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一出，金家上下皆是哗然，他们没想到平时老实本分的蒋小姐在和上个男人不清不楚的时候就勾搭上金家少爷，而且这少爷还是她好朋友的丈夫，现在更是要借着肚子上位。他们为文雁的无耻感到震惊，为她的转变感到不可思议。
文雁几乎不敢出门了，她叫下人把三餐放在她的门口，往往也不怎么吃，红绣有些担心，“小姐不怎么吃饭，这怎么办呢，肚子还有孩子呢。”
小青说，“她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现在倒扮起这可怜相了。”
偏偏小青的嗓门极大，有时候叫文雁听到，文雁愣了半晌都回不来神，她喃喃道，“我只是吃不下饭，我哪里扮可怜了？”
从此文雁把吃不下的饭菜都拿去偷偷倒掉，小青又说，“这不是吃的好好的，前几天见装可怜没用，现在肯好好吃饭了，她那种人啊，哼。”
尚贤听说了文雁的事正要过来瞧他，听见小青说的话，走上前训斥道，“小青，你在说些什么话？叫文雁听到怎么办？”
小青吐吐舌头，“她没出来讲我，肯定没听见。”
文雁在屋内听的很清楚，她知道尚贤要来了，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赶紧爬到床上去，盖上被子，假装睡着了。
尚贤敲了敲门，听见里面没反应，又喊了两声，看见床上动了动，但也没有起来，尚贤转身准备走了，晓华请的医生刚好过来，准备敲门，尚贤阻止道，“不用敲了，睡着了。”
医生奇怪道，“这时候睡觉吗？”
医生又敲了两敲，没有反应，他准备推进去，尚贤阻止道，“你干嘛？”
医生说，“太太或许是昏过去了，我得进去看看。”
文雁听到这翻身坐了起来，“我没睡，你们进来吧。”
尚贤和医生一进去就闻到一股馊味，医生说，“这是什么味道？”
尚贤说，“这房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死掉了。”
文雁低着头，“没有啊，我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尚贤和医生满屋子找了起来，终于在花盆里面发现生了蛆的饭菜，医生奇怪道，“这饭菜怎么会倒在这里呢，空气不好，是会影响孕妇的身体的。”
尚贤骂道，“这个小青，我得好好说说她。”
文雁阻止道，“是我倒的。”
“你为什么？”，尚贤说到一半反应了过来，“文雁，做错事的是晓华，不是你，你要好好保重你的身体啊”
尚贤说着把小青叫了进来，“你是怎么看小姐的，她把饭菜都倒进花盆里，都没吃你不知道吗？”
小青啊了一声，“我不知道啊”
尚贤说，“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以为你会好过吗？我去跟姑妈说，把你换了，叫你这么照料孕妇，孩子还能生的出来吗？”
小青呜呜的哭了，一直求着尚贤不要去跟金喜说，文雁劝道，“尚贤，你不要去说了，姨妈对我的事很不高兴，你不要去烦她了，小青她不是故意的，而且也是我有意不让她知道，这次就算了吧。”
医生是晓华新叫来的，没来金家这看过病，他见到尚贤，刚开始以为是屋内这个孕妇的先生，后面又听他称呼孕妇为小姐，医生有些搞不清楚，试探性说道，“先生，你不用太担心，你太太这种情况补充一些营养，多休息就好了，孩子不至于生不出来。”
尚贤脸上大囧，“她不是我太太，她是我表姐啊医生。”
医生笑道，“哎呀，误会了误会了”
医生又嘱咐了小青几句平时要照顾孕妇的注意事项就出去了，尚贤出去送医生也一起走了。
小青扛起花盆准备拿出去倒，文雁想要帮忙，小青凶了一句，“你走开。”
文雁十分想念父母，她去金喜那边问是不是可以让金扇过来一趟，或者她不在金家住了，她回自己家住好了。
金喜听说文雁要回去犹豫起来，“这事情这么突然我还没跟三妹讲，这样吧，电报上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给她写封长信寄过去吧。”
文雁说，“我也有信想给妈，姨妈写好了把我的一起寄过去吧。”
过了半月，金喜把文雁叫过去，她皱着眉说道，“你妈说你回去倒不用了，至于她过来嘛，你知道最近天下很不太平，外面有兵又有匪，你说万一遇见了，一两句交待不清楚，那当兵的或者是抢劫的举起枪要人性命那怎么办？”
文雁脸色惨然，“不来吗？也不让我回去吗？”
金喜只是一遍遍重复，“子弹不长眼的呀，不长的呀。”
文雁恍恍惚惚回去了，自从她更加消沉了。
秦氏听说了文雁的情况过来看她，文雁躺在床上，见秦氏过来，连忙坐了起来，秦氏说，“你不能整天躺着，多起来活动活动。”
文雁看秦氏来，很是惊讶，这几天金喜不太待见她，她以为顾氏也会一样，毕竟她的名声这样难听，而像秦氏和金喜这样有一点尊贵和地位的旧式女子，对文雁这种品节和贞操有亏的人是比较反感的。
秦氏不太一样，她对文雁是这样温柔和蔼，好像文雁并没有无耻地夺走别人的丈夫，没有在婚前和人苟合，没有在肚子里孕育着不洁的象征。
文雁有些许感动，但仍旧不太好意思面对秦氏，“姑妈，我心里真烦，你们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你哪里是一个人，如今都是双生子的人了，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秦氏坐在床上，半搂着文雁说道，“不管外人怎么说，我是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你一定有你的苦衷对不对？”
文雁抓紧被子一角，心有所动，那秦氏拍着文雁继续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是相信你和晓华是真心相爱的。”
文雁翻了个身，惊讶地看向秦氏，“相爱？”
秦氏理着文雁额前散乱的碎发，点点头说道，“他们说的那些难听话，我都一概不想听，我只知道男未婚，女未嫁，当然，他的太太跑了，也算是未择偶的一种，你们这种情况，没什么不能在一起的，就算是你之前已经许了夫家，那你又没有真的嫁过去，而且我听说是你那未婚夫临时娶了别人，你也是受害的一方，你和晓华都是可怜人，互相看上，互相喜欢上也是正常的，至于你姨妈，她是一时想不明白，这侄女怎么突然变成了儿媳妇，等过段时间她回味过来，这侄女变成媳妇不是更亲，更好了吗？再加上你的肚子里怀的是金家的血脉，你姨妈不疼你？难道还不疼孙子吗？”
文雁从相爱那一句开始，就不想听下去，后面的话又让她更是失语，可是看秦氏满脸期盼的神情，又只好装作很受鼓舞的样子，“姑妈说的话真有道理，只是我昨晚睡的很晚，现在是真的有点困了。”
秦氏站了起来，“那你好好休息，醒了记得下床走动一下。”
文雁点点头，又重新趴下，她听见秦氏开门走出去的声音，她感觉到秦氏的目光似乎还在她身上，文雁不敢动弹，直到听见门咔嚓一声合上，她才翻了身体，正躺着看着屋顶，心里想着，她是为我好，希望我看开一点，可是她的话与那些羞辱的言语又有何区别？不过是加重我心中的伤痛罢了。
秦氏见自己的话对文雁没什么用，又叫尚贤去劝她，尚贤敲门进去的时候文雁倒没躺在床上，就是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手里拿着个火炉子，走来走去，很焦急似的。
尚贤惊讶道，“你这是？”
小青在旁边说，“早上收到巧慧寄来的信之后就是这样子，我要看她又不让我看。”
文雁反驳道，“你又不认识字，你看什么？”
尚贤好奇问道，“巧慧是发生什么事？让你这样慌乱？”
文雁抓住桌上的信纸，塞到被字里面去，“没什么？我就是想起她嫁给了年纪那样大的一个人，觉得很不应该。”
尚贤笑了笑，文雁看他笑立马问道，“你笑什么？”
“我妈说你最近精神不是很好，叫我过来劝你，没想到你对别人的事情比自己还上心，巧慧一来了信，你马上从床上起来了。”
文雁不好意思道，“她走了这么久，我也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尚贤问，“那她过的怎么样呢？”
怎么样？刘将军刚走了两月，可是巧慧就跟她来信，说她好像怀孕了，这实在是一件丑事，巧慧要是被发现了，下场怕是比她更糟。
“还好吧，她说一切都好”，文雁说着眼睛看向地面，还是一脸愁容。
“如果还好的话，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呢？”
“我怎么样？”
小青笑着说，“你照照镜子吧你，一脸苦瓜相，不是心里有事是什么？”
文雁坐了下来，“我是为我自己的事烦。”
小青说，“烦什么？既然做了就不要怕人说呀”，尚贤听了皱眉，把小青推了出去，小青又挣扎把脑袋探进来，“连我这话她都受不了，那府里那些人的话她又怎么受得了，还有她那亲爱的姨妈，整天说她...”
尚贤赶紧把门砰的一声关上，文雁抓紧沙发上垂挂的流苏，“姨妈说我什么了？”
尚贤摆摆手道，“没有，没有，小青那瞎说呢。”
“姨妈一定对我很失望。”
尚贤顿了顿说，“这不是失望，是心痛，正是她关心你，爱护你，不想见你变成这样子，所以心痛。”
“你说心痛，大概是有吧，但是心痛的同时她也很失望，到后面大概就会变成厌恶了吧，我倒挺期盼这一天的，等到她厌恶到不想看我一眼，那么我正好可以离开金家”，文雁摸着肚子，“我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姨妈会忘了我，忘了我给她带来的心痛和失望。”
“如果你要这样想，那不仅是姑妈对你失望，我也要对你失望了，你因为一点困难，别人的一些话，就这样自怨自艾，把自己贬低得一无是处，你..你还是那个文雁吗？”
“我是，我当然是，我只是心情不好而已，只是有些东西忘不掉而已。”
“可是以前的你正直、善良、有远见、有谋略，如果遇到了困难她会想办法解决，不是像现在这样。”
“以前？我跟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我有一个朋友，她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大家都觉得她很可怜，但同时又觉得她很活该，我当时跟他们的想法也是一样，我一边劝着她放下过去，往前看，一边在想，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要是我，不会这样蠢，可现在我变成了她，外面那些嘲笑我的人变成了以前的我，我一边觉得他们的攻击，他们的辱骂，非常残忍，非常刻毒，可是一边觉得，他们骂得对，骂得好，欺侮我的人固然可恶，可是最恨我的人是我自己，我要看着她痛苦，看着她煎熬，这是我对你们的交待，也是以前的文雁对你们做的告别。”
尚贤走到一盆君子兰旁，负手站着，沉思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道，“你无非是做了一件你后悔的事情，而你无法承受这个结果。我想这几天你一定反复在想，如果时间能回去，如果这一切没发生该多好，文雁，你不要再想了，向前看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它只是你人生的一部分而已。”
“尚贤，如果这些是发生在你身上，当然你不会，或者说，你妹妹她未婚先孕了，你还会说这是一种会过去的事情吗？”
“你以为我是表面安慰你，而心底很不认同你？不是的，雅琴当然也可能会遭遇这些东西，但我觉得，首先，无论遭遇什么样的困难，都不要放弃，其次，不要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守住贞洁，就是罪过，那男人的罪又在哪里？只怪罪女人，这是不公平的。”
文雁听了没什么表示，坐着抠那沙发上的流苏，尚贤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看文雁始终不说话，叹了口气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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