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声响。江清婉靠在车壁上，指尖反复摩挲着袖中那半块玉佩，冰凉的触感却无法平息心头的波澜。
谢承屿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打乱了她原本沉稳的节奏。他知道密室，知道密令，甚至知道她胸口的半块玉佩——这些她视为底牌的秘密，在他眼中竟仿佛透明。
“小姐，您的手在抖。”清浅递过一杯热茶，声音里带着担忧。
江清婉接过茶盏，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才发现自己的指尖确实在微微发颤。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人看穿的警惕与不甘。
“他怎会知道昨日清扬阁的事”她低声自语，更像是在问自己。
清浅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景王殿下在京中势力盘根错节，听说连锦衣卫都要让他三分……或许，是他的人查到的。”
江清婉沉默。谢承屿的势力远超她的想象，与这样的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可他的提议又太过诱人——皇后的死因，密令的真相，这两者之间似乎藏着她身世的关键。
她掀开轿帘，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京中繁华依旧，可在这繁华之下，不知隐藏着多少肮脏与阴谋。江家是其中一环，谢承屿是另一环，而她，正站在这些环扣的中心，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谢承屿说“敌人或许是同一个”，她不能全信，但至少可以从他的软肋查起。皇后之死若真与皇帝有关，那他们之间的“交易”才算有了真正的根基。
***江府蔷薇宛内，檀香袅袅。
曲译兰坐于桌前，手里摆弄着香薰慢慢的对嬷嬷说:“今天景王找到那丫头了”
嬷嬷点点头:“大庭广众之下，我远远看着景王与她对话，两人极其和谐”
曲译兰终于放下手中的香薰，惊讶的抬头:“他们什么关系，你到底查到那丫头什么来头没有？”
嬷嬷面露难色:“没有，但是夫人十四年了，那件事……唉……二小姐到底是无辜的，这些年……”
曲译兰脸色一边怒吼道:“那又如何，谁让他们猜忌，谁让她又是个女子，或许她活着就是最大的错误”
***夜色再次笼罩京华。
清扬阁内，江清婉将那半块玉佩与从密室带回的锦缎、密令一一摊开在桌案上。
玉佩是她从陈老四的木箱里找到的，与锦缎放在一起，质地温润，上面刻着半个“婉”字。而锦缎角落的破洞边缘，隐约能看到被撕扯的痕迹，显然是有人刻意从上面取下了什么——或许就是谢承屿提到的“密令”。
密令上的字迹模糊不清，除了“帝”“密”“清县”“灭口”几个字，其余的早已被岁月侵蚀。但这几个字串联起来，足以勾勒出一个可怕的轮廓：当年她被拐卖到清县，并非意外，而是一场由“帝”主导的“灭口”计划。
可她为何会被灭口？她不知道，但是她观察曲译兰这些天，这一切应该与曲译兰有关，至于自己绝对姓江
因为……
她在密室看见曲译兰的一张纸条
“永乐五年，诞下一女取名“晚之”
“永乐六年，诞下一子取名“须知”
“永乐八年，诞下一女取名“清月”
所以她是庶女还是嫡女？晚之不是母亲给取得小字吗？
如果她真是大小姐为何所有人都说当年的大小姐夭折了？
那密令是怎么回事？那真正的江二小姐去哪了？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她拿起那半块玉佩，与锦缎上的“江”字比对，忽然注意到锦缎的针脚里，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龙涎香——那是只有皇室宗亲才能使用的香料。
心脏猛地一缩。
难道她遭受的一切与皇室有关？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声，凄厉刺耳。江清婉将东西一一收好，藏进床底的暗格，又检查了一遍密室的暗门，确认无误后，才吹熄烛火，躺在床榻上。
谢承屿的交易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与虎谋皮，她必须更加谨慎。
***三日后，京中忽然传出流言，说江家二小姐与景王殿下在朱雀大街“私会”，想谈甚欢，关系匪浅。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连两人当时的对话都被添油加醋地描绘出来，一时间，江清婉成了京中贵女圈的笑柄，说她一个乡野庶女，妄图攀附亲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江清月听到流言时，正在花园里赏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看来，不用我出手，也有人帮我收拾她了。”
而此时的江清婉，正在前往景王府的路上。
她没有理会那些流言蜚语。既然达成了交易，有些信息，便该交换了。
景王府的守卫显然早已接到命令，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直接将她引至后院的竹林。
谢承屿正坐在竹亭下煮茶，白衣胜雪，与白日里的凌厉判若两人。
“江二小姐倒是比我想的更沉得住气。”他抬手示意她坐下，“京中的流言，听了？”
“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废话，不值一提。”江清婉落座，目光直视着他，“我查到一些关于皇后娘娘的事，不知殿下是否有兴趣？”
谢承屿执壶的手顿了顿，抬眸看来，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哦？说来听听。”
“皇后娘娘薨逝于十二年前，而她的五皇子不久也死了”
谢承屿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指尖捏着茶杯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像重锤敲在谢承屿的心上。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竹林边，背对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想要什么？”
江清婉知道，她的筹码起作用了。
“我要知道，当年的五皇子是怎么死？”
谢承屿缓缓转过身，眼中的情绪早已平复，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决绝：“好，以后我慢慢告诉你”
江清婉点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了景王府。
竹林里，谢承屿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快意，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这场交易，终于步入了正题。
而他与她之间的针锋相对，才刚刚开始。
前路漫漫，布满荆棘与阴谋。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而江清婉走出景王府，抬头望向天边那轮残月，握紧了袖中的落雁剑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唯有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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