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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番外一:雪夜的热茶与未熄的灯

入冬的第一场雪是在深夜落下来的。

沈砚舟是被仓库铁皮顶的轻响弄醒的。起初以为是风吹过老槐树的枝桠,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密,像无数只细碎的手在轻轻叩门,他才披衣起身,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雪片正簌簌地往下落,像被揉碎的月光,把老街区的屋顶、墙角、光秃秃的槐树枝都裹成了白色。远处的路灯在雪雾里晕成一团暖黄,把巷口那棵爬满干枯藤蔓的墙照得朦朦胧胧,倒比春夏时多了几分水墨画的意境。

“醒了?”陆野的声音从仓库角落传来,吓了沈砚舟一跳。

他这才发现,角落里的行军床上是空的,陆野正坐在老槐树下的小马扎上,披着件军绿色的大衣,手里拿着根树枝,在雪地上画着什么。雪花落在他的发梢和肩头,积了薄薄一层,像落了头霜。

“这么晚了怎么不睡?”沈砚舟走过去,把自己的厚围巾解下来,往他脖子上绕了两圈,指尖触到他冻得冰凉的耳朵,“外面多冷。”

陆野仰头看他,眼睛在雪夜里亮得惊人,像落了两颗星星:“睡不着,听着雪下得热闹,就想出来看看。”他往旁边挪了挪小马扎,“坐这儿,雪下得跟撒糖似的。”

沈砚舟挨着他坐下,雪粒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却不觉得刺骨。陆野刚才画的是个歪歪扭扭的雪人,脑袋大身子小,脖子上还画了条围巾,像他去年冬天在仓库门口堆的那个——后来被张婶家的孙子掰掉了胳膊,陆野心疼了好几天。

“明天堆个真的。”陆野用树枝把雪人脑袋补圆了些,“比去年那个大两倍,给它戴你绣的槐花围巾。”

“围巾早洗得发白了。”沈砚舟笑了,指尖在雪地上划了个圈,“再说你膝盖刚好,别总想着折腾。”

“早好利索了。”陆野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动作有点用力,像是在证明什么,“李医生上次复查说,比没受伤时还结实,爬梯子都没问题。”

沈砚舟知道他是怕自己担心。前阵子队里搞冬季拉练,陆野非要跟着去爬结冰的训练塔,下来时膝盖还是红了一片,被他盯着抹了三天药膏才消下去。

“别仗着年轻就胡来。”沈砚舟的语气里带了点嗔怪,却伸手替他掸掉肩头的雪,“冻坏了怎么办?”

陆野没说话,只是往他这边凑了凑,大衣的边缘碰到一起,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雪还在下,老槐树的枝桠被压得微微下沉,偶尔有积雪从枝头簌簌落下,砸在两人的大衣上,惊起细小的白尘。

“仓库里的古籍没冻着吧?”陆野突然问,视线往仓库门口瞟,“我睡前看你把樟木盒都挪到里屋了。”

“放心吧,垫了三层棉絮。”沈砚舟往仓库里看了一眼,昏黄的灯光从窗棂漏出来,在雪地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光带,“那本《金石录后序》的残页刚补好,可不能冻着。”

他想起白天补书时的情景。陆野就坐在旁边的木凳上,手里拿着块砂纸,打磨着块梨木——是要做个新的笔搁,说之前那个刻槐花的太秀气,得换个结实的。他磨得认真,木屑簌簌落在裤腿上也没察觉,直到沈砚舟喊他吃饭,才发现掌心磨出了个红印。

“明天把那批新到的桑皮纸整理出来吧。”沈砚舟轻声说,“张叔从乡下收来的,说是古法做的,比咱们常用的韧性好。”

“行,我来搬。”陆野立刻接话,“你指挥就行,别累着腰。”

沈砚舟没接话,只是看着他被雪映得发亮的侧脸。陆野的睫毛很长,落了点细碎的雪粒,像沾了糖霜的小刷子。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火灾现场见到陆野的样子——穿着厚重的消防服,脸上沾着烟灰,眼睛却亮得惊人,把他从摇摇欲坠的书架后拉出来时,手劲大得差点捏碎他的手腕。

那时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粗枝大叶的消防员,会在后来的日子里,记得他补书时爱用桑皮纸,记得他喝热茶要放两颗冰糖,记得他冬天手脚容易发凉,会提前把暖水袋灌好放在他的木架旁。

“想啥呢?”陆野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脸都冻红了。”

“没什么。”沈砚舟收回目光,往仓库的方向努了努嘴,“进去吧,外面雪大了。”

陆野起身时,膝盖还是习惯性地顿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挺直了,却没逃过沈砚舟的眼睛。他跟在陆野身后往仓库走,看着他踩在雪地上的脚印——左脚的印子总比右脚深一点,是去年冬天从房檐滑下来时落下的习惯。

仓库里比外面暖和得多,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樟木香气,还混着点陆野下午煮的艾草水味。沈砚舟把炉火捅旺了些,火苗“噼啪”地舔着煤块,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堆着古籍的木架上,忽明忽暗。

“我去烧点水。”陆野脱下大衣,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毛衣,领口处还沾着点木屑,“张婶下午送了罐新的龙井,说雪夜喝这个最提神。”

沈砚舟坐在炉边的小板凳上,看着他往铝壶里倒水。陆野的动作还是带着点消防员的利落,却在拧开水龙头时放轻了力道,大概是怕吵醒角落里熟睡的老猫——那是春天时从火场救下来的流浪猫,后来就赖在仓库不走了,被陆野喂得油光水滑。

“猫呢?”沈砚舟往猫窝的方向看了看,那里空空的。

“在你木架上呢。”陆野指了指最高层,“刚才看你睡着了,就把它抱上去了,说给你当个暖炉。”

沈砚舟果然在《茶经补注》的樟木盒上看到了团毛茸茸的东西,老猫正蜷成个球,尾巴还搭在盒盖上,发出轻微的呼噜声。他忍不住笑了,这猫被陆野惯得越来越没规矩,上次还把他刚修好的《东京梦华录》当枕头,气得他追了半仓库。

“水开了。”陆野把铝壶提下来,往搪瓷缸里放了把龙井,沸水冲下去时,茶叶在水里翻滚着舒展,很快就飘出清冽的香气。他把缸子往沈砚舟面前推了推,“晾会儿再喝,烫。”

沈砚舟看着他手背上的红印——是白天磨梨木时弄的,已经结了层薄痂。他伸手拉过他的手腕,从抽屉里翻出盒药膏,挤了点在指尖,轻轻往红印上抹:“说了让你别那么使劲。”

陆野的手腕僵了一下,喉结动了动,却没抽回手,只是低头看着他的动作。炉火的光落在沈砚舟的侧脸上,把他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指尖的温度透过药膏传过来,烫得他心尖发麻。

“这点小伤算啥。”他含糊地说,眼睛却盯着沈砚舟抿紧的嘴角——那里沾了点药膏的白色,像落了点雪。

沈砚舟没接话,只是把药膏盖子盖好,放回抽屉最里面。那里还放着陆野的体检报告、他刻坏的槐木牌、两人去开封时买的仿宋瓷瓶的发票,零零碎碎的,像藏着一整个冬天的秘密。

“尝尝茶。”陆野把搪瓷缸往他面前又推了推,茶汤已经变成淡淡的黄绿色,飘着层细密的热气。

沈砚舟端起来抿了一口,清苦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咽下去时却回甘,带着点雪夜特有的清冽。他想起夏天时,陆野总爱喝冰镇的橘子汽水,咕嘟咕嘟灌下去,喉结滚动的样子像头满足的小兽;到了冬天,却会学着他的样子,捧着热茶慢慢喝,说“这样能暖到心里”。

“张婶说,这茶是她儿子从杭州寄来的。”陆野也端起自己的缸子,“明年春天,咱们去杭州玩吧?听说西湖边的茶园特好看,还能自己采茶。”

“好啊。”沈砚舟点头,“顺便去看看西泠印社,我想找他们刻方新的印章,就刻‘槐安’两个字。”

“槐安?”陆野眨了眨眼,“是槐树的槐,平安的安?”

“嗯。”沈砚舟笑了,“你刻的木牌上的字,合在一起正好。”

陆野的耳尖突然红了,低头猛灌了口茶,差点被烫到,咳得肩膀都在抖。沈砚舟赶紧拍着他的背,递给他块手帕,看着他呛得通红的脸,像看到了春天被猫爪挠了的小狗,又好气又好笑。

“慢点喝。”他的指尖碰到陆野汗湿的脖颈,像触到了团温热的火,“没人跟你抢。”

陆野好不容易止住咳,接过手帕胡乱擦了擦嘴,眼神有点飘,不敢看他:“我就是……就是觉得这名字挺好。”

炉火渐渐弱了些,仓库里的光线也暗了点。老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从木架上跳下来,踩着软乎乎的脚垫走到陆野脚边,用脑袋蹭他的裤腿,发出黏糊糊的呼噜声。

“你看它,又来蹭吃的。”陆野弯腰把猫抱起来,放在腿上顺毛,“早上刚给它喂了小鱼干。”

老猫舒服地眯起眼,尾巴卷住陆野的手腕,像在撒娇。沈砚舟看着一人一猫,突然觉得,这仓库虽然简陋,却比他住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安稳——有暖烘烘的炉火,有冒着热气的茶,有会在雪夜里陪他看雪的人,还有只黏人的猫。

“雪好像小了。”陆野往窗外看了看,雪片还在落,却没刚才那么密了,“明天肯定能堆雪人。”

“堆完雪人,咱们把仓库的屋顶修修吧。”沈砚舟突然说,“上次漏雨的地方,我看雪水都渗进来了。”

“我来修。”陆野立刻接话,“你在下面递瓦片就行,爬梯子的活儿我来。”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心,我会系安全绳。”

沈砚舟知道他是怕自己担心,像每次出任务前,总会把安全绳检查三遍,回来时再把绳结给他看,说“你看,系得多牢”。他没再反对,只是点了点头:“别逞强,不行就等队里的人来帮忙。”

“知道啦,小管家。”陆野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指尖的温度带着点粗糙的茧子,却轻得像羽毛。

沈砚舟的脸腾地红了,像被炉火烤过似的,慌忙别过头,假装去看木架上的古籍。老猫在陆野怀里不满地“喵”了一声,仿佛在嘲笑他的笨拙。

仓库外的雪渐渐停了,只有风还在老槐树枝桠间穿梭,发出呜呜的轻响。炉火上的铝壶又开始冒热气,把淡淡的茶香往四处送,混着猫的呼噜声、陆野偶尔顺毛的动作声,还有木架上古籍纸页的轻微响动,像首没谱的歌,在雪夜里慢慢流淌。

陆野把老猫放回窝里时,沈砚舟已经靠在炉边的被褥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本没看完的《岁时广记》,书页摊开在“守岁”那一页。他走过去,轻轻把书合起来,放在旁边的木凳上,又拿过条厚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

沈砚舟的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梦。陆野伸出手,想像平时那样替他抚平,指尖快要碰到皮肤时,却又轻轻收了回来,只是蹲在旁边看着他的睡颜。

炉火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把他的睫毛照得像两把小扇子,嘴唇抿成浅浅的弧度,大概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陆野想起夏天时,沈砚舟趴在木架上补书,阳光落在他的发梢,像镀了层金;想起他第一次做槐花糕,把面粉弄得满脸都是,却笑得比槐花还甜;想起他在手术室外面等自己时,手里紧紧攥着那本《茶经》,指节泛白的样子。

这些画面像散落在时光里的珠子,被这场雪夜的热茶串了起来,成了条不会褪色的项链,轻轻挂在心上。

他起身往仓库门口走,想再看看雪后的夜空。推开门时,却发现天边已经泛白,老街区的屋顶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白,像铺了层厚厚的糖霜。巷口传来李阿姨开门的声音,伴随着扫帚划过雪地的“沙沙”声,还有远处早点摊飘来的油条香气。

新的一天开始了。

陆野转身回到仓库时,沈砚舟还在睡,只是眉头舒展开了,嘴角微微上扬。他往炉火里添了块煤,又给沈砚舟的搪瓷缸续了点热水,然后坐在旁边的木凳上,拿起那块没打磨好的梨木,继续用砂纸轻轻磨着。

木屑簌簌落下,在晨光里像细小的星子。陆野看着木头上渐渐清晰的槐花纹路,突然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样——雪夜里有热茶,炉火边有等待,醒来时身边有你,手里的光阴,能慢慢磨出想要的模样。

窗外的老槐树上,积雪偶尔落下一两片,砸在积着薄雪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仓库里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透过窗棂,在雪地上画着温柔的圈,像在说:这漫长的冬天,我们会一起慢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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