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连个人都算不上。”陆怀撇撇针继续缝,只不过动作越来越快,针脚越来越粗,“这个问题你问我几次了。”
柳泽川按住了他在嫁衣上乱钻的手道:“看着我,陆怀,看着我,你是不是想离开这里了?”
陆怀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你。”
“我记得很清楚,”柳泽川心里暗喊骗子,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你说你是天道派来攻略我的,我早已被你攻下,他们是不是叫你回去了?”
这次没等陆怀开口,柳泽川周身就散出黑气,陆怀没有意料到柳泽川能在执念之境中操纵大量魔气,毫无准备,两只手就被扣住,绑在了桌子上。再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出,只能把桌上的嫁衣给碰到地面。
旭舟听着动静转身,感受到气氛极其不对,把手上花的碎肢朝柳泽川扔过去,“柳泽川,你过分了啊!”
花枝砸了柳泽川一身,他拂袖整理了一下衣着,一把魔气扔去,旭舟立马叮当落地,变回了剑身。
就只剩个头的花儿得意极了:“内讧咯~啊哈哈哈还敢欺负淫家,夫夫不合寄几还灰得去凑热闹,遭报应了吧~”
那团魔气从旭舟剑身上离开,像条毒蛇一样张开了漆黑的大口,把延寿花吞入腹中。
锁一响,门开了,魔气回到柳泽川手上,掌心躺着陆怀的那块玉。
“阿怀啊,我不像你那么慈悲,凡事都想用口解决,而不是武力。”柳泽川慢悠悠把嫁衣捡起来放好,凑到陆怀耳边吹了一口气,“我说过的,你要是想走,我便把你关起来。这是我为你编织的笼子,等我杀了你假父,我们就回魔域,乖。”
柳泽川单膝跪地,把玉重新拴在陆怀腰间。
他低头轻吻了润泽的玉,又站起来,双手捧住陆怀的脸颊,在他额间落下一吻,嘴唇游移到另一处柔软的存在。
“我真的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吗?”柳泽川放了一点魔气,“阿怀,你可以说话了。”
“是。”
舌头轻易地撬开牙关……
“你爱我吗?”
“爱。”
炽热的气息交织,笋在春雨下冒出了地面……
“阿怀,你是不是计划冒险献祭自己来改变我的结局?”
“……嗯。”
晶莹的丝线连接着双唇,两人额头相抵,目光相交,柳泽川轻撵了一下对方的额头:“阿怀,好好睡一觉吧,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柳泽川的声音就像是有某种蛊惑力,陆怀忽然觉得眼皮好重,像是小时候做手术吸了麻醉剂试图用意志抵抗却始终抵抗不过的那种困倦。
桌子变成了一张小小的床,陆怀躺在床上,嫁衣躺在他身旁。
柳泽川撩开挡住陆怀眼睛的刘海:“阿怀,等我回来。”
他朝门外走去,捡起地上的旭舟,把门合上,也合上了陆怀的睡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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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怀!小怀快醒醒!】
陆怀的眼睛猛地睁开,从床上坐起来,喘着粗气:“我刚刚在梦里看到柳泽川中了清晏的圈套,重现了书里的结局。”
【他现在没事,不用担心。】
听见柳泽川没事,陆怀的心放了下来,手触到那件还未缝完的嫁衣。
“我得缝完,我得离开执念之境,找到笔,找到书,改写他的结局。”他坐在床边,重新捏起针。
【小怀,你真的要这样做吗?还有其他方法完成任务的。】
陆怀:“这是最为稳妥的了。”
【那好,我告诉你笔的线索。】
“你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我?”
【孩子,先听我说。这执念之境的主人叫李秀环,如你所说,她是专供皇室的绣娘,想给女儿做嫁衣,被发现也就被赐死了。在那之前,清晏在她女儿寄来的信中放了一颗延寿花的种子,篡改了信的内容,想要李秀环种下以便监视她,这颗种子长出来的就是笔。】
“一百年过去了,去哪儿找花?再说了,这皇城上上下下全是花,哪朵才是想要的?我们困于执念之境,连出去的办法都不知晓还怎么找笔找书?”
【别急嘛,小怀,我还没说完呢。】
“那你继续。”手中的极乐鸟已被缝好大半,只剩下一指宽的缝儿。
【我长话短说,笔在老皇帝手上,你……】
“嗷~~~”陆怀手中突然传出一声嘹亮的鸟鸣,嫁衣上的一根根绣线化作一根根羽毛,闪耀着光泽,陆怀擦了擦眼睛,确定没看错。
一只翎膀忽地从嫁衣上扎出,戳进陆怀的鼻孔里,整得他猛打喷嚏。
“阿秋秋秋秋——”
硕大的极乐鸟从嫁衣中飞出,爪子抓住陆怀,翅膀扇动,飞出了门。
一个慈祥的妇人立在湖边,冲大鸟招了招手,爪子立即松开,陆怀被投放到了湖里,宛若深水炸弹,水柱四溅。
陆怀呛了好几口水,朦胧间看到一长指甲爪子朝自己伸来,但也没心力躲,就任由它握住了自己的手,把他拽出湖面。
“咳咳咳。”陆怀觉得自己整个肺里全都是水,咳得命都快没了。那妇人却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啥意思啊,还有人跟着他们进了执念之境哇?
陆怀直起腰来,看着同样是**的女人,又瞅了下湖周草地上盈满的水,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姐姐,你没事儿吧,都怪那鸟。”
“年轻人,叫我奶奶就行,我都快两百岁了。”妇人笑眯眯地回道,“你和另一个年轻人是来帮我完成心愿的吗?”
一向敏锐的陆怀现下却后知后觉了,“您是,您是李秀环阿姨?”
李秀环笑着,眼角折叠出几丝岁月的痕迹:“叫姨姨也行,跟阿隆一样。”
想到会跟老皇帝平辈,称兄道弟的,陆怀就觉得心里不舒坦,“我还是叫您奶奶吧,更加尊敬。请问您看到的那个年轻人去哪里了呀?我想找到他跟他一起帮您。”
李秀环慢悠悠地说:“他呀,他说要出去找个人,我就让他出去了。”
坏了坏了,柳泽川出执念之境了,那岂不是直面跟清晏硬刚,危险系数大大增加啊。不行,他得去帮忙。
“秀环奶奶,我也要出去,可以吗?”
“哎呀,出不去了,一次只能放一个。他还说你肯定会比他想象中醒得快,让你醒来后帮我查案,这也算是帮他。”
“查案?”
“对,查案。我家妮儿给我写的信你们看到了吧,可惜老婆子我不识字,每次都只能请公公们帮忙念念,但他们也是为皇上做事,忙得很哦,没几个愿意,就只有于公公乐意念,还帮我写信给妮儿呢,他写起信来哇……”
秀环奶奶虽然模样尚在中年,但却是是位奶奶了,也有可能是许久没有见到新人愿意听她讲话,一讲起来就像是打开了闸,河水源源不断地流向大海。
陆怀认真地听着,暗暗记下了一些细节,觉得它们很有可能就是某种线索。
“秀环奶奶,你想我帮您查清楚什么呢?”
“孩子,一百五十多年了,我被困在这片湖里,被困在那些记忆里,但我就是想不明白,这件事儿怎么会被德妃娘娘发现,你能帮我找到是谁告的密吗?”
“可以的,奶奶。”按理说,清晏会以清远的面貌出现,做一些坏事,这样才能达成他想取心的最终目的,但在秀环奶奶方才的讲述中,一点儿清远的影子都没有,“奶奶,你还记得自己的心脏是谁取的吗?”
“心脏?我不记得了,你这么说起来,老婆子我还真感觉心口空空的。”李秀环扯开衣襟看自己的胸,心口处漆黑一片,“怪了,这是何时发生的?”
陆怀一看见李秀环的动作就背过身避开直视,在秀环奶奶的喃喃声中又听见脚步嗒嗒奔跑的声音。
“阿嬷阿嬷,谁来啦?”老皇帝抱着一颗大石头过来,往湖里一甩,水花溅上岸,把还没干透的陆怀又浇个透心凉,“呀,是小于子公公!阿隆喜欢小于子公公。”
老皇帝好似根本不知道陆怀湿透了,一个熊抱,干硬的骨头硌得身上怪疼的。
“阿隆,你又认错啦,过来,这位阿叔要问你些事情。”秀环奶奶招呼老皇帝过去,用口型对陆怀说道,“问你想问的。”
陆怀清了清嗓子,挤出一个自以为很友善的微笑:“阿隆小朋友,你在宫里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没有?”
老皇帝躲在秀环奶奶身后挖鼻屎,给陆怀弹了一个道:“你。”
陆怀躲了过去,又问道:“你认识怀玉仙君吗?他什么时候送你的墨汁呀?”他还特意提醒了一句,“是用花儿做成的墨。”
老皇帝骨碌碌转了两下眼睛,忽然拍头道:“阿嬷,阿隆想吃花了,甜丝丝的花儿,好不好,好不好嘛~”
“花?”陆怀被击中了,“秀环奶奶,他吃的是什么花,能带我见见吗?”
老皇帝见李秀环犹豫了,以为是吃不到了,就嘎巴一下躺地上打滚儿耍赖皮。
李秀环无奈地叹了口气:“吃吃吃。跟我们来吧。”
整个执念之境都是围绕着这片湖生成的,那朵花离这片湖不远,就在御花园里,陆怀问李秀环为何不找个花盆种在屋里。
李秀环却说:“绣娘们睡的都是大通铺,哪有什么地方种花。这花儿是妮儿采药时寻到的,说它清肝明目,怕我每日绣多了眼睛疼,特地往信封里塞了好几颗种子。我都洒在了御花园,闲下来了就偷溜过来给它们浇水,没想到那一把最终就只活了这一个。喏,你看。”
在御花园的芍药丛中开着朵白花,花瓣层层叠叠,蕊芯嫩黄,隐于其中,李秀环摘了一片花瓣给老皇帝,又滴了一滴血到花里。
“它就跟我妮儿一样,但皇子想吃,我没法不从。还是于公公教了我这个好法子,每摘一瓣就滴一滴血,它就又长出一瓣来了。”
chapter75
阿隆:(一点一点小心地咬着)(砸吧嘴)真好吃,阿嬷是比母妃更好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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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湖中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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