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揭妆剑 > 第75章 挑灯看剑(十六)

第75章 挑灯看剑(十六)

卞红秋拉着孟是妆坐下,又请李雁自便,一人奉了一杯茶。

他拂开胸前散落的长发,没从李雁眼中看见任何异色,回敬一句:“早听明河阿嬷说过夫人在海外的事,十分敬佩夫人的勇气。如今身在春香洲内,我不敢以真实身份示人,乔装打扮一番,夫人不要见怪。”

李雁第一眼确实被他的装扮惊到了。

但她多年身在西境,却并不闭目塞听,况且卞红秋十年来一直是他们左澹十八洲最虎视眈眈的敌人,比起早退居幕后的席中庭更让境西王手底下的人忌惮——一个以郡主之身长大的皇室子弟,与现在大权在握的陛下之间还有那么点儿不轻不重的龃龉,监国太子三番两次试探打压,反而叫他顺利承袭王爵。

李雁当初顺利进入西境,靠的是她的丈夫。

其后,她借由这层关系攀上了文妃,又在境西王面前崭露头角,分了丈夫手中一半的权力。与朝廷对峙多年,她逐渐感到了西境势力的乏力,境西王求仙问道、萎靡不作为,文家兄妹心中各有牵挂,面和心不和。她许久之前便重新开始盘算,暗地里顺藤摸瓜找出了不少朝廷派来的探子,但大多地位不高,只是传信人。

直到几年前,明河回到了她的身边。

她的下一个机会来了。

李雁的长相不比寻常女子那么柔和,骨相透露出一种强硬坚韧的意味,又在权柄和自己的野心里长年累月的浸泡,最难得的是,眼神却数年如一日澄澈。她面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笑意:“梁王说笑了,英雄不问出处,殿下与梁王府中‘神箭手’敢孤身前来,李雁必定全力相助。”

她说着,眼神对上横波惊讶的表情,长袖善舞地顺势问候了一句横波:“当年梁王殿下拿下开兰州第一战,姑娘万军之中开的第一箭实在惊才绝艳,李雁记忆犹新。”

她说的是正是卞红秋率领整合后的西境军的第一战,两边都在试探彼此的实力。

李雁刚从丈夫手上分了权,夫家子侄十分不满,本想着对阵一位女子之身长大的主帅是轻而易举的事,要借此事直上青云,未曾想阵前一露面就被梁王府内从来站在城楼上的“神箭手”射穿了脑瓜子,宛如被敲碎的西瓜。

横波确实没意料到李雁会知道她在两军对阵中的作为。

她只好射箭,幼时学是因为自己喜欢,真论起上战场近身搏杀,是绝对没这种本事的。在得了卞红秋和宋静妍的默许后,会持重弓在后军安全的地方压阵。境西王没有亲自领军上战场,西境的将军伤的死的她其实不甚清楚,原来自己在敌方有这么大的名气吗?

李雁只是一猜。

宋静妍之名在老梁王时便很盛,现在跟随在一手带大的新梁王身边,不会草率地什么准备也不做。起码春香洲内就已埋好了数不尽的暗探,身边只带了两个人,总不会管的是红袖添香吧?又观横波手掌中茧的分布,还有藏在衣袖下漂亮的小臂肌肉,便知答案。

随后,她转向孟是妆,颇有礼貌地问:“只是不知这位是?”

孟是妆还在端详她的容貌,觉得那双丹凤眼与六郎十分相像。他虽然说过愿为六郎把他的母亲抢到身边,但并非是对这个不要孩子的母亲有什么成见——养一个孩子很不容易,老居呕心沥血,还是没把他养好。

他压住卞红秋的手,回道:“无名小卒罢了。”

李雁望着坐于自己对面的两个人,了然于胸地不再追问,转头说起春香洲的情况:“境西王自几年前攻开兰州不下,便很少管事了,西境中的事务大多由文妃与其兄长文机云共理。殿下应该知道,境西王刚才京城逃来西境的一路,流窜各州皆是杀鸡取卵。这些事是听我夫君说的,那时我尚且没入境西王麾下。”

她谢过卞红秋的茶:“境西王走水路入明浑州,本要从明浑州开始与朝廷对峙。他在城中先是杀了一批不肯屈服的官员,勉强稳住局势后,便放肆享乐,驱赶城中百姓入深海采珠,还抢了当时不服他的明浑知州之女入帐下,不料反被刺重伤。那姑娘纠集全城官兵百姓反抗,整个明浑州几乎流血漂杵。”

“境西王重伤昏迷,文氏兄妹勒令手下之人退出明浑州,这才一路退到左澹十八洲。”

“入十八洲后,文机云伪造圣旨,哄骗了大半州府官员,趁朝廷的消息传来之前,率先拿下了十八洲所有的兵力,然后故技重施,搜刮了第一批他们所要用的民脂民膏,以备朝廷发兵。其后,文妃出面安抚百姓,言此前他们不妥当的罪过,十八洲之外各地陷入混乱,朝廷无暇顾及此处。”

孟是妆已经很久没听人提及大虞这些年混乱的经过,他余光关注着卞红秋的表情,捕捉到了对方若有所思的神色。

李雁:“最开始的那几年,境西王一直想利用十八洲之力攻回京城,可席将军来得太快,他没讨到半点儿好处。后来,他将事务全盘托付文妃,成日躲在同云海殿中。文妃手段雷霆,颇懂熬鹰之法,对西境百姓的政令时松时紧。境西王从前对她一直很信任。”

卞红秋心中有成算,挑起眉:“从前?如今这样的关头,反而疑心身边人了吗?”

李雁放下茶,“不知梁王殿下肯不肯信,依照我对境西王的观察,我想他并非有意于最高的权柄。”

“殿下倘若仔细搜过黄雀洲的王府便可知,府内丹炉、仙术之书颇多,境西王不好奇珍异宝,也于美色沾染不多,”李雁说到这儿,顿了顿,“除却长相特殊一点儿的美人。”

卞红秋微微一笑:“不知夫人用了什么手段来离间境西王与文妃?据我所知,文妃从前的丈夫、镇国公前世子在境西王身边效力多年,境西王尚且不觉不妥,而小方将军入境多年都没能打动她,这样忠心耿耿,夫人应该费了不少功夫?”

文氏一族在文相之时达到鼎盛,在文相未死之前,文妃文朝华嫁与镇国公第一任世子方端为妻,方端纵其亲虐妻杀女,被文相一纸状书告到御前,废了世子之位。后大虞内乱,这对已无瓜葛的夫妻居然又同在境西王麾下重逢。

真是造化弄人。

李雁从袖中掏出一张小像:“一些装神弄鬼的手段。”

“这是我得文妃许可出入同云海殿时看见的,境西王时常卧在画卷下,我记下后,弄清缘由,寻了个体态相似的女子略作易容,在黄雀洲大火的当夜潜入同云海殿,再点上迷香,境西王以为自己大梦一场,撤到春香洲的第一夜便与文妃大吵一架。”

具体吵了什么,复述出来实在累赘。

不过说来荒唐,李雁那时被召入行宫陪伴文妃,听殿内境西王声音蕴藏失望地对文妃说:“……她不是你这样的人,不是你这样满腹心机、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你如今很不像她……”

听得李雁想仰天大笑三声。

她憋住对这段回忆的讽刺:“这是武帝时慧妃的画像。”

卞红秋摊在手心中细细地看。

他不知慧妃是什么长相,但看小像上女子明媚的鹿眼,想起自己两年前奉诏入京述职,席中庭也平叛归京,薛皇设宴,宴上有官员谈论陛下做太子时游历各州,说起席中庭伴随左右绘制的各州风貌图,明浑州那副的美人图,仿佛也是个长了双鹿眼的美人。

想起宋静妍的嘱托,他将这些往事串联成线:“看来,本王这位皇叔公,有一位想再续前缘的佳人。”

厢房外又一轮咿咿呀呀的声音结束。

李雁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厢房中尤为清楚:“春香洲现在的这出戏,是文妃擅作主张。您与席将军两面相和,境西王手底下的人早就乱了,文妃取出玉玺一力镇压,威逼利诱,才让这些声音安静下来。陛下病中,监国太子年岁也并不大,这些乱臣贼子便觉还有一线生机。”

既然文妃取出了玉玺,李雁就有办法摸到玉玺的真正所在。

“只有一个问题,小方将军暗中拦住了我的动作。未得梁王殿下指示,不知如今春香洲中,最贵重的是什么?”

心怀他念,迟早会有暴露的时候。李雁并不害怕留下破绽或是败露,但她也要弄明白她投诚的人,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她才不会功亏一篑。

卞红秋沉吟片刻。

“境西王叛逃几十年,哪怕无意权柄,所求问的仙道又告诉了他哪些答案?我不信他将事务托付于文妃却什么事都不做,请夫人暂时按兵不动,打探他是否还有没摆到明面上的人手、行宫中有没有狡兔三窟。”

李雁一怔,立刻应下来:“梁王思虑周全,李雁愿为梁王效力。”

她对上卞红秋的眼睛,半是带笑半是询问。

卞红秋为身侧的孟是妆再添一杯茶,闲聊似的说了一句:“跟在夫人身边的张阿嬷可还好?有件事倒想说与她知晓,她之前的主家,在京城的郑大人办差不力,卷进一桩贪污受贿的案子,被判流放西南三千里,行至途中,便重病而死了。”

李雁站起身福了一礼:“负妻者该此下场。文妃召我天明入行宫,请梁王殿下静候李雁佳音。”

卞红秋点头:“横波,送一送李夫人。”

厢房的门轻轻一合,卞红秋慢慢吐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朝孟是妆靠近了点儿:“折腾了一整天,阿是,你累不累?”

孟是妆没计较他这小动作,伸出手扶住他乱晃的肩膀。

“累就去睡。”

卞红秋摇头:“还有一波客人要招待。”

孟是妆还没问出口,恍然发现刚才热闹无比的瓦舍此时静得听不到一点儿人声。他眉头一蹙,被卞红秋扣住了欲拔剑的手,接着,厢房的门被连叩三声,卞红秋声音不高不低:“进。”

随着话落,两名妆容未卸的伶人走了进来。

“草民给殿下请安。”

卞红秋:“不必多礼,坐吧。”

这二人却不敢造次,连称不敢。

在春香洲内诸多勾栏瓦舍巡逻的卫兵再一炷香就要绕回来,这二人便切入正题:“殿下,席将军此前遣人来问信,我二人以为只是单纯的递信,不料换了替身上台去赴约,见到的是席将军本人。”

卞红秋:“呵,我想过他会亲自来,动作这样快吗?他要你们做什么?”

这两枚暗桩埋的很深,不仅仅是为了对付境西王埋下的。宋静妍随卞红秋在西境十年,做了一盘大棋,数不尽的棋子飞落棋盘之上,把从明浑州另一端的盟友都网住了。如李雁所想,卞红秋既然敢孤身前来,早做好了准备。

“席将军只问我们瓦舍传唱的这出戏是什么时候排的。”

卞红秋的指尖在桌上敲了敲。

李雁带来的消息不可谓不重要。境西王一派自乱阵脚,境西王沉沦仙道多年,绝境中最后一搏的是什么他们姑且不论,但总归不可能翻出更大的浪花。文妃却还想替其谋生路。此前不管是席中庭还是卞红秋,都将“投鼠忌器”几个字挂在脸上,底牌倘若太早亮出来,就会给朝廷不再顾忌的理由。

玉玺在手,怎么用对境西王等人来说也是个难题。

而梁王府与陛下之间似有若无的隔阂也不是什么秘密,黄雀洲有头无尾的围剿并不算成功,梁王一派恼羞成怒,与明显站在朝廷那边的席中庭各执一词,冲动出兵,反正皇家父子的名声对他们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一场真刀真枪的戏下来,足够卞红秋逼他们把玉玺亮出来。

现在要做的,就是顺利把玉玺取回来。

他想了想:“你们摸到席中庭与朝廷在境西王身边埋的暗线了吗?”

其中一人拱手:“幸不辱命,能天衣无缝地传殿下想要让他们知道的消息。”

卞红秋:“那就告诉席中庭,现在他想拿到玉玺,最大的阻碍是谁。”

交代完,这二人告退离开。

卞红秋揉了揉眉心,还是笑着看向孟是妆:“阿是,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孟是妆并不是很想动脑子,面无表情:“没有,你睡不睡?”

横波送走李雁,便去了专为她安排的厢房休息。卞红秋见了一夜的人,浓茶灌了自己一整壶,精神居然还不错,拉着孟是妆要挣扎的手:“要睡。寻常人家,应该都是夫妻同床共枕……”

他一出完整的“流氓戏”没耍完,宋静妍赠孟是妆的宝剑亮出了第一声响,剑“苍啷”地鸣叫一声,雪白的刃横在卞红秋颈边,他精心打理的长发断了一缕垂在剑身上。孟是妆主动俯身,将这缕长发吹走,几乎要碰上卞红秋的鼻尖。

“殿下想说什么?说啊。”

他面带和卞红秋如出一辙的笑意,声音中有些咬牙切齿。

卞红秋“色字头上一把刀”,被孟是妆轻轻巧巧的动作勾到口干舌燥。他弯着自己的眼,故作委屈,十分无畏地把下巴靠到锋利的剑身上,“我说,寻常夫妻夜间都是同床共枕的。”

孟是妆抬起自己软绵绵的右手,用弯起的手腕处抵住卞红秋的下巴。

卞红秋闻到了一股清浅的药香。

他被孟是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任孟是妆抬着下巴看:“你看清楚了吗?我究竟几分姿色,能不能打动你?”

孟是妆哑口无言。

他上回说自己喜欢女子,这回总不能说自己喜欢丑的。

“你是寻常人家吗?梁王殿下,你确实有几分……你确实很有姿色,”孟是妆还是没办法睁着眼说瞎话,“但我不喜欢拿我做消遣的人。我此行随你前来,是想看你兑现承诺,打开西境的门。你还真把我当白天夜里驱车暖床的丈夫了?”

他的手臂朝上一提,卞红秋困难地仰着下巴,嘴上还不肯死心:“你做丈夫,愿意为妻子驱车暖床吗?那么多男人都不愿意,你却愿意,怪不得六郎说仁济堂的门槛都被人踏破了。”

孟是妆懒得和卞红秋继续纠缠。

他抬着卞红秋的下巴,把对方脆弱的脖颈往后推,干脆利落地收了剑,将剑搁在桌上。然后伸手拆下卞红秋给他簪的海棠花枝,他缠着绷带的右手掌还没离开卞红秋的下巴,左手握着花枝轻轻击在卞红秋的脸侧:“我睡床上,您呢,随你睡哪儿,敢上床一步别怪我剑下不留情。”

这么说着,他拢剑在袖中,掀开珠帘头也不回地上床去了。

卞红秋目送他放下珠帘,拿起那株带着余温的花枝,轻轻笑了。他起身灭掉房中烛火,却有微光从窗外透来,天已熹微。他小心翼翼推开半扇窗,春香洲的大街小巷满地横尸,焦土余焰未熄,有百姓从门窗中探头探脑,还一边发出悲哀的啜泣。

他静静地看着,又将视线挪到远处气派的行宫群殿之上。

心中正叹息十八洲战火何时能灭,一阵被春风悄声吹来的细雨便落了下来。卞红秋握着海棠花枝朝窗外伸手,细细的雨珠敲在花蕊之上,打湿了他一只衣袖。

雨珠从这只白皙的手上滑落,美眸含泪的文朝华回过头来,对着正为她点香的李雁发问:“夫人,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福州还是闷闷的,去买根冰棍吃!

大家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5章 挑灯看剑(十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宁得岁岁吵

天幕:皇帝聊天群

六十二年冬

猫总会被蝴蝶吸引

狩心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