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个卖得怎样?”周勇拿着一瓶米诺地尔的洗发水。
“年头卖的还不错,现在也不行了,不能走医保,而且有的人用着也没什么效果。”冯小莲说。
“没推吗?”
“现在都在买无添加的中药洗发水了。”陈淼给周勇递过一瓶水。
“近来中药确实挺火的,中成药都好卖点。这小陈都自己搞汤药煮了。”冯小莲说。
“有用吗?”周勇问,说着取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最近眼睛老糊糊的,有没有什么方啊?”
那态度,似乎陈淼说不出个有效的方剂,就是中医不行。陈淼憋闷,犹豫了一下说,“要不试试大黄吧。泡……”
“大黄。”周勇打断陈淼的话,“不是泄药吗。”
陈淼不语。
“算了,你们店里的任务还差一点,加油完成,还有几个重点品种记得推一推。”周勇说完,拿过放在收银台的包走人。
“每次来都这样。”张媛见周勇走了,才抱怨开来。
“没办法,咱店里生意不好。”冯小莲叹道。
“那也不全是我们的原因啊,就这一条街四家药店,我们旁边还挨着一家,又不是吃饭,哪那么多药要吃。”张媛自己就很少吃药,感冒挨一挨就过去了,疫情时也只中了个轻症,睡了两天便好了。
“把药当饭吃!”陈淼和冯小莲异口同声。
话落,三人都叹了声气。
“对了,米诺地尔是治脱发的吧,你们谁用过?”冯小莲摸了摸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
“没有。”另外两人摇头。
“我就是头屑多一点,说是脂溢性皮炎,用过康王。洗的时候是没有,一停又冒出来了,后来也没用了,大不了洗勤快点。”张媛说。
陈淼默默摸了摸自己头发,发量最近逐渐多起来。
“发为血之余,肝藏血,肝血不足自然落发。那个米诺地尔的能补血吗?”(认真)
“不能补血。那我是因为肝养好了,头发就长回来了?头发不是肾管吗?”
“肾主其华,只管颜色。”(认真)
“一个头发两个管。”
“还有还有,脂溢性皮炎是什么病啊,小丹丹没听过。”(好奇)
“就是头上皮屑多,出油多,爱长痘。”
“怎么听着像湿气啊。”(奇怪)
“湿气吗,可她的头屑问题好多年了,听说从小就有。”
“湿邪这家伙湿湿嗒嗒,黏黏糊糊,拖拖拉拉的,最是难除,从小留到大也是常有的。”(烦)
“除不掉?”
“倒不是,太容易钻空子,留尾巴。主人的鼻子、胸隔不也留过尾巴。她这湿和主人不一样多从皮表入,就要从里往外治。”(认真)
“我不是从外入的?从外入的又是怎么治?”
“主人那是湿冷东西吃多了。治法嘛,从皮、皮下、肌肉、到骨,《金匮》有治湿六方麻黄加术汤、麻杏薏甘汤、防己黄芪汤、桂枝附子汤、白术附子汤和甘草附子汤。她这湿虽久,但体内阳气还算足,仅在皮表,用麻杏薏甘汤和麻黄加术汤就可以了。”(认真)
“二选一?”
“不是先用两三副麻杏薏甘汤后,再用一两副麻黄加术汤。”(认真)
“这么麻烦,还得两个方子。”
“谁叫湿气做事总喜欢拖泥带水呢。”(无奈)
向小丹丹取了经,陈淼把方子写出来,抽空给到张媛。
“去头屑?怎么还两个方子,能不能一起煮了?”
“不能。我按顺序写的,你也好记,先用上面的,再用下面的,用反了也行吧。”
“行吧,我试试。你现在到还真迷上中医了。”张媛把方子收好,“你觉得周勇最近是不是来得有点勤了。”
“压力大吧。听说总部又开了几家分店。”
“唉,这个也开,那个也开,大家都往这赛道跑。”
“市场不景气,都想开拓点生意,多点选择。”
“但也不用这样斗吧,”张媛指指外面,“你看,马路对面马上又要开一家。都觉得是块肥肉,吃药的总不就是那些人就只那么大,挣来挣去迟早大家都玩完。”
“我们只是打工的管好自己就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上面愿意你也没办法啊。现在卷的也不止这一个赛道啊!”
“就怕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还都以为自己是那有实力的真神仙。”
张媛的顾虑陈淼能理解,但她们想再多也没用。她只觉得要是哪天吃药人变得更多,那世界才恐将完蛋,毕竟世人需要的并不是药,而是强健的身体。
“大概是疫情后大家都更容易焦虑和恐慌吧。”陈淼道,“对了,我见周勇状态不太好,他生病了。”
“没有吧。”张媛一怔,她到没注意,看到总部有人来就觉得烦。
“但愿吧。”陈淼在周勇额间看到很淡很淡的一丝黑气,小丹丹没提,她知道这事不应该自己插手。
然而仅过了一个周末,冯小莲带来了周勇的噩耗——就在昨天周日,周勇脑溢血去世了。
四十多岁正值壮年,人就在床上睡了个午觉,就这么突发脑溢血走了。
周勇的家人觉得是因为工作太过于劳累而引发的脑溢血,要不怎么好好人说脑溢血就脑溢血,一点征兆也没有。于是人死的第二日就闹到了公司,要算工伤走赔偿。
而公司觉得既没让他加班,人又是周末在家去世的,与公司又有什么干系呢。
双方各不退让,最后请了仲裁,双方关在会议室里用了半天时间终于达成和解,至于和解的内容其他人不得而知。听墙角的人啥也没听到,甚至都怀疑会议室是否有人。
得知和解时已是下午五点,店里三人合计合计,由先下班的陈淼代表她们去周勇家祭拜一下。
周勇家条件不错,买的一套复式小别墅,此时大部分亲朋好友都聚在别墅里倒也未显得太过拥挤。陈淼去了,上了三炷香,送上白事礼金,慰问两句,拎着装着毛巾肥皂的三袋回礼便走了。
陈淼在上香时,小丹丹突然道,“他不应该命丧于此时的。”
避免对死人不敬,陈淼从周勇家出来才问道,“为什么说他不应该现在死?”
“见他生辰八字,至少可以活到七十多,不过命里应该是无大财才对。应该是有什么用财运换走了他的健康。”
“可能性不大吧,周勇应该不是信这些的人。”
“不信吗?可小丹丹见他包上还挂着财神符呢。”(不服)
也许只是图个吉利呢?“……好吧。但为什么是健康不是性命?”
“他的气运里只有健康少了。况且之前就见他手指发麻,脸上南方发红,病症早有就征兆了,应当是他自己没当回事。”(认真)
“所以他确实是死于疾病,只不过疾病有可能并不会要他的命,但凡他注意点就有可能不会死了。”
“是的。”(点头)
“那……”想到周勇对中医的不信不提也罢,“都是个人的命,人已经走了多说无益。”阎王不要自己上赶着。
周勇的工作很快就有人接手,大家也甚少再谈起这个人,总部那边因为他家上面闹事一事对他更像是禁了言一般。
人与人之间有时候也挺无情的。
陈淼自己也不禁想,自己在公司也就和冯小莲、张媛两人说得上话,但说要好却也谈不上。不如之前待的那家公司,总有那么几人不论最初恩怨如何,最后倒还成了朋友,时不时还能约个饭,网上相互抱怨聊聊工作上不顺心事,有困难也能给予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你说上天真的无情吗?当神仙的修的都是无情道?”
“嗯?谁说的。”(疑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是这个意思吗?”
“不仁是没有偏爱,这话是说天地公正。”(皱眉)
“哦,那神仙是不是无情呢?”
“神仙并非无情,只是无欲而已。”(认真)
“那为什么世人所求神仙不应?”
“天地自有道,神仙也不能妄动因果,何况世人所求多为欲,也没那么重要罢了。倒是……”(认真)
“倒是什么?”
“没什么。不过这事主人如何决定?”(疑)
“其实周勇去世后,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待下去,没想到想着想着这事就临到头上了。”
张媛的担忧成真了,公司比不上那些有背景的,很快就亏损严重,必须砍掉效益不好的店,那么就有人必须走。所有店里的人都收到通知,人员重新分配,如果现在想走的可以拿到赔偿离开。
陈淼有些犹豫,现在市场情况并不好,未必能找到合适的工作;继续待着却又未必开心,她总觉得这公司的人太无情。跟着心走,打工人没有任性的资本。
“主人是想走的?”(疑问)
陈淼沉默了一会儿,“其实这一两年来我一直有一种感觉——慌。莫名的,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幸。特别是小丹丹你来了之后,我的视力、我的听力、还有嗅觉都变得更加的敏锐,这种无由的慌就更加强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时候到了自会揭晓。”(神秘)
没过几天,上天就在她犹豫的天平一端加了砝码——张兰摔了一跤,把腿摔骨折了。
陈军毕竟也年纪大了,一个人照顾张兰有点忙不过来。
看着母亲的病痛,父亲的辛苦,陈淼决定了,辞职。
这一批走的人都拿到了赔偿,而不久之后公司拼不过彻底垮掉,留下的人只能等着遥遥无期的赔偿。当然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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