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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琦行

希形的父亲暂时是有大用的,林长使的父亲却是被参了一本。

皇帝拿着折子多少有些语塞:“苏爱卿啊……你去山北、关内不是主要查几个县令勾结乡绅欺压农人霸占田地么……”

怎么这本折子桩桩件件参的是林长使他爹啊!

这不合理,这非常不合理,这听起来简直像是出宫逛灯市但不知怎么拖了一车炭火回宫一样诡异,拖的还是宫里最下等的黑炭。

“回陛下,几位县令勾结乡绅毁坏农田巧取豪夺之事由臣已书于前信,此封专为弹劾林御史渎职而来。林御史身为监察御史,掌风纪、冤狱之监察,却监守自盗与县令勾结,收受酒色财之贿赂,将职责视为无物,任县令行强取豪夺之事,实在该判个从犯!”

苏如玉声音洪亮,在西殿里便显得掷地有声。

这……皇帝多少有些下不来。这几道的问题皇帝早想查他个底朝天,故而放林御史过去,无非是做个佯攻,令州县官吏以为此番不过是做做样子,若顺利还可给林御史一个恩赏,户琦在宫里也有面子,但谁想到……

这算不辱使命么。不仅顺利做了佯攻,几个州县放松了戒心黄天宝和陆守中才好暗中收集证据并安排人上京演这么一出朝堂喊冤,他还以一己之力增了这几人的罪责,给了三司一个重判的切口。

就是……这……以身入局这……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显然林长使这个不靠谱的爹是没有这种觉悟的。皇帝也相信,他只是本色出演了一下,把他贪财好色的本性发挥了十成十。

仅此而已。

既没有要给圣人分忧解难的想法,也没有宁殒己身也要拉那些污吏下马的决心,他就只是发挥了一下贪财好色的本性而已。

甚至于,苏如玉的参奏上还提了一嘴,这家伙喝高了还会夸耀自己那个美貌又聪慧的儿子,隐隐有国丈自居的意思。

后半句应当是苏如玉自己揣测的,皇帝弹了弹这本折子的封皮,林户琦那个没用的父亲干不出这事。倒不是说他品行有多端正,人格有多高洁,而是,他可能根本想不到要做什么国丈……他可能更愿意把精力放在讨好新认识的乐伶上。

偏生他颇有点家学,工得一手好词句,人又生得极漂亮……还真不少乐伶愿意接他为入幕之宾。

应该最主要还是脸漂亮。毕竟这位是纯靠脸让先妻愿意携了私产妆奁抛家入赘的,先妻早丧后还能招赘一个后妻。只可惜,他也就只有脸了……哦也不能这么说,他还有个继承了美貌同时又很聪颖的好儿子。

皇帝就忍不住拍着折子对妖精感叹:“你看看,这就是命好啊!”然后不出所料被妖精白了一眼。

不过这位林御史前半生的好命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他遇到的是察院第一硬茬苏如玉。这位大人是只要你在触犯律法,上到天子下至黎庶都得拖去接受制裁——天子有豁免权,但也得忍一忍骂。

于是林御史也就被苏大人径直抓回来下了狱。这事皇帝本不知情,还想着苏如玉必得过一番章程,正好借机缓一缓风声,走完章程便好轻些判,降职罚钱就行,走不到抄家一截。

但谁想到皇帝才表了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态,这位就直说“已拘林御史于大理寺狱”了!

这也太快了些!

她先斩后奏!

但这下也已无甚转圜之处,皇帝无法,只得同意了此事交三司同审。

亲爹下了狱,这眼见着是要审过定罪后头就轻则革职抄家重则抄家流放了。户琦听了顿时两眼发黑:“我素知父亲做不得什么政绩,可他竟如此不知收敛!”

这位盛宠郎君扶着椅子过了好一阵才站稳,身侧秋水见他渐渐平复了气息,站直了,调整好脸色,便知他已冷静下来。

郎君更需要圣宠。家族原本便无法助力,如今只是更少了向上的东风罢了,为今之计是需在宫中立足,而非保全父亲官位,陛下是赏罚分明之人,切不可急迫求情,反倒是以退为进,或还有一线转圜。

他本就是因天子与顺少君龃龉,自隙处夺得几分圣宠,而今顺少君仍心高气傲不肯缓颊,更是他的机会。

户琦终于站定了,施施然对秋水道:“寻件素色衣裳来,梳妆吧。”

衣裳要素色的,这是为了显出请罪之诚;可衣裳又不可太过素淡,到底穿了是要与陛下看的,总要有些颜色方能取悦圣心。户琦挑拣了许久,总算是挑着了一件鸭卵青的外袍,又换了一支银簪束发,最后犹豫了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戴上了白纱的巾子,出了宫门。

顺少君的碧落宫仍关着门。圣人每日午睡后会来站一会,约莫半炷香时候。只要宫门后男人愿意低一低头,他仍旧是皇帝最宠爱的侍君。

但他始终没有低头。他宁愿在陛下走后悄悄开门盯着空荡荡的宫道发愣,也不愿将陛下迎进门。

户琦忽而叹了一口气。

有些人视帝王宠爱如粪土,不过是得到的太多了。

“郎君何故嗟叹?”

“无事,”户琦笑了笑,转身走上宫道,“走吧。”

“户琦何苦在外头跪着呢。”皇帝瞧见他,也不过是笑道,“心忧乃父?”

小郎君见了皇帝出来,一双狐狸眼中顿时蓄了一汪水,盈盈叩首道:“臣侍听闻家父从了那佞臣同犯贪墨,愿求陛下严惩家父。”他额头紧贴在地面上,巾子后头飘带便一路垂下,在殿前金砖上蜿蜒出一道墨痕。

皇帝看着他。

并不叫他起,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望着他。

这是个聪明郎君。他知晓求情只会火上浇油,便以退为进,先保全自身再徐徐图之。这是个聪明郎君。

皇帝笑了一声,往前半步,令裙摆荡在户琦额前:“你想怎么严惩呢?笞、杖、徒、死、流,五去其四?”

那是一条浅雪青的裙子,装饰了一条福禄寿三全纹样的织金底襴,轻盈地垂在皇帝膝前,微微露出底下的霜白鞋面。

一时静默。殿前飞过几只乌鸦,翅膀振出鼓点似的强音。

户琦耳尖发烫起来。他的血脉搏动转急,那声音似乎也同鸦羽振翅合在了一处。

圣人看穿了他的心思。无论是下了功夫刻意的清素打扮,还是以退为进的计策,均在她眼前展露无遗。

“回陛下,”他拼命压下胸腔里那一只欲飞的乌鸦,“臣侍唯愿家父此番能做一个表率,法当有信,律当有判,家父此案正该作了市中立柱才是。”

他不敢说五刑其四,更不敢有一丝求情轻判的意思。圣人即便看穿了他,也绝不能在她审视之下因此交底——若她不因那点欢情动摇,也绝不可为一时之气令她动了加重的心思。

而今要务是在她面前立足,保住宫中地位以待来日,而非保住父亲。

乌鸦已飞远了,殿前又是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户琦只觉满身热血都凉在了前额,他眼角余光才瞥见皇帝裙摆飘远了:“起来吧,回宫去。”

他松了一口气:圣人不会因此事迁怒他了。

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如户琦所料,父亲最终并未严惩。或许看在他侍奉得力,或许看在他以退为进只求按律查办,父亲只判了个革职还家,并按贪墨金数罚没家产。

只是母亲所遗财物大多为父亲此番罚没数额缴了国库,如今林家已没甚余钱了。

户琦听着消息不由冷笑:“他浪荡多年,竟还留着母亲私产,难为他了。”

“郎君……可要往本家贴补些?”秋水试探道,“家主道府上……”

“给什么,你说的家主是大妇还是林官人?若大妇作主,我与她无生养恩义,断无贴补道理;若林官人作主……”他忍不住嗤笑,“林官人怕不是在外头听曲儿将米钱都尽花了去。入了宫中,你我所仰仗家主便只陛下一人而已。”

“郎君,是……林官人。”秋水到底是仆从,不敢如此呼林御史,却也只能顺着户琦口风往下道,“林……官人革了职,家中无余钱,只怕大妇要命官人大归。”

户琦听着有些不耐:“那不是更好。林官人从此没妻君约束,更可行他的浪荡事。”继母本就是看中父亲生得好,有个体面官职,如今他人老了,又革了职,又散尽了家财,连继母两个亲子都议婚了,哪还有得妻君喜欢的道理。继母说是入赘,但真想纳两个小侍、掌管家中钱财,父亲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他敢么?他如今连俸禄也无,得靠妻君养着,他能闹出什么风来。

可惜林官人虽不敢说一句妻君的不是,却敢借主君名义鞭笞妻君新纳的年轻侍子,还私下密会乐师歌伶,这事不仅教妻君发觉,妻君一怒之下还告到了御史台。

这就……

皇帝眨了眨眼,看着魏容与呈上来的折子:“林御史都革职了,这又是家事,便不再罚他了吧……”

这……这也不至于御史大夫亲自来上这个折子吧……

谁知魏容与并没打算轻拿轻放,借着是私下召见毫无顾忌反而一步跪下,道:“林御史虽已革职,却是侍君亲父!有乃父如此善妒而不安于室,岂非林氏家风不正?天子侍君为天下男子闺范,林御史如此,谁不怀疑林郎君品格?陛下以为是林郎君家事,可焉知不是陛下家事?陛下正宜肃正!”

皇帝坐在椅子上便觉坐垫上有如针扎。

这、这、这……那,也算歹竹出好笋……皇帝看着魏容与脸色,寻思这事怕是不能轻拿轻放了。好容易前些日子阿斯兰坐了冷板凳,魏容与那欲言又止的神色才收了些,如今户琦家中又出这等事……

唉,皇帝也要看御史脸色啊!看魏容与那等“请陛下管教好□□内侍”的苦瓜表情,皇帝就很难腆着脸说“林御史这事不大”,话到嘴边便成了“子缓意图如何处理呀”。

很好,皮球踢回给魏容与了。皇帝一瞧,哎哟魏子缓你也语塞!顿感欣快——朕就说此乃家事嘛!

魏容与静了片刻才道:“虽为家事,也与天家相关,陛下合该申饬,林御史私会乐师是不安于室,越妻之上鞭笞郎侍更是持械伤人,当按律裁议,为天下垂范。”

忽然刑部侍郎如梦初醒,出列一步:“按律持械伤人当先痛打二十大板,密会外女私德有亏,不治行检,当由妻君与乡长里正宗老等申饬训诫,林御史终身不可再起复。”

她才说完魏容与又来了:“林长使已为侍君,更该以长公主殿下或陛下亲下斥责以正风气。”

配合得倒挺默契!这是事先商量好了才来的吧!

可能是最近山北道贪墨案才了结不久,一干县令通判已下狱判决只等行刑了,御史台同大理寺刑部都有点闲。皇帝好没法子,只能点了头:“如此,便按律查办吧。”

消息传到后宫里,户琦两眼一黑当场晕了过去,醒来第一句话便是:“我何辜有亲如此!”

连谢太君听到都忍不住唏嘘两句:“可惜了,给亲父拖累成了这样。要晋君位难咯。”

是难。

是真的难。

户琦缩在床榻里侧也在想这事。难。长使少君只差一等,中间却隔着无数不显之利。最浅显的一宫主位便罢了,还有些宫务之权乃至死后能在陪葬园寝中单开一座地宫,俸禄更是多出许多。

也就是阿斯兰那等才不在意,他眼瞧着教宫人冷落了些也仍与皇帝置气,今日又让圣人在门外等了些……

“郎君!”

户琦心头不快,便忍不住睨了秋水一眼:“急什么。”

“间壁那位开门了!”

林长使顿感天旋地转,一头栽回了枕畔。孟子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他这回是彻底栽在人和上了。

这章风格大变可能和心境变化有关系,但没事马上就又要变回原来那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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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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