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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王后宫内,此刻的偏殿,茶香四溢。

苏山栀有些不安的来回踱步,不时往敞开的大殿门口看上一眼,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王后被她搅得头晕,吩咐茜草将她摁住坐下:“你这小丫头到底是怎么了,先是一言不发的闯到我宫里来,问你发生什么事又不说,现在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在我殿中瞎转悠,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山栀闻言神色复杂的看了王后一眼,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口。王后看出她的欲言又止,想到今日是那崔崖崇的二七,想到妹妹在他头七时也曾进宫找她说了半宿的话,心中一个念头闪过,不过下一秒她又暗笑着自己否定了——若山栀真对那崔家小子有意思,现在两人孩子都可以满地跑了。既然如此,为何妹妹一副愁眉苦脸,似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呢?

想了想,她试探性的问道:“山栀,你到姐姐这里来,是不是跟宋家那小子有关?”

苏山栀猛地一惊,没想到姐姐居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而见她神色,王后也明白了,当即劝道:“山栀,听姐姐一句劝,就算你们情投意合,可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锦、瑟两城府若联姻,只怕王上第一个不答应。你也来王城一段时间了,这些天里难道就没有见过一个心仪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苏山栀不由目瞪口呆。她不过是担心去崔邸的宋苡仁此行是否顺利,怎么就变成喜欢人家了呢?

眼见姐姐越说越深,她连连摆手,试图消除误会:“哎呀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在想,老人们不是常说死者的灵魂在头七会回来看看家人,二七会去看看生前熟识的人么,今日正是崔崖崇的二七,我一个人在邸中有些害怕,我能来找姐姐镇着,可宋苡仁他......”

王后闻言,哈哈大笑,抬手点了点她雪白的额头,笑她:“你这傻妞,就他俩那关系,只怕崔崖崇的魂魄在尾七都不愿意见宋苡仁。他活着时就经常被宋苡仁气得跳脚,难不成死了还想受这冤枉气不成?更何况,就算他真的去了,以宋苡仁的本事,想来能把他气活也说不准,你啊,就别东想西想了啊。”

苏山栀被她笑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

崔邸。

灵堂内,众人纷纷惊愕的看向崔崖岚两兄妹,显然是被之前那句话给震住了。

崔崖岚首先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甩开了妹妹扶着他的手,急声质问:“阿香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不由瞟了一旁的崔庭之,发现他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顿时急了,若父亲真信了妹妹的胡言乱语,只怕他不死也要褪层皮。

他双手搭上妹妹的肩膀,关切的问道:“可是这些天累着了?”又转向崔庭之,情真意切的请求,“父亲,阿香这些日子茶饭不思的,人都有些晃神,请父亲恩准妹妹先下去休息片刻,这里孩儿守着便是了。”

他现在只想把妹妹拉下去就好,可崔庭之和崔崖香显然不这么想。

“你让她说,”崔庭之一手挥开了挡在面前的崔崖岚,在小女儿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冷得仿佛结了冰,“你想说什么,什么叫害死阿崇的人,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

崔崖香无所畏惧的回望着他,大眼里不带丝毫情绪:“崔崖崇不是不明原因的咳血么,爹你可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要崔庭之回答的意思,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何大夫说他是中了慢性毒药,可不知为何突然提前爆发了。其实哥哥也想知道,明明算着时间的,怎么就提早了好几月呢?我说的没错吧,哥哥?”

“阿、阿香,你……”崔崖岚张口结舌,被这变故扰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崔庭之锐利的眼神立刻看向他。崔崖岚被这暗藏锋芒的视线一刺,顿时浑身一哆嗦,急切的为自己辩解:“父亲,您别听妹妹胡说,儿子不知她在说什么,她肯定是这些日子累着了才会胡言乱语的,爹你......”

只是他的辩解被人打断了。

崔崖香道:“崔崖崇的丫鬟,那个叫枫湖的,不是一早就被你收服了吗,先是帮着哥哥给崔崖崇下了毒,后来还指使她喂虚弱的崔崖崇人参,这才导致其毒发身亡。说起来,那根参还是你特地使了人去外地买回来的,需要我去把人叫来么?”

“够了!”崔崖岚断喝,“阿香,你魔怔了,现在竟胡说八道,污蔑你亲哥!”

崔庭之也问她:“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我就送你去给你大哥殉葬。”语气冰冷,让人如坠冰窟。

闻言崔崖岚心中微定,想来父亲也有所怀疑妹妹所说话的可信度,但转念一想,却不由为妹妹担心起来,父亲言出必行,难不成,真要让妹妹去死吗?他心中纠结不已,已经在想待会儿用什么方法可以救她一命,同时暗暗祈祷妹妹可稍微拖延下时间。但他显然要失望了。

崔崖香道:“那个东西,就在这灵堂里。”

“那么请问二小姐,是什么东西,究竟在哪儿呢?”突然有一道声音自外面响起。众人看过去,发现居然是王上身边的内侍,夏林海。只听夏林海道,“听闻今日是大少爷的二七,又见崔夫人日夜伤心,挂念家中父母,王上特派奴婢前来代为吊唁,只是没想到一来居然听到此等秘辛,想来王上肯定也想为大少爷主持公道的。”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信步走进了灵堂内。

宋邸。

坐在宋苡仁书房内的云天猛突然皱眉,不解的看向一旁贵妃塌上悠然品着美酒的宋苡仁,问道:“怎么夏林海过来了?”

风继续将那边的声音捎过来,因此两人虽然看不见,但对事态进展还是了若指掌。宋苡仁笑道:“你那法子虽然较稳妥,但是太费时了,我过些日子就得出王城,没时间陪你耗。嘛,反正你最终也是要吸引王上到崔家看到那些东西,我只是稍稍改动了一点计划,让结果提前而已。”

见云天猛还有些顾忌,宋苡仁只得保证:“放心吧,好歹算是欠了你一个,不,两个人情,怎么着也不会坏了你的事的。”

话说到这份上,云天猛也只能选择相信,反正就算宋苡仁的法子不管用,他还是可以照着自己的方式去做。他放下心来,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崔家,发现那边居然为动灵床的事儿闹了起来。

俗话说,死者为大,随意动亡人棺椁,甚至是灵床都是不吉利的,还有老人们认为会影响亡人转世投胎,因此见他们想要掀开崔崖崇的灵床查看藏在里面的东西,被惊动的崔太太第一个不答应了。

她拦在灵床前,手持一柄长剑,谁敢上前,她毫不留情就刺过去。她身边的丫鬟们是她从娘家时就一直在其身边服侍的,最是忠心耿耿,也有学有样,其中一个二十来岁、叫清尘的,一柄长剑舞得虎虎生风,逼得人一时不敢上前。

夏林海依旧是淡笑的样子,见此情况他询问一旁已被摁在地上的崔崖香:“二小姐确定是在灵床上吗?兹事体大,可不能诓奴婢的啊。”

崔崖香冷冷一笑:“若没有,崖香自砍头颅向大人赔罪。”

她的话音刚落,崔太太已剑锋直指,厉声骂道:“小贱人,居然敢撺掇大人来毁我儿灵床,你居心何在?再敢胡说,我现在就砍了你的头!”

“太太你不想知道自己儿子为何会死吗?”崔崖香不慌不忙,与其针锋相对,“那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将来崔家的顶梁柱啊,你疼了他二十几年,如今他横死,偏不受香火,难道太太您就没有一丝丝怀疑之心?”

她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她的话语也直直戳中了崔太太的内心。那可是宠了二十来年的儿子啊,从来不舍得他受任何委屈,如今却死得不明不白,她的心恨得滴血,从阿崇死后至今,她一直夜不能寐,只要闭上眼仿佛就能听见儿子一声声唤她,每次她都是尖叫着从噩梦中醒来......崔崖香见她神色略有松动,赶紧添了一把柴,“太太您只消想想,若你儿子死了,谁获益最大呢?”

这句话绝对是意有所指,不光是崔太太,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为之一紧。崔崖岚再也忍不住,几步上前掐住了妹妹的肩膀,悲痛质问:“阿香,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害哥哥?你知道你这么说会让我平白遭受怎样的非议吗?你是想杀了哥哥吗?”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完这句话,明显就感觉到面前的妹妹浑身气势一变,看着他的幽深大眼里满满的都是恨意。

“我想杀你?哈哈哈哈......”崔崖香大笑,笑声中居然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悲切。她看着一脸怒容的哥哥,笑着笑着就哭了,“明明是哥哥你,要杀死我啊。”

平地惊雷。

众人万万没想到,此事发展到现在,居然演变为崔家兄妹的内斗。而这其中最惊愕的,还是事件中心的崔崖岚。他震惊的看着面前仿佛陌生人般的妹妹,颤抖着手指指着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妹妹的控告从何而来,他对她,一向是呵护有加的,为什么,为什么妹妹要这么说?

难不成,她真的要把他们做下的事说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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