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今宵玉露里 > 第88章 苍山负雪

第88章 苍山负雪

青棠走出净心阁,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那仿佛是地狱之火,将他的前世今生烧得干干净净。

玉宵已能下地行走,回光返照般,她气血充盈,满面红光。

他想,也许是被烈火照的。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走着,不发一言,亦未能并肩。

他不能去扶她,因为不想并肩。

玉宵望着他皎洁如霜的侧脸,问道:“净心阁里……是你的旧识吗?这么久不出来,我以为你出事了。我等了好久好久,睡了一觉又一觉,你总算出来了。”

青棠闷闷的,只说:“隐年把你照顾得很好。”

风雪刮过,玉宵踉跄了一下,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然后,二人一同摔倒。

他很怀念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那时候他们之间没有龃龉。为什么顾君琪死了?他不禁后悔让一个死人夹在他们中间了。

顾君琪成为了玉宵的噩梦。这让他十分嫉妒。

玉宵在他耳边说话,口中呼出白霜。

“多么美丽的雪夜,我这一生都不能忘记。雪花落尽了,你说,它会去哪里呢?”

雪下得小了,变得优雅而空寂。

青棠不知如何应答,他只觉得冷,刻骨的冷。

一只冰凉如蛇的手钻进他的衣襟,贴在他的胸口上。他的胸口不知是否更冷,那只手瑟缩了一下。

玉宵呢喃道:“我好冷,只有你的血能温暖我。”

她在他怀中疯狂颤抖,他将她的头颅紧紧搂住,手指伸入她微张的唇舌,任她咬破他的指尖。

吊诡的是,她的身体暖和起来,他的胸口也变得滚烫。

她微微闭着眼睛,轻轻啮咬他的指尖,吮吸他的鲜血,像一个天真的孩子。

他想:她是离不开我的,我也离不开她。

月光泼洒一地,犹胜银河。

他轻拍她的后背,娓娓讲来一个故事,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他自己的故事。

“净心阁中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老师。我杀了他,用他教会我的一切。如果他不曾救我,不曾教我,怎会有今时今日?可是不过了这一关,怎样抵达峰顶呢?他就这么不依不饶地挡在我面前,为一个可笑的执念。我寡廉鲜耻,我忘恩负义,但荧惑必须亡。”

玉宵不知何时清醒过来,望着他一瞬不瞬。

“青棠,你真的好像一条蛇呀。会咬人,会害人那种。”她嗟叹道,“你也会这样对我吗?”

青棠望着她,不肯吐露承诺。彼此都是不信诺的人,何必多此一举?

旖旎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好似夫妻结发。

他的心忽尔如沐春风,微笑道:“我是毒蛇,但你不是农夫。”

玉宵也笑:“是什么样的毒蛇?会化人形的蛇精吗?来勾我魂的那种吗?”

她来了兴致,连珠炮的说个不停:“你要怎么杀我?在脖子上咬一口,还是以唇相渡的蛇毒?”

青棠猛然抓住她的手,认真地说:“真希望我能办得到。”

这话多么令人胆寒,玉宵却不以为意:“若我挡了你的路,你当如何呢?”

她静静等着他的答案,她原以为那会很难。没想到青棠顷刻就脱口而出:“我们不是一路人。”

玉宵错愕而失望:“是吗?为什么不能是一路人?”

青棠的笑容消失了:“这样对你我,都是最好。”

玉宵愣住了,她心中有一种隐隐的预感,他做了许许多多可怕的事,其中有一些,是关于她的。

只要她愿意,很容易就能知道,可她不愿知道。

顾君琪说风袖楼查不出,但她就在青棠身边,那么多蛛丝马迹,青棠不能骗她,也骗不了她。

说起风袖楼,她的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她对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充满了怀疑,地府里失踪的那些日子,他都做了什么?

细细想来,尽是阴谋。

他们稍作整顿,向山顶走去。

隐年先他们一步上了山,在荧惑宫金殿大门前驻足。

青棠之所以没有看住他,正是对此放心。荧惑宫机关重重,即使是武林高手,也不敢硬闯。

有青棠带路,出入荧惑宫如履平地。

青棠熟练地操纵机关,间或闪过傀儡人偶,刀光剑影,都被他一刀斩落,干净利落。

他拉着玉宵的手。玉宵的手心很烫,像有一团火在烧。

三人穿过白璧长廊,殿中空荡荡的,一丝足影人声也无。

阳光穿过绮窗,雪停了,大地一片苍白,正如这白璧长廊,寂静得就像一个长睡不起的枯梦。

青棠牵着玉宵的手,一路小跑。他们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而窗外的太阳渐渐落下去了,余光黯淡地在夕照中挣扎,直至陷落。

他们在与夕光赛跑。

终于,青棠推开沉重的汉白玉象牙大门,在最后一丝夕阳余晖中,他们找见了那棵传说中的树。

朱砂临终前说与他的那一棵树,他们初见的那棵树。

华盖舒展,枝叶凋零。

此地遍种芦花,悠悠荡荡,好似一缕缕归来的芳魂。

青棠蹲下身子,徒手在树下挖起土来,不消半盏茶的功夫,他就挖出了一个瓷瓶。

他一向端稳的手微微颤抖,一刹那,他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了。

他站起身,想将瓷瓶递给玉宵。

然而,他遭到了偷袭。一记重击下来,天旋地转,黑暗彻底侵袭前,他想到了一件事:杀手是不能把后背暴露给任何人的。

他还忘了一件事:他身后不仅有玉宵,还有一个无比危险的人——隐年。

恍惚间,有人夺走了他手中的解药。他奋力到扭曲的手指,无论如何也抓不住那洁白光滑的瓷瓶。

玉宵站在三步之外,俯视着芦花中的他。

隐年走向玉宵,玉宵伸出手,牢牢地攥住瓷瓶。

隐年笑道:“怎么不吃?你的脸色已经发白了,我的好妹妹,再不吃你就死定了。”

玉宵狐疑地望望隐年,又看了看双目紧闭的青棠,只觉头痛欲裂。

她想:你们两个,我一个也不信。

因而只说:“只有一颗,谁知道这是解药还是毒药。”

隐年颔首道:“不如这样,我割了青棠的腕放血,再护送你下山。你不信我,总该信卢大夫。”

玉宵目光阴沉地望着他,良久,才吐出一个“好”字。

隐年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剑刃割开青棠的手腕,他割得很深,鲜血喷溅而出。玉宵眼皮一跳,道:“你别把他弄死了。”

“心疼了?”

“我有话问他。”她的声音没有温度。

青棠醒来时,自己正在地牢之中。他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自己是这里的常客。由此可见,他们还在荧惑宫中。

他心中剧痛,不止为了爱人的背叛……反正他也不是没害过她,他们就是这样互相暗算的关系。

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呢?又是什么时候露出破绽的?他陷入沉思。

思索间,玉宵已走了进来。她手持一盏灯笼,周身盈盈生光。

他想起他们河边放灯的那一夜,她问他许了什么愿,他说没有。

她想吻他,他推开了她。

所以她第一个吻的人不是自己。这一切,可以是天意不可违,也可以是自作自受。

还有湖心岛地牢失火那一夜,他也是这样被绑在刑架上,身心俱疲,痛苦难当。

她望着他,久久没有出声。

久到烛泪阑干,她才问:“你还好吗?”

她这话问的好笑。他想,我怎么会好?

玉宵走过来,抹了抹他手腕上未干的血痕,着了魔一样地送入口中。

她猩红的舌舔食着指尖的鲜血,依然是那么迷恋。

他心下一片安定,她迷恋他的鲜血,就代表没有变心。

玉宵平静下来,曼声道:“你和我,至少我们还活着。你怎么不来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他柔顺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昨夜我在你怀里,冰凉的手指伸进你的胸口……猜猜我摸到了什么?”

说着,她故技重施,将手伸进他的衣襟,抽出一方罗帕。

是隐年的手帕,隐然有淡淡的伽南香。

“我不是故意的,但当我贴近你时,这么一点点幽微的香气瞬间唤醒了我。那天在白狐公子的寝殿,神秘人从我身边掠过,我也闻见了一阵熟悉的香气。那是独属于隐年的伽南香,所以你说是隐年暗算我,我信了。可是昨天夜里,我忽然想到了另一种答案,有没有可能,你故意留着这方帕子,就是为了栽赃隐年。”

青棠浑身一颤,凄美的眼中满是欲说还休的哀凉。

他望着她,喉咙发紧。他怎么解释呢,她说的都对。

可是,他所言非虚,他不想她死,可她怎么会信呢?

“那天夜里,刺出金针的人是你,也只有你。”玉宵深吸一口气,给二人的爱情画下句点。

“为什么?为什么!”见青棠一言不发,她忽然崩溃地嘶吼,“说话呀!说话呀!说你不是!说你没有!说你身不由己!说你逼不得已!”

青棠只是一味流泪,泪痕将那张绝美的脸割裂得支离破碎。

他好像镜中的美人,被玉宵摔得粉身碎骨。

“原来你真的想杀我……”玉宵疯狂地挥舞鞭子,将他的身体抽得血肉模糊。她癫狂地扑上来,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痛彻心扉地哭嚎。

在他耳边咬牙切齿:“你永远是我的人,这是你欠我的,一辈子。是生是死,你都是我的。即使要碎,也只能碎在我怀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还有此等好事?

六十二年冬

我在虫族监狱写小说

我寄长风

狩心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