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周伯通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冲着脸色阴沉的欧阳锋嘻嘻一笑:
“老毒物啊老毒物,你算盘打得山响,却忘了我师兄最厉害的本事是什么!”他摇头晃脑,竟学着王重阳当年的语气,拖长了声音道:“‘大道无形,心无挂碍’——你用约定捆我,拿我师兄压我,可曾问过我自己愿是不愿?”
欧阳锋目光骤然锐利如刀:“你想赖账?”
“非也,非也!”周伯通忽然收起嬉笑,面色一正,“我师兄还说过,天下武功殊途同归,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你逼我拜师,无非是想在名分上压过我师兄一头。好啊——”他说着竟原地翻了个跟头,兴致勃勃地提议:“咱们换个玩法!”
“你欧阳锋先拜我为师,我将毕生绝学倾囊相授;然后我再拜你为师,学你的□□功。咱们二人互为师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消息若传到江湖上,你说大家是笑我周伯通多了个徒弟,还是笑你西毒欧阳锋,堂堂宗师,竟也认了个师父?”
这番匪夷所思的歪理一出,莫说欧阳锋,连一旁本就惊愕的欧阳克都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这老顽童的脑子构造实在与常人不同。
欧阳锋气得险些吐血,蛇杖一顿,怒喝道:“老顽童!休要胡搅蛮缠!你想做那不清不楚的龟孙子,我欧阳锋可丢不起这人!”
“嘿嘿,你才做那不清不楚的龟孙子!”周伯通却不恼,反而盘腿坐了下来,罕见地露出几分看透世情的清明,“老毒物,你心里那点算计,当真以为我老顽童不明白么?你逼我拜师是假,想借此破我心境、套取《九阴真经》才是真。”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锥,轻轻一句,便让欧阳锋心神剧震。
欧阳锋气急败坏:“老顽童!你想做乌龟王八蛋的孙子?”
周伯通却拍手大笑:“妙极妙极!老毒物你让我拜你为师,那我不认!你不就是乌龟王八蛋龟儿子了吗! ”
他这话如同绕口令般甩出,把欧阳锋气得脸色发青。不待欧阳锋发作,周伯通继续嬉笑,盘腿端坐,目光澄澈如孩童:
周伯通食中二指并立胸前,模仿着一阳指的起手式,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高声喝道:“老毒物,快来接指!”
这一声呼喝,仿佛瞬间将时光拉回了多年前的重阳宫。欧阳锋脸色剧变,那次欧阳锋以为王重阳已仙游,破门而入想偷取‘九阴真经‘却被装死的王重阳,破棺而出以一阳指破去□□功、当场溃败翻滚的耻辱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是他毕生难忘的挫败,也是他苦心孤诣想要超越的心魔。
欧阳锋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蛇杖横在胸前,周身真气鼓荡,已然是全神戒备的态势。但瞬间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周伯通固然武功高强,却从未练过一阳指!这分明是虚张声势!
“好个老顽童,险些着了你的道!”欧阳锋恼羞成怒,蛇杖在地上重重一顿,“你师兄已死多年,就凭你这三脚猫的架势,也配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周伯通却不慌不忙,保持着那个起手式,笑嘻嘻地说:“老毒物,你刚才那两步退得可真是行云流水,比起当年在重阳宫滚地葫芦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潇洒!”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欧阳锋脸色由青转紫,怒极反笑:“好!好!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这些年我的□□功精进到了何等境界!”说罢,他深吸一口气,身子微俯,双手弯曲如爪,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正是□□功起手式。周遭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周伯通见状,眼睛一亮,非但不惧,反而兴奋地跳了起来:“妙极妙极!老毒物要变□□了!来来来,让你瞧瞧我的一阳指!”
话音未落,周伯通身形忽变。方才还嬉笑顽皮的模样骤然收敛,整个人如出鞘利剑般蓄势待发,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向欧阳锋。
欧阳锋瞳孔猛缩,明知这老顽童从未正经学过一阳指,但那股凌厉的气势与王重阳当年如出一辙。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被勾起,他下意识就要后退避其锋芒——
“噗通!”
他忘了此刻正站在船舷边缘,这一退顿时踏空,整个人仰面朝天跌入海中,溅起好大一朵水花。
周伯通见状,立即收起攻势,恢复那副顽皮模样。他将并拢的两指收回,在花白的头发上挠了挠,歪着头看向海面.
欧阳锋瞳孔猛缩,虽然明知老顽童没学过一阳指,但当年被王重阳重创的记忆太过深刻,身体还是本能地往后急退。结果,他忘了此刻正站在船沿,这一退顿时踏空!
“噗通——” 一声巨响,名震天下的西毒欧阳锋,竟然后仰着栽进了海里,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周伯通此时刚好把两指收回在头上抓痒,见状瞪大眼睛,随即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老毒物变成落水狗啦!我这‘抓痒一指’威力如何?还没出手你就投降了!”
落水的欧阳锋狼狈不堪地在海中扑腾,他武功虽高,但北人不习水性,加上事发突然,连灌了好几口海水。欧阳克在船上看得目瞪口呆,慌忙喊道:“快救我叔父!”
船上的白驼山仆从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抛下绳索救生。
周伯通蹲在船边,看着在水里挣扎的欧阳锋,乐不可支:
“老毒物,海水滋味可好?比你那毒蛇汁味道如何?要不要我再给你来一指‘抓痒神功’?”
欧阳锋被救上船时,浑身湿透,头发散乱,哪还有半点宗师气度。他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死死盯着周伯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今日之辱,实在是他生平未遇。
周伯通却笑嘻嘻地拱手:“承让承让!老毒物,你这招‘倒栽葱入海’当真了得,我老顽童甘拜下风!告辞啦!”
说罢,他一个筋斗翻入海中,如游鱼般灵活地向着桃花岛方向游去,留下一串欢快的笑声在海面上回荡。
欧阳锋站在船头,浑身滴水,望着周伯通远去的身影,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今日他不但没能逼周伯通就范,反而在众人面前出了这么大个丑,这个梁子,算是结大了。
“周、伯、通!”欧阳锋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眼中杀机毕露。
而此刻的周伯通,早已游出老远,一边游还一边哼着自编的小曲:“老毒物,落水狗,喝海水,胀肚皮...”
周伯通落水时抓住了一大块浮板,,趴在之前被他崩坏桃花岛船的一部分,把手当船桨,内力暗催,速度竟不比寻常小船慢多少。他一边划游,一边回想方才欧阳锋落水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又咯咯笑出声来,呛了几口海水才勉强忍住。
“妙极!妙极!老毒物这回可算是丢人丢到东海里去了!”他心中得意,只觉得这比学会什么绝世武功还要痛快。游了约莫半个时辰,远远望见桃花岛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心中更是欢喜,加快了速度。
说桃花岛上,众人刚用过早膳,黄蓉正拉着郭靖在桃林中散步,讲述他离开这几日岛上的趣事,以及自己如何与欧阳锋虚与委蛇。郭靖听得认真,时而憨笑,时而蹙眉,紧紧握着黄蓉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似的。
就在这时,一个哑仆匆匆跑来,比划着海边来了不速之客。黄药师与洪七公对视一眼,均想:“莫非欧阳锋去而复返?”当下几人一同往码头方向走去。
刚到码头,便看见周伯通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岸边,正拧着道袍上的水,头发胡须沾在一起,模样甚是滑稽,脸上却洋溢着孩童般兴奋的笑容。
“大哥!”郭靖又惊又喜,连忙上前,“你怎么……怎么弄成这般模样?不是坐船走了吗?”
周伯通看见郭靖,眼睛一亮,也顾不上拧水了,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好兄弟!你是没看见!哈哈哈!老毒物他……他掉海里啦!变成落汤鸡,不对,是落水□□!哈哈哈!”
他语速极快,颠三倒四地将如何弄坏船只,如何被欧阳锋所救,如何被激将比武,又如何虚张声势用“一阳指”吓得欧阳锋跌入海中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尤其讲到欧阳锋落水那段,他更是模仿得惟妙惟肖,逗得黄蓉捧腹大笑,连黄药师嘴角也微微牵动了一下。
洪七公听完,拍腿大笑,声震林樾:“哈哈哈!老毒物横行一世,没想到在你老顽童手里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痛快!当真痛快!”
黄药师却微微蹙眉,沉吟道:“伯通,你此举虽是大快人心,但欧阳锋此人睚眦必报,心胸狭窄,今日受此大辱,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日后你独自在江湖上行走,需得多加小心。”
周伯通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怕他作甚!他来找我最好,正好再让他尝尝我‘抓痒一指’的厉害!”说着又作势欲戳,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
黄蓉心思细腻,眼珠一转,笑道:“周大哥,你衣服都湿透了,快随我去换身干净的。我让哑仆给你准备些热姜汤驱驱寒,再弄些好吃的给你压压惊!”
一听到“好吃的”,周伯通立刻把欧阳锋抛到了九霄云外,咽了口口水,连连点头:“好好好!还是蓉儿丫头贴心!老顽童我肚子里的海水正好需要点好东西填填!”
众人回到精舍,黄蓉自去张罗。周伯通换上一身干净的布衣。喝下热腾腾的姜汤,又风卷残云般消灭了黄蓉端上的几样精致点心,他满足地拍了拍肚子,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洪七公在一旁看着,笑道:“老顽童,你这下可是把天捅了个窟窿。接下来有何打算?难道还想着一个人出去乱闯?”
周伯通抓了抓刚刚弄干、依旧蓬乱的头发,难得地露出几分思索的神情:“这个嘛……老毒物肯定气疯了,在外面堵我也说不定。嗯……黄老邪,你这桃花岛风景不错,吃的也好,我再多住几天,你不介意吧?”他眼巴巴地望向黄药师,生怕他把自己赶走。
黄药师淡淡道:“随你。”他虽性情孤僻,但经过这些时日,对周伯通这率真烂漫的性子倒也并不讨厌,更何况他方才还让欧阳锋大大地吃了个瘪,心中其实有几分赞赏。
郭靖更是高兴:“大哥愿意留下,那是再好不过!我们正好可以继续切磋武功。”他这几日与周伯通相处,虽觉他行事怪异,但那份毫无机心的真诚和对武学的纯粹热爱,让他深感投缘。
周伯通一听“切磋武功”,立刻又活跃起来,跳到郭靖面前:“对对对!好兄弟,你那左右互搏练得怎么样了?来来来,让大哥看看!”说着便要去拉郭靖过招。
黄蓉连忙拦住:“老顽童!靖哥哥手上伤还没好利索呢!您老人家刚回来,也消停会儿吧!”
周伯通这才想起郭靖手上有伤,讪讪地收回手,但眼珠一转,又有了新主意:“不能动手,那动口总行吧?好兄弟,我之前教你的那些……呃……‘伯通真经’,你忘了没有?趁我现在有空,再给你讲解讲解其中的妙处!”
郭靖脸色一正,恭敬道:“大哥所传,字字句句,郭靖都已牢记在心。只是……”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的黄药师和洪七公,“这经文关系重大,大哥曾立誓不练,我也……”
周伯通打断他,满不在乎地说:“哎呀!你记下了就是你的了!跟我的誓言不相干!再说,我又没教你练,就是讲讲其中的道理,就像……就像讲故事一样!对对,就是讲故事。好玩!好玩!就像讲故事一样!”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这理由充分,理直气壮起来。
洪七公与黄药师何等人物,早已从周伯通之前的只言片语和此刻的神情中猜到了七八分。洪七公哈哈一笑,对黄药师道:“黄老邪,看来你这未来女婿,福缘不浅啊。”
黄药师目光深邃地看了郭靖一眼,未置可否。他一生博览群书,精通百家,对《九阴真经》虽无欧阳锋那般强烈的占有欲,但也并非毫不好奇。只是他心高气傲,绝不会开口询问,更不会去觊觊小辈之物。
周伯通却是个藏不住话的,见众人似乎都已心照不宣,更是来了兴致,拉着郭靖就要开始“讲故事”。郭靖颇为为难,一方面觉得未经大哥允许,不该泄露经文内容;另一方面又觉得对师父和未来岳父隐瞒,似乎也不妥。
正当他踌躇之际,黄药师忽然开口:“靖儿,你先随我来。”说罢,转身便向书房走去。
郭靖一愣,看向洪七公和黄蓉。洪七公挥挥手:“去吧去吧,黄老邪肯定有话说。”黄蓉则冲他鼓励地点点头。郭靖这才应了一声,跟着黄药师去了。
书房内,檀香袅袅。黄药师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如霞似锦的桃花,沉默片刻,方才缓缓道:“周伯通传你的《九阴真经》,你待如何处置?”
郭靖毫不犹豫地回答:“大哥将经文传我,是信任郭靖。此物牵连甚广,易惹祸端。郭靖愚钝,不敢觊觊其中武功,更不敢据为己有。一切但凭黄岛主处置。”说着,他便要从怀中取出那本封面写着“唐诗三百首”的绢册。
黄药师却再次摆了摆手,阻止了他:“既然伯通将它给了你,便是你的机缘。我桃花岛武学自成一家,尚不须借重此物。”他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傲然之气。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欧阳锋对此经志在必得,你身怀此物,如同稚子怀金过市,危险异常。今日他受辱于伯通,怒火必然转嫁于你。你武功虽已有成,但经验尚浅,需得加倍谨慎。”
郭靖躬身道:“郭靖明白,多谢黄岛主指点。”
黄药师看着郭靖憨厚却坚定的面容,想起他方才毫不犹豫要将经书交出的举动,心中对他又添了一分认可。这少年或许不够聪明机变,但这份赤诚和担当,确是难得。
“你与蓉儿的婚事,既已定下,便需早作准备。”黄药师话题一转,“我与你师父商议过,待你手伤痊愈,便先行返回中原,一则将你母亲接来和告知全真教师父,二则也可暂避欧阳锋锋芒。蓉儿……”他略一沉吟,“届时让她随你同去。”
郭靖闻言,连忙躬身:“是!郭靖定当竭尽全力,保护蓉儿周全!”
与此同时,在精舍外的桃林中,洪七公眯着眼,看着书房方向,对身旁的周伯通道:“老顽童,你这回可是给靖儿找了个天大的麻烦啊。”
周伯通正拿着一根树枝逗弄地上的蚂蚁,头也不抬:“麻烦?什么麻烦?有经书练还不好?我要是能练,早就天下无敌啦!可惜……唉……”说到后面,语气又有些低落。
洪七公叹了口气:“怀璧其罪。欧阳锋岂会甘心?只怕此刻,他就在某个地方,等着报复呢。”
周伯通猛地扔掉树枝,跳了起来,叉腰道:“他敢!他要是敢动我兄弟一根汗毛,我……我……”他本想说“我就用经书武功打死他”,但想到誓言,后面的话又噎住了,气得抓耳挠腮,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就天天去骚扰他,让他想睡也没得睡!” 说完又自己玩起左右互搏术,左手和右手打起架来。
洪七公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投向远方海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东海之上,风云虽暂歇,但更大的波澜,似乎正在看不见的深处酝酿。欧阳锋这“西毒”之名,绝非幸致,他接下来的报复,恐怕会比明刀明枪更加凶险。
黄蓉在一旁,看着周伯通提到“左右互搏”时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又想起之前郭靖双手同使“亢龙有悔”的威风,心中大感好奇与羡慕。她本就聪明绝顶,对各种新奇事物都有着极强的求知欲,此刻便拉着周伯通的衣袖,撒娇道:“周大哥,你那个‘左右互搏’听起来好玩得紧!你快教教我嘛!”
周伯通正愁没人陪他玩,见黄蓉主动要学,顿时大喜过望,仿佛找到了新的玩具,连连点头:“好好好!蓉儿丫头想学,包在大哥身上!这玩意儿可比空明拳还好玩!” 他立刻忘了“讲故事”的事,兴致勃勃地就要开始教学。
“你看好了!”周伯通当下便盘腿坐下,左手平伸,缓缓画出一个规整的方,右手同时画出一个滚圆的圆,双手动作协调却又泾渭分明,仿佛有两个人在同时操控。
黄蓉睁大了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看得仔细。她心想:“这有何难?不过是分心二用罢了。” 她自负聪明,觉得这比那些繁复的武功招式简单多了。
“看清楚了吗?你来试试!”周伯通迫不及待地催促。
黄蓉自信满满地点头,依样画葫芦。她凝神静气,左手刚一动笔,想要画方,右手却不由自主地也跟着想要画方;她急忙控制右手去画圆,左手却又跟着画圆的动作走了起来。试了几次,总是左右同步,要么都画方,要么都画圆,怎么也协调不起来那截然不同的两个动作。
“不对不对!”周伯通凑过来,指着她的双手,“你的心太活了,想法太多!要像靖兄弟那样,心思单纯,不想别的,就把心分成两半,一半管左,一半管右!”
黄蓉秀眉微蹙,不服气地再次尝试。她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在脑海中构筑两个独立的念头。可她心思玲珑,念头一转,便已生出无数变化和计较——左手力道如何,右手弧度怎样,如何才能画得更好……这诸多念头一起,反而互相干扰,左右手更是乱作一团,画出来的图形不方不圆,歪歪扭扭,连她自己看了都生气。
周伯通让她左手写“黄”字,右手写“蓉”字。结果郭靖写出来虽然丑,但好歹是两个不同的字;黄蓉写出来,却常常是左右手写出一样的笔画,或者两个字混杂在一起,变成一团墨迹,看得周伯通连连摇头。
“奇怪,奇怪!”周伯通抓耳挠腮,大惑不解,“蓉儿丫头你比靖兄弟聪明十倍,怎么这个反而学不会了?你这脑子转得太快,就像同时有十几个小人在里面打架,谁也不听谁的!靖兄弟脑子里就一个小人,叫他往东就往东,叫他往西就往西,反而容易管!”
黄蓉试了半晌,累得额头见汗,却始终不得其法。她虽然记住了所有要领,理论上完全明白该如何做,但实际操作起来,那纷繁的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交织在一起,无法真正做到“心分二用,各不相扰”。她这才明白,这看似儿戏的功夫,竟需要一种近乎“愚钝”的专注和纯粹心境,而这恰恰是她这等聪明机变之人最难达到的。
她气鼓鼓地扔掉树枝,嗔道:“不学啦不学啦!这劳什子功夫,专门欺负聪明人!肯定是周大哥你教得不对!”
周伯通见她学不会反而怪自己,也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拍手跳脚地哈哈大笑:“妙极!妙极!原来太聪明了也有坏处!这功夫就适合靖兄弟这样的傻小子,还有我这样的老顽童!蓉儿丫头你还是去研究你的好吃的吧!”
一直在旁边捋着胡子观瞧的洪七公,此刻也忍不住了,洪亮的笑声震得桃枝轻颤:“哈哈哈!有趣!当真有趣!老叫花我今天可算开了眼!蓉儿丫头,你也有吃瘪的时候?这左右互搏的功夫,看来不是机巧心思能练的,非得是靖儿这般心无旁骛、老顽童这般赤子之心才行!你这丫头心眼儿比藕孔还多,反而自己绊住了自己!妙啊!哈哈哈!”
黄蓉被两人嘲笑,又好气又好笑,跺脚道:“七公!连您也取笑我!这功夫不学也罢,反正我有靖哥哥,才不稀罕这自己跟自己打架的笨功夫呢!” 嘴上虽硬,心里却暗暗称奇,对创出这门古怪功夫的周伯通,以及能轻易学会的靖哥哥,都有了新的认识。看来武学之道,有时聪明机变反不如质朴专一来得有效。
~第二十五章完~
~第二十六章~
光阴荏苒,倏忽数日。桃花岛上的日子恬淡而温馨,郭靖掌心的伤口在黄药师的灵药与自身深厚内力的滋养下,已愈合得七七八八,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黄蓉每日变着法子烹饪美食,乐得洪七公和周伯通眉开眼笑,只觉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
这日清晨,洪七公啃着黄蓉刚出炉的蜜汁火腿,咂咂嘴,脸上却露出一丝怅惘:“唉,这等好滋味,真是吃一顿少一顿喽。”
黄蓉何等机灵,立刻听出弦外之音,忙问:“七公,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走了?”
洪七公将最后一口火腿咽下,拍了拍手,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老叫花我离开丐帮总舵时日不短啦,那帮徒子徒孙,没我看着,不知有没有偷懒惹事,总得回去瞧瞧才放心。”他虽游戏风尘,但身为丐帮帮主,责任始终在心。
郭靖闻言,立刻道:“师父要回去,弟子自然随行护送。”他伤势既愈,挂念中原之事,尤其是远在大漠的母亲,也早想回去拜见丘处机,禀明与黄蓉的婚事。
黄蓉立刻拉住郭靖的胳膊,道:“靖哥哥去,我也去!”她一双妙目望向父亲,带着恳求。
黄药师:“去吧。路上一切小心,遇事多听七兄的。”他顿了顿,又对郭靖道,“接回你母亲,待你们安定下来,我便与你母亲商议婚期。”
郭靖躬身应道:“是!”
事情既定,众人便准备启程。洪七公、郭靖、黄蓉三人同行,本是顺理成章。不料周伯通一听大伙儿都要走,顿时跳了起来,如同被抢了玩具的孩童,绕着几人团团转:
“什么?都要走?不行不行!你们都走了,这岛上就剩黄老邪和他那些哑巴仆人,闷也闷死了!没人陪我玩,没人听我讲故事,也没人做好吃的了!我也要去!我也要跟你们一起!”
黄药师皱眉道:“伯通,你才得罪了欧阳锋,此时入中原,岂非自投罗网?”
周伯通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怕不怕!老毒物肯定以为我躲在岛上不敢出去,我偏要出去逛逛!再说,有老叫化和我兄弟在,还怕他不成?”他扯着郭靖的袖子,眼巴巴地央求:“好兄弟,你可不能丢下大哥我一个人啊!带上我嘛,我保证听话,不惹麻烦!”
郭靖本就重情,见周伯通如此,心中不忍,便看向洪七公和黄药师。洪七公哈哈一笑:“同去同去!有这老顽童在身边,路上倒也热闹,不怕闷得慌!”黄药师见洪七公应允,也就不再多言,只淡淡嘱咐一句:“小心行船。”
于是,一行人辞别黄药师与冯蘅,来到码头登船。这次乘坐的是桃花岛另一艘更为坚固宽敞的快船,由几名熟谙水性的哑仆操舵。
临上船前,黄蓉特意走到周伯通面前,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叮嘱:“老顽童,这次可要记住教训,在船上不许胡乱蹦跳,更不许胡乱运功!要是再把船弄坏了,我们可都得陪你喂鱼啦!”
郭靖也憨厚地附和:“是啊,大哥,海上风浪莫测,稳妥为上。”
洪七公则直接晃了晃手中的打狗棒,佯怒道:“老顽童,听见没?要是敢把船弄漏了,老叫花我先用这棒子把你当鱼叉了扔海里钓鲨鱼!”
周伯通被三人连番“恐吓”,缩了缩脖子,双手乱摇,连连保证:“不敢了不敢了!老顽童这次一定乖乖的,像块石头一样坐在船上,绝不乱动!”那模样又是滑稽又是认真,引得众人莞尔。
海风鼓荡,白帆扬起,快船缓缓驶离桃花岛码头,劈波斩浪,向着中原方向驶去。岸上,黄药师青袍飘飘,与身旁的冯蘅并肩而立,目送着船只消失在蔚蓝的海天之际,目光悠远。
船行海上,初时颇为平稳。周伯通遵守诺言,不过有时还是忍不住,在甲板上小心演练武功,或时而跑到船头眺望海鸥,时而趴在船舷观察游鱼,嘴里嘀嘀咕咕,自得其乐。洪七公找了个舒服的角落,靠着船舷打盹,鼾声与海浪声相和。郭靖与黄蓉则并肩坐在船尾,低声细语,诉说着别后情思与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偶尔相视一笑,温馨无限。
海天一色,碧波万顷,似乎预示着这将是一段平静的归途。然而,他们心中都清楚,中原武林暗流涌动,欧阳锋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此番回去,等待他们的,绝不会只是风平浪静。新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快船乘着风势,一路向西北而行,甚是迅捷。连行两日,已离桃花岛甚远,海天相接处,隐约可见陆地的轮廓。众人见行程顺利,心情都颇为放松。
周伯通起初还能安分守己,但时间一长,那好动的性子便按捺不住了。他虽不敢再胡乱蹦跳运功,却开始缠着郭靖,要他演示左右互搏之术,两人玩起四手打架,或者听他讲解那“伯通真经”中的武学道理,美其名曰“温故知新”。郭靖拗不过他,又见海上无事,便也由着他,两人一个讲得眉飞色舞,一个听得认真专注,倒也相得益彰。
黄蓉则陪着洪七公说话,时而指着远处飞过的海鸟,说些趣闻轶事,逗得洪七公开怀大笑。她心思细腻,早已准备好充足的清水干粮,以及一些耐存放的精致点心,让洪七公这个老饕赞不绝口。
这一日午后,海上起了薄雾,视线有些朦胧。操船的哑仆经验丰富,放缓了船速,小心驾驶。洪七公站在船头,手搭凉棚向前望去,眉头微蹙,对走近的郭靖和黄蓉低声道:“前面雾气有些蹊跷,你们小心些。”
话音未落,前方雾霭深处,忽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箫声。那箫声凄清婉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穿透薄雾,丝丝缕缕地钻进众人耳中。
黄蓉脸色微变,低呼道:“是爹爹的《碧海潮生曲》?不对……韵味似是而非,更多了几分诡异阴寒!”
郭靖凝神细听,只觉得那箫声入耳,体内气血竟隐隐有随之起伏之感,虽不似黄药师吹奏时那般直透心神、勾魂摄魄,却也让人心烦意乱。他连忙运起全真内功,意守丹田,抵抗这靡靡之音。
周伯通也跳了过来,侧耳听了片刻,撇嘴道:“学得四不像!比黄老邪差远了!不过……这调调听得人浑身不舒服,像是……像是毒蛇在爬!”
洪七公冷哼一声:“不是黄老邪,那必是那老毒物搞鬼!他果然贼心不死,在此设伏!”
就在这时,箫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四周的雾气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开始剧烈翻涌,向着他们的小船汇聚而来,转眼间便将船只团团围住,能见度骤降,几乎看不清丈许外的海面。
“小心戒备!”洪七公沉声喝道,已将打狗棒握在手中。郭靖踏前一步,将黄蓉护在身后,双掌暗蓄真力。周伯通也收起了嬉笑之色,小眼睛滴溜溜乱转,警惕地打量着浓雾。
浓雾之中,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朗笑道:“洪帮主,周兄,郭世侄,别来无恙啊?老夫在此恭候多时了!”正是西毒欧阳锋!
随着话音,左侧浓雾中一艘大船的轮廓逐渐清晰,船头之上,欧阳锋手持那根诡异蛇杖,傲然而立,身旁站着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欧阳克,以及数名神情彪悍的白驼山仆从。
欧阳锋目光如毒蛇般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周伯通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老顽童,作弄老夫,老夫饶不了你!”
周伯通一听,乐得哈哈大笑:“老毒物!你还有脸说,快来尝尝我的一‘痒’指!” 哈哈哈哈哈大笑。
欧阳锋却不理他,又看向郭靖和黄蓉,淡淡道:“老夫与你们桃花岛的恩怨,今日也该做个了断。若你们肯交出《九阴真经》,老夫或可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黄蓉柳眉倒竖,啐道,“老毒物,你也不怕天下英雄耻笑!”
洪七公哈哈大笑,声震海面:“老毒物,少说废话!想要经书,先问问老叫花手里的打狗棒答不答应!”他深知欧阳锋武功厉害,又有备而来,今日之事绝难善了,唯有全力一战。
欧阳锋脸色一沉,寒声道:“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老夫心狠手辣了!”他蛇杖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仿佛下达了某种指令。
霎时间,众人只觉脚下船身猛地一震,竟开始原地打转!同时,四周浓雾中传来“咻咻”破空之声,无数细小暗器如同飞蝗般从不同方向激射而来!
“水下有人!”郭靖大喝一声,已然明白,欧阳锋派人潜入水中,破坏了船舵,甚至可能在船底做了手脚!
“蓉儿小心!”郭靖双掌齐出,降龙掌力澎湃涌出,将射向黄蓉的一片暗器震飞。洪七公打狗棒舞成一团绿影,护住周身,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周伯通则怪叫连连,空明拳施展出来,拳风过处,暗器或被带偏,或被震落,倒也奈何他不得。
那几名操船的哑仆虽不会高深武功,但身手矫健,各持短桨拨打暗器,竭力稳定船身。
然而,暗器源源不绝,来自四面八方,加之船身失控旋转,众人既要抵挡暗器,又要稳住身形,一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更麻烦的是,船底传来“咚咚”的凿击声,显然对方是想将船底凿穿!
“不能困守在此!”洪七公喝道,“靖儿,护住蓉儿和船!老顽童,随我冲过去,擒贼先擒王!”他深知唯有制住欧阳锋,方能化解此局。
“好嘞!”周伯通早已按捺不住,闻听此言,兴奋应和。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纵身而起,如同两只大鸟,冲破迷雾与暗器的封锁,向着欧阳锋所在的大船扑去!
欧阳锋见二人扑来,毫不意外,冷笑道:“来得好!”蛇杖一挥,杖首那狰狞蛇头口中,竟喷出一股淡绿色的腥臭雾气,迎向洪七公和周伯通!
“闭气!”洪七公见识广博,知是剧毒,急忙提醒,同时屏住呼吸,打狗棒去势不减,直点欧阳锋胸前大穴。周伯通也知厉害,连忙闭气,空明拳绕过毒雾,袭向欧阳锋侧翼。
欧阳锋以一敌二,毫无惧色,蛇杖舞动,招招狠辣诡异,竟将洪七公和周伯通的攻势尽数接下。□□功的刚猛掌力与灵蛇杖法的刁钻狠毒交织在一起,一时间,大船船头上劲风呼啸,掌影杖影翻飞,斗得难分难解。
欧阳克见叔父被缠住,眼中寒光一闪,悄无声息地绕到船舷边,手中扣着一把喂毒暗器,瞄准了正在小船上奋力抵挡暗器、保护黄蓉和船只的郭靖!
黄蓉眼尖,立刻发现欧阳克的企图,她不及呼喊,情急之下一个闪身便挡在郭靖背后。
“噗噗”几声轻响,几枚毒针尽数打在黄蓉后背之上!
“蓉儿!” 郭靖听得背后异响,回头一看,惊得魂飞魄散,失声叫道。
却见黄蓉转过身来,笑嘻嘻地道:“靖哥哥,我没事。” 说完还对着大船上目瞪口呆的欧阳克做了个俏皮的鬼脸。原来那几枚喂毒暗器,全都钉在了她贴身穿着的桃花岛至宝‘软猬甲’上,未能伤她分毫。
欧阳克见状,又惊又怒,还想再发暗器。郭靖见黄蓉险些受伤,想必是那宝甲护身,仍是又惊又怒,见欧阳克还敢妄动,当即想也不想,左掌一圈,右掌猛地推出,正是一招刚猛无俦的“见龙在田”,掌风呼啸,隔空直袭欧阳克!
这一掌含愤而发,来得又快又猛,欧阳克猝不及防,只得急忙运功出掌硬接。双掌劲力隔空相撞,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欧阳克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涌来,胸口如遭重锤,气血翻涌之下,哪里还站得住脚,惊呼一声,竟被硬生生从大船上震飞出去,“噗通”一声,重重砸落进冰冷的海水里,溅起老大一朵浪花。
“克儿!”欧阳锋眼见侄儿被打落海中,心神剧震,不由得失声惊呼。
洪七公打狗棒法精妙之处尽显,一招“缠”字诀,棒头如同灵蛇般,借着欧阳锋分神之隙,疾点向他手腕经脉。周伯通则嘻嘻一笑,身形一晃,看似双拳直捣欧阳锋左肋,实则右脚悄无声息地踢向他支撑重心的左腿膝弯,招式刁钻古怪!
欧阳锋腹背受敌,又心系侄儿安危,顿时手忙脚乱。虽然他武功卓绝,危急关头猛地回气,瞬间震开了洪七公的打狗棒,身形急转勉强避开了周伯通的踢击,但步伐已显踉跄,显得颇为狼狈。
周伯通见状,拍手哈哈大笑,声音在海面上远远传开:“妙极!妙极!又一只落水□□!还是只小的!老毒物,你们叔侄俩可真会下水摸鱼啊!”
欧阳锋又急又怒,却无暇与老顽童斗口,对着船上惊慌失措的仆从连声吼道:“快放下绳索救人!快放下绳索救人!” 他一边紧守门户,防备洪七公和周伯通再攻,一边焦急地望向海面,大声喊道:“克儿!克儿!坚持住,叔叔这就救你上船!”
洪七公和周伯通见欧阳锋如此模样,倒也暂且停手,不再进逼。洪七公走到船边,看着在海水中挣扎扑腾、连呛了好几口海水的欧阳克,摇了摇头,洪亮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欧阳小子,怎么就是学不乖呢?暗箭伤人,终非正道,这下可吃到苦头了吧?”
周伯通更是乐不可支,在船边手舞足蹈,模仿着欧阳克呛水的样子,怪声怪气地叫道:“咳咳……咕噜噜……老毒物……救命啊……海水……海水不好喝啊……”
欧阳锋听着两人的嘲笑,看着侄儿的狼狈相,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心中怒火滔天,却因投鼠忌器,只能强忍下来,指挥仆从尽快将欧阳克捞起。
而就在这时,那一直笼罩海面的浓雾开始快速消散。阳光重新洒落,海面情形一目了然。郭靖这边的小船虽然受损进水,但暂无沉没之危。欧阳克已被救上大船,瘫在甲板上咳嗽不止,模样凄惨。
欧阳锋见今日计划彻底失败,己方损兵折将,颜面尽失,知道再纠缠下去也讨不了好。他恨恨地瞪了洪七公和周伯通一眼,目光尤其毒辣地扫过郭靖和黄蓉,仿佛要将他们的模样刻在心里。他不再多言,命令道:“开船!我们走!”
大船缓缓转向,驶离这片海域。欧阳锋立于船尾,海风吹动他湿漉漉的衣袍,背影显得异常阴沉。
望着欧阳锋的大船远去,郭靖连忙扶住黄蓉,关切地问:“蓉儿,你真的没事?那毒针……” 他虽然知道软猬甲厉害,但仍心有余悸。
黄蓉转了个圈,巧笑嫣然:“靖哥哥放心,软猬甲刀枪不入,区区几根毒针,连个印子都没留下呢。” 她顿了顿,看着渐渐远去的大船,秀眉微蹙,“不过这老毒物接连吃亏,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日后更要加倍小心了。”
洪七公和周伯通回到了小船上。洪七公看着进水的船舱,苦笑道:“好了,麻烦暂时走了,咱们这破船可得赶紧修补,不然真要喂鱼了。”
周伯通却还在回味刚才的情景,乐得直拍大腿:“好玩!好玩!今天看了一场小□□双双落水的好戏,比看戏还精彩!哈哈……”
海面上,一场风波暂歇,但所有人都明白,与西毒欧阳锋的恩怨,远远未到结束之时。
~第二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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