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白河是出了名的夜城市，晚上十点，夜晚的喧嚣才刚露出头角。
而此刻宋知笠正抱着啤酒瓶痛哭。
这几天他都在和不同的人吵架，宋知笠郁闷得很，一半的啤酒都还没喝下去，泪腺就开始迸发。
异能是有副作用的，出事之后的全面检查里，宋知笠才知道自己的副作用是泪失禁。
他终于找到了人生前二十六年为什么哭得那么吓人的原因。
宋知笠的酒量不好，周围的街景已经像浆糊一样在他脑子里混乱翻滚，他抱着啤酒瓶，冰凉的触感让宋知笠勉强有一点感知。
“宋知笠？”
“谁叫我？”宋知笠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只感觉声音是从天而降的，抱着半满的啤酒瓶左右转头，声线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后面。”周迟看着转得像拨浪鼓的脑袋，无奈提醒。
市局的原同事庆祝他升迁，在异能局附近订了个包间庆祝，这是他为数不多没有加班的时候，本想在周围逛逛，却被洪亮的哭声吸引，走近才发现是宋知笠坐在啤酒堆里狼狈哭泣。
“你这是什么情况？”周迟有些疑惑地走近，自上而下俯视着面前的人，宋知笠的脸已经红透了，眼尾的睫毛仍闪着泪光，看着有些可怜。
宋知笠的视线跟随着周迟移动，他没认出来面前的人，没擦干净的泪水模糊着视线，这个身形很像周迟，但在宋知笠的记忆里，周迟永远是板正的衬衫，这么松散的毛衣穿搭不是他的风格，于是摒弃这个猜测。
周迟看宋知笠没反应，又问他怎么了，说刚说出口，宋知笠又呜咽起来。
“我要辞职！”宋知笠爆发出像新生儿刚落地一般的哭声，烧烤摊上有一半以上的人都被这个动静吸引，周迟连带着一起觉得尴尬起来，宋知笠一边哭，一边又重复了一次。
“我要辞职....”宋知笠口齿不清，闷头喝了一口酒，“靠！”
周迟实在忍不了宋知笠拿袖子擦鼻涕，从隔壁桌抽了两张纸，还没递出去，就又听宋知笠中气十足地喊：“我要吃软饭！”
惊天动地的宣言，引得行人侧目，宋知笠再一次刷新了周迟的认知。
“你能别哭了吗。”
周迟面对这样唐突的状况，只憋出六个字，没有长篇大论的安慰让宋知笠颇感不满，大吼了他一句：“我就要哭！”
“我....”宋知笠话说到一半，做出想吐的样子，周迟眼疾手快地踢了个垃圾桶给他。
宋知笠感觉把胃都吐空了，抱着啤酒瓶流着泪发呆，周迟挽起袖子，把他从座位上不情不愿地拉起来，酒气瞬间缠在身上，堵得周迟不想呼吸。
“我今天真的是出于人道主义才管你的。”周迟咬着牙说到，宋知笠趴在他肩膀上喃喃说着什么，周迟没有听清，连拖带拽的把人弄上了车。
人在副驾醉成一摊烂泥，周迟动作麻利地系了安全带，拿着宋知笠的手机人脸识别，找到了默认的家庭住址开始了导航。
宋知笠的家在一个小巷子里，周迟的车被迫停在路口，拖着宋知笠回家的小道上，总能让周迟想起大学时候做的负重练习。
“我说，您能自己走两步吗。”周迟刚拉着人上到一楼就累得不行，开始吐槽。
狭小的楼梯很难容纳两个人肩并肩的往前走，宋知笠像个软骨生物一样贴在周迟身上，应该是醉死了过去，周迟停在道中，背靠着墙壁喘气。
楼道突然安静下来，交错的喘气声此起彼伏，周迟低下头看趴在自己面前难得乖顺的宋知笠，柔软的头发被毛衣静电搞得乱七八糟，随着自己的呼吸一上一下。
幸好这个时候宋知笠不清醒，周迟心想，声控灯散发出的橘光渐渐微弱，周迟咽了咽口水，居然不是很想动弹，他垂眼盯着宋知笠的头顶，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他现在的心情，或许是遗憾。
他遗憾高中的时候和宋知笠的关系太差了，所以这样醉酒的记忆只能存在在一个人的脑海里。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声让楼道的灯又亮了起来。
宋知笠胡乱挥的一巴掌落在周迟脸上，不轻不重，让周迟极速停止自己感慨的内心。
“你最好是不记得自己今晚上干了什么。”周迟偏过头，咬牙切齿地讲，又任命的继续拉着人上楼。
宋知笠是真的不记得了，第二天是在沙发上翻身摔醒的。
“醒了？”姜女士正在弄早饭，宋知笠顶着鸡窝头从地板上爬起来，懵懵懂懂地朝着餐桌走来。
“我昨晚怎么回来的？”宋知笠沙哑地问道。
姜女士递给他一杯牛奶，说：“你还好意思说呢，在外面喝醉了别人给你送回来的。”
“现在果然还是好心人多。”宋知笠接过牛奶，揉了揉太阳穴。
“人家还是你上司呢，你今天上班要好好谢谢别人。”姜女士接着话讲，把宋知笠吓了一跳。
“我上司？”
“对啊....叫周什么。”
宋知笠更想辞职了，懊悔地把牛奶往桌上一放，不敢想象自己在周迟面前出了多大的洋相，心里又在编排请假的理由。
逃避计划没能得逞，姜女士在上班前四十分钟把宋知笠推出了家门。
为什么偏偏是他，宋知笠在上班的路上不断想着。
他最不想让周迟知道的一面，都在二十六岁这一年被看了个遍。
宋知笠抱着沉重的心情来到了异能局，在打卡截止的最后一分钟刷上了工卡，刚进到办公室，就看见自己工位上放着一个大口袋，他拿下背包，往里看了眼，是自己消失的外套，应该是洗过了，被工整地折了起来放在袋子里。
应该是自己昨天落在周迟哪里的，宋知笠把袋子放在桌子底下，瞄了眼周迟的办公室，有些做贼心虚地缩在椅子上放空。
“你找周局有事儿？”小警员注意到他的动作，小声提醒，“周局现在不忙。”
“我没说要找他啊。”宋知笠强装镇定地回复。
“可是哥你从一进门就在看周局办公室....”
“....”宋知笠觉得小警员的话还是太多了，白了他一眼。
“我待会儿去找不行啊。”
思来想去，宋知笠最后还是决定和周迟说声谢谢。
他一副豁出去的架势，敲了敲虚掩的门，半个身子站在办公室外只探了个头进去，周迟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后，坐在凳子上瞥了眼宋知笠。
“有事儿？”
“那个....谢谢啊。”宋知笠的道谢声像蚊子一般，周迟皱了皱眉，说自己没听清。
宋知笠沉了口气，有些眼神回避大声说：“我说，谢谢！”
周迟没答复他，坐在椅子上摇来摇去，让宋知笠有些尴尬。
“今天晚上留下来加班。”
“凭什么？”宋知笠下意识反问。
“加班有加班费，你不想自己租房子了吗？”
周迟把昨天晚上宋知笠在车上的话又原文复述了一遍，声情并茂，被宋知笠紧急叫停。
“别加太晚。”
“你不摸鱼就不会很晚。”
宋知笠每次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就会气冲冲地关门，这次也一样，周迟的话刚讲完，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关门声。
“什么情况？”秦回时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冲刚出办公室的宋知笠吹了吹口哨。
“你一天到晚闲得很？”
秦回时是宋知笠的大学同学，因为异能是能看到味道的颜色并且闻出香味的成分，经常被宋知笠利用寻找自己被偷的外卖。
“你怎么和周局用一样的洗衣液？”
宋知笠有些心虚，喊道：“什么一样的洗衣液？我还没有用洗衣液的自由了吗？”
“你之前的是青苹果蜜桃和青草混在一起的味道，今天是檀木和茉莉，和周局身上的味道连比例都一模一样。”秦回时把宋知笠的椅子拉到面前来，凑到跟前。
“意外意外。”宋知笠想敷衍过去，又被秦回时按住了肩膀，神秘兮兮地凑到耳朵边。
“你俩上床了？”秦回时非常小心地说着。
宋知笠一把推开了秦回时，差点抬脚踹了过去，怒吼：“你他妈脑子有病吧？你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啊？”
秦回时是个恋爱脑，这句话宋知笠从大学骂到现在。
“喝醉了！周迟送我回家而已，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酒肉人生啊。”
秦回时被吼地举手投降，连忙解释说，共有洗衣液就和喷一瓶香水一样暧昧，让他多想了。
“也就你觉得暧昧。”宋知笠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你怎么把简历投到异能局来了呢，你直接投到人民公园相亲角更实用一点。”
把秦回时骂走后，宋知笠熟练地打开了蜘蛛纸牌，不过这次他输的很离谱，一想到晚上要和周迟加班，就有点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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