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周三是宋知笠固定训练的时间，他终于没有迟到，甚至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异能局。
他对于复健挺积极的，就算不是为了工作，也是为了自己，宋知笠不想一辈子都要带着监控手环，也不想这个异能就在身上枯死。
复健的内容基本上是宋知笠刚进异能局培训时候的内容，在此基础增加了一些探究到底什么情况会触发负面想象的实验，一轮又一轮，宋知笠比那会儿更累。
今天的幻想内容是修复，先从很小的东西，比如断掉的铅笔，不能用的订书机开始，宋知笠幻想它们恢复回完整体的样子，前几个都很顺利，哪怕是断了一只脚的金属凳，也能通过异能幻想恢复如初。
最后，异能局的训练员搬上一个残破的大厦模型，让宋知笠凭借自己的想象将它变成没有被破坏的样子。
宋知笠深吸一口气，有些疲惫地合上眼睛，脑中开始构建模型，还没等睁开眼，就听见坍塌的声音，宋知笠离模型离得近，吃了一嘴的灰。
他看着面前变成一堆废墟的模型，自己也无奈，明明很努力地幻想了，一闪而过的念头却灵验无比，他根本克制不了这种想象，就像是一缕风一样，你根本不知道它会从哪里钻出来。
冥想室墙上镶了一个透明窗，宋知笠向外投出求助的眼神，训练员低头整理着东西，抬手让他摘下检测器终止复健。
宋知笠整理好衣服后，出了冥想室，靠着门框看着眼前的一大堆机器，上面的数据他看不太懂，但训练员们就是通过这些来判断异能的使用，宋知笠对此也感到挺神奇的。
“宋知笠，你状态不好，是没休息好吗？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接管他的训练员开口问道，往他面前推了一份心率表，上面红色的笔圈圈点点，宋知笠凑过去仔细看着。
“平时前几个小训练，你的心率都在70-80，但今天。”训练员指着一处凸起，“光是小训练你的心率就有120多，这太不正常了。”
宋知笠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真的像训练员说的，自己压力太大了，他拖了把椅子坐着，等着训练员训话。
“复健是一个不能急功近利的过程，你压力也不要太大，乐观点。”训练员又说，“我给你在系统上申报一下，你今天先休息一天调整一下心态。”
训练员调出异能局的事物系统，在操作的间隙，嘱咐宋知笠要在新的专案组好好工作。
“我听说新的领导把你调回来了，好好表现，争取在一点回行动组，就算用不了异能也没什么关系。”
“姐，我能问个问题吗？”宋知笠不知道想到什么，趴在桌上问着，训练员丢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说。
“你知道周迟为什么把我调回来吗？”
关于这个动机，宋知笠在和周迟小吵后想了几乎一晚上，琢磨周迟的语气，好像他还挺为自己的惋惜的，但一方面宋知笠又觉得周迟强压着这种状态的自己工作，也挺为难他。
“我也不太清楚。”训练员像是有点为难，“可能是觉得你有工作潜力？”
宋知笠没得到答案，只能默默点头。
“行了，我已经申请好了，你去找你们周局通过一下。”
宋知笠拖着步子来到三楼，他刚上班没多久又请假，不知道周迟又要怎么想自己。
敲门后，周迟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宋知笠没什么力气地推门，有气无力地说：“我的请假申请你批一下。”
周迟的脑袋从电脑屏幕后移开，扫了宋知笠一眼后说：“你又怎么了。”
“训练员说我状态不好，让我回去休息一下。”宋知笠每次和周迟说话总是会意外地烦躁，他小声啧了下嘴回答。
周迟没回答，键盘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等待的间隙，宋知笠观察着他的办公室，身后书架上数不清的奖杯和荣誉称号，再往后一旁的杂物桌上整齐的摆着各种速溶咖啡。
昨天周迟加班到很晚，宋知笠在打卡系统上无意间瞄到了下班时间，他有的时候实在搞不懂周迟，为什么总是要这么拼。
“我给你批了。”周迟终于开口，“你这个月全勤奖没有了，通知你一下。”
宋知笠翻了个白眼，转身准备回家，还没走出几步又被周迟叫住，宋知笠以为这个人终于人性发现地要关心他一下，有些犹豫地转身。
“出门的时候把门带上。”
很显然，周迟对他没有人性，宋知笠用力地把门带上，联通的办公室都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
宋知笠回了家，他的父母都是异能者，退休之后异能局给他们就近分了一套房子，是一个小复式，环境总的来说还不错。
父母都不在家，宋知笠倒头睡到晚上八点。
快九点的时候，宋知笠被楼下的声音吵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总感觉房间里有个人影，宋知笠拉开床头灯，发现他爸已经瞬移进了自己房间。
“我靠爸！”宋知笠被突然出现的人脸吓了一跳。
“不是说好了家里不准用异能的吗！”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宋海清坐到卧室的小沙发上，宋知笠拉起被子回答说自己被批假了。
“批假？你状态又不好？”
宋海清一直很着急宋知笠异能的事情，每天像唐僧一样地说教，宋知笠转向墙的一侧，打算无视他爸的唠叨。
“宋知笠，你到底是没用心还是真的掌握不了这个异能？”宋海清不禁想问，他理所应当地以为异能是为人服务的，没有说失控的情况。
“你打算这样下去多久啊？”宋海清扒拉着床上装死的宋知笠，“小半年了，你真打算在分析科混吃等死到退休啊？我和你妈要是走了，你能照顾你自己吗？”
宋知笠父母的异能是物理异能，他爸爸能瞬移，他妈妈伤口能瞬间愈合，这种物理异能通常会因为过度使用而导致异能者的寿命缩减，宋知笠出事后，宋海清就总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他挺不想听的，一是不想面对父母预设的死亡，二是这同样让他也很焦虑。
“你知不知现在别人问你在做什么，我都不好意思和别人讲，宋知笠，你让我和你妈省点心行不行...”话还没说完，宋海清就被宋知笠的动作打断。
“爸，你现在是觉得你的儿子很丢脸吗？”宋知笠的语气里夹杂着不可思议和一丝失望。
他太想问凭什么了，凭什么自己小的时候要体谅他们作为异能专员全国各地得忙，放任自己一个人长大，又在退休之后开始插手他的人生，凭什么自己长大了还要被说丢脸，凭什么所有人都在给他预设期望，而他就必须要背负着这种期望往前走。
宋知笠想问的问题太多了。
“我异能正常的时候哪次任务不是兢兢业业完成的，现在出问题了，我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工作有错吗？”
“但这是你的职责你明白吗？”宋海清总觉得他这个儿子还没长大，太过我行我素，“你的职责，你的未来，你既然拥有异能，选择进入异能局这些就是你逃不开的。”
“我进异能局是因为你们想让我进异能局！”宋知笠吼了出来，空气霎时停止流动，宋海清被他一吼愣在原地，双眼轻微颤抖着。
那个时候宋知笠就被灌输，既然拥有异能，那就要把它发挥彻底，就要到所谓应该去的地方工作，就应该因此拿到殊荣。
宋知笠还不知道语言是具有迷惑性的，他那个时候真的相信命中注定应该如此。
“爸，你们生我的时候有问过我想要这个异能吗？”宋知笠从床上扑腾下来，和宋海清面对面站着，诘问如同雨水一般地打在宋海清身上。
“你们有一次是尊重过我的意愿的吗？”
“让我保持现状很难吗？不要求我奉献牺牲很难吗？我们之间到底谁对不起谁！”
宋知笠再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他只觉得疲惫，从心到身体的脱力，他叹了口气，脑袋撇到了一边，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自己已经无力改变，命运的浪潮将他拍打在礁石上，而他连逃避的权利都没有。
有的时候，他真的觉得上天在捉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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