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不知道什么是MECT,只知道麻醉后的感觉不太好受。
他被送进治疗室,很快又被推出来。
麻醉药效还没过,他头痛欲裂,心里却一点起伏都没有。记性也变得很差。
走廊上有一对等待进入治疗室的情侣,Omega眼泪涟涟地在撒娇,一口一句老公喊得江予耳朵疼。
之后他被方舟推进了病房。
傅淮年正坐在窗边,江予一眼就看见了他。
江予神志还不太清醒,跟着外头那个Omega迷迷糊糊地喊了声:“……老公?”
傅淮年愣住。
还没来得及逼问是不是叫错人了,左手小指忽然缠上了一双柔软温热的手,因猜疑而腾升的怒火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莫名的情绪。
“老公,我是老婆呀。”
方舟僵了三秒,随后俯身纠正道:“江先生,这是傅总哦。”
“你先出去。”傅淮年指着门对方舟说。
“淮年哥。”江予已经很久没这样叫过他了,他刚做完MECT,又受麻醉影响,眼睛缓慢地眨了眨,“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MECT治疗副作用很大。
对人的记忆也会有一定影响。
但或许是江予还在麻醉药效中,或许是他故意想捉弄一下傅淮年,总之他狡猾地笑了两声:“淮年哥,可以帮帮我吗?”
第一次见到江予就是这副模样,装得楚楚可怜,实际上满肚子不聪明的坏水。
傅淮年知道江予是一个很会顺杆往上爬的家伙,稍微对他好一点就会让他挺直腰板来跟自己唱反调,稍微表露出一丁点的在意,就会让他骄纵得尾巴都要翘上天去。
但傅淮年又实在很少能见到肯对自己笑的江予,所以即使知道这样会骄纵他,也难得地生出几分耐心:“说说看。”
“淮年哥帮我找找我哥好吗,我哥被会所这些人抓走了,拜托你帮我找到他。”江予牵过傅淮年的手,意识不清地把额头贴在了他的手背上轻蹭,“拜托你了……”
“你哥已经——”
“淮年哥帮我的话,晚上可以随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江予明显是还不太清醒,神秘兮兮地夸耀道,“我可是为你新学了很多玩法哦。”
傅淮年突然有点理解前几天江予的歇斯底里了。
虽然是受人所迫,但江予真的有在很真诚地勾引人。他真诚地卖惨、真诚地求饶、真诚地低头和认错,但却碰上了一个谎话连篇的傅淮年。
江予满是真诚的脑袋,是不是也在觉得不太公平?
“可以。”傅淮年很干脆地应允了,“我帮你找。”
江予放心地舒了口气,麻醉劲让他昏昏欲睡,他脑袋一偏,就要昏睡过去,却被傅淮年掰正头:“六小时不能睡觉,医生说的。”
江予头往左偏,傅淮年就往右掰,往右偏,傅淮年就往左掰。
“傅淮年,我简直恨透你了。”江予想睡不能睡,恶狠狠地咬住了傅淮年的手掌。
“可以。”傅淮年又很干脆地应允了,“我让你恨。”
*
如果说,江予人生里第一羞耻的事情是当着傅淮年的面尿裤子,那么第二羞耻的事情就是当着他的面喊老公。
为此,江予恼恨地绝食明志。
傅淮年半夜下意识去摸江予躺的那侧,又摸了空的时候,他瞬间清醒,第一反应是去看窗户——紧闭着。
他摸黑下楼,最后在厨房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予激怒傅淮年的本事,变成了激怒傅淮年又瞬间使其泄气的本事。
百试百灵。
江予抱着一堆蛋挞蹲在洗碗池前,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边嚼边说:“人不吃饭会饿死的,傅淮年,你也不想看我死在你床上吧。”
江予意识清醒后,傅淮年又从“淮年哥”变成了“傅淮年”。
“……我明早还得去公司。”被搅扰得睡意全无的傅淮年,咬牙切齿地警告江予。
“我没有要分享给你的意思,你可以回去睡觉啊。”江予有些不明所以,又觉得傅淮年是在这里乱耍脾气,“今晚的爱不是都做过了吗,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了吧。”
傅淮年面色不虞,上前一步。
江予迅速抱头缩了缩,嘴里嚼个没完,叭叭叭:“我现在是病人,记性很差,脑子也不怎么灵光,你这样欺负一个病人,心里不会觉得愧疚吗?”
傅淮年就知道。
他看着蹲在角落里,抱着蛋挞啃个没完的江予,似乎能瞧见他屁股后面高高翘起的尾巴——但凡察觉到傅淮年对他有一丝丝的宽容,就会迅速得寸进尺,尾巴都快翘到天边去。
但傅淮年铁了心不想助长他的气焰:“明天换一个不会烤蛋挞的阿姨来家里。”
“什么?”江予难以置信,边嚼边骂,“你真的很无情。”
傅淮年睡意全无,索性靠着橱柜,摸出根烟:“对,没办法。”
“而且还非常地小气。”
傅淮年换了个更随意的姿势,打火机咔嚓一声,混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确实。”
“你也喜欢吃甜的?”
“从小就喜欢啊。”江予嚼吧嚼吧,“小时候有人送我吃过两颗巧克力豆,特别好吃,我记到现在呢。包装可精致了,只不过我忘了叫什么名字。”
傅淮年想了一会儿,随后把烟头摁灭在江予剩下的最后一个蛋挞里。
过了会,他下意识说了一个巧克力的牌子。
江予很惊喜地抬起眼,刚想问他怎么知道,可注意力很快被傅淮年摁烟头的动作给吸引了。
“我最后一块蛋挞——”
两人难得和谐的氛围就这样被打破。
第二天,睡眠严重不足的傅淮年看了眼被褥里睡得正香的江予,鬼使神差地伸手把人拽起来:“起床。”
江予睡眼惺忪,头发像鸡窝:“干嘛喊我,我又不用上班……”
“从今天开始,你和我一起去公司。”
这个噩耗让江予消沉了整整三天,本来他可以在傅淮年去公司后享受整整十几个小时的“无傅淮年时光”,但他现在二十四小时都被迫和傅淮年绑定在了一起。
还不如被拴在床头呢。
江予被傅淮年带在身边,跟他一起去公司,一起开会,甚至一起应酬,现在满世界都知道有x瘾的傅淮年养了一只漂亮乖巧的小金丝雀。
“我觉得我这样抛头露面不是很好。”
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两人刚结束完,满身红痕的江予生无可恋地流起了眼泪:“社会对小三的包容度没那么高,况且你的未婚妻肯定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和我这个样子,真的很像是在挑衅人家。”
有病的傅淮年自从把江予带在身边后,仿佛解锁了全新系列的玩法。
“挑衅?”
“所以呢?”
“婚姻影响不了你我之间的任何。”道德感没那么强的傅淮年不以为意。
甚至还开发出了各个场景的各种花样。
傅淮年曾逼江予看过很多的视频,说是要帮江予认清自我,可AO**的躯干交缠在一起,带给他的只有对床事的抵触和反感。
“傅淮年……你抑制剂呢?”有时候,被折腾得直不起腰的江予会在傅淮年走进办公室、反锁门后,可怜兮兮地问出这个问题。
“你来以后,我就让方舟都扔了。不然我带你在身边做什么?”
江予特别崩溃地哭嚎起来:“那你以前没有我不是照样能过?”
“能过。”傅淮年竟然有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但不爽。”
打针吃药当然比不上真枪实弹。
最后,方舟的敲门声打消了傅淮年想要再来一次的念头:“傅总,贺先生来找。”
江予捡着大便宜似地将身一扭,从傅淮年臂弯里逃了,路过贺琮时,还假装不经意地重重踩了他一脚:“真是抱歉,没看见你哈。”
贺琮:“嘿,你特么——”
“又不是故意的。”傅淮年打断施法,“找我什么事?”
贺琮问:“什么时候我见你还得挑时间了,上回我都在车库看见你车了,方舟偏跟我说你没空,让我稍等。明明那天你又没会要开,又不出差,最后害我白白在你办公室外等了俩小时。”
傅淮年神色餍足,心情也愉悦了很多,连同对贺琮的态度都好了不少:“有这事儿?”
“你少装。我还不知道你在里头干什么?”贺琮在一地狼藉里挑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你这病真的得治。人家好歹是Omega,又不是beta,哪里经得住你这么玩。”
“我考虑考虑。说正事。”
“上回你说的那事儿我都安排好了,保准傅叔找不到你爸。看在这个份上,项目招标总该考虑考虑我们公司了吧。”
“哪有你这样谈生意的?”
贺琮索性起身:“那走,请你吃饭。还是上次那家?”
傅淮年的视线似有若无地瞥过窗外,想到什么似的,有点嫌弃地蹙眉:“那家的甜品很难吃。”
“你到底在装什么,”贺琮也跟着嫌弃地蹙眉,“你又不爱吃甜的。”
傅淮年言简意赅:“换一家。”
江予原本想听墙角来着,这两人凑一起肯定又要讲他的坏话,但有前车之鉴的方舟还是把江予带离了办公室,让他去别的地方玩。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江予是傅淮年的什么人。但出乎江予意料的是,这里的人并没有对他拳脚相向或是恶言恶语,反而对他很好。
“真是歹竹出好笋。”江予内心嘀咕着,“傅淮年这种黑心老板,能有这么多好员工,真是他的福气。”
傅淮年找来的时候,江予正趴在打印室里的桌上画画,桌子上摆了好几杯漂亮姐姐给点的奶茶,喝得他肚子圆滚滚的,嘴里的珍珠也嚼个不停。
“画的什么。”
傅淮年未经允许就把江予的画抽了出来。
“你自己看不见吗,这么长这么粗这么丑的一条蛇。”
江予对傅淮年的态度越来越恶劣,大有你不想我好过我也不想你好过的破罐破摔感。
好像终于揪出了点傅淮年的错处,所以就可劲儿地表露自己的不满。
傅淮年微眯了眯眼,发现江予画的是自己的纹身——Alpha侧腰纹着一条赤瞳黑蟒,蛇鳞寒气逼人,瞳色血红。整条蛇身盘绕在腰间,小腹处的蛇头低俯,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
“画得还真像那么回事。”贺琮探头看了眼。
打印室没有专门的画笔和素描纸,江予单单用一根不到五厘米的铅笔和红色圆珠笔在A4纸上完成了这幅画。
而且画得还栩栩如生。
江予实在不喜欢这条蛇,每次傅淮年硬要拉着他做的时候,他第一眼就能看到这条黑蛇的眼睛,本来就抗拒的心情变得雪上加霜。
“反正眼睛也没以前漂亮了。”傅淮年对江予的小心思了如指掌,“不想看见的话,下次做你可以把眼睛闭上。”
江予本来就还在记恨上次蛋挞的事情,这回更是被狠狠伤害到了自尊:“傅淮年,你讲话真难听。”
而傅淮年也似乎终于习惯了这样记恨着他的江予,竟然很快就翻了篇:“把手洗干净,跟我去吃饭。”
贺琮倚着门框,不轻不重嗤了声:
“我说怎么突然嗜甜了,原来还得带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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