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名讳我不便告知,他若想说自会说,他若不想说我也不便说。少主所在乃扬州城外东郊十五里处小远村外竹林,林内有一竹篱院落,院内有一二层小楼,院内有机关设计,不可硬闯,见了少主,万万不可冒犯,少主的毒,天医门人不敢解也不能解。”
“可朕听闻天医门少主三年前身受重伤,怎么他竟不在天医门内?”
“少主在哪里是少主的自由,能把少主请回来才是正事。少主愿不愿意来我并不能确定,我会将信物交给阮大人一同带去扬州,还请陛下也赐一件信物由阮大人一并带着。”
“大人,不能再等了,我们连夜跑死了十余匹千里马,不眠不休,才用了五日时间赶到扬州,只剩下十日时间回宫,这天医门少主怕是不能同我们一般赶路,再耽搁下去怕是来不及了。”
阮流风守了一夜也没见小楼里亮起灯来,只好下令进院查看一番,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甫一推开院门,刚进院落没几步,不知谁牵引到什么机关,竹箭突然密雨般从三面竹林劈头盖脸地落下来,羽林卫们抽刀格挡,阮流风急忙下令围成一个圈来防卫,可这竹箭却是一刻不停的继续落着。
“大人,竹箭总有落完的时候,不如先撤出院落。”
阮流风应允,一个跃身想要跳出竹篱,不曾想顶上落下一张大网将他们一行七人牢牢罩住。不对,他们七人乃是羽林卫中的翘楚,且早已知晓院内有机关,怎么还是被轻易困住。他环顾一看,院内种满了颜色鲜艳的各类花卉,这些花有问题。
刚才刀劈竹箭声音嘈乱他没听见,现在被困在网中,却是清晰听到,竹楼八角皆系有铃铛,正在响个不停,他心中有惊有喜,既然出了动静,想来竹楼主人必会现身,毕竟这机关没想着伤人性命。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院门便走进一位挽着双髻的女子和一位抱着长剑的男子。那女子身着一身娇俏的粉衣往阮流风身前一站,疑惑问道,“为何他们都晕了过去而你却不晕。”
阮流风这才察觉,其余六位羽林卫竟早已晕倒在地,而他竟毫无所觉,他脱口而出,“是院子里的花。”
粉衣女子倒是赞赏地点点头,“不错,可你即便知道也不应该啊,弥佗罗的花香即便屏住呼吸也能沾染皮肤啊。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这竹楼?”
阮流风正欲回答,只闻抱剑男子兀地出声,“二小姐不必多问,我观他们衣物便知,他们是宫里来的走狗。”
“什么!竟是宫里来的,早知如此就该把竹箭换成铁箭,再淬上剧毒,再把弥佗罗换成杀陀罗。”二小姐简直是惊呼出声。
阮流风已经十分肯定,天医门人必然是全都立过誓了,怪不得那无忧子临走前硬塞了个药材做的锦囊给他作信物,怕是早已料到,院内有毒花草在,“姑娘且听我说来,我的确是宫内御前侍卫,此番前来是来请天医门少主随我回宫救人的,此乃皇上钦赐玉令。”
阮流风刚拿出玉令,眼前的女子便已笑出声来,还催促着抱剑的黑衣男子一起笑,“千山,你听听大快人心啊这是,东方怀楚那小子怕是要死了。不过他居然还敢来找小八,真当我们俩是死的啊。”
阮流风大骇,东方怀楚乃是当今圣上名讳,眼前人竟敢诅咒陛下,“大胆,你竟敢直呼陛下名讳。陛下有真龙庇护,自是圣体安康,宫内出事的乃是贤妃娘娘。”
“什么!”二小姐惊怒,上前隔着网揪着阮流风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说你们要救的人是谁?”
“当今圣上的贤妃娘娘。”阮流风不曾想到一位女子竟有如此大的气力,被她用力一推,揣在袖子里的锦囊落了出来。
这位二小姐眼尖,一把将锦囊捡了过去,再次揪住阮流风衣领,“这锦囊你又是从何得来的,怪不得你能扛得住弥佗罗。”
阮流风心知这女子必然是天医门中人,能被唤一声小姐地位怕是不低,对方能够无礼他却不能,只好往后仰了仰脖子,说道,“这锦囊是你门中一名唤作无忧子的弟子交给我的,也是他告知贵门少主的下落,让我们来请少主回宫救人。”
“好你个小五,竟然跑到宫里去了,还敢告诉他们少主在这里!千山,把他们都我杀了。”
阮流风大惊,这女子竟这般不讲道理,却闻那名叫作千山的男子开口道,“少主不许我们和皇宫扯上关系,若是杀了他们,麻烦不断。”
“哼,那先给我把他们都捆起来扔到一边去,看着就烦人。”
阮流风看着她就要往竹楼去连忙大喊,“姑娘还请将锦囊还我。”
二小姐转身应道,“这是我们天医门的东西。”
没了锦囊,阮流风愈发地昏沉,只好勉力对着正将麻绳打结的千山说道,“烦请少侠通报,我要求见少主。”
千山将七人串成一串,扔在楼梯脚旁,掸了掸身上的浮沉才上了二楼。他推门而入,见二小姐玉无云正以湿帕给竹塌上的少年擦拭手脸,便拿起放在竹桌上的锦囊翻看,不出所料,药材里混着卷好的纸条。千山展开却是空白一片,他从茶壶倒了杯水,又将水倒在纸条上,显出了几个蝇头小字。
千山转头一看,少年在阳光下安安稳稳地睡着,细细的绒毛都泛着暖意。玉无云见他看来,继续给少年擦着额头,问道,“小五说了什么?”
“贤妃中的是金缕衣。”
“什么!”
她一个不注意,握着湿帕的手将将要按到少年的口鼻处,幸而千山反应及时停住了她的手,千山不假思索说道,“你能不能小心点。”
这声音比平时高了点,表明声音的主人已是有些恼了,玉无云愣了愣才反驳道,“我是不小心的,小八他是我弟弟,我难道想害他啊。”
千山这才反应过来失态,“我不是这个意思,二小姐。你小点声,别吵着少主了。”
“行了,我知道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宫里居然出现了金缕衣,我一时吃惊罢了。怪不得小五竟然去了宫里,还来惊扰小八。”玉无云起身放了湿帕,走到桌前去看,纸条上赫然写着金缕衣三个字。“可金缕衣并不在外流通。”
千山将少年擦拭过的手重新放到被下,又给他掖了掖被子,这才又转身走到竹桌前坐下。“事关金缕衣,又有五公子传信,怕是要二小姐去宫内走一趟。”
“可京城距离扬州可不算近,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五六日,待我去到宫内,早已过了九日。金缕衣若是过了九日不解,我便无法可解。小五既入了宫,又要人来请小八,怕是他也解不了,这来来回回又要半个月,除了小八便只有门主和长老可解。门主和长老又是万万不可能出手的。”玉无云喝了口茶,又道,“先前不知是金缕衣,你去把那个领头的弄醒,我要问问宫内具体是什么情况,别的毒不下偏是金缕衣,不是冲着天医门就是冲着小八来的。”
阮流风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被解了绑,那位二小姐和千山正坐在院中喝茶,月色皎皎,照得院子里通明,见其于几位羽林卫被捆着相互靠在一起,看起来没什么外伤便放下心来。
那方玉无云和千山已放下茶杯向他看来,“姑娘既让我清醒了过来,想必是有话要问,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只求让我见一见贵门少主。”
“不错,是个聪明人。你说是无忧子让你来的,那他人呢,为何不同你前来?”
“姑娘放心,陛下对无忧子礼遇有加,留他在宫内彻查毒药的来源,这乃是无忧子自己应下的。”
“好,”得知小五无事,玉无云接着问,“那么,那位贤妃是何时中的毒?现在情况又是如何?”
这问的正中阮流风下怀,他细细说来,“贤妃具体何时中的毒,我们并不知晓,宫女一开始只以为贤妃是贪睡多睡了会儿,并未去请太医,只是一日过后仍是叫不醒贤妃,宫女才去请了太医,太医诊断脉象并无异常,便也以为贤妃是休息不够才如此嗜睡,便开了些安神的方子,可不曾想一连四五日,贤妃都未曾醒来,宫女这才通报了陛下,又给贤妃外家通了信,贤妃外祖家遣了医师进宫却仍是束手无策,一连折腾了七八日,可贤妃脉象仍是无虞,贤妃外祖在前朝施压,陛下广贴皇榜,来了不少游医却也诊不出个什么,约莫十一二日,有医师禀报贤妃脉象开始时弱时强怕是有性命之忧,众人又提出怕是唯有天医门能解,陛下又命我去寻天医门人,我寻了半月有余,却是找不到一位天医门人,每每我刚到医馆门第就被告知天医门医师有急事前脚刚走,最后我听闻远郊小山村有位天医门人,我便带人去寻,他自称是天医门外门弟子,无忧子,我便带他进宫面见陛下,正是无忧子指出贤妃中的乃是金缕衣,他说他只能保住贤妃半个月性命,要解毒只能来求天医门少主。于是我们当即动身连夜赶路花了五天时间到了这里,今夜一过便是又少一日,便是只有九日时间了。所以烦请姑娘通报少主一声,人命关天,天医门想要什么医费,陛下都可以应允。”
二小姐紧皱眉头,“那如此说来贤妃早已中毒一个多月。可中了金缕衣,半月不解便是药石无医,怎会半月复半月?”
“宫内宝库有着大量奇珍药材,供医师们开方取药所用,无忧子也说若非是在宫内贤妃怕也是撑不到现在。现如今只有贵门少主能救贤妃了,凡天医门所求,陛下皆可允。”
玉无云和千山对视一眼,还是决定开口道,“少主就在楼内,可少主愿不愿意出手相救并非我能做得了主的。”
阮流风急忙道,“可从昨日下午至今,我一直守在这小院旁,不曾见过除你二人外任何人,也不曾见过小楼内有灯火亮起,少主若在楼内,那为何我们叫喊打斗都没有现身?”
这回是千山开口,“天下皆知,少主三年前受了重伤,我也不妨告诉你,少主至今仍在伤中。二小姐说少主就在楼内,可并未说少主此时是清醒着的。”
阮流风大惊,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这天医门少主也是自身难保,那又如何去救贤妃!他又想了想拿出陛下玉令,说道,“见此令如见陛下亲临,无论贵门少主如何,既然他在楼内,我就要见他一面。”
千山冷哼一声,阮流风尚未看见他是如何出手,只觉手腕一痛,他打眼望去,手掌已软绵绵垂下,握着的玉令早已被踢飞一旁,在泥地里入木三分。阮流风深知面前人的实力深不可测,却还是开口道,“我只是奉陛下旨意前来请贵门少主,并无恶意,阁下怕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千山早已退回原位,冷冷开口道,“你既然敢拿宫里的东西在少主的院子里大言不惭,就该想到是什么下场,我不杀你已是看你无辜。”
阮流风咬牙掰正了手腕,心中怒气也只能忍下,暗忖这天医门究竟是为何对宫内如此有敌意?竟又对陛下毫无敬意?若是请不回这位少主,回宫是死。在这里再求见少主,怕也是死。可他不信天下第一的医药圣宗竟会让自己的少主在此自生自灭,明明那位无忧子和这两位都对少主十分尊重,“姑娘既然说是否能随我回京是由少主自己决定的,那么敢问姑娘少主何时能醒?届时少主一醒,我便亲自求问。”
玉无云算了算日子,开口说道,“小八约莫还有两日才会醒来,可那时距离小五的药效怕是只有七日了。我就直说了,少主的身子是万万不能骑马连夜赶路的,七日到不了京城,便是现在出发,依着少主的身子也是到不了京城的。”玉无云见他即便被打断手腕也不哼一声,亦不怒视千山,倒是对他高看了一分,并非是那宫里薄情寡义的性子。“千山,你带他去一楼的客房歇着。”
阮流风有些惊讶,竟能让他睡在客房,他看向楼梯脚的羽林卫们,开口道,“那我的兄弟们,能否请姑娘也为他们解毒。”
“抱歉,不能。为你解毒是有事想问,既然你如实说了,我便让你借宿一晚,明日你便带着他们走吧。离了这院子,等上两个时辰,他们自会醒来。另外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想着晚上偷偷去找少主,千山会让你死得很惨。”
千山本是仰着头看明月,听到玉无云这么说,配合地狠狠盯着阮流风,任何想要威胁少主的人都得死。
阮流风丝毫不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敢杀朝廷官员,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在说,她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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