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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引荐

田税须得户部核算了,依照田地数目、田地产出厘清数额,制定黄册,再逐一摊派与乡县小吏,挨户征收;徭役于本朝已近废止,是按户数计钱另收;商税却是大有讲究,往域外去的商船马队,总是经市舶司验明人货,先行取赋,国中横行商货却只收驿路税了。

而今谢家的商团免了关内、江宁两道中两年的驿路税,自然多的是别家商会投奔而来,送人送钱,只为挂一个谢家的名号。

加之御笔亲书之“为国为民”牌匾,宫中加封为纯少君的小儿子,谢家到这一代算是盛极一时了。

可宫中纯少君本人却是小心翼翼得很,瞧得皇帝好笑:“你这小子怎么到这时候畏缩起来?”

和春陪笑:“那不是……”

那不是怕谢太君说的,来日谢家也要步崔氏后尘!

可这话又不能漏给皇帝听。自然便是她听了也要说“这可全是杞人忧天”云云,可回家一回,娘亲亦颇有些愁色,殷切嘱咐他宫中万事小心切莫惹恼了圣人,这便不同寻常了。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又捧上茶盏给皇帝:“臣侍宫中自窨的茉莉花茶,陛下可尝尝,搁了不少蜜糖呢。”

皇帝难得清闲半日,正执了一卷笔记看得有些无聊,便随手一指,叫和春坐了,笑道:“你愁在何处?朕来不过三刻,你这气却叹了怕是三十口也不止了。”

她卷起书卷,伸出去直戳小郎君脸。

瘦了。

看来是真愁。

和春知晓如今家中出了钱与人支持粮食转运一事,也听闻李大人今年约莫下一道江宁,试点接青贷一事,按理说正是重用时候,但是……

太君看他喜滋滋自江宁回来又是一尺子打过来:“你小子没点眼力见!”

“皇帝用你时候自然是千好万好,你也不晓得叫你娘舅爹几个多长点心!”

和春又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好啦,你愁什么呢,说来朕听听?月俸不够使了?”

和春抬头瞋了皇帝一眼,却见她书册半掩着面,只露出一双含笑明眸,又将头低下去:“臣侍如今俸禄多一倍了,怎会不够使……陛下,臣侍是……臣侍是觉两年驿路税太多了!”

他不好再推脱,只得随意拣了一半话头来:“娘亲常说家中应当简朴,不该多浮华藻饰,且钱财乃身外赘物,多聚无用……臣侍、臣侍以为不必加这么多恩典呢……”

皇帝闻言大笑:“那怎能一样呢!你母亲常散余财行善事,朕却不能少这一笔奖赏,作她为朝利民的酬犒,你这小子倒好,公私不分,该拖下去先赏几个板子!”

她说着作势要打,和春忙四下躲闪,在内殿奔逃:“陛下别打!臣侍、臣侍错了……!饶了臣侍吧陛下!”

这一追一逃,和春慌不择路直入明间,倒撞上桌凳,跌了一跤。

皇帝大笑,支使起左右侍从来,“还不快将你们公子扶起来?”她见和春还要逃,忙笑道:“你这一跤倒抵得上几板子了,朕可不舍得再打啦。”

“真的吗……?”和春耷拉着两只眼睛。

皇帝实在没奈何,卷起书册往和春头上轻敲几下:“瞧你这点出息,朕金口玉言,能有假的?可快看看磕伤没有呢,拿红花油来推推。”

小孩心性呢这小子。皇帝看和春百般扭捏才肯撩起裤腿给人看胫骨,实在忍不住笑,没想着又被小公子瞋了一眼。

“陛下净作弄人。”

“好好好,朕不逗你玩了便是。”皇帝拿他没法子,又将前头那本笔记拾起来看,却在书缘顶上露出两只眼睛。

含水杏子似的,眼角还微微弯起。

“陛下……!”和春索性转过身去,面朝墙壁道,“臣侍瞧您偏爱拿人取乐呢。臣侍不想看见您了。”

皇帝反倒涎皮赖脸先贴上去了:“那朕可怎么办?谁来陪朕呢?”

“您不是还有那么多哥哥弟弟……又不少臣侍一个……顺少君就很好啊,只管让臣侍在宫里哭吧。”

皇帝愣了片刻,笑道:“他可也不想看见朕呢。”

阿斯兰见弟弟封了栖梧宫宫使,情知弟弟在楼台近处必要百般缠着皇帝,自与皇帝闹了一通,又关起门来生闷气。

皇帝没得法子,这回却也懒怠去哄着他了,倒是常来和春这里消遣。

“他想的。”和春脸埋在膝盖中间,“臣侍前两日去看过他,他很难过。陛下……”

皇帝挑眉道:“有人给他脸色看了?短了他吃穿用度?”

和春忙忙道:“没、没有,臣侍就是看他进膳不香,怏怏不乐的,陛下,您瞧瞧他吧。”

谁知皇帝倒是嗤笑一声道:“没想见你两个倒穿上一条裤子了,契兄弟似的,上回他劝朕见你,你而今就劝朕去见他。来来去去的,倒显得朕成了个烫手山芋,教你们左右推拒起来。”

“臣侍不敢推陛下,臣侍就是……就是……”

就是叫了阿斯兰来用晚膳。

两人甫一见面便冷了场,和春在中间左右拉拔也没缓和几分。

皇帝不晓得与他说什么,阿斯兰也是一般避而不言。

倒逼得和春快哭了。

这下真哭出来或许还好些,和春瘪着嘴巴吃饭一边想着,要么真哭出来,好歹皇帝还能说几句好话,到时候他发挥一下,冷场说不定就转圜了呢。

但偏偏他是欲哭无泪,只能扒饭。

别说宫里这胭脂米饭是真挺好吃的,配两大块东坡肉,再浇几片碧糯佳藕、盖两块盐水鸭,要放平时和春能吃得不知姓甚名谁。

可惜今日只能食不知味了。

尤其是皇帝一语不发,谁也不敢率先开这个口。

“和春。”

“纯少君。”

谁知这两人一开口又是一道开口,和春不知道回谁的话好,只得哭丧着脸左右为难——他只是想报答一下当日阿斯兰替他说话的恩情,怎么就这样了呢!

“今日不用你作陪了。”皇帝瞟了阿斯兰一眼,径搁了箸,叫人捧来茶水漱口,“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她约莫是有几分不快。和春悄悄觑着皇帝神色,又转眼看看阿斯兰。见皇帝要走,阿斯兰也跟着起了身。

呼……和春松了一口气,阿斯兰还是想面圣的。

“是,臣侍……嘿嘿,臣侍再吃点,陛下……”

皇帝忍不住笑道:“没规矩的小馋猫,朕都搁箸了你还留在桌上,是该叫个公公来打你的手板心——罢了吃吧吃吧,不用你站起来了,好好吃着,不够叫膳房给你送。”

“够的,够的,臣侍分例都吃不完的……”和春讪笑,目送皇帝先行出了殿,阿斯兰也亦步亦趋跟着她往外头去。

“景漱瑶……我……”

“同我要说法么。”皇帝道,“阿努格已分去法兰切斯卡房里了。”

“不是。”阿斯兰忙忙打断她,赶上半步,不由分说抓住皇帝手腕。

“我是想见你。”

暮春的晚风刮过脸,还带了几缕杨柳絮。

皇帝眨眨眼睛,看着阿斯兰两道浓眉微微蹙起、下沉,与浓密眼睫几乎混在一处。他有几绺额发从抹额后头挣脱出来,卷曲着垂落而下,柔和了那双刀锋一样颜色的眼睛。

“我没有原谅你。”他说。

“但我想见你。”

“嗯。”皇帝轻声应道,抬高了手臂,缓缓抚过阿斯兰鬓角,“陪我散散步吧,我的小狮子。”

她的手指轻拂过男人耳尖,拨顺了他耳上大大小小连成串儿的金饰,终于环上了他后脑。她的拇指压在鬓角上,阿斯兰耳垂上那只大耳环便恰恰好坠在皇帝虎口。

阿斯兰歪过头,让脸也落入皇帝掌心。

她掌心有些凉,许是教风吹得没了温度,干燥地贴在颌骨上,还有几分掌纹触感。

他的肌肤、脉搏、全身的鲜血,都在贪恋这片掌心。

上天与他开了个滑稽的玩笑。他想越过高山迈向高天之日,上天允他事成,代价却是永远被锁在金乌之侧。

阿斯兰屏住呼吸,一只手覆上皇帝手背。

那只手便安静地靠在他脸与手之间。

皇帝只是看着他,眼睫缓慢闪动几下。

“我不会再问……他的事了。”他轻声道,“他已经成人了,我对音珠的诺言已经完成了。”

“嗯,那不提他。”

说的是阿努格。

“你……我……”阿斯兰眼帘垂下来,“我陪你走走。”

“嗯,”皇帝应道,与阿斯兰挽到一起,‘走吧。’

“纯少君的菜好甜。”

“他是江宁人嘛,他宫里菜单自然也是苏菜多,苏菜就是有很多甜菜的,不过今天那品盐水鸭是咸的,可惜你没动。”

“原来是咸的,我看鸭子颜色淡,我以为和你的菜一样没什么味道。”

“是啊,那道盐水鸭是咸的,龙井虾仁、清蒸四腮鲈都是清爽鲜甜口味,你刚好只进了那几个酸甜的。”皇帝话音里带了几分笑意,“今儿难得和春备了一桌好菜,倒是教我误了。”

“嗯,他今天晚饭一直吃不下。”阿斯兰也有些想笑,“他人很好,没有什么计谋。他叫我过来吃饭,我……”

“想见我?”皇帝摇了摇阿斯兰手臂,“原本你径直去我殿门口等一阵也就是了,你还怕下不来台呀?”

宫道已到了尽头,再往前去就要出了御花园到玄武门了。皇帝轻巧转了个身,便正好对上阿斯兰眼睛。

小郎君梗着脖子,下巴往另一边拗过去:“我不是!我是……我是不想遇到你手下的书生……!”

“也是,个个朝臣见了你都想多看两眼呢。”皇帝点点头,面色十分严肃道,“内廷外朝钩连大罪也不顾了。”

阿斯兰哪有听不出来她揶揄之意,自然是要回头瞪皇帝一眼,又自换了个话头道:“今天没看到那个金毛。”

“他出宫去了,我有点私事要他办。”皇帝道,“要到秋狩时候才能回来……还有两个多月呢。”

至于这妖精出远门之前百般不乐意,在皇帝手里讨了许多好处,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谁理会那妖精在想什么。

没想到妖精一回宫就是老大不满:

“谢家那些人简直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皇帝好容易闲下来,正在西次间打香篆,妖精这一嗓子吓得她手一抖,手上香粉也就泼了大半匙在盘子里,只得又慢慢舀了香粉来拍打轻压:“你好好儿的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上街被人抢了么?不应该呀。”

她忙着修整手里印香,也没顾上抬头看妖精脸色。

“你是没看见谢家商队出关时候什么样儿,”妖精显然是气得狠了,“奥古斯都让了又让,还要被人说是胡儿赁奴趁早滚回西域,还抢我们的路,和王廷压价。”

“嗯。”皇帝手上顿了一顿,面上却还是笑眯眯地:“你平素也不为此事动怒呢,今儿怎么转了性?”

“因为他们非要说是皇商!我……我才是吧!我们难道不是你赛里斯皇帝的商队?”

“哦,”皇帝好笑,“你往年也不跟着出去,今年叫你去是赶上谢家得势了,就这么一回,也没什么。”

“一回?怎么地只一回了?我们手下的人都说这一年遇见谢家的商队都绕道走了!我才是你赛里斯皇帝的人吧!”

皇帝手上告一段落了,才抬眼看妖精脸色。哎哟,瞧给气得,两腮生红,额发乱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着什么急呢,坐,”她甚至亲手给妖精倒了一杯水,“歇着些。”

妖精看她没反应,恨恨一把夺过杯子,一昂首,一口就灌了个精光:“你怎么半点不着急啊,你知不知道我们今年都快赤字了!”

幸好这不是茶,不然真够暴殄天物的。

皇帝暗叹,面上倒还是一副笑眯眯样子:“需不需要我拿些往年盈利来贴补你们周转?”

“……那倒不用,维持盈亏平衡足够了——哎不是,你今儿脾气也太好了吧!”妖精猛一拍大腿站起来,“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了!”

“啧……”皇帝白了他一眼,“虽说人都遣出去了你这话也……我是那样人么,和春可是我心尖子上的爱侍呢。”

那不就是有阴谋么……妖精瞋了皇帝一眼坐下来:“你这招用了好多回了吧。”

“招不在鲜,有用就行。”皇帝一匙香粉淋去模子上,又敲敲打打起来,“这两年李端仪还在推他们家代行接青贷和粮米折银,我这吃点亏是应该的……不会一直受他们气的。”

卍字香篆初初成了形,浅灰褐的一只,在香盘里静置,散出浅淡梅花香。

李明珠才翻过年便乘了南下的船往江宁道巡新法了,待春夏过了,北上时候还要去寻访他的折银法。

虽说御史台那边也安排了人四处寻访,到底他还是想亲身微服看过再作定夺与细调,如今户部琐碎便是副贰代领。

这妖精无非是看谢氏人不可一世罢了。自来凡乡党集社,人多了,便总有些眼皮子浅的,心思不正的,爱骑在别人头上拉屎的,谢娘子再精明强干,也管不得出了五服的旁枝作为。

可皇帝等的就是这些乌合之众。

“这等肥差,不过是先前没得起头,往后自然有人愿接此差使,哪能教他一家独大。”

“再说了……”皇帝拿了杆细刷,轻轻扫出余粉,往瓷罐边沿上敲了几下,打坏的香粉便簌簌落进去。

她低着头只顾看手里香罐,轻声道:“谢长风也没几年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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