起,惊魂未定的百姓在刀口下捡回性命,谁也不敢出家门一步。瓦舍里的伶人戏子却哆嗦着上了戏台唱着一出又一出重复、无人看的戏码。

“天家父子多情也,敢将玉玺做玉石。”

唱的是一出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戏码。懦弱的帝王对兄妹手足不曾有情,连抚养自己长大的母妃含恨而死都只声不出,阴差阳错下得先帝传位,此后便流连与花丛蝶影,苛政重税,为心爱的美人立高楼寻珍宝。

他的兄弟不忍见天下受苦,起兵造反,被迂腐的朝臣阻拦,最后以一个美人换得玉玺和大半大虞江山。

这几折故事,全唱的是境西王退守西境的前因后果与满腹委屈。

厢房之中,席中庭派来传信的将士单膝跪地:“梁王殿下贸然出兵,如今满城风雨,西境军中也不乏质疑之声,敢问王爷可想过怎么收场?”

卞红秋女子装扮未改,眉宇间的威慑之意足够将任何人压垮。

“怎么,席将军当日胁迫本王出兵相和,如今境西王狗急跳墙,却把所有责任栽到本王头上吗?”他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这出戏难道是今日一时半刻才排好的?你们将军有工夫来问本王的罪,不如去想想陛下派来西境的那位大人还是不是和朝廷一条心。”

卞红秋三言两语把席中庭的人打发走。厢房外戏子缠绵悱恻的唱腔仍在继续,珠帘之后,李雁解下帷帽露出真容,一道从帘后出来的孟是妆细细地打量着这位六郎的母亲,见她面色从容,很镇定地向卞红秋行了一礼。

“久仰梁王殿下风姿,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对手指)其实是我卡文了[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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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挑灯看剑(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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